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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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城的清晨總會籠著些許霧氣,並不濃鬱,朦朦朧朧,添了幾分神秘之氣,恍若仙境。

這般景象。

讓寧孤臨想到了鎮安城。

想到鬱歲在魔域之中,霜劍仿若劈開混沌的驚鴻,以一己之力,讓鎮安城被靈氣反哺數月。

那時鎮安城就如同霧城一般,繚繞著濃鬱白霧。

但寧孤臨也沒懷念太久。

他眉心緊蹙,背著劍在城內尋找鬱歲。

自從她與曾沁被妖魔抓走,將近五天時間,他們也在霧城內找了五天,沒有得到絲毫線索。

也沒有見到裴湮與了之。

寧孤臨心中湧出憤怒。

這是誘餌嗎?

這分明是去送死的!

正在此時。

目光微頓,好像在草叢中看到了什麼。

寧孤臨快步走過去。

是條受了重傷的狗。

叫他看一眼,就想狠狠揍一頓的狗。

寧孤臨很想轉身不去管他。

但礙於良心,又不能放任這條狗等死,於是將這條狗背回去,醫治了一番。

知易:「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狗。」

寧孤臨點頭符合,「確實。」

顧西辭在外奔波回來,見他們圍在一起,腳步微頓,走了過去,「怎麼了?」

知易忙行禮回復:「回二師叔,小師弟救了一條狗回來。」

顧西辭已經注意到這條狗了,狐狸眼微挑,天然一股風流之態,「像是開了靈智的。」

寧孤臨訝異:「妖族?」

顧西辭萬年前的事不那麼清楚,也不好下定義,隻隱約聽說過妖族已萬年沒有開過靈智一事,「先看看吧。」

臨近傍晚的時候。

狗醒了。

他以為他要死了。

沒想到居然能活過來。

更沒想到,右護法居然叛變,試圖殺了他。

還好他機智,裝死逃過了一劫。

想當年,他就是靠這個技巧僥幸從鬱歲手下逃走。

藏獒顫顫悠悠地站起身。

四處打量這個小房間,暗自嫌棄,這也太簡陋了吧。

不符合他一族之主的身份。

但他現在也沒資格嫌棄。

心想,等會兒看看救他的是誰,酌情處理。

隨著門吱呀一聲打開。

藏獒抬頭狗頭,瞬間睜大了狗眼,撒開狗腿往後撤,「別打我別打我別打我……」

寧孤臨:「??」

情況太過復雜,他一時不知道是該驚嘆狗會說話,還是該疑惑這詭異場景。

藏獒抱頭縮在角落。

預料之中的毒打沒有到來,他偷偷睜開眼,從爪子的縫隙之中偷看——

小郎君正高深莫測地盯著他。

他倒抽一口涼氣。

該不會是思考如何折磨他吧?

說實話。

九重天他最害怕的神仙排個名。

裴湮一騎絕塵,必須是第一。

其次就是寧孤臨。

然後是等等等等……

最後才是鬱歲。

這排名不是按照修為。

純粹是心狠手辣的程度。

藏獒回想起當初為了挑起戰爭,假意調戲鬱歲,揚言要奪了鬱歲,納入後宮,讓她做最低賤的宮娥,日日伺候他……

誰他媽知道鬱歲在九重天是團寵。

見了麵勢必要先明嘲暗諷幾句,從頭到腳將他貶到一文不值。

邪魔向來最擅戰,也好戰。

然而藏獒被罵的都不敢上戰場嗚嗚嗚嗚。

一場仗打下來身心俱疲。

他原以為心靈上的疼痛是最難熬的。

直到他遇見了裴湮和寧孤臨。

裴湮的可怕他一點也不願意回想。

放他一條活路,就隻是為了下次更好的教訓他。

至於寧孤臨。

簡直像是個幽靈。

藏獒更願意稱寧孤臨為,幽靈舔狗。

之所以是幽靈舔狗。

是因為九重天查無此仙,但隻要與鬱歲有關事,都有寧孤臨的身影。

藏獒第一次見寧孤臨,就覺得這仙像匹孤狼,連名字都有種刻意而為之的孤獨,像是故意起這種名字讓誰心疼的。

這讓向來孤獨的他生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嘆。

直到他被寧孤臨揍了一頓。

寧孤臨有一套心法,古怪至極。

折磨他絕望到懷疑狗生……哦,不對,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狗。

總之。

寧孤臨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揍他。

心情好了揍他一頓。

心情不好也揍他一頓。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當時他口出狂言。

導致他見到寧孤臨就格外難受,護臉求饒等待挨打,一套流程熟悉極了。

——護臉是因為,寧孤臨不講武德,每次都打臉!

