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1 / 2)
跪著的兩名修士,正戰戰兢兢的求饒。
岑疏狂對這種場景見怪不怪。
反而有幾分開心。
自然不是開心有人受到折磨。
他還沒魔尊那麼變態。
他就是單純的開心。
為裴湮終於放棄一十三洲選擇魔界而開心。
天知道自從裴湮成親以後,岑疏狂都做好了裴湮永遠留在一十三洲,永遠立賢夫人設的準備。
雖然不道德。
但岑疏狂還是衷心地感謝他們關係破裂!
餘光見裴湮有幾分不耐。
岑疏狂揣測應是太過拖遝,當下狗腿至極的說:「尊上,其實不殺也可以。」
話音未落。
就見裴湮瞥了他眼,岑疏狂閉了嘴。
疑惑極了。
怎麼不讓他說了?
然而他不說。
墨青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個在魔尊麵前嘲笑的機會,而然地接過話,「生不如死的手段多的很。」
他見魔尊看他,更加振奮,「不如送到摘花樓,讓屬下好好調……」
岑疏狂眼疾手快地捂住墨青嘴巴,「說這麼詳細做什麼,平白汙了夫人的嘴。」
墨青反應迅速,討巧極了:「是屬下的錯,屬下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魔尊表明身份後。
他連娘都不敢認了。
他們這般一唱一和。
鬱歲重新看向裴湮,麵色冷漠,「魔尊的下屬可真貼心。」
演的真好。
裴湮無意過多解釋,順勢問,「那歲歲的選擇呢?」
鬱歲抓住裴湮衣領。
「你……你混蛋……」
一副氣急攻心的模樣,暈了過去。
在心裡告訴係統。
「快,讓我睡過去。」
係統拒絕這個請求。
【係統:宿主不要每次都逃避嘛。】
鬱歲哼唧了聲:「你和裴湮一樣討人厭。」
【係統:……】
【係統超大聲說:我傷心了!】
鬱歲沒理會它。
她聽到裴湮笑了聲,陰惻惻的,完全沒有一十三洲劍尊光風霽月的君子模樣。
就是個反派小人。
「歲歲。」
鬱歲眼睛偷扌莫露出一條縫隙,正巧撞進裴湮猩紅的眼眸中,像是在滲血一般,可怕的很。
她眼中的害怕都凝成實質了。
「師父……」
裴湮斂了神色。
示意岑疏狂放了這倆人。
抱著鬱歲離開了。
墨青滿臉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岑疏狂撇撇嘴:「心疼了唄。」
他踹了修士一腳,「愣著乾嘛?還不走,等著送你離開嗎?」
修士姓黃,這位黃道友屁都沒放,垂頭掩蓋著屈辱神色,跟著身邊的道友一同溜了。
等跑遠了,感受不到岑疏狂的存在,連停下身子大喘氣,「我,我要把這消息告訴師父!」
跟著他們一同撞見魔尊場麵的是名散修,在一十三洲小有名氣,因為過於牆頭草而出名。
孫散修說:「告訴什麼?」
「我剛剛可什麼都沒看到,沒聽到,隻是路過而已,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黃道友拽住他的手腕,「這是你明哲保身的時候嗎?裴湮是魔尊一事,你可知會在一十三洲出現多大的亂子?」
孫散修茫然極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掙開黃道友的手。
馬不停蹄的跑了。
笑話。
散修無門無派,可不像他,背後有師父,有師兄弟,還有宗門撐月要,自然是明哲保身為上。
況且。
要他講,哪怕那位黃道友的師父知道裴湮是魔尊,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把這個消息給爆出來。
一分鍾之後。
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又他媽很巧的撞上了裴湮。
鬱歲都驚了,「你也厭世了?」
孫散修猛地搖頭,腦袋都晃出殘影了,「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我非常熱愛這個塵世!」
「劍尊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割了我舌頭。」
鬱歲:「?!」
怎麼能對自己如此狠?
