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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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縈繞在鬱歲身旁。

神魂趨於完整,記憶也逐漸恢復。

萬年前的浩劫。

主戰場是在九重天的。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再者九重天鮮少有戰爭,除了天生仙體之外,飛升者不知多久才有一個,況且還得經過培訓才能上崗,人手嚴重不足。

很多神仙都是身兼數職,天上地下兩邊跑,在時間差之中維持平衡。

鬱歲在一十三洲留下本體玉石穩定結界,又在魔界留下神魂鎮壓。

並非全部神魂。

隻是為了讓魔界的結界穩固些,不讓邪魔侵入魔界。

隨即回九重天述職。

頂頭上司是仙尊裴湮。

總是著白衣,白發紅眸,如雪似霜,就如同養育在寒山之巔的雪蓮,聖潔而高貴,不可褻玩。

簡單講述了下界的情況後。

鬱歲準備回司命宮一趟。

臨走之時。

裴湮忽然淡聲問,「聽聞你與陳小將軍鬧了些不愉快?」

鬱歲樂了,「他告狀了?」

裴湮撩起眼皮,漠然看她。

鬱歲斂了些笑意,誠摯保證,「我不和小孩計較。」

裴湮的視線好像更冷。

鬱歲:「……」

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得罪過裴湮,但一想到仙尊一視同仁,對誰都是如此冷冽,毫無笑意,就平衡了。

不要和麵癱計較嘛。

她保持著下屬對上司的恭敬,「尊上是要罰我嗎?」

裴湮眼睫微垂,處理著手中公務,「這些小事你們自行解決。」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說「本尊沒那麼閒,少拿這點小事來煩本尊」。

鬱歲:「……是。」

她能不能申請自降職位,換個頂頭上司?

過了會兒。

裴湮:「怎麼還不走?」

鬱歲:「……」

上次匯報完離開,就被裴湮叫住,訓斥說「本尊讓你走了嗎」。

套了層聖潔皮囊,簡直把喜怒無常刻在了骨子裡,隱隱還有點刻薄。

她假笑,「我可以走了嗎?」

裴湮大發慈悲般,「走吧。」

鬱歲深吸一口氣。

小仙女不要和這種狗東西計較。

但還是沒忍住,「尊上是不喜歡我嗎?」

裴湮抬眼,目光淺淡。

剔透的眼眸仿佛在疑惑「你腦子是不是有病,為什麼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仙尊日理萬機,哪有時間去針對你這麼個微不足道的司命星君?

業務都不重合。

鬱歲低頭嘟囔,「總不可能是喜歡我才故意針對我吧?」

那豈不是試圖通過扯人頭發辮引起回應的小學生嗎?

隱約好像聽到哢嚓一聲。

鬱歲茫然四顧,什麼斷了?

