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pt.(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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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還是繼續搖頭。「我不覺得我會把歌譜丟在那裡。今天一上午我都沒有打開書包。」也可能不是這樣,畢竟頭天晚上我開夜車來著,第二天上午頭腦多少有點不清醒。

「那麼宿舍裡呢?」她還是一臉著急。

好吧,我承認之前是我開玩笑的。海瑟確實是個比看起來更加愛關心身邊的人的善良女孩。她是真情實感地在為我感到擔憂。這樣的焦急也不是沒由來的,畢竟公開試鏡的日期一天天逼近,我的歌譜上除去自己的筆記之外,還有專業課老師為我寫的批注,不光是聲樂部分的,還有鋼琴伴奏時的細節和注意點。我並不像身邊的大部分同學那樣從小就學習鋼琴,基本功穩紮穩打。雖然同樣打小開始接觸音樂,但我參與的更多的是民樂團、管弦樂團和合唱團,在黑白琴鍵方麵算是半路出家。老師們在這方麵幫助了我很多,而大多數能讓我拿出來反復研讀的建議和提示都在我樂譜上的筆記裡。

「回宿舍後我也沒有打開過書包。」我深呼吸了一下,「其實不算是大事,沒關係,樂譜隻要再打印就好了。」

才怪。上麵的筆記可是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弄丟它們我實在心疼,但看到海瑟比我更著急的模樣,我忽然就感到一陣微妙的挫敗感。

「至少今天還是算了吧。」我看了看窗外,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外麵的雨隻有漸強的勢頭,如果這是一首樂曲的話,我甚至都能在潔白的樂譜上清楚的看到四個並排的f貼在五線譜底下。而雨點就是密密麻麻的漸強的鼓點,如同定音鼓低沉而強烈的轟鳴,把一首樂曲推向最高點,鼓麵快速震動著,鼓槌敲碎了我的耳膜。

「等雨停之後,我會去好好找找的。」

海瑟長久地看著我,眼睛忽然眯了起來,像是要透過我的表麵看清什麼藏在表皮之下的東西。我被她這種眼神看得一僵,沒有來的感到一陣心虛。

「雪莉,實話告訴我——對於試鏡的事,你是不是有點不積極?」

她略帶憂慮地看著我,那種眼神帶著柔和的試探,仿佛是在觀察一隻從森林裡貿然竄出來的動物幼崽。我一對上這種目光就敗下陣來,從心底生發出含帶著些許委屈的抱歉感來。這讓我不得不對她說出實話。

「好吧,好吧,你說的對,海瑟。」我緊繃著的肩膀最終還是塌了下來。「我,我——我可能確實有那麼一點點的抗拒這次演出。」

「為什麼?」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是聽到我說出了什麼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阿卡姆瘋人院要改建成幼兒園,教師就由關在裡麵的罪犯們來當——什麼之類的。「你不喜歡上台嗎?」

「不,不是這樣。」我垂下眼睛,假裝突然開始對桌麵上的那塊汙點感興趣。「我喜歡上台,但我大概也沒有那麼熱愛舞台。」

這不是實話。我當然熱愛音樂,也鍾情表演,打小兒就是,所以才選擇了音樂劇專業。但同時我又想到身邊那些天賦異稟且格外努力的同學們,比如從小跳芭蕾舞的海瑟,比如在鋼琴方麵拿過大獎的朱迪絲,再比如父母都是著名歌唱家的賈瑞德。他們都是為了實現百老匯之夢而來到哥譚大學的音樂劇係就讀,而我的動機與他們相比起來,就顯得格外不純了。

海瑟的話是對的。我不積極。《卡羅爾金》和《變身怪醫》是我隨口說的,我在大一的時候表演過前者的片段,而後者是我前兩天剛剛重溫的劇目。除了平時做的那些日常練習之外,我並沒有花什麼心思在這次的試鏡上。