裴湮則像是沒看到這散修般,抱著鬱歲慢悠悠的離開了。
鬱歲摟住他脖頸,逐漸習慣這個姿勢,「我們準備去哪裡?」
裴湮:「出幽歧。」
鬱歲哦了聲。
「那我們是不是要去找那條狗?」
裴湮思索了會兒,不知道打什麼主意,笑得溫柔:「也行。」
鬱歲:「……要不,還是不要去找狗了?」
裴湮從善如流:「好。」
鬱歲:「……」
劍尊的心思,真的好難猜啊。
*
幽歧秘境的天色逐漸黯淡。
泛著一層灰,仿佛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少白頭從魅魔的幻境中出來——
魅魔的幻境並不局限於情愛。
更多的是映射出心中所想,若是不能從中掙脫開,便會被幻境徹底吸收,淪落成幻境的養料。
可此刻出了幻境。
卻像是仍然還困在幻境之中,渾渾噩噩。
憶起幻境中的畫麵。
裴湮入了魔,成了危害一十三洲的魔頭,攪的整個一十三洲都雞犬不寧,暗無天日。
哪怕是白天。
也如同現在的幽歧一般,灰蒙蒙的,再也尋不見一絲絲的澄澈光明。
少白頭微微嘆息。
雖然當初岑疏狂在茶樓說自己是在撒謊,為了自證,當場出家。
可他心中卻總情不自禁地懷疑。
——裴湮就是魔。
君不見。
自始至終,問天宗都沒有表明任何態度。
若是真的不是魔。
問天宗早就出麵澄清了。
他看向旁邊也出了幻境的掌門,對視了眼,客套說,「奚掌門的修為又精進了不少。」
掌門微微一笑,同樣客套了幾句。
眸光關注著師弟們。
見鶴尋雲眉心隱隱有紅色顯現,眉心一跳,趕忙去給鶴尋雲輸送了些靈力安撫,見顧西辭也有幾分氣息不穩,索性在兩位師弟中間背起了靜心經。
聲音覆蓋到了整個區域。
雖說聽不到,但對這些沉浸在幻境裡的修士們來講,也可謂是靈台登時清明,悟性高的,自然能抓住機會脫離幻境。
少白頭借機聽課。
這靜心經是裴劍尊所創,屬於問天宗的獨門秘笈,往日裡可是聽不到的。
但一時頗有幾分好奇這三人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麼。
隻不過隨著靜心經越來越深奧。
少白頭隻覺得自己心無雜念,無欲無求。
甚至都剛剛的幻境都產生了幾分荒謬感。
能夠創造出如此毫無所求的靜心經。
裴劍尊理應是無欲無求,淡泊名利的,怎麼會成為魔尊呢?
少白頭揚起微笑。
放下了多日來壓在心中的大石。
直到——
「師父!師父!師父——」
他那向來默默無聞的徒弟,聲嘶力竭地奔跑過來,就跟個暗器似的。
看著殺傷力就很強。
少白頭毫不在意。
隻覺得無欲無求,抬手壓了壓,「莫慌,何事?」
黃道友一個滑跪,上半身趴到師父懷中,痛哭流涕,「師父,我差點就要見不到您了!」
少白頭麵帶微笑,寬容極了,「我最少還能活了千八百年。」
黃道友:「……」
他哭聲一頓,緊接著又狼嚎起來,「是我!師父!是我差點死了!」
少白頭,「幽歧秘境詭譎無常,遇到危險也很正常,這些種種都是對你的歷練。」
黃道友都懵逼了。
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師父就不問問他遇到誰了?發生了什麼事?有沒有哪裡受傷?
他說:「是遇到了裴湮!」
「他是魔尊!靈禪寺裡的,岑疏狂與墨青,他們都是魔尊的手下!他們親口叫裴湮尊上的!還說要殺了弟子!」
少白頭冷著臉,「怎麼能對裴劍尊不敬呢?不過是魔尊而已……」
等等。
是什麼?
他猛地一驚,再也沒有剛剛無所求的模樣,原是盤腿打坐,如今猝然起身,將黃道友都掀翻在地。
「你說什麼?!」少白頭聲音都尖銳了,「魔尊!?」
黃道友重重點頭,「是啊!他是魔尊!太可怕了!」
「你有何證據能證明你所言屬實?」
這句話是掌門講的。
黃道友倒在地上,抬頭一望。
好家夥。
問天宗的奚掌門,顧西辭,鶴尋雲,竟然都在,都直勾勾的盯著他。
加上少白頭。
四位大乘期的威壓,還有一些渡劫啊,合體啊,金丹啊,等等修士們,都圍在了這裡。
乍一看。
就好像他在發表重要講話。
黃道友咽了口口水,「我敢立誓,絕無半句謊話。」
顧西辭對於誓言,並不太相信,他狐狸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其他證據呢?」
黃道友:「抓了岑疏狂與墨青詢問,一定能問出來的。」
他又胡亂比劃著說:「當時與我一同被威脅的還有一位散修,但是他膽小怕事,不敢揭發裴劍尊真麵目!」
少白頭冷靜下來:「我且問你,你說受到威脅,是怎麼回事?」
「又是如何從劍尊手下逃脫的?」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這徒弟。
隻不過說真的,裴湮若是要他死了,恐怕他還沒反應過來就死了。
知曉如此大的秘密。
若真是那殘虐不仁的魔尊,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黃道友組織語言:「威脅弟子,是因為……」
他提起來自己也覺得荒謬。
「是因為逼破喪葬閣閣主做選擇。」
「用弟子與那位散修的性命,威脅閣主是選擇留在一十三洲,還是隨他去魔界。」
少白頭一時無言。
心中隻有一個想法,裴湮是失了智嗎?