「尊上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裴湮擱下手中斷裂的筆,譴責說,「你嚇到我了。」

鬱歲:「……」

那我還挺厲害。

裴湮支著下巴,好奇問:「是什麼給了你這種錯覺?」

鬱歲靦腆:「是我的自信。」

裴湮像是嚴厲的長輩般教育她:「不要盲目自信。」

鬱歲從善如流:「好的。」

裴湮微微頷首,又提了句,「莫弓又重新聯合其他秘境的邪魔,雖然稱不上危在旦夕,但也有些吃緊,你最近先留在九重天,我會派其他人去守雁城。」

莫弓是邪魔之首。

打法頗為流氓,非常熱愛偷襲與騷擾。

這個命令。

鬱歲自然說是。

養在殿中的傀儡仆人機械般開口,「該用午膳了,尊上。」

鬱歲吃驚看他。

神仙早就辟穀。

很少有仙追求口腹之欲。

更別提是裴湮這種,看起來用點露水都能活下來的高嶺之花了。

裴湮說:「好奇?」

鬱歲確實好奇,主要是好奇仙尊的食譜,她雖然不重口腹之欲,但也頗為喜歡食物,吃起來會讓人會愉快。

隻是。

再好奇也不必自虐般選擇與喜怒無常的仙尊一起。

正欲告退。

裴湮:「既然趕巧了,那便留下來吧。」

隨即又吩咐傀儡,「多加一副碗筷。」

他說的還挺不情願。

搞得鬱歲就像是特意卡著飯點來蹭吃蹭喝的。

他是老大。

他是老大。

他是老大。

鬱歲反復告誡自己,遂忍氣吞聲,「是。」

出乎意料。

午飯格外合她的胃口。

雁城人嗜辣,她最近在雁城,也逐漸喜歡這種又辣又麻的爽感。

鬱歲誇贊,「尊上的廚子好厲害。」

裴湮正在給自己倒水,淡聲說,「本尊做的。」

鬱歲哇了聲,「尊上好厲害。」

她忽然一頓。

等等等等。

如果這是裴湮做的,那就她來的時候,裴湮正巧就要吃午飯,但因為她一直不走,所以沒辦法吃。

所以他是,一直忍受著美食的誘惑。

迫不得已才讓傀儡仆人開口提醒該用午膳。

鬱歲咬著筷子:「是我耽誤尊上用膳了嗎?」

裴湮正在給自己倒水,「知道就好。」

鬱歲愧疚,「我下次來早點。」

裴湮:「好蹭一頓早飯?」

鬱歲:「……」

哎呀,他嘴巴怎麼這麼欠。

鬱歲忙拿公筷給他夾了塊辣子雞,試圖堵住他的嘴巴,「下次您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半夜都成。」

裴湮頓時警惕,「你想的美。」

鬱歲:「?」

鬱歲:「!」

不要做出一副我要輕薄你的表情!

看在午飯格外好吃的份上,她就不計較了。

鬱歲再次找話題,「沒想到尊上也愛辣。」

裴湮已經在喝第四杯水了,「不愛。」

鬱歲:「……」

很好,話題終結者。

但她居然頗有幾分不死心的聊了下去,「那為什麼要做這些?」

裴湮麵色不改:「為了追求刺激。」

「辣其實是痛感。」

鬱歲點頭肯定,「確實很刺激。」

確實有很多人,不能吃辣卻又格外渴望吃辣,就這樣一邊痛苦一邊刺激。

這下輪到裴湮說不出話了。

鬱歲看向裴湮露出了同為吃辣人的友好目光,「多謝尊上留我用膳,改日我給尊上帶風乾牛肉吃,當地特色,又辣又好吃。」

大概是真的愛吃辣。

裴湮竟然說了句好。

這頓飯吃的總體來講,還算愉快。

隻不過。

誰也沒料到,這是鬱歲吃的最後一頓飯。

鬱歲回到司命宮。

見到了正在奮筆疾書的小毛球,它罵罵咧咧,「怎麼會有人要這種定製,我他大爺一整個無語住,是覺得自己太單調了嗎?」

鬱歲:「再說髒話挨打。」

小毛球頓時噤聲。

很快又哼哼唧唧的湊到鬱歲身邊,「不怪我要說髒話嘛,你看看,那人竟然想要又男又女,說要體驗一把極限快樂,人家的小腦袋瓜都被玷汙了。」

鬱歲揉揉它,「下次這種定製就不要接了。」

小毛球靦腆,「人家獵奇。」

鬱歲沉默兩秒,把它彈開。

「寧孤臨回來過嗎?」

小毛球:「沒有。」

「他最近和幽歧的邪魔走的可近了,他會不會怒而黑化,叛變了?」

鬱歲動作微頓。

又若無其事的垂頭翻著話本,「他不會。」

小毛球,「我也知道他不會,但是他又蠢又笨,萬一被人騙走了,怎麼辦?」

黑漆漆的小毛球居然能透出期待的表情,「我們要不去看他一眼?」

鬱歲:「然後你再趁機奚落他?」

小毛球不滿,「我哪裡有那麼綠茶?」

鬱歲笑了聲,沒有再理會它。

握著司命筆出神。

小毛球一邊趕定製稿,一邊偷瞄鬱歲,「你是不是在想寧孤臨?我都在你身邊,兢兢業業為你打工,你不許想別人!」

鬱歲:「……」

「我在想仙尊。」

小毛球打了個哆嗦:「仙尊怎麼了?」

鬱歲蹙眉思索:「感覺今天好像被人牽著走一樣。」

小毛球懵懂。

鬱歲:「算了,我出去一趟。」

小毛球:「你去哪裡?我也要去。」

鬱歲無語,「不賺錢了?」

小毛球蔫了下來。

見鬱歲要離開,連忙提了件別的事。

「前幾天有個仙子,想要定製你和仙尊的話本。」

鬱歲大驚,「這麼邪門的c為什麼也有人磕?」

「又不犯法,為什麼不可以。」小毛球傲嬌的彈了下,「我還覺得裴湮配不上你呢。」

鬱歲看穿它的心思,「別以為拍馬屁就能跟我一起。」

小毛球:「……嚶。」

鬱歲這趟是去找寧孤臨的。

期間有戰爭的時候,他總是跟在她身旁。

但越來越沉默。

完全沒有最初的活潑,繃著一張臉,麵目表情的殺敵,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簡直像個幽靈。

