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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
再沒有動靜。
裴湮抬手推開棺,手指碰到了一個儲物袋,不多不少,裡麵正好四百塊上品靈石。
仙風道骨的劍尊勾著錢袋,眸色冷冽,仿若清潭水麵乍然冰封,含著幾分陰氣。
*
鬱歲趕在飯點前回了禁閉室。
換上了問天宗的弟子服,安安靜靜地等早飯。
忙活了一晚上。
可累壞她了。
禁閉室的門打開。
來人一襲白衣,逆著光,朦朦朧朧,卻又不掩那獨特的清冷氣質,如一副畫卷徐徐展開,一眼便叫人淪陷。
如果是往常。
鬱歲早就抱上去了。
可如今見到裴湮就想到剛剛哄騙他躺棺材的事,實在是大逆不道。
雖然她也沒想到裴湮居然如此能屈能伸。
「哭過了?」
聽到裴湮清潤的嗓音,鬱歲回過神,暗想自己還是沒有暴露,鬆了口氣,見他身後沒人跟著,便撒嬌說,「沒有,就是沒睡好,這裡好冷。」
雪峰山是極寒之地,裴湮修為深厚不受影響,但鬱歲穿著單薄的弟子服,又是煉氣期的修為……
他輕笑了聲,煉氣期。
「師父笑什麼?」
少女甜軟的嗓音響起,眼眸亮晶晶的望著他,正是和往常一般無二的愛慕。
裴湮將食盒打開,慢悠悠說:「無事。」
徹底戳破會少許多趣味,慢慢玩才有意思。
「師父什麼時候回來的?」鬱歲乖乖坐下,等著開飯。
「今天。」
早餐雖然不算豐盛,但葷素搭配得當,又是飽含靈氣的食材,即便不加調料,味道也是極好,更別提問天宗的廚修還相當厲害,吃飯堪稱一種享受。
趁著鬱歲吃飯的時間,裴湮替她重新鋪了床,換了床單,又在棉被裡放了暖玉,確保不會凍到她才坐下看她吃飯。
「師父要吃嗎?」
裴湮早已辟穀,沒有口腹之欲,「為師不吃。」
早餐有薄薄的脆餅,撒上芝麻,聞起來香,吃起來酥脆,滿口留香。
裴湮望著她的唇,等她吃完脆餅,他抬手替她抹去唇邊的芝麻,自然的放進口中,見鬱歲懵懂的舔了下唇,舌尖卷過他剛拂過的位置。
舌尖那粒芝麻似是丟進油鍋,劈裡啪啦的,變得燙了起來,炸出了芝麻的香味,之後則品出了一點甜。
鬱歲懵了,沒料到清冷如玉的劍尊會撿人吃掉的東西吃。
懵逼之餘,還有些許羞恥。
裴湮如往常般清冷,「這裡有人來過嗎?」
鬱歲聞言略顯茫然:「沒啊。」
「師父為什麼這麼問?」
裴湮眼眸藏著深意,「你身上怎麼有一股男子的熏香味?」
裴湮身上含著淡淡檀香。
很淺,即便她和裴湮在魔域有交流,也沾染不到。
又是試探。
「沒有的。」鬱歲靦腆回答,「是我太想師父,所以就抱著師父的衣服睡覺,可能因此染了味道。」
也不知道裴湮有沒有信,反正這個話題是止住了。
等用了早飯。
裴湮遞給她一個正方形的小木盒,靈氣環繞,一看便覺價值不菲,「這個送給你。」
「是什麼啊?」鬱歲打開盒子,話音漸漸降低,「師父這次出宗就是為了找這個嗎?」
盒子裡的東西。
赫然與夢境中的鈴鐺一模一樣。
【係統:你該相信我的!】
鬱歲沒理會它,抬眼看向裴湮,「這是什麼?」
裴湮輕描淡寫:「防身法器,可以抵禦大乘後期的一擊。」
大乘後期,距離飛升隻有一步之遙。
尋找這個鈴鐺一定費很大的力氣。
鬱歲更愧疚了,她愧疚地把鈴鐺帶在腳上,撥弄了兩下,發現不會響,正要問裴湮,見他神色有些古怪,「怎麼了?」
裴湮斂了神色,清潤嗓音似是含了幾分磁啞:「無事。」
原想著讓她帶在手上,但紅線纏在纖細雪白的腳踝,綴著鏤空的金絲鈴鐺,可以說是完美。
「這鈴鐺怎麼不會響啊?」
「這是子母鈴,平日裡不會響,隻有遇到危險時母鈴才會響起。」
也就是說,在她受到危險時,這個鈴鐺不僅可以幫她抵禦攻擊,還能告訴裴湮她有危險。
又是一個傍身法器。
鬱歲更愧疚了。
出於愧疚,她決定今天纏著裴湮好好說說甜言蜜語。
可惜由於一夜未睡,又酒足飯飽。
鬱歲沒抵擋住困意,睡著了。
禁閉室沒有窗戶,長明燈忽明忽暗,光影撲打在少女半邊雪色臉頰,長而密的睫毛映出剪影,猶如一把小扇子。
裴湮指尖撥弄著她眼睫,一直到她嬌氣的輕哼才戀戀不舍的收了手,抱著她去了床榻。
暖玉已經將被褥暖熱。
足以抵擋雪峰山的寒冷。
替她脫了鞋襪,裴湮寬大手掌握住她小巧的玉足,脆弱纖細的腳踝纏著紅線,綴著鈴鐺。
幾縷靈氣注入,這鈴鐺便再也無法取下。
除了保護作用以外,佩戴子鈴者,不管逃到何處,都能被持有母鈴輕易找到。
裴湮搓撚了下鈴鐺。
鈴鐺聲似是察覺到危險,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與此同時。
