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度(1 / 2)
林枋被關在家裡四天之後,終於能去呼吸外麵的空氣了。身心都得到解放的第一天,他先是去奢侈品店買了最新一季的包,然後開車送去了他女朋友的學校。
看著因為禮物而欣喜若狂的女朋友,林枋反倒沒有多大開心,在心裡盤算著,該什麼時候分手的事情。
那天連向邵遠都能出來活動了,他們決定坑他一頓,敲竹槓。
畢竟源頭是他,要不是他打架,還打了不該打的人,他們幾個也不會被連坐。
隻是這吃飯的受害者們叫不全,誰都沒有能夠聯係上魏樅應。
茶會的包廂裡,林枋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刷手機:「電話都不接,不會還在家裡坐牢吧?」
蔣栩揚搖頭:「不應該,他前幾天還和我發信息呢。」
林枋手裡的瓜子沒了,伸手再去抓一把的時候,他發現下唇裡麵嗑瓜子嗑出了一個血泡,將手裡的瓜子丟回去。拿起茶壺往有點涼的茶杯裡加了點水,納悶著前幾天都聯係了,怎麼突然臨放『自由』了,反而找不到人了呢?
喝了兩口茶,林枋思忖了片刻,突然臉上表情變得有些賤兮兮的,挑眉:「我知道了。」
聞聲,向邵遠和蔣栩揚抬頭看他。
林枋那笑容看著從賤兮兮變得有點猥瑣:「肯定是憋了太多天了,這放出籠了,就去找他女朋友了。」
多沒科學依據的一句話,全靠為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在運作。
蔣栩揚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剛才自己在期待他能說出什麼有理有據的話。
向邵遠表情和林枋差不多,不懷好意,但林枋這話細想一下就漏洞百出:「可都兩天了,再**的,也注意保護樹木,這麼亂砍亂伐,不太好吧?」
兩個人開著不著調的玩笑,那會兒沒放在心上。
等兩天之後,還是沒有人找得到魏樅應,林枋開始擔心了:「這烈火都四天了,一座山都要燒光了。」
於是一幫人開始給車廠打電話,車廠裡沒有人說見過他。
林枋也去魏樅應公寓敲門了,沒有人開門。
總覺得魏樅應不可能到現在還被關在他們家老宅裡,不過一群人還是出於關心開車去了一趟。
挺不湊巧,到的時候正好是飯點,總顯得是故意來蹭飯一樣。
林枋等蔣栩揚把車靠邊停好,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車門剛打開,他人前傾卻被一隻手拉了回去。
林枋狐疑地看向蔣栩揚,駕駛位上的人目視前方,提醒他:「你看。」
車外一個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女生穿著一套空姐的製服,一手拉著一個行李箱,一手提著一個大牌購物袋。
那人他們認識。
林枋目送著那個女生走進了魏樅應家的老宅:「哇靠。」
這不是魏樅應老爸那個忘不掉的初戀的女兒嗎?
不用想了,魏樅應肯定不在裡麵。
但既然這裡都不在,那麼他可以去哪裡呢?
蔣栩揚重新將解開的安全帶係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不能情意綿綿到現在吧,這會死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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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筠接到向邵遠電話的時候在宿舍睡覺,她愣了好久,自己通宵了二十四個小時是睡了二十四天嗎?仿佛記憶出現了巨大的空缺一樣,為什麼向邵遠會給她打電話?
