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2 / 2)
她沉默的走出去。
裴湮換了身茶白色衣服,立在不遠處,如鬆如竹,風采絕絕。
周圍人來人往,全被他襯托成了胭脂俗粉,謫仙風範盡顯無餘,仿若
係統非常心安。
他已經控製住岑疏狂的那個手下了,完全沒可能給岑疏狂通風報信。
一分鍾後。
鬱歲望向裴湮,眸波流轉,欲語還休。
係統盯著瞧了會兒。
立刻大喊。
【係統:餵!!!】
鬱歲呆呆說:「我不叫餵。」
【係統都絕望了:他是魔尊!】
鬱歲:「許是傳言。」
「魔尊也有好有壞,他們是親眼見了如何剝皮,如何做人皮燈籠嗎?」
【係統:……】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
它深吸了好幾口氣。
最終實在沒有忍住,將畢生所學的所有髒話全都罵了一遍。
鬱歲走到裴湮身邊,眉眼含笑,「師父怎麼知道我來這裡了?」
裴湮微微垂眼,似是蘊藏寵溺,「為師見你許久沒回來,便出門尋你。」
「正巧見你進了月華宮。」
鬱歲:「師父怎麼不叫住我?」
裴湮:「為師以為你有事呢。」
鬱歲:「那師父怎麼又來找我了?」
裴湮抬手拂去她飄落的碎發,別在耳後,聲音極輕,「為師想你了。」
輕的仿若夏季的熱風。
刮進了人的身體,燥熱不堪。
鬱歲眨巴著眼睛,「師父今天吃糖了。」
嘴巴真的好甜哦。
裴湮失笑。
大大方方的牽著鬱歲的手離開。
快要出門時,微微側頭。
眼神冰冷淩厲,準確地鎖定住祁無命。
祁無命一驚。
抱緊了自己的小折子,像隻受驚的小鹿般,惶惶然不知所措。
梨娘見狀無語:「你別一直盯著人家妻子看呀。」
總盯著人家妻子看。
不挨揍才怪呢。
更何況,這還是魔尊。
祁無命點點頭,沖著梨娘頷首,轉身離開了月華宮。
走到無人的巷子。
仙鶴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它飛到他身邊,蹭著他的衣衫,黑珍珠般的眼睛在詢問結果。
祁無命……
不,應該說是鶴尋雲。
他變回自己的臉,喃喃說,「我遇見她了。」
來月華宮也不是為了相親。
隻是因為月華宮出現的時機太過古怪,而罵聲又居多,所以問天宗便派人來瞧瞧。
掌門與二師兄因為「裴湮是魔」這個消息備受打擊。
鶴尋雲便領了這個任務。
說實話,裴湮是不是魔,他不在乎。
他自己都病魔纏身。
哪裡有資格要求別人純潔無瑕。
況且,裴湮隻是魔。
又不是魔尊。
鶴尋雲隻是想要接了這個任務,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不想要滿腦子都想著情情愛愛。
可進了月華宮,沒多久就見到了鬱歲。
鬼使神差的拿著折子遞給了鬱歲。
鶴尋雲扌莫了扌莫仙鶴腦袋,囈語般問:「你就如此喜歡她嗎?」
「當然!」
回話的聲音嘶啞嘲哳。
鶴尋雲猛地垂頭看仙鶴。
仙鶴正享受撫扌莫,察覺到他的東西,懵懂歪頭,望著鶴尋雲,仿佛在問「你怎麼了。」
「是我。」
那聲音猖狂又空靈,「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嗎?」
像是毫無經驗與天賦者拉二胡一般。
實在太過難聽。
鶴尋雲麵色微變。
「我是你的病魔啊。」
他桀然一笑,「你不喜歡我嗎,嘻嘻。」
鶴尋雲按在仙鶴的腦袋,臉色蒼白。
怎麼會這樣?