和九重天打仗的那段時間。

他的臉,沒有一天是完好的。

藏獒可憐巴巴的偷看寧孤臨。

小聲提議:「不打臉,行嗎?」

寧孤臨莫名其妙,雖然這條狗看起來就很欠揍,但也不至於見麵就打。

他盡量維持禮貌,「你叫什麼名字?是妖族的嗎?」

藏獒身子一僵。

抱著狗頭的爪子慢慢鬆了下來,狐疑地盯著寧孤臨。

……沒聽說他也得下凡歷劫啊?

難道是為了陪鬱歲?

不愧是幽靈舔狗。

藏獒思緒轉的很快。

想到寧孤臨現在不認識自己,有可能是因為下界,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現在是條狗。

於是選擇掩藏身份。

「恩公!是你救了我嗎,恩公!」

「大恩大德,小生甘願當牛做馬,結草銜環!」

寧孤臨一陣惡寒。

「我不需要。」

「等等,你身上怎麼有魔氣?」

他麵色冷冽。

藏獒頓時緊繃。

比皮肉之苦更可怕的,是裴湮的毒辣手段,還有寧孤臨的古怪心法。

他真是怕極了。

「別打我別打我我知道錯了!我就是鬱歲星君的狗……」

「你說什麼?」

寧孤臨捕捉到熟悉的名字,立刻嗬斥。

藏獒認錯都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

「是是是我不配!我不配做星君的狗!我哪敢汙了星君的眼……」

寧孤臨皺眉。

覺得這狗不僅精神有毛病,嘴巴也不利索。

有幾個字說的含含糊糊的。

完全聽不清楚。

寧孤臨哪裡知道,涉及到前世的,涉及到天機的,都會被自動屏蔽掉。

連裴湮都被迫忘的一乾二淨。

他又怎麼可能聽到。

知易這個時候走了進來,見這條狗可憐吧啦的求饒,皺眉:「你做什麼?他怎麼這樣了?」

寧孤臨冷聲說:「什麼也沒做。」

知易自是不信。

什麼都沒做,都能嚇成這個模樣?

他是愛狗的,走到狗身邊,輕聲安撫,「別怕了,這裡沒有人會欺負你的,你很安全。」

寧孤臨想吐。

有點惡心。

他冷眼盯著知易跟這條狗卿卿我我。

藏獒後背發涼。

不顧傷殘身體,掙開了知易,趴在寧孤臨腳邊,「恩公!您是我的恩公!多虧您救了我!要不然我就慘死野外了!」

寧孤臨盯著他瞧。

藏獒連忙搖起尾巴。

他已經有了做狗覺悟。

這一步棋。

就叫做,棄暗投明,珠胎明結!

他期待地望著寧孤臨,「恩公!您收了我做靈寵吧,我什麼都會乾,吃的也少……我們可以結契!」

結契以後。

以後那群神仙,多少也得看寧孤臨的麵子,不會輕易揍他了。

挨一個人的揍。

比挨一群人的揍要舒服點。

藏獒期待地望著他。

寧孤臨嫌惡極了,「我憑什麼信你?」

他不討厭狗。

但這條,實在無法喜歡。

哪怕開了靈智。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誰,身上為什麼會有魔氣?」

他說的很平靜。

但藏獒實在是太過害怕,他都棄暗投明了,自然要拿出真心。

「我叫曾沁。」

用真名擔心喚起寧孤臨的記憶,用假名最合適,右護法又已經叛變,情急之下,藏獒果斷選擇自幼信賴的大護法。

相信大護法一定會保佑他的!

藏獒沒發現兩人神色的不對,聲淚俱下:「我是妖魔族的,雖然我們曾經和鬱歲有仇,但是鬱歲,她可是人間瑰寶啊,我怎麼忍心傷害如此寶貝……」

挨了那麼多的打。

他早就知道討好寧孤臨,還不如誇鬱歲幾句,隻不過此時寧孤臨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藏獒連忙轉了話題,「我不願傷害鬱歲,但自幼跟隨我的右護法卻要殺死鬱歲,我與他據理力爭,大打出手,最終實在不敵右護法……」

