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2 / 2)
「我收徒的唯一標準。」
「就是斷情絕愛,引刀自宮。」
任吟恍惚:「好,好的。」
許是和鬱歲呆久了,重點竟有幾分錯誤。
她心想。
就算拜師了,輩分也沒亂,畢竟裴湮之前是她的師尊。
係統罵罵咧咧。
【係統撒潑:不可以!不可以!】
【係統:你怎麼能收徒呢?你不可以收的!】
鬱歲道德綁架,「你好殘忍。」
「你為什麼不能去圓人家小姑娘一個夢?」
係統愣住。
【係統期期艾艾:殘,殘忍嗎?】
鬱歲極為肯定的嗯了聲。
係統沒再說話了。
不知道在想什麼。
*
是夜。
夜深人靜,月色朦朧。
鬱歲正在池塘邊幫仙鶴梳理毛發。
仙鶴睡眼惺忪的望向鬱歲,不曉得她為什麼要在大半夜折騰自己。
了之走了過來,許是月色溫柔,銀霜灑落,將其眉眼襯托的格外勾人,「閣主還不睡嗎?」
鬱歲懨懨抬眼。
「大師,我心中有惑。」
了之這業務熟練啊:「貧僧願為閣主解惑。」
他是佛子。
德高望重(?),多少人渴望他能為之解惑呢。
鬱歲默了兩秒,迷茫說。
「我今天勸人自宮。」
了之下半身一涼,艱澀說,「這,貧僧是未曾想過的。」
雖然他從不用這個玩意兒,但想想都好痛。
了之依靠頑強的職業道德,耐心而溫柔的詢問,「閣主是因為愧疚?」
鬱歲摟住仙鶴,「有一點點。」
就一點點。
畢竟任吟尚未同意,也不至於提前預支太多愧疚。
「但我往常是不願意多管閒事的。」
了之的瞳孔顏色很淺,月光仿若躍進其中,傾泄而出,在眼尾拖曳出一束流光,「閣主這是入世了。」
鬱歲眨眨眼,沒在意了之說了什麼,自顧自說著,「大師真好看。」
要不怎麼說,人認真起來是最好看的呢。
仙鶴猝然睜眼,仔細打量了之,隨意搖搖頭,嫌棄之態溢於言表,黑珍珠般的眼珠透出一個明顯的意思:「你怎麼瞎的?」
了之耳根泛著淡淡的粉色:「……」
他喉結滾動,片刻,重新微笑起來,「貧僧渴望成親,閣主可願意與裴劍尊和離?」
他一不正經起來。
鬱歲就懨懨收回視線,態度轉變極快。
了之:「……」
佛曰,色即是空,但是為什麼!
鬱歲問:「入世,是什麼意思?」
了之微笑:「閣主既然已經入世,以後會懂得的。」
鬱歲眨眨眼。
「我會與這個世界,羈絆越來越深?」
了之:「閣主聰慧。」
鬱歲摟著仙鶴,無意識地為仙鶴梳著毛。
了之發自肺腑的感嘆:「貧僧好想做閣主懷中的那隻鶴。」
鬱歲抬抬眼。
了之說,「這也是修行的一種。」
鬱歲依舊靜靜看他。
了之垂下眼,解釋是何種修行,「坐懷不能淫。」
鬱歲默然片刻:「大師博學。」
這詞造的讓她無話可說。
但其實入不入世她並不在意。
隻是羈絆加深而已,無甚大礙。
她糾結的是,無情道。
從出幻境開始。
就有一種奇怪的沖動,特別想要去修煉無情道,好像這套功法就是為她而生的一般。
鬱歲嘆了口氣。
了之勸慰:「閣主順其自然便好。」
鬱歲:「大師,你這樣容易失業的。」
了之雙手合十,滿麵微笑:「所以貧僧如今成了喪葬閣的員工。」
鬱歲無話可說。
了之:「閣主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然裴劍尊會著急的。」
鬱歲心想,無性婚姻,有什麼好著急的。
再者說,她今天渴望修無情道這件事情,讓她對裴湮,終於有了點遲到的愧疚。
鬱歲:雖然我愛的不夠深沉,但也不能這麼渣吧。
她思來想去,下定決心。
這係統不能再留了。
不然遲早會釀成大禍!
因為被說殘忍,一天都心情低落的係統猛地抬頭,茫然看向四周:「???」
怎麼回事?
怎麼猝然後背一涼?
