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兩顆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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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兆有嚴重的自殘傾向, 這事隻有雍理知道。

十五歲那年,親眼目睹沈君兆把佩劍刺進小臂,雍理畢生難忘。

他當時心疼得要死, 直沈君兆這做什麼,心不痛快乾嘛要折騰自己身體。

沈君兆告訴他:「不小心。」

那時雍理以為他敷衍他,後才,真的——不小心。

他不有意傷自己,而不自覺已經這樣了。

兒時被虐待, 沈母心好時抽他鞭, 心不好時更抽得他血肉模糊。

沈君兆也不會哭, 不喊痛, 隻安安靜靜地跪在那兒。

沈母從不讓外人瞧見,打完了又會親自給他處理傷口——算不上多溫柔,卻年幼的沈君兆夠感覺到的僅有的溫柔。

雍理知道這些時,沈母已經離。

沈君兆他說這些時,十分輕描淡寫,好像並不值提。

雍理邊邊哭, 捧著他的胳膊親了又親, 隻重復句話:「別傷害自己, 無論生什麼事, 定不要傷害自己。」

沈君兆:「……」

雍理抬頭看他:「答應我!」

沈君兆極重承諾, 又最不願騙他,所以微微側頭, 沉聲不語。

雍理的心涼了半截:「好了好了, 不用承諾,以後有朕在,朕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傷。」

禦駕親征前, 雍理每日要檢查沈君兆的身體,甚至為此和沈爭鳴對抗。

誰不可以傷害沈君兆,哪怕他父親,哪怕他自己。

那段時間,沈君兆也的確沒再受過傷:他日夜伴著他,便個沒有人性的空殼,也被暖得有了人氣。

可惜沒多久,雍理便禦駕親征了。

他為了沈君兆而去,卻也殘忍地傷害了沈君兆。

***

品朝服下如此狼狽不堪,雍理心疼得說不出話。其實他也不說什麼,他太清楚沈君兆骨有多驕傲,這模樣暴露給任何人恥辱,包括他。

「你別亂動,」雍理動作極輕地給他拉好衣袖,道,「朕給你清理下。」

沈君兆喉嚨湧動了下,終究沒拒絕。

雍理已經去找傷藥,他眼全淚,盯著儲物櫃的藥瓶看了許久也看不清,可這不爭氣的眼淚偏就擦不乾淨。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書讀到狗肚去了!

隻他想到年幼的沈君兆,想到他受的那些委屈,想到他委屈到已經不知道什麼委屈,就眼淚止不住。

可算找到了止血和止痛的藥,雍理又扯了乾淨的布條。

清洗後上藥再包紮,他動作麻利輕巧,不比太醫院的太醫差。

布條擋住了血肉翻裂的傷口,卻擋不住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

雍理哪還敢說什麼,隻恨不得抽死昨日的自己——明知他這毛病,又何必去刺激他。

反倒沈君兆麵無表道:「陛下無關。」

雍理心中五味雜陳,隻胡亂應著:「朕知道。」

沈君兆眉峰蹙了蹙。

雍理怕他難堪,視線不敢落到他胳膊上,隻努力換了話題:「明日梁銘就要入京了。」

沈君兆:「嗯。」

雍理腦有些亂,得也不得章法:「杜景修的人不也潛進了。」

沈君兆繼續應著:「對。」

雍理復又道:「那金菩像為什麼會經了李義海的手。」

沈君兆這個受傷的人反倒頭腦清晰,條理分明:「陛下懷疑孫田和。」

雍理被他點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今年的萬壽節實在非比尋常。

帝王整壽,還意義非凡的及冠禮,再加上如今大雍政績清平,百姓安居,國運蒸蒸日上,從哪個角度看該大辦特辦。

從百姓的角度看,這規模也著實不小:

各地總兵賀禮如雲,珍品流水般上貢,羨煞旁人;六州各族也紛紛派出使臣,由他們的聖梁銘親自帶領入京朝賀;朝廷更放了恩科,減免賦稅,雖說沒有大赦天下,但已經讓百姓體會到了實打實的好處。

如此和樂盛,背地卻風雲暗湧。

總兵賀禮如雲,恭敬還挑釁?許多珍品連首京家沒見過,已種無禮的炫耀。

六州賀更加居心叵測,且不提梁銘背地做了些什麼,明麵上已經大張旗鼓耀武揚威。

再說放恩科和減賦稅,雍理為了這屆恩科,把族們又給得罪了個遍,減賦稅更動了既得利益者,少不了又番折騰。

最近族鬧得如此凶,雍理有心推新政不無乾係。

——全國科舉,廢除蒙蔭,天下士視同仁,再從皇族宗室族手收回封地……

這條條落下去,百姓得益,族卻要傷筋動骨。

沈君兆和雍理的矛盾越白熱化,這些外因不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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