而且電話那頭好像還是不向邵遠的聲音。
室友被她的手機吵醒了,時筠躺在床上,手機放在側臉上,眼睛閉著。
電話掛掉了。
時筠一個翻身,手機從臉上滑下去了,隔壁床的施媛穿過蚊帳拍了拍時筠的枕頭,支起腦袋,聲音虛弱得很:「是不是又要叫我們去實驗室?還是什麼?」
時筠感覺自己的魂在夢裡飄著,聽著施媛的話,她感覺自己好像回答了,但是宿舍裡靜悄悄的,她將困頓暫時壓下去,有氣無力,勉強回她:「不是。」
施媛鬆了一口氣,脖子支撐不住腦袋了,她重重躺下去:「那就好。」
不是講座、不是班會、不是實驗室有事、不是醫院有事……
是她男朋友不見了。
嗯……魏樅應不見了。
突然,時筠的瞌睡蟲跑了。她重新拿起手機,看了眼通話記錄,一分鍾前,向邵遠是給她打電話了,不是做夢,不是幻覺。
對,他們在電話裡說魏樅應不見了。
時筠從起床到出門,一共就花了三分鍾。
跑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她一眼就看見了停在路障旁邊的車。林枋叉著月要站在車邊,樣子著急得不行。
時筠也不知道魏樅應去哪裡了,他有多久沒和林枋他們聯係,也就有多久沒和時筠聯係了。
林枋叫時筠上車,準備去車廠再找一遍。
時筠上車,看見了在副駕駛上玩手機的蔣栩揚。他微微偏頭和後座上的時筠打了個招呼:「不用去車廠了。」
林枋:「那去哪裡?」
「賽車場。」蔣栩揚將手機屏幕對著林枋,「車廠的人說魏樅應四天前把改裝好的摩托開走了。」
一聽賽車場三個字,林枋頭都大了。
「所以,是出什麼事情了嗎?」時筠不明白好好的怎麼就玩起失蹤來了。
最後一次見他是,他被他奶奶叫回去。時筠在他公寓裡補覺,結果原本說晚上回來的人突然說不回來了。
那時候給的解釋是向邵遠闖禍了,他老爸叫他待在家裡避避風頭。
正好那幾天時筠也很忙,她不疑有他,所以也沒有在意。
況且,如果魏樅應不搭理人了,更多的還是會時筠覺得他是想分手,所以她還真沒有往他失蹤那方麵想過。
時筠問出這個問題,前排兩個人都沒有回答自己。主要這件事涉及到了魏樅應家的陳年往事,這是別人的私事,林枋也不知道魏樅應會不會想要告訴時筠,告訴別人。
可無視時筠也不太好,他偷偷望向蔣栩揚,那目光被蔣栩揚發現了。
蔣栩揚瞥他:「你想說就說,而且你都把人喊出來了。」
林枋想也是,萬一不交代清楚到時候找到人了,時筠在雷區上反復橫跳也不好。但是全部都說也不好,他就稍微透露了一些。
趁著十字路口漫長的紅綠燈,林枋踩著剎車,轉過身:「魏樅應爸爸有一個忘不掉的女人,那個女人死了,留下一個女兒。魏叔叔現在照顧著那個女兒,而且……那個女兒現在好像還變成了魏樅應的……小媽。」
「小媽?」時筠一愣。
「小媽?」蔣栩揚震驚。
聽著兩聲一模一樣的話,林枋看向蔣栩揚:「你不也看見那個女的進了老宅嗎?你這麼驚訝乾嗎?」
蔣栩揚罵了句髒話:「私生女懂不懂?還他媽的小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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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樅應小時候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爸爸媽媽關係不好,他一直以為爸爸不回家,媽媽總是在房間裡不出門是很正常的。
直到他第一次去林枋家過夜的時候,他才知道原本別人家的爸爸媽媽會互相打趣開玩笑,原來爸爸也是可以待在家裡吃飯的。
明白了他爸爸在外麵養了女人是初中的事情,他也明白了自己家裡這樣的家庭氛圍是少數。
那時候比起煩惱作業,他經常思考的問題不是x、y這類未知數,而是他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會離婚。
他們家就像是一條被扯住頭扯住尾的一根皮筋,總有一天會斷的,總有一天貌不合又神離的夫妻兩個人要分開,但是在分開之前那個女人死了。
原本魏樅應以為或許爸爸媽媽還有可能因此重歸於好,畢竟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可死訊沒有讓媽媽高興起來。
魏樅應不懂,直到媽媽聲嘶力竭地告訴他:「死了我就再也爭不過她了。」
沒有人能比得過爭得過一個死人。
當年他媽媽也是爸爸拋棄初戀的理由,那初戀現在最終還是成為了懸在天上的一輪月亮。那個曾經在小時候困擾了魏樅應很久的『爸爸媽媽什麼時候離婚』的問題,也在他初升高的時候得到了答案。
媽媽走得很乾脆。一個月後,他才收到寄件地址是新加坡的一封信。
信不長,一大半都是在寫媽媽在新加坡的房子的那個花園。
到最後零星幾個字是在問他過得好不好。
這封信,魏樅應到最後都沒有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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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吃住都在賽車場附近,他哪兒也不想去,除了賽車什麼都不想做。一遍遍刷新著賽車場裡自己原先保持的單圈記錄,他不怕死一般將油門擰到三百。
那天從爺爺奶奶家離開,魏樅應漫無目的地開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開上了高速,就近在一個服務區裡停車,他不知道自己在車裡發呆了多久,將一包煙抽完之後,魏樅應給他老媽打了一個國際長途。
新加坡這裡沒有時差,魏樅應電話撥過去的時候也是新加坡的下午。
電話接得很慢,等快要掛斷的時候才接通。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很輕:「餵。」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魏樅應靠在駕駛位的椅子上,握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用力:「媽,你在乾嗎?」
「媽媽沒在忙什麼。」大約是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兒子情緒不對,又問,「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魏樅應把自己發現原來那個女人的女兒是魏名誠私生女這件事說了出來,可是電話那頭的反應卻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