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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篇(十八)
作為沈修羽時,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踏進諶家大門,不是以諶家大少爺的身份, 不是以首都星惡名昭著的諶家外姓子的身份,而是被他這一世的弟弟, 諶昀, 以未婚妻的身份帶回來。
荒唐又可笑, 於是沈眠也確實笑了出來。
諶昀覺察到一聲輕笑,垂眸看去, 視線落在那張透著冷傲,又精致漂亮到極點的麵龐上,這是他從小注視, 憧憬,虔誠向往的人, 他對這張臉上的任何表情都分外熟悉,但在觸及那一抹還沒來得及斂去的微笑時, 他依然忍不住沉淪,深邃幽沉的視線停在嬌艷欲滴的唇瓣上,用盡自製力也難以移開視線。
他肖想這個人太久, 太久了, 好像從他學會「愛」的那一刻起, 就沒有停止過愛他。
諶昀從來不信前世今生,也不信什麼因果報應, 但假如真的有那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存在,那麼他肯定上輩子對沈修羽犯下過滔天大罪,所以這輩子才會徹徹底底地栽在他身上。
他近乎絕望地愛著一個人。
他像是為了愛他而生,仿佛愛他是壓抑了數不清歲月的某種本能。前世要犯下多大的罪孽, 才要把今生從生到死所有的欲念都耗盡才能還清?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答案。
當一個人在絕望的泥沼中掙紮求生太久,忽然一條青藤攥在手心裡,除了拚盡全力抓住,他別無選擇。
隻有抓緊唯一的生機,他才能活下來。
被他桎梏的手腕輕輕掙了掙,諶昀下意識地握緊,不容許他有一絲一毫逃脫的可能,又陡然意識到哥哥如今這副身軀遠實在脆弱得可憐,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傷到他。
他忍了忍,終於還是鬆了幾分力道。
沈眠倒是不覺得自己有多柔弱,他現在隻覺得自己處於一場荒唐的鬧劇中。
但仔細想來,從他誤打誤撞來到三千世界,遇到了某個人,產生不該有的妄想起,在其後的經年歲月裡,哪一天不是鬧劇?
都是笑話。
他漫不經心地熟稔地和家裡的傭人打招呼。這種復雜的門第,家仆也都是統一培養訓練出來的精英,往往工作到退休年紀再離開,所以哪怕沈修羽搬離這裡十年,大部分傭人依舊是熟悉的麵孔。
但他們卻不敢認他。
因為收到的通知是,二少爺,即如今諶家的主人,將攜同未婚妻回老宅居住一段時日。
既然通知上是未婚妻,那麼眼前這個和大少爺長得一模一樣的美麗少年,就隻能是沈夫人母家的那個侄兒,即便他甚至不是oga,即便他的相貌、年紀哪裡都與那個傳聞中訂婚的oga信息不符,傭人們依然眾口一詞地稱呼他為:「表少爺。」
這個世界不是一般的瘋。
沈眠覺得無趣,轉身往樓上走。
他去的方向,是他從前住的那間臥室,老爺子一直對他有愧,連房間的陳設都沒變過,偶爾留他回來住幾晚,都是住在這裡。除了沈修羽,也再沒有別人住過這間臥室。
傭人們神色各異,卻都聰明地保持緘默。
誰也沒有注意到,當他習以為常地朝回自己房間時,諶昀在那一剎那深邃的黑眸掠過極復雜的情緒,仿佛在極力壓抑什麼。
沈眠仰靠在自己的沙發上,聽見動靜,他掀起眼眸看向某個不聲不響跟進來的alha:「你跟進來乾什麼?」
頓了頓,他不悅地問:「怎麼,你想看我睡覺?」
諶昀俯下身,將他困在自己兩臂之間,嗓音有些低啞:「我想抱著你睡。」
「……爬。」
諶昀沒有動,依舊定定地盯著他看。
沈眠皺眉,有些不耐煩。
自從找回全部的記憶後,他已經沒辦法把諶昀當做一個獨立的人格來看,在他心目中,眼前的青年,不過是帝夋對他的憐憫,施舍。
——看在你那麼喜歡我的份上,就成全你一場美夢。
多麼高高在上,全知全能的神明。
可惜他還沒賤到這份上,他還遠遠沒有悲慘到需要別人施舍愛情的地步。
他骨子裡是傲慢的。
他畢竟是三千幻境唯一的真神調/教出來的弟子,哪怕他已經厭棄了這個身份,那份高傲也已經刻進靈魂深處。
諶昀從這雙瀲灩的桃花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冷漠和厭煩,臉色微微一白,眼底卻翻湧著更深的執著。
沈眠抬手推他:「出去。」
見他不動彈,他現在又實在沒力氣和他較量,便輕嗤一聲,隨他去了。
諶昀垂下頭,額頭抵在他的肩頭:「不公平。」他小聲說。像極了他小時候埋怨哥哥的力量比自己強大時的語氣,既倔強,又帶著一種天真的委屈。
至於他說的「不公平」,沈眠猜測,他無非是覺得他這麼愛他,而他卻半點也不給予回應,讓他委屈了。
但從古至今所有的感情有多少是雙向的,何來公平不公平的說法,他的「不公平」又該找誰申訴?
沈眠也冷笑:「巧了,我也覺得不公平。」他明明一根手指頭就能毀了整個首都星,卻隻要被諶昀觸碰一下,就跟全身力氣被抽乾似的,這種力量的壓製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他語氣緩了緩,語氣真誠地提出建議:「既然你和我都覺得不舒服,不如先分開兩天,各自冷靜冷靜。」
諶昀沒作聲。
沈眠推他,語氣隱含薄怒:「諶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