明明精神體分離了出去。
他怎麼會更強大了?!
病魔:「害怕了嗎?」
「不用害怕。」他宛若一隻看不見的幽靈,趴在鶴尋雲耳邊蠱惑說,「我可以幫你的。」
鶴尋雲抿緊唇瓣。
病魔:「我知曉你喜歡她。」
「我可以幫你得到她的。」
鶴尋雲充耳不聞,閃身回到拂明峰,回到洞府,閉關打坐。
病魔的聲音一直不斷。
「你不想得到她嗎?」
「我知曉,你夢裡全是她,打坐睡覺也全在想她。」
「你去喪葬閣的時候,一直低頭喝茶。」
「你看到她鞋麵的珍珠了對嗎?」
「你心想,這若是東海蚌精打磨出的珍珠就更襯她了。」
鶴尋雲咬牙,「少胡說八道。」
病魔聽他的才怪。
自顧自說著,「你還看見她裙擺繡的芍藥,你心想芍藥很襯她,但她更應該是牡丹,國色天香,玫瑰也好,嬌艷欲滴……你想的太多了。」
鶴尋雲臉色更白了。
搖搖欲墜般,仿若風雨中的小白花。
「鶴尋雲,你是個變態,你知道嗎?」
「別人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低頭喝茶,看女孩的腳。」
「看她腳上的鈴鐺……」
「你是不是,偷偷硬了?」
「嘭」。
一聲巨響。
石桌應聲而碎。
鶴尋雲大口喘著氣,手中聚攢起的靈氣還未消散,眉心隱隱透著一點紅,漸漸愈發明顯,宛若泣血一般。
他咬牙冷聲說:「閉嘴。」
病魔才不怕他。
鶴尋雲越是欲念纏身,他越是強大。
「把你的身體交給我。」
「我幫你得到她。」
鶴尋雲閉上眼。
不再去和他進行爭論,一遍又一遍念著靜心經。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的意識仿若沉浸在了一個玄妙空間,四周籠罩著一層霧氣,白茫茫,而他飄飄然,遊盪在霧氣之中,自由自在。
忽地。
一道強光襲來。
鶴尋雲猛地睜開眼睛。
此時。
他哪裡還在洞府修煉,分明已經到了奉鶴山。
到了鬱歲曾經住過的房間。
……曾經睡過的床鋪。
一切都保持著她曾經居住時的樣子。
病魔故意發出深吸一口氣的聲音,「少女的馨香,多麼令人癡迷啊。」
鶴尋雲立刻從床上彈跳起來。
站在床邊,望向著淩亂的床鋪。
他忽然說。
「我應該去出家的。」
病魔嗤笑:「出家了,便能克製住欲念了嗎?」
鶴尋雲又說:「我應該去拜鬱歲為師。」
病魔嘖嘖兩聲:「師徒戀更刺激哦。」
鶴尋雲說,「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病魔無所畏懼,「殘破的身體,往往意味著更變態。」
他壓低嗓音,「你知道無根之人,如何在床笫之歡得到滿足的嗎?」
鶴尋雲平靜下來:「你要逼我自盡嗎?」
病魔聳聳肩,「好吧。」
鶴尋雲的心靈可是脆弱極了,若是逼的緊了,指不定要做傻事呢。
*
喪葬閣,寒潭。
鬱歲穿了件寢衣正在泡寒潭。
她迫切需要靜神。
不行。
不能一看到美色就被迷惑。
絕對不可以!
