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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了下眼睛,頭頂傳來了一聲驚喜又輕柔的問句,「你醒了啊?」

薑嬈手裡拿著濕帕,驚喜地看著他。

他暈過去後,額頭一直在出汗,眉頭緊鎖,不知是疼的,還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怕嚇到他,她的聲音軟軟的,「剛才你突然昏了過去,嚇了我一跳。我叫醫館的老大夫來看了,他說你腿上的傷口又嚴重了,近日又染了風寒,便又多給你開了幾味藥,你睡著的時候,老大夫親自給熬了藥,讓我餵你喝了。」

容渟抿唇,口中回盪著一股草藥的甘苦味。

甚至連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甘苦味。

他這才看到自己的衣衫前襟上沾有一片藥跡。

薑嬈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從他衣衫前襟掃過,又迅速掃開,長睫垂下,「但我就餵你喝了……半碗。」

她的臉頰上升起了一道不太好意思的薄紅,弱弱解釋道:「是隻能餵進去了半碗,其他的都灑了,灑到……你身上去了。」

容渟抬眸,直視著她,嗓音沙啞問道:「是你餵我喝的藥?」

「嗯。」

薑嬈倒想讓丫鬟來餵,可他不知道為什麼,丫鬟一靠近他,他暈著,居然還有意識掐人脖子……

換老大夫來也不行。

連暈過去後都這麼拒人千裡,薑嬈在心裡給他的性格做出了修正,不是多疑,是十分多疑,深入到骨子裡的那種,也是真的暴戾。

可在她靠近的時候他卻沒什麼動靜,薑嬈便自己來餵他了。

閉上眼睛的他沒了眼裡那股陰鬱的戾氣,又病弱又可憐,她隻會感到心疼,不會害怕,在他睡著的時候,還忍不住用手描了描他好看的眉眼。

容渟低眸。

他的布衣顏色偏深,褐色的藥打翻在上麵,也不算明顯。

反倒是她,鈴蘭色的袖口上浸了一片沉沉的褐色,很是突兀。

見他視線瞥來,薑嬈下意識攏了攏袖子。

高門大戶裡出來的姑娘大多看重儀容整潔,薑嬈受她愛美的母親影響,尤其注意自己的容貌與衣著,她知道怎樣才是最美的——漂亮不止看臉,還要看儀容儀態,她的袖子上抹了灰的情況都少有,更何況像現在這樣,一袖子黏黏濕濕的藥味。

她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將袖子藏起來,卻不知早就落在了容渟的眼裡。

她明明可以拿著這點來邀功,強調她有多累。

但她沒有。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得久了些,幽暗的,像森林深處寂靜的潭水。

薑嬈被他盯著看得渾身別扭,很快地轉移了話題,「你現在醒了,可覺得身子好些了?」

容渟移開眼,他坐起身來,想說話,卻重重地咳嗽了一陣。

像是要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樣劇烈。

薑嬈頓時替他感到了揪心,遞了杯溫水讓他飲下,「怎麼還咳嗽得這麼厲害?」

容渟雖然接過了她遞來的那杯水,卻在往唇邊遞前,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喝了。

看他現在願意喝她給的水了,薑嬈心裡有種意外的驚喜。

她起身去提來了一個又一個小藥包,擺在他麵前。

她蹲在一旁,依次指著說道:「這是治療風寒的藥,這是治療你的腿疾的,這一袋,要用熱水煎了服用,這一袋,是外用藥,要碾碎了塗在傷口上……」

她一樣一樣挨著囑咐過去,事無巨細地說了好久,卻沒忍心告訴他,老大夫被請到這裡後看著他的腿傷直搖頭,說是藥石罔醫,治愈的希望已經不大了……

容渟啞著嗓子,問:「這些藥,還有我身上的這床被子,總共是多少銀兩?」

薑嬈稍稍一愣。

她又不想要他的錢,歪了歪腦袋,敷衍著想把這事糊弄過去,隻說:「這些又不貴。」

「下月初三,會有人為我送來月錢,到時我會將藥錢給你。」

容渟像未聽到她的話一般,隻想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再次問道:「這些藥,總共是多少銀兩?」