了之見少女眉心緊蹙,憂愁而惹人憐愛,心生不忍,他向前一步,「既然閣主不願意去找裴劍尊,那貧僧就舍命陪美人啦!」
最終,了之是被仙鶴追著戳了三層樓才放棄這個荒唐想法。
他望著站在不遠處警惕的仙鶴,嘆息:「鶴施主真是不友好。」
「怎麼隻許師兄放火,不許和尚點燈呢?」
仙鶴驚的轉身就跑。
這和尚好嚇人!
竟然一眼就看透它了!
待它離開,了之逐漸斂了笑意。
對於鬱歲所說的功法,他其實是了解的。
準確來講,是陳邵九了解。
——他是陳邵九轉世,擁有陳邵九的記憶。
鬱歲身為司命星君。
職責是掌管凡塵的婚配,子嗣,壽命,吉碌,災祥等等。
本命法器乃司命筆。
用其書寫人生沉浮。
譬如有些人,道心堅固,修為深厚,又心思純善,卻偏偏差幾分運氣,司命便可用司命筆為其書寫幾段機緣。
再譬如有些人作惡多端,而因果循環,餘生所經歷的苦痛早就由司命筆書寫好了。
在了之看來。
這更像是在代替天道行獎賞或懲罰之事。
而陳邵九之鬱歲所練功法。
則是因為鬱歲自創過兩套功法,其中一套需斷情絕愛,視情愛於無物。
至於另一套是何種功法。
無人窺探到其中本質。
不久後,司命筆滋生出神智,一分為二,一半崇尚一套功法,無法相融,且瞧不起彼此,常常打架,經常鬧得九重天不寧。
而鬱歲本體是玉,天生無情,便選擇專攻一套功法,稱其為無情道。
至於另一套功法。
在被主人舍棄後,便不知所蹤,聽說是因得不到主人喜愛,憤而黑化,蟄伏起來,伺機反以證明自己。
了之想到如今鬱歲身上正在爭鬥的兩股氣,微微搖頭。
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命數。
正要回房休息時。
在四樓感受到裴湮的氣息,便慢吞吞地朝四樓走去。
心想。
貧僧今天真是朵漂亮的交際花呢。
…
喪葬閣四樓是書房,大多書籍都是陳邵九填充進去的,有一麵牆全部是話本,非常貼合鬱歲的口味。
裴湮轉了兩圈,準備挑幾本書,學習點經驗。
他向來目的性很強。
幻境之中,被鬱歲看作收藏品。
天道選定他作為鬱歲的墊腳石。
這些都讓他很不爽。
裴湮心想。
既然要玩,那就玩大一點好了。
他要,謀劃鬱歲的心。
路過一本書時,裴湮目光微頓。
《成親後,我才發現我是替身》
——她隻愛我的臉,說我笑起來就不像他了,我活成了她愛的模樣後,正主回來了,後來我離開了,她慌了。
裴湮思索再三,拿了這本書。
雖說他不是替身。
但可以借鑒一下如何從看臉到情根深種。
《殺夫證道後》
——我後悔了,可再也無法復活他,餘生我依舊沉浮在花花世界,心中卻為他留下一片淨土。
裴湮定睛許久。
總覺得這本書字裡行間都透著對他的諷刺。
最終還是拿了這本書。
他心想,要規避結局。
《追妻套路千百條》
——萬年單身狗必備攻略。
裴湮笑聲嘲弄。
追妻?
他不需要。
了之進來的時候,就見裴劍尊正聚精會神的看書,求知若渴的模樣令他動容。
他一時竟然不知道要不要去打擾裴劍尊。
最終還是裴湮不著痕跡的掩藏住書名,收了書,抬眼問:「何事?」
了之笑了起來,「裴劍尊很寵愛三徒弟呢。」
今天倒是個新奇的日子。
一個兩個,都要教他如何戀愛。
——後者還是個和尚。
裴湮好整以暇地看著了之。
了之笑:「倘若裴劍尊願意接受三人行,不若大方一點,四人行也可以。」
裴湮腦海中蹦出了剛剛看的內容。
【……
我雖貴為仙尊,但日子卻單調乏味。
偏偏我愛的人是個浪子。
*
為了配得上身為浪子的她。
我努力學習。
書是人類最好的夥伴,於是我去書肆淘書。
我神神秘秘的行蹤,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老板問神神秘秘對我招手,塞給了我幾本書,悄聲說,「珍藏版。」
我將信將疑的付了錢。
打開書。
荒唐!