竟然如此沒品的去脅迫女子?
然後他回頭去看掌門師兄三人。
除了掌門以外,其他兩位居然毫不驚訝這種威脅,甚至還浮現出幾分了然。
你們在了然什麼?
他那徒弟繼續講:「後來閣主裝暈,再之後,裴劍尊戳破閣主的偽裝,後來不知道他們交流了什麼,裴劍尊抱著閣主離開了。」
這件事。
聽起來過於荒唐。
魔尊出現,難道不應該伴隨著屍橫遍野的殘忍嗎?怎麼搞起小情小愛?
少白頭心累,「不知奚掌門怎麼看?」
奚掌門並不想看。
他還沉浸在震驚之中。
震驚裴湮是魔尊這個消息。
他們單知道裴湮是魔,哪裡知道他還是魔尊!
少白頭又問了另外兩位師弟,「顧道友與鶴道友怎麼看?」
鶴尋雲最先回神,「口說無憑,不若拿出點實質證據。」
其實心中已經信了。
當初仙鶴在竹林聽到過了之的話語——「裴劍尊還有另一層魔尊的身份呢」。
雖然鬱歲說是有他們冒充裴湮。
但了之一雙能看透因果的眼睛,怎麼可能看錯?
鶴尋雲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可乍然聽聞,卻還是無法接受。
這是他們相處上千年的師父,一十三洲的劍尊啊,謫仙般,不染纖塵,又不問世俗的劍尊。
從來都是心懷天下。
怎麼會是魔尊那般殘暴的人物?
鶴尋雲還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他既然做了!
為什麼不能掩藏好?!
難道會有姑娘喜歡凶殘的魔尊?
黃道友悶聲:「我沒有證據。」
「不如去靈禪寺問問。」
少白頭還是護著自己弟子的,「若是劍尊真是魔尊,遲早會露出馬腳,諸位不必著急,待我們在觀察觀察。」
並非不相信自家弟子。
隻是。
哪怕整個一十三洲對裴湮宣戰,都不可能贏了他們。
即便是要對付裴湮,也得從長計議。
他安撫了自家弟子幾句。
「難得來幽歧,不若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機緣?」
采幾顆靈植,靈果也是好的。
黃道友選擇寸步不離地跟著少白頭。
他怕被尋仇。
眾人還沒散開。
便都齊齊頓住。
不遠處裴湮正抱著鬱歲慢悠悠地走著,怡然自得,就好像是來遊玩踏青一般。
不知是誰斥了句。
「傷風敗俗!」
「不知廉恥!」
明明是師徒戀,大搖大擺也就算了,怎麼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
正經道侶誰乾得出這種事啊!
掌門都找不到話去反駁。
大庭廣眾……
好歹克製一下下啊。
鬱歲都把腦袋埋到裴湮懷中,還拿鬥篷遮住了自己的臉,努努力,將自己變成了一隻小刺蝟。
裴湮被紮了下。
麵色不改將小刺蝟翻了個麵,扌莫到了柔軟的肚子。
鬱歲都炸毛了:「?!」
我怎麼就沒紮殘你?