顧西辭不知何時來了這裡,「你說你是曾沁?」

寧孤臨與知易站直身體,「二師叔。」

藏獒聽到這個稱呼,立刻恭敬說:「是,我是曾沁。」

停頓了下,又補充說。

「未來是恩公的狗。」

寧孤臨沒壓住火氣,給了他一拳,「好好說話。」

知易頓時怒了,護住藏獒,「他隻是想報恩而已,你打他做什麼?」

藏獒連忙說:「恩公這是喜歡我呢,他若是不喜歡我,才不會理會我!」

知易:「?!」

「恩情歸恩情,你不必如此!」

藏獒:「不止是恩情,我見恩公第一眼就被恩公的英姿折服。」

知易一言難盡:「你是女子嗎?」

藏獒:「男的。」

知易的神色更一言難盡了。

寧孤臨將話題扯回來,「你知道鬱歲在哪裡嗎?」

藏獒連忙點頭。

「知道的!」

寧孤臨:「帶我去找她。」

「路上和我說說情況,若是敢騙我……」

藏獒身體一抖,「不敢!我絕不會騙恩公!」

顧西辭若有所思。

這狗的懼怕,更像是一朝一夕,日積月累之中累積下來的。

不像是短暫性形成的。

*

妖魔族最近出了幾件大事。

妖王被右護法殺掉了。

右護法和大護法自相殘殺,同歸於盡。

一時間,妖魔族群龍無首。

頗有幾分惶恐。

這萬年的生活早就磨平了他們的棱角……

其實萬年前也沒多有棱角。

跟隨著這麼一個王,他們真的很丟人,丟人到打仗都是畏畏縮縮的。

從將軍到士兵。

每一個都很消極應戰。

別的邪魔去打仗都是雄赳赳氣昂昂,沖鋒陷陣,槍林彈雨。

他們呢?

霜打的柿子。

完全沒有一點點的氣勢。

不然也不會這麼坦然地逃跑到下界,苟且偷生,還頗有幾分悠閒之態。

一偷生,還偷了近萬年。

如今能管事的個人都死了。

他們,這該怎麼辦呢?!

就在他們惶惶不安的時候。

不知道哪裡刮起了一陣謠言,說,「鬱歲懷了大護法的孩子,又是王上的未過門的遺孀,自然能夠代理妖王。」

這陣謠言掀起還沒有一上午。

大護法的房門就被堵死了。

鬱歲趴在窗戶看外麵烏泱泱的動物們,驚呼,「那是龍嗎?我還沒見過龍呢!」

了之湊過去看,「閣主,那隻是一條蛇,隻不過為了威猛一點,扮成了龍。」

鬱歲失望嘆氣。

了之:「閣主討厭蛇嗎?」

鬱歲:「平平無奇。」

正在點蠟燭的裴湮動作微頓。

抬眼看著他們倆並排而站的身影,冷笑了聲,言語之中說不出的危險。「鬱歲。」

鬱歲後背一僵。

慢吞吞地轉過身,向門口走去,「我該去繼承王位了。」

了之連忙跟上,「閣主,現在還未清楚他們是為何而來,不要沖動。」

鬱歲乖乖停下。

她之前被邪魔抓走過,知道他們之中也是有厲害的,不能夠硬碰硬。

回頭看向裴湮。

故意叫的又軟又甜,「師父。」

裴湮漠然:「好好說話。」

鬱歲從善如流,「裴劍尊有什麼指示嗎?」

裴湮垂下手,衣袖順勢滑落,掀起微風,蠟燭瞬時全部熄滅。

光影自窗戶處打進。

而他卻恰好站在了陰影,眉眼含了分幽冷,「本尊倒是沒什麼指示。」

「好吧。」鬱歲乖乖坐到他身旁的椅子,拿了個橘子,扒著吃。

一邊扒一邊小聲嘟囔。

「師父最近好愛生氣。」

扒好橘子,耐心地將白絲去掉,正要塞進嘴裡,裴湮自然而然地拿走吃掉,「多謝。」

鬱歲:「……」

她懷疑裴湮剛剛就一直盯著,默不作聲,就為了等這一刻!

【係統:這男人要不得了。】

鬱歲垂頭扒橙子。

「我們要一直等著嗎?」

裴湮拿過她手中的橙子替她扒,淡淡說,「不必,歲歲現在就可以去開門。」

鬱歲擦掉手上的汁。

「那我會死嗎?」

橙子的汁水不小心濺出汁水,裴湮拿手帕擦掉,慢吞吞說:「不會。」

鬱歲放心了。

歡快地去開了門。

那群妖魔見了鬱歲,嘰嘰喳喳的叫著喊著,「鬱歲出來了!鬱歲出來了!」

嗯,我出來了。

你們有沒有別的話要講。

正在此時。

肩膀忽然一沉,她側頭。

一條墨色小蛇正幽幽望著她,淡聲說,「為師隻不過是一條平平無奇的蛇罷了。」

鬱歲:「……」

「對不起。」她誠懇認錯,「你不平平無奇的。」

裴湮:「為師知道。」

鬱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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