鬱歲心想,我要冷靜。
【係統為她加油:扛過去!】
【係統:扛過美色,你將無堅不摧。】
它還特地調出了雲覓的臉。
【係統:看看一十三洲的美人榜首,看看這個美人榜,這麼多的美人,何必單戀一枝花。】
鬱歲將腦袋埋進水中,無助說:「因為這朵花,堪比一整片花海。」
【係統:……】
它是真的不想管這個戀愛腦了。
乏了乏了。
但想了想,它是社畜。
沒有資格消極怠工。
隻好疲憊的振奮起來。
【係統:睡一覺吧,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鬱歲唔了聲。
許是心情太過糟糕,她竟然沒有意識到,這是係統第二次說「睡覺」這句話。
——多次重復的話語,不一定是安慰,也可能是個陽謀。
於是。
鬱歲久違的做起了夢。
…
深冬,大雪紛飛。
整個世界蒙了層慘白色調,透著幾分衰敗頹廢。
她穿了件寢衣,披著白色鬥篷。
光著腳,小巧玉足陷入雪地,凍的慘白,唯有腳腕的鈴鐺是一抹顏色,紅絲線的繩子宛若火舌般圍在腳間,纏住了她。
嬌小,蒼白,脆弱。
裴湮則與她相反。
穿著霜葉紅的長衫,紅的刺眼,與這雪色形成鮮明對比,熾烈張揚。
他容貌極艷,雪色的膚,血色的唇,像是海棠花開到荼靡。
「徒兒要去哪裡?」
她冷漠說,「去沒有你的地方。」
鬱歲垂下眼。
盯著自己的腳,其實不冷。
裴湮給她施的有保溫法術。
一滴熱淚砸在雪中。
抬起頭。
陽光刺眼,卻也冰冷。
她說,「別消磨掉我對你的情意。」
裴湮笑了聲。
與往常的作風截然不同,倒是與幻境之中的相似幾分。
墨色眼眸染了紅色。
泣血般紅,仿佛哀嘆一般。
「歲歲對我還有情意呢。」
鬱歲抿唇不回話。
眨眼之間。
裴湮左邊便多了道醜陋長疤,從眉骨那裡,一路眼神到脖頸,將左半邊謫仙般的容貌全部毀掉。
「這樣,你對我還有情意嗎?」
鬱歲:「……」
她後退一步。
裴湮的臉驟然蒼老起來。
他活了上萬年,即便沒有死,老了也很不好看。
添了皺紋。
好像一個乾癟皮囊套在骷髏架上。
左臉又有疤。
鬱歲後退兩步。
閉上眼睛,「別這樣。」
裴湮嗓音也逐漸蒼老,逼進她:「你的情意,多麼淺薄。」
鬱歲跌坐在地。
她沉默兩秒,「我接受強取豪奪,但人不能醜。」
「畢竟,我是個花季少女。」
沒有人回應。
鬱歲差距到他走到了自己麵前,又說:「你把障眼法撤掉了嗎?」
她試探性地睜開眼。
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蒼老的容貌浮現在她眼前,疤痕愈發醜陋,宛若一條蜈蚣爬在臉頰……
鬱歲登時驚醒。
這次睜開眼又是哇的一聲。
裴湮俊美無儔的容貌就浮現在她麵前,墨色眼眸還有幾分茫然,歪歪腦袋,「怎麼了?」
鬱歲:「……」
她深呼吸幾次,「做噩夢了。」
裴湮朝她走過來。
鬱歲忍不住後退。
裴湮微微蹙眉,鴉睫落寞垂下,「歲歲可是在嫌棄為師是魔?」
鬱歲艱澀回:「沒有。」
與夢境相比。
魔算什麼?