竟然如此荒唐!
難不成我要以色待人!?
*
學習是有用的。
我與她漸入佳境。
可她是浪子,很快便對我厭倦了。
後來。
她每遇到一個男子,我都會男扮女裝,偷偷勾引那男子。
事情出奇順利。
那些男子都是膚淺之輩,很快便被我迷的顛三倒四。
……】
裴湮抬眼。
了之還在微笑,「裴劍尊要懂得分享嘛。」
男扮女裝,勾引傾慕之人……
裴湮壓下荒謬念頭,淡然起身,「時間不早了,大師早些休息。」
了之:「?」
今天居然沒有把他扔出去嗎?
他竟生出幾分不適。
待裴湮走後,他認真在書架尋找起來。「?」
咦?
貧僧昨日還看的《追妻套路千百條》呢?
*
喪葬閣,六樓。
鬱歲與裴湮在奉鶴山時,長期分居,偶爾同房,師徒戀情曝光後,就沒再分房。
鬱歲越來越習慣旁邊有個人在的感覺,很有安全感。
……除了裴湮身上有點涼以外。
她剛洗漱完,頭發還有點濕,坐在床上,見裴湮回來,隨口問,「師父去做什麼了?」
裴湮走到她身邊,自然地拿過棉巾幫她擦拭頭發,嗓音溫潤:「看書。」
鬱歲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什麼書?」
裴湮扶著快要倒在他懷中的女孩,意味深長,「一些功法。」
鬱歲不明所以,誇贊說,「師父好勤奮。」
這般厲害,又如此勤奮。
太卷了。
而她隻想做一條鹹魚。
鬱歲又打了個哈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直接窩在裴湮懷中,咕噥著,「睡覺啦,師父。」
軟玉溫香浸滿懷中。
裴湮垂眼望向她輕闔的雙眼,鴉睫濃密,宛若蝴蝶羽翼,即將展翅欲飛,正如鬱歲這個人一般,仿佛隨時都會飛走,直至消失。
懷抱收緊了些。
鬱歲難受的哼唧兩聲,又朝他懷裡縮了縮。
這種不自覺的親近。
讓裴湮心情愉悅起來。
吹滅燈。
房間徹底暗下來。
隻餘下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響。
躺在床上。
鬱歲喜歡朝裡麵縮,被裴湮霸道地按在懷中。
他微微蹙眉。
心情瞬間布滿烏雲。
——又尋到一處鬱歲不愛他的證據。
思來想去,裴湮拿出書繼續看。
《追妻套路千百條》
第一條,要有一個女性身份,這樣可以和她分享女生之間的小秘密,與她做女生才能一起做的事情,比如一起上廁所。
「……」
克製住將書扔掉的沖動,繼續看。
接下來幾條全是在講如何對道侶好的。
大體可以總結為,噓寒問暖,有求必應,送禮送錢,無條件陪在對方身邊。
裴湮心想,也不過如此。
他都做到了。
翻開下一頁。
【如果您都做到。
恭喜你,你已經成為了一名合格的舔狗。】
「……」
他閉了閉眼,生出一種暴虐沖動。
再翻一頁。
第二十九條。
——要塑造悲慘形象,讓她產生些許同情(請把握好尺寸,不要編造太過的謊言,容易適得其反)。
同情。
裴湮嗤笑,他不需要同情。
合上書,睡覺。
同樣失眠的還有係統。
係統因鬱歲的一句殘忍難過好久。
敏感的都不像它了。
思來想去,還是因為太久沒搞事業。
它心想。
這樣不行。
得推波助瀾一把,加快濾鏡破碎。
*
翌日清晨。
鬱歲醒來的時候,裴湮已經不在身邊了,她洗漱完畢,下樓。
發現仙鶴也不在了。
鬱歲茫然,「大師可見仙鶴了?」
了之正在想要不要吃第二個饅頭,饅頭吃多了容易發胖,聞言回:「未曾。」
「許是回問天宗了吧。」
鬱歲哦了聲,到底還有幾分不放心。
「大師可否幫我去問天宗看一看?」
喪葬閣沒有活的時候。
汪淩雲都在問天宗修煉。
——他最近在掌門麵前頗為得寵,想來是因為能夠與喪葬閣聯係,而喪葬閣裡又有裴湮在,方便掌門得知裴湮的情況。
至於她與裴湮。
身份都不適合回問天宗。
重任隻好落在了了之身上。
了之微微笑了,「當然可以。」
「貧僧很願意為閣主服務。」
鬱歲道了謝。
問天宗的清晨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弟子們在訓練場練著劍,整齊劃一,雖然有些弟子們動作還不到位,但招式淩厲——
這是劍客的氣勢。
最初練習時必須要勇於展露鋒芒,練到一定程度,有所頓悟,便形成自己的風格,但即便招式柔和,也得要綿裡藏針。
了之看了會兒,對掌門說,「問天宗真是人才濟濟啊。」
掌門謙虛,「不值一提。」
「都還不成器呢。」
了之:「掌門不必謙虛。」
客套寒暄以後,了之說出今天的目的,「鶴施主在嗎?」
掌門:「在的。」
「他在拂明峰,我帶大師過去。」
路上,又忍不住詢問,「不知大師找小師弟有何事?」
了之笑了笑,「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前幾日,喪葬閣來了隻問天宗的鶴。」
「今天這隻鶴又不見了,閣主擔心走丟,便請我來這裡瞧瞧。」
掌門點點頭,「原來如此。」
心中疑惑,仙鶴最近不都是小師弟在養著嗎?怎麼會跑到喪葬閣呢?