「師父……」
「師父……不要……」
少女軟乎乎的臉蛋陷入柔軟的枕頭,壓的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嘟起,口中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嬌軟粘膩,好似冰化成了水,又熬成了糖,黏黏糊糊,還能拉出絲。
裴湮眼神流露出幾分錯愕,指尖按著的鈴鐺,叫聲急促了幾分,竟是與夢境徹底重合。
鬱歲醒來的時,天色已經黑了,裴湮還守在她身旁。
他烏發用玉簪束起,正捧著一本書,聽到動靜,側頭看過來,眉眼柔和,連帶著向來清冷的腔調也柔了三分:「做夢了?」
鬱歲眼神飄忽,臉色漸漸熱起來。
幾次三番做春夢,且姿勢一次比一次復雜,就連細節也越發清楚。
如今夢境對象就在眼前。
她臉皮再厚,也生出幾分羞澀。
裴湮嗓音低沉,「嗯?」
這番簡單的字眼經他口中說出,也含了幾分寵溺。
鬱歲臉色更熱,假裝鎮定,「夢,夢見師父了。」
……奇怪,嘴巴怎麼有點疼。
裴湮似是來了點興趣,「夢到為師什麼了?」
鬱歲冷靜應對:「教書育人。」
裴湮語氣緩慢:「教什麼?」
鬱歲不敢和裴湮對視,「關於人體柔軟度以及極限性的訓練。」
裴湮若有所思,「為師倒是沒有研究過這個。」
鬱歲從善如流:「改日我教師父。」
*
奉鶴山。
裴湮回宗並沒有張揚,如果不是送飯的弟子遇到了裴湮,掌門現在還不知道他回宗了。
雖不至於爭風吃醋,可到底有幾分鬱悶。
掌門在心底嘆了口氣,罷了,和一個小孩計較什麼呢?
——鬱歲不過二十歲,在他眼中,確實是個小孩。
這時。
裴湮從內室出來,身形修長,竟將簡單的道袍襯出幾分貴氣。
即便已經相處千年之久,即便他如今已是大乘後期,掌門心中還是生出幾分凜然,為這般驚艷的人物而折服。
「師父。」
裴湮微微頷首。
掌門斟酌語言:「小師妹昨日擅闖拂明峰……」
裴湮昨天回宗便跟著鬱歲去了趟魔域,但對她闖入拂明峰這件事略有耳聞,聯想到她能準確找到傳送陣,又在魔域廝殺,還隱藏了修為接近他……
鈴鐺忽然顫了下。
不乖的小騙子,又偷跑去了魔域。
掌門見裴湮臉色冷了下來,語氣也結了冰一般,「先關著。」
這句話的意思是。
等什麼時候她知道錯了,再放她出來。
掌門見裴湮生氣,又操起了大師兄的心。
雪峰山是極寒之地。
鬱歲隻是個煉氣期,長久待下去,怕是撐不住。
原本他還想與裴湮講一講鬱歲對二師弟一見鍾情的事情,如今見裴湮心情不佳,便將此事按下。
宗門雖定下直係師兄妹不得在一起的規定,但也是出於師兄妹或自小一同長大,或日日相處,或兩者皆是,可能不懂得情與愛之間的區別,才定下這條規矩。
規矩後麵附帶了條件。
——隻要能經受住問心梯的考驗,便可在一起。
如今隻是鬱歲一頭熱,又隻見過一麵,想來小孩子的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
也許等出了雪峰山,就不會再喜歡二師弟了。
念及此,掌門談起了其他事,「收徒大典定在下月初三,一切還和往年一樣嗎?」
裴湮垂手而立,掩蓋在寬袖下的手正撥弄著鈴鐺,淡聲說,「改成初四。」
掌門略顯驚訝,「這是為何?」
裴湮似是笑了:「吉利。」
掌門沒想到是這種啼笑皆非的答案,但轉念一想,師父卜卦亦是一絕,便應了下來。
許是見裴湮今日心情不錯,他多問了一句,「師父要來看看嗎?」
裴湮:「不必,你來負責就好。」
掌門點點頭:「也是,小師妹才剛剛拜入宗門。」
正巧受寵的時間呢。
師父哪裡還能看到其他弟子?
*
魔域的煞氣較昨日少了許多。
想來是因為邪魔數量驟減。
裴湮思索著鬱歲這樣做的用意,步伐不急不慢,循著鈴聲朝鬱歲走去,指尖撥弄了下鈴鐺,隻有他能聽到的清脆鈴聲略顯刺耳。
不遠處。
少年神采飛揚,眸若星辰,「歲歲,我可以叫你歲歲嗎?你真的好厲害啊,我能跟著你嗎?」
裴湮靜靜站在原地看著,指尖又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下鈴鐺。
礙眼。
想殺。
作者有話要說:裴·預言家·湮:你身上怎麼有一股男子的熏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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