不對。
裴湮不隻是魔。
是魔尊。
她是要與裴湮和離的。
鬱歲沉入寒潭,冰涼的潭水打濕肌膚,涼意自肌膚滲入骨髓。
清醒了。
她清醒了。
冒出潭水。
「我有事要與師父說。」
裴湮浸泡在寒潭,池水打濕了他的衣服,貼在身上,勾勒出蓬勃曲線,肌肉感很強,多看一眼都叫人臉紅心跳。
偏偏他麵色清冷,還有幾分迷茫的注視著她,靜靜的,乖乖的。
鬱歲再次沉入寒潭。
半分鍾後。
再次冒出。
裴湮疑惑:「什麼事?」
他眸色有幾分擔憂,「你怎麼了?」
鬱歲完全說不出口。
裴湮這個模樣。
好像她說出和離,是天大的傷害一般。
再次沉入寒潭。
反復幾次後。
她放棄了。
對上裴湮疑惑的視線後,她鎮定找理由,「我在練習憋氣。」
裴湮輕輕眨眼,眼睫沾染的水滴隨之落下,好似垂淚一般,「可是,你一次比一次憋氣的時間短。」
鬱歲憋屈死了,「我不得要領。」
裴湮彎了彎眼眸:「為師教你。」
鬱歲:「……」
她說:「不用了,我大概是沒有天賦。」
裴湮充耳不聞。
來到了她麵前,抬手替她擦掉臉頰的潭水,溫聲說,「深吸一口氣,閉眼,沉入水中。」
鬱歲被美色迷惑。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依言照做。
沉入水中。
在快要憋不住的時候,唇瓣忽然貼到了軟軟的東西,遞過來了一口氣。
鬱歲在水下睜開眼。
裴湮放大的容貌就在眼前,近在咫尺,甚至能在他墨色的眼中看到她的身影。
——她好像在裴湮眼中看到了星星。
這麼漂亮純粹的眼睛。
不是紅色的。
也沒有入魔。
……可卻已經是魔尊了。
鬱歲心想,要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所見到的,都是裴湮的善良。
裴湮做了劍尊萬年。
又創建了問天宗。
——萬宗之首,每個弟子都具備著良好品質。
他唯一做出格的事,就是談了場師徒戀。
這樣的人。
即便是魔尊,哪又如何?
說不定有什麼計謀呢?
例如,臥底?
鬱歲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摟住了裴湮的脖頸,加深這個口勿,放任自己沉淪。
不知道過了多久。
才浮出水麵。
鬱歲手臂搭在裴湮肩膀,在水中沉沉浮浮,她唇瓣艷紅,愈發顯得嬌艷欲滴:「師父身上好涼。」
裴湮摟住她纖細的月要肢。
「為師體溫低。」
鬱歲:「為什麼?」
「因為體溫低。」他說。
簡直是廢話。
鬱歲思緒完全不在線,她腦海中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吐出的話語全是不想乾的——
「我聽說體虛的人,體溫低。」
裴湮:「……」
他意味深長。
「為師身體很好。」
鬱歲微微嘆息,「明明很虛,哪裡便身體好了?」
裴湮勾著她的月要,將她朝懷中帶了帶。
鬱歲微微怔住。
好像貼在了一個滾燙的地方,燙的她有幾分澀然。
「師父……」
裴湮:「為師身體很好。」
「我不是說這些。」鬱歲試圖躲開這個東西,「好奇怪。」
太奇怪了。
而且還在慢慢變化。
也太可怕了。
她試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真的有事要與師父講。」
裴湮:「為師也有事要與你講。」
鬱歲:……?
「師父是什麼事?」
裴湮按著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垂頭直視她漂亮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沾染了水的緣故。
濕漉漉的,又黑白分明。
裴湮心跳更快了。
他壓下莫名其妙的情緒,說,「為師想與歲歲辦婚禮。」
——《追妻套路千百條》曰:要懂得宣示主權,勸退一切潛在威脅。
鬱歲愣住。
婚禮?
這是,求婚?
她其實對婚禮並沒有太多期待,不然也不會那麼自然的隱婚。
腦海中的某個小人好像占據了上風。
求婚哎。
美人對自己求婚哎。
裴湮:「歲歲?」
鬱歲懵:「師父的求婚太簡陋了。」
這便是沒有拒絕的意思。
裴湮笑,「婚禮不會簡陋的。」
他又問,「歲歲是想要告訴為師什麼事?」
鬱歲還懵著呢,「想和師父說,和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