鬱歲有心緩解彼此關係,也試圖解釋。

「功法的選擇是形勢所迫。」

「若非如此,我自然是兩個都要修的。」

她說的含蓄。

寧孤臨敏感的抓住他想要抓的重點,冷冷說,「何必找理由,不過就是覺得那毛球更厲害,所以才在打仗時選擇它。」

他又譏誚的笑了聲。

「兩套功法相克,你都要,也不怕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鬱歲極力將這些講透徹,免得他鑽牛角尖,「在我心中,你們倆沒有高低之分,談不上誰更厲害,隻是我用無情道頗為順手,戰場瞬息萬變,不能有差錯。」

停頓了下,她又說。

「我既然創造兩套,便是有道理的。」

寧孤臨話語愈發刻薄:「沒有高低之分?用那毛球得心應手?你倒不如直接坦誠講,我就是殘次品,是一套沒用的功法。」

他又冷笑了聲,「至於你的道理,不就是放棄其中一個嗎?」

「別在這裡假惺惺了。」

「說這麼多不就是怕我叛變嗎?既然這麼擔心,現在殺掉我啊。」

鬱歲隻想要采取對叛逆期孩子最直接的措施。

狠狠揍他一頓。

但礙於寧孤臨已經修得人形,不是毛球那種想揍就揍的,得顧及他身為人的麵子,所以鬱歲忍了。

寧孤臨還在冷笑,「怎麼?被我猜中了心思,說不出話了?」

鬱歲克製住怒火,「隨你。」

就這樣吧。

她還不想無痛當媽。

寧孤臨微怔,又嗤笑說,「既然如此,那你來找我做什麼?就為了告訴我,隨便我?」

鬱歲深深看了眼寧孤臨。

選擇離開。

可惡。

剛剛真的好想動手教育熊孩子。

裴湮為什麼要在這裡?

再之後的事情就是莫弓帶領邪魔來勢洶洶,鬱歲以身飼魔,將邪魔封印在落霜潭。

其實本來不必死。

可一十三洲與魔界的事態發展太過震撼,誰也沒能想到,死的就很是潦草與殘忍。

鬱歲如今躺在裴湮的屍骨旁。

陰森森的,冷的刺骨。

她還記得自己將仙尊推離落霜潭時,他驚怒又震痛的表情,顫抖著試圖救她出去,卻又被邪魔腐蝕。

鬱歲已經無法說話了。

她與裴湮傳音入耳,「我在司命宮給尊上留了份牛肉乾。」

「還請尊上幫我照顧一下寧孤臨。」

裴湮難得惡劣的語氣,惡狠狠的,「一點牛肉乾就想要我替你照顧崽子?」

「你若是死了,本尊連夜把你司命宮給拆了,改成百獸園。」

鬱歲笑,「那也挺好。」

「畢竟仙尊有很多靈寵,時常去百獸園看看,說不定會在某個瞬間想起我。」

邪魔吞噬著她。

鬱歲其實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隻有麻木,後知後覺升起了一股恐懼,又想到曾經天地尚且混沌之時,與裴湮幼稚的話語——

我們拉勾,以後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裴湮是怎麼回復的?

哦,給了她一個「滾」字。

後來有了九重天,他們的接觸就更少了,但此刻,鬱歲鬼使神差的抬手,做了個拉勾的手勢。

「能不能多記得我一段時間?」

被遺忘真的好可怕。

從此天上地下,再也沒有你的存在,隻有路過牌位時,才會記起,哦,原來曾經有個司命星君啊。

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姓鬱?還是餘?