拂明峰因為是一十三洲的法陣所在,除了鶴尋雲與顧西辭並沒有其他弟子,所以格外的寂靜。
了之感嘆,「是個修行的好地方。」
鶴尋雲從洞府出來,身邊跟著仙鶴,「大師早上好。」
掌門因為還有事情,便離開了。
留他們兩人獨處。
了之溫柔說,「鶴施主,這隻仙鶴雖然能壓製病情,但到底不能根治。」
鶴尋雲知曉了之有一雙看透因果的雙眼,所以也不覺得詫異,禮貌回,「多謝大師提點。」
了之笑了笑。
「貧僧是為閣主來看一看仙鶴有沒有安全到家,如今看到了,貧僧便離開了。」
鶴尋雲聽到鬱歲的名字,難免有幾分愣神,他耳根微微泛紅,「那我就不送大師了。」
了之說好。
臨走之前,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鶴尋雲,正如昨晚,在樓梯之間,他平靜望著那隻鶴般語出驚人,「鶴施主。」
「精神體是自己內心最真實的反應。」
鶴尋麵色如常,「我知道。」
了之搖搖頭,「貧僧想說,這隻仙鶴,生了情絲。」
「若是不想痛苦半生也走不出桎梏,鶴施主還是盡早想辦法斬斷青絲。」
鶴尋雲臉色驟然難看。
了之給他指了條路,「閣主最近正在收徒,有一功法,練成,必要自宮,從此與情愛無緣。」
「鶴施主若是願意,不放對自己狠一點。」
鶴尋雲:「……」
多虧他自己的良好教養,才沒有罵出聲,隻是淡淡說,「不勞大師費心了。」
了之:「阿彌陀佛。」
他念這聲佛號,好似在說,還有另一條路,比如出家。
鶴尋雲難免有幾分惱怒,「聽聞大師幫眾生渡情關,耽於情情愛愛,又為何要出家?」
了之笑容不變,隻是眼神多了幾分悵然,輕輕說,「貧僧,也想渡自己啊。」
隻不過一世又一世。
始終不得悟。
離開問天宗之後,他回到喪葬閣,微微蹙眉。
——路過的行人都或多或少盯著喪葬閣,其中還有幾個蹲點的。
雖然喪葬閣一向備受矚目,但最近熱度已經逐漸消散,怎麼又起來了?
他隱去身形,藏在人群中。
偷聽他們討論的內容。
「裴劍尊真的是魔?」
「那還能有假?消息是從魔界傳過來的,岑疏狂你知道吧,魔尊手下第一猛將,他親口說的!」
「聽聞魔主出世,岑疏狂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選到這個時候講,該不會是陰謀吧?」
「管他是不是陰謀,等裴劍尊出來後問清楚就好了!」
「他與小徒弟苟且一事便罷了,但他若是魔,必然不能再繼續做劍尊了!」
正道魁首,怎麼可以是魔!?
了之疑惑:「……」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傳言?
這種傳言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此時。
在茶樓傳播了「裴湮是魔」謠言的係統慢悠悠回來,心想,這般推波助瀾,一定可以!
冷不丁見喪葬閣門口聚集不少人小聲議論著。
它靜心聽了會兒,簡直不可置信。
這才不到兩分鍾。
怎麼一十三洲都知道了?
它是開了個直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