第 6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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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第握刀的手不自覺攥緊,指骨凸顯泛白,眼角往上挑著,凜冽似霜雪。

察哈爾觀當下形式,黑臉湊近班第,輕聲提醒,「台吉,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土默特王在歸化城經營多年,肯定比我們這些外來人強。找公主要緊,你別和他硬來,服個軟。」

班第頭一偏,兩指撥開察哈爾。

他活了二十多年,從不知『服軟』二字怎麼寫。

「你真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入城尋人?」班第微闔雙眼,目不轉睛盯著已隱沒最後一絲天光的殘陽,麵色比天色還陰暗。

「在大青山聽聞難民說起噶爾丹攻城時,我已讓隨行的烏恩其折返北上。至於他是徑直去往數百裡外的漠北給達爾罕王等人送信,還是去偏北處就近找喀喇沁部借兵暫解歸化城之危,全在王爺一念之間。」

喀喇沁部與土默特部比鄰而居,中間隻隔著一座大青山為界,往返不過大半日功夫。其實力雄厚,僅次於科爾沁部。

按唇亡齒寒這個理,土默特部遭遇突襲,應立即前往喀喇沁部借兵才對,而非指望與之隔著往返需要兩日路程的科爾沁部調兵增援。

一切皆因前事。

多年前,草原各方混戰將將結束,土默特部與喀喇沁部都在爭歸化城與大青山的歸屬權。

土默特部仗著與太|祖皇帝關係好,硬是以小吃大,把歸化城與大青山盡數收入囊中。自己吃飽了肉,連口湯都不給喀喇沁部留。

從此,兩部交惡。喀喇沁部一旦發現土默特部有牧民入了自己境內,輕則收繳牛羊;重則派兵進攻,搶掠一番,沒少讓土默特部頭疼。

土默特王聽聞班第的話,小眼圓睜,又驚又喜,早忘了與班第僵持的事,再次抓住班第胳膊,「你真有辦法讓喀喇沁派兵增援?」

若真如此,他也不用擔心,歸化城守軍撐不到科爾沁來援,部族親人都葬於此戰。

班第麵無表情,以刀柄抵開土默特王的手,冷聲道,「選擇權在王爺手裡。」

土默特王來回盯著班第打量幾眼,咬牙道,「年輕人,算你狠。」

-

有土默特王相助,不過大半時辰的功夫,便把容溫一行在出城時遭遇的幾次『意外』,挖出了小半。

野駱駝竄出踩踏,八成是意外,容溫一行倒黴,正巧碰上了。

冷箭刺殺,是魏昇手筆。

假扮班第,想引容溫等往返回城中的,則是大長公主府的人。

扶雪墜馬,設計假裝容溫墜崖這兩樁事,暫且沒查出來是誰動的手腳。

——最關鍵的信息沒挖出來,照樣找不到人!

班第厲眸轉向察哈爾,「讓你去查公主那兩個宮女,結果如何了?」

「櫻曉一直未曾醒來,找大夫看過,說她被下了藥,起碼要睡到明日午時。扶雪說自己在扶櫻曉時,不小心被櫻曉踹到了小腹,才會跌下馬。」

察哈爾慚愧道,「也查了這兩宮女在歸化城這些日子的動向。這兩人不當值時都愛往府外集市上跑,接觸的人也雜,一時間倒難以排查她們誰嫌疑更大。是屬下失職,這麼些日子下來,竟從未察覺到這兩宮女可能藏了奸。」

「眼下已是戌時過半。」星河已齊聚天上,班第卻無心欣賞,更無心理會察哈爾的愧意,拽著月要間那把玄烏短鋩,暴躁低吼,「最遲戌時末,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那兩個宮女嘴撬開。」