追問的口氣霸道固執,擺明了不聽到答案不會罷休。

薑嬈因他這股氣勢,幾乎立刻就回到了夢裡他是主子她是奴婢的時候,心裡的話差點抖了出來,「十……是一兩銀子。」

……

離開城西的這間小屋,回府的路上,明芍掰著手指頭算數,「姑娘下午買藥、請大夫、幫他修繕門窗,花了六兩銀子,從庫房裡取的那床錦被,上好的湘料,十兩都不夠,這些加起來,怎麼也不是一兩啊?姑娘您是不是算錯了?」

薑嬈年紀雖小,可畢竟是家裡唯一的嫡女,從小算籌記賬的功課從沒落下,不會算不明白這筆賬。

她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對明芍說道:「他那麼可憐,我隻是不想要他吃藥看病的錢罷了。」

……

連綿了兩日的大雪,終於在第二天這個暮色四合的傍晚停了下來,有了點雪過天霽的意思。

落日餘暉,天際的光影裡摻了一層淡淡的碎金,整個世界被擁抱進一種平和的寧靜。

在她走後,容渟才注意到屋裡有東西變了。

昨夜還在搖搖欲墜的門,一覺醒來,便成了好的。

疾風與落雪被擋在了外麵。

屋裡荒廢許久的炭爐裡,添了木柴。

火光映在瞳仁裡,容渟重重呼了一口氣,不知是否是藥效起了作用,心口竟稍稍有些熨燙。

……

二月初三,汪周去驛館領了主家那邊派人送來的月錢,同送錢來的人敷衍了幾句,扯謊說容渟現在的腿傷恢復得不錯,很快回到了城西。

容渟雖是九皇子,可尚未及冠,身上亦無官職,每月的月錢比他那幾位年長的哥哥少了許多,一個月隻有十六兩。

可就算是十六兩,經了汪周的手,再到容渟手裡,卻不剩多少了。

——汪周最後交給了容渟八百文銅錢。

他還將一個麻袋甩在了桌上,見容渟接過錢後莫名看了他一眼,疑心他是察覺到了點兒什麼,惡狠狠的,先聲奪人,「給你買了藥,再去掉我的工錢,錢就不剩多少了。」

「藥呢?」

汪周不耐煩地把一個麻袋打開來,露出了裡麵的藥材,「藥都在這兒。」

容渟看了眼那藥。

說是藥,倒不如說是柴,袋子裡枯枝與木屑巨多,草藥反而零星。

容渟冷冰冰抬眸,掃了汪周一眼。

汪周並不把這個主子放在心上,可卻也常常因為他那雙眼睛感到忌憚,狹長的眼眸,像小狼一樣,總幽幽隱藏著一股廝殺的狠勁兒。

就像剛才他眯眼看人時,眼珠子暗漆漆的,幽暗得駭人,像把一切都看穿了。

他擔心是自己做的手腳被容渟發現了,內心有些許驚惶,念叨道:「你一個殘廢,問這做什麼?難不成還能站起來自己去煮藥?」

這句話倒是安撫了他自己——

不過是一個軟弱的殘廢,離家千裡,無依無靠,就算發現了他偷藏他的月錢,這裡是他的地盤,他又能把他怎麼樣?

他頓時放鬆下來,嘲諷地看了一眼容渟的腿,「腿上有病,可別腦子也有病,要治你這兩條腿是要花大價錢的,八百文,都是我精打細算給你省下的!」

說完汪周甩門離開。

一出門,他就從懷裡掏出了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月錢,掐了掐那十六兩銀錢,興沖沖地往賭場方向走去。

卻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薑嬈之前留在這裡的人,看在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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