封印將他們漸漸阻隔。

裴湮的聲音也漸漸遠去,「我剛說的都是胡話,我不會拆司命宮,會照顧好寧孤臨。」

「會記得你。」

他比出了個拉勾的手勢。

鬱歲已經看不到裴湮了,她意識昏沉,呢喃般說。

「那你為我點一盞燈好不好?」

「我怕黑。」

其實也不是很怕黑。

隻是這種被邪魔環繞吞噬,永遠不能逃離的黑暗,實在令人懼怕。

也許是臨近死亡。

所以她,非常想要一束光。

裴湮的回答她沒有再聽到。

可她死而復生。

在魔界看到了琉璃塔,看到了如萬家燈火般的燈籠,仿若一片星海。

而裴湮的房間永遠都亮如白晝。

即便是在白天,也燃著燈火。

像是在等她回家一般。

鬱歲垂下眼,握住裴湮已經化為白骨的手,冰涼至極,喉嚨滾燙,「隻是讓你點一盞而已。」

「你哭什麼?」

一道流光劃過,落在她耳邊。

隻不過。

這裡漫天霞光,這道流光也就不起眼了。

鬱歲:「我沒哭。」

那人嗓音溫和,「我感受到了。」

鬱歲惱怒,「給我留點麵子。」

天道溫聲說:「好。」

過了會兒。

鬱歲又講,「這情劫真的好難。」

「我還是沒懂。」

天道:「隻是讓你懂得情而已。」

「並非一定要參透。」

鬱歲又問:「他一直都喜歡我嗎?」

天道:「我可不知道。」

鬱歲心想,真該讓你也渡情劫。

她今天的問題很多,「為何讓我與他渡情劫?」

她當初死而復生,能在混沌之境修煉,是天道的功勞。

至於裴湮的招魂。

是幫她在復活的基礎上,凝聚神魂。

當初神魂破碎,那群魔修雖然試圖吞噬,但神仙的神魂,況且又是天生仙體,哪裡那麼容易被吞噬,後來便散落在了三千世界。

而裴湮的招魂。

便是讓她離開混沌之境,在不同世界遊盪,凝聚散落神魂。

鬱歲想到一十三洲關於這場招魂的形容。

千年一度,活祭盛典。

自裴湮招魂起,已過萬年。

十次招魂。

她在十個世界遊盪,與散落在各處的破碎神魂凝聚。

鬱歲心想。

原本之前能夠出混沌之境並非是自我獎勵,功法突破,而是裴湮招魂的作用。

她心情更復雜了。

如今神魂歸位,恢復記憶。

曾經與裴湮相處的點點滴滴,哪怕是在九重天,都好像能自戀的窺探到他喜歡她的蹤跡。

「為什麼要我與他渡情劫?」

「是他要求的嗎?」

天道:「確實與他商討過。」

「你也知道,他早就該死了……」

鬱歲皺眉,「你怎麼能這樣講他?」

天道好脾氣極了,「好,不這樣講。」

他更改語言,「他早就不該存活於世。」

邪魔出世,本就該是裴湮死掉。

「也不必愧疚,你救了他一命,他還你一命,扯平了。」

鬱歲憤怒,「這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嗎?你怎麼對他這麼大的偏見?你是天道,你要一視同仁!」

天道心想。

裴湮都要逆天改命,反了天道,他還得對這個要殺自己的玩意兒好言好語嗎?

這話是沒有講的。

他重新回到情劫上,「你要參透有情道,他需要渡情劫,都是利益互換,不必擔憂。」

鬱歲愣住:「他需要渡情劫?」

天道:「為了磨練心性。」

「他這次回歸九重天,仙尊之位更穩了。」

鬱歲還有點懵:「所以這場情劫,是他為了磨練心性?我們雙方共贏?」

天道:「是的。」

鬱歲默不作聲。

天道勸慰她,「凡塵事凡塵了,此刻之後,他是仙尊,你為星君,互不乾擾。」

鬱歲依舊沉默。

她就忽然覺得很難過。

天道擔心她情感來的過於洶湧,便講,「渡情劫前我也將他的記憶抹去,他在下界所做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自願的。」

所以下界種種也是真的。

不過按照裴湮的性子。

在九重天,便因為鬱歲修無情道,不願亂她道心始終壓抑情意。

如今在下界亦是。

為了讓她在無情道上通暢,不惜自願「殺夫證道」。

至於心性,早就不用磨練了。

天道止住思緒,未來如何,應當他們自己選擇。

鬱歲沉默好久,悶聲說:「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

將裴湮的屍骨裝進棺材。

天道:「你做什麼?」

鬱歲:「埋葬我的少女心。」

天道暗中思索。

這話好熟悉。

是喪葬閣的第一單?

夢開始的地方?

「把淚擦乾再出去。」

鬱歲哦了聲,乖巧擦乾眼淚。

隻覺得身體和靈魂是分裂的,靈魂飄在空中,冷冷的看著身體流淚,隻覺得這場情劫一切都荒謬無比。

都沒體驗到美好。

甚至都沒玩一場歡樂遊戲呢!

鬱歲出了這片區域。

霞光慢慢消散,顯露出殘酷的戰場。

就與她之前沒死之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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