「是。」察哈爾領命離去。

「站住。」班第突然叫住他,目色孤絕,攜霜帶寒,戾氣十足道,「不必等戌時末了,你現在去把大長公主、魏昇、還有側福晉母女通通帶來!」

發現容溫始終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時辰,他的耐心用盡了。

與其繞著彎子去撬那兩個宮女的嘴,得到些似是而非,需要印證的消息。不如直接下手,擒賊先擒王。

他不管撬開的是誰的嘴,隻要能問出容溫下落。

察哈爾這瘋狂的吩咐驚得一怔,「台吉,那是大長公主,萬萬動不得。而且,我們這才十幾個人,也闖不進重重守衛的大長公主府。」

「怕了?」班第冷嗤一聲,提起彎刀闊步往外走,「這時辰,烏恩其帶著喀喇沁的騎兵將至歸化城。我先去大長公主府,你去接應。」

察哈爾快追出去,急聲勸阻,「台吉打算兵圍大長公主府?萬一公主沒在大長公主府,這如何收場?」

班第頓住腳,微眯起的灰眸,湧著血色,殺機畢露,「那她該慶幸,逃過一劫。」

外麵兵荒馬亂的,誰手裡有兵,誰就底氣足。否則,名頭再響也沒用。

察哈爾後背一涼,盯著班第那柄彎刀,不敢置信道,「台吉,你打算……」

不等察哈爾說完,外麵土默特王的侍衛押著一個賊眉鼠眼的矮小男子快步而來,氣喘籲籲稟報道。

「台吉,這是魏昇的隨扈。方才我們在外打聽公主下落時,發現這小子也在悄悄打探魏昇的消息。問過後方才得知……」

侍衛有幾分小機靈,深知有些話出口便是禍事,及時住了嘴,逼著魏昇隨扈自己說。

魏昇隨扈被刀抵著脖子,麵上又站了個滿身煞氣似閻羅的高壯男子,幾乎沒什麼猶豫,一股腦交代了。

「今日城中動亂之時,魏二爺沒急著出城。反而用一包金銀,神神秘秘買了個姑娘帶到銀佛寺,關在客房裡許久也沒個動靜。奴才發現不對沖進去時,床上和地上滴著不少血跡,可兩人都不見了。」

隨扈說著,猛地撲到班第腳下大哭求饒,「貴人饒命,奴才隻知魏二爺覬覦純禧公主,但真不知他今日買的姑娘就是公主,否則借奴才一百個膽子也絕不敢助紂為……」

隨扈最後一字未說完,脖頸一疼,人已歪倒在血泊之中。那雙眼,還不甘心的圓睜著。

班第提起沾血的彎刀,身影飛速隱沒於夜色之中。

察哈爾見狀,一拍那個帶隨扈回來稟告的侍衛肩膀,心有餘悸嘆道,「兄弟,還好你來得及時,不然……」

不然班第這回就鑄成大錯,再無回頭之路了。

-

班第領人圍了銀佛寺及方圓五裡,並順利找到了隨扈所說的那間血跡斑斑的客房。

一下午的時間,大片的血跡早已在淩亂的床鋪上凝成暗色。

瞧著,卻仍讓人觸目驚心。

班第心頭動盪不休,滿目猩紅,生生捏斷了床柱。

這半日奔波,察哈爾算是看徹底看明白了班第的心。

他為了公主連兵圍大長公主府這等形同謀逆的事都敢做,還有什麼他做不出來的。

察哈爾唯恐他因這攤血跡受了刺激,再生出什麼狂亂念頭來,胡亂安撫他,「魏昇與公主同時失蹤了,屋裡窗戶又開著,明顯是有人逃走。所以,這不見得是公主的血,沒準兒是……」

察哈爾編不下去了,總不能說是身嬌肉貴的公主反挾持了魏昇,逃出生天。

夜風從大開的窗戶灌進來,吹得滿屋血腥氣息湧動。班第緩緩鬆開刺破滿手的床柱木渣,倏然躍起,從窗戶跳了出去。

他其實比察哈爾更清楚,察哈爾這猜測簡直是無稽之談。

容溫暈血,怎麼可能在滿屋子都是血的情況下逃走。

可是,比之容溫已經遇害,他更能接受這個荒誕的猜測。

班第胡亂選了條路往前奔,邊跑嘴裡邊胡亂喚容溫。

先是殿下、再是容溫、最後到玉錄玳、想起什麼喚什麼。

銀佛寺這地兒,正是因為那座聳立入天際的銀佛聞名。

幾乎每條路,都能彎彎繞繞通向銀佛各處。

班第跑到最後,也毫不意外到了銀佛麵前。

他素來不信神佛,這一刻,卻鬼使神差停了腳步,虔誠朝銀佛行了一個躬身禮,這動作,無端勾出了高壯男人身上所有頹唐。

到嘴邊的三個字,苦澀難忍,「玉錄玳。」

他嗓音不算小,邊上尋人的侍衛紛紛望過來,他依然不為所動,愣愣站在原處。

神靈沒眷顧他,他彎了月要,依然不知該去何處尋她。

班第拖遝腳步,轉身即將離開之際,忽然聽見一聲輕輕淺淺,微不可聞的熟悉應答聲。

恍然間,好似他的幻覺。

班第頓住,沒敢回頭,也沒敢再喚。

草原上信仰長生天,有一個說法是在世親人,如果足夠心誠,便能聽見逝去之人的聲音。

他就不該拜這些神佛的,她才不會死。

班第死死攥住彎刀,扭頭要走,這次又聽見了那道熟悉的嗓音自佛像裡,隱隱傳來。

「額駙?」

班第費勁吞咽嗓子,雙目紅絲密布,有晶瑩自眼角閃過,愣了半晌,沒忍住,滿嘴苦澀的接了話茬,「對不住,殿下,我來得這般遲。」

佛像裡再次傳來聲音,還伴著一道沉重的推拉聲,「啊?今日已經過去了嗎?」

班第一愣,不敢置信的回過頭。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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