裴湮見了眾人,墨色眼眸清冷,對著他們微微頷首,渾然天成的貴氣,任誰也不會將其與作惡多端的魔尊聯係起來。
黃道友害怕地捏緊師父的衣服。
躲在少白頭身後。
眾人一言不發,甚至都沒出聲寒暄,默默地挪開視線,自覺地向兩邊散開,為其騰出一條道路。
場麵詭異的很。
【係統嘖嘖稱奇:他們好膽小,連質疑都不敢有。】
鬱歲懂這種感覺。
因為武力值差距過大。
願意裝傻的時候,還是裝傻的好。
忽然之間。
「裴湮,你可是魔尊?」
係統哇靠了聲。
收到違規提醒狗,又哇塞了聲。
【係統:寧孤臨是真的勇,不愧是男主。】
鬱歲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冷漠提醒:「如果是寧孤臨,我是不想救的。」
她為寧孤臨,已經犧牲太多了。
【係統大驚:不行!要救的!他是龍傲天主角!】
鬱歲充耳不聞。
拽著鬥篷捂住耳朵。
【係統:你捂住耳朵也沒用,你要救的,他是主角,不然這個世界崩潰了怎麼辦?】
鬱歲不信它的胡言亂語。
寧孤臨已然拔劍。
「裴湮,你可敢承認?」
裴湮輕笑了聲,依舊是貴氣十足,隻不過眼尾上揚,勾起些許笑意,添了幾分妖,「本尊不喜歡撒謊呢。」
寧孤臨握劍的手逐漸收緊。
蓄勢待發。
周圍的修士們大多沒有退卻的意思,他們也想要一個答案。
既恐懼害怕,又期待是否定答案。
在眾人的等待之中。
鬱歲沿著裴湮的手臂,爬到了肩膀,占據最佳吃瓜地點。
然後便聽到裴湮的溫柔話語。
「歲歲替為師回答,如何?」
鬱歲:「……」
不如何。
她蜷縮成一團,假裝自己是一隻平平無奇的刺蝟。
寧孤臨冷笑,「何必為難她,劍尊莫不是敢做不敢當?」
裴湮:「我若說了是,又待如何?」
寧孤臨眼神冷冽:「便殺了你,還一十三洲一個清明。」
裴湮笑了聲。
沒有任何情感,但聽到寧孤臨耳中,卻異常的譏諷?
他將肩膀上的小刺蝟拿下,放在手中逗弄——
掌心有些許血跡。
是被刺蝟紮傷的。
裴湮渾不在意,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不慌不忙的給了個肯定答案,「那便殺了我。」
他站在原地。
語氣不顯,然而話語卻盡是囂張與輕狂,「本尊不拔劍,不用手,不移位置。」
鬱歲抬頭定定望著他。
係統見狀頗覺不對。
【係統忙問:你在想什麼?】
鬱歲:「為其顏值而折服。」
停頓了下,又講。
「為其狂妄而震驚。」
反觀一十三洲的修士們。
在如此苛刻的條件下,除了寧孤臨,竟然沒有一人再次站出。
——上次邪魔攻擊一十三洲的畫麵還歷歷在目,他們聯手,數天都沒能讓消滅邪魔,而裴湮前後隻用了幾分鍾而已。
寧孤臨並不在意這些,他冷聲說,「將她放下,這是我們兩人的決鬥。」
鬱歲:「……」
【係統:他對你好深情哦。】
裴湮靜靜看著他。
墨色眼眸浮現出幾分無趣,懨懨垂眼,「若是不動手,本尊便走了。」
他還得去找狗呢。
正在此時。
「嘭——」的一聲巨響。
並非寧孤臨,而是顧西辭。
他的劍招完全沒有往日的章法,像是情緒壓製到了極點,正在拚命發泄。
鬱歲都驚了。
她以為最先崩潰的會是鶴尋雲。
沒想到竟然顧西辭。
大乘後期的威壓這片區域炸開,罡風席卷而過,非大乘期的修士們連罡風都無法抵擋住,再低一些的,甚至吐了血。
而裴湮尚未出手。
隻是安靜站在原地,逗弄著手中的小刺蝟。
那層結界。
仿若世上最堅固的屏障,無人能夠擊碎。
顧西辭精疲力盡的很快。
劍壓在屏障上,靈力碰撞,無力感湧上心口,隔著薄薄的一層屏障,他看到了裴湮眼底的無趣。
好似與他對戰是一件極為無聊的事。
又好像是在講,這無聊的打鬧何時才會結束。
總之。
他是一個讓裴湮提不起興趣的對手。
也是一個,不能牽扯到裴湮心緒的徒弟。
顧西辭泄了力,大口喘息,他推開慢來扶他的鶴尋雲,挺直脊背,擲地有聲「師父,這是弟子最後一次如此稱呼你。」
「日後再見,你為魔界魔尊,我乃一十三洲修士,與魔界不共戴天,絕不手軟。」
裴湮抬抬眼,「還有嗎?」
顧西辭心口堵了鬱氣。
咽下喉頭腥甜——氣的。
他冷聲說:「還請魔尊也不必手下留情。」
裴湮心道,真無聊。
頗有幾分嫌棄。
「想尋死何必借本尊的手?」
鬱歲仰頭看他。
正巧被他得了縫隙,指腹輕撓她下巴,肉乎乎的,實在舒服極了。
但心中止不住發寒。
幾千年的師徒情意便是冷漠。
他對問天宗,對問天宗的諸位弟子,都沒有一絲絲情意嗎?
一直到離開。
鬱歲趴在裴湮肩膀看向後方的修士們。
他們麵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