我雖然熱愛音樂劇,但選擇作為交換生來到哥譚讀書,可不是因為這所學校的音樂劇專業排名足夠頂尖。我來到這座城市讀書是另有目的的,與實現夢想毫無關聯的那種。這樣不純的我,又怎麼能同他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去爭奪那麼珍貴的機會呢。

這些話在我的腦子裡盤旋了一圈又一圈,可我卻無法將他它們說出口來。

從何而起呢?其實一切都是我一個人過於矯情、曲折又卑瑣的內心獨白,把自己困在其中鑽牛角尖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別人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估計也不在乎。一切都像是我獨自一人在追逐一隻易碎的肥皂泡泡,而原因僅僅是因為我在夢中聽說這會給人帶來幸運。橫跨半球的一年異鄉生活全程都像是一場荒誕又無厘頭的默劇,追尋不到的起因來自於別人口中的傳聞,大概率也不會有合家歡的善終。

這個話題最終還是沒有繼續進行下去,它把我的沉默作為了終結點上那個圓滑又空盪的句號。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難看了,海瑟不再提追問我為何對於試鏡消極怠工的原因,而是周末在為試鏡加訓的時候抓著我一起擠琴房,企圖用她的熱情來帶動死氣沉沉的我。

知識和技巧都足夠優秀,隻缺少一點,那就是激情。

這是我大一結束時專業課老師給我的評價。

我看上去就像是對一切都提不起太大的興趣,像是那種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裡有十二個用來睡覺,剩下十二個全部都在神遊天外,要麼發呆要麼做白日夢的人。我自己知道,這並不隻是看上去而已。

身邊的同學們都是激昂澎湃的,看向前方的眼睛閃著光,昂首挺月匈大步向前,知道自己是從何處來,也明白自己想往哪裡去。而我是不合群的那一個,迷失在茫茫的空地上,像是被鎖在了一個無形的圓裡,來來回回的在原地兜著無謂的圈,不想向前,也不能後退。自始至終都是這樣。

陪伴海瑟做表演訓練其實很開心,我們兩個輪番在對方麵前表演唱段,再由另一個人進行點評。但時間一長我就難免感到疲憊,於是開始按照慣例用歪理來企圖逃避現實。

「或許這就是上天的旨意。」一次訓練結束之後,我說。「我看上帝也不想讓我認真參加這次試鏡,於是就把我的歌譜拿走了。」四天過去了,我的歌譜還是沒能找回來。

「別這麼說!」海瑟一把撲上來捂我的嘴。她是天主教徒。「上帝會想讓你全力以赴的抓住每個機會。」

我聳聳肩,不打算和她爭論關於『上帝』的問題,很顯然,上帝究竟想讓我做什麼,這不是重點。

「聽著,雪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我希望你可以認真對待這次試鏡。」她的雙手扶住了我的肩膀,和我麵對麵。

海瑟的眼睛是一種漂亮的淡褐色,從中間的暖棕色過度到外圈的橄欖綠。我在她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麵無表情,嘴角壓得平平的,眉毛微抬,眼皮略略垂著,蓋住了將近一半的黑眼珠。對一切都興趣缺缺,就像是一尊忘記注入靈魂的雕塑,不管是微笑還是悲傷,眼睛都是冷的。這就是我此刻的樣子,也是我平常大部分時間裡的樣子。

就這樣被金發美人真誠且深沉地盯著,我的心跳越來越快,一半是沉迷於美色,另一半則是害怕她會突然說出些深刻的話來,企圖讓我回心轉意,而我卻不得不讓她失望。但還好她沒有。就在我忍不住想要移開視線的前一秒,她就這麼笑了起來。

「你等著吧,」她仰著嘴角,語氣帶著點俏皮的得意洋洋。「你的歌譜一定會回來的。到那時候你就得答應我好好練習。」

我被她這種信誓旦旦的模樣逗笑了,眼睜睜的看著她眼中倒映著的我似乎找回了一點靈魂。「好吧。」

「打賭嗎?」她伸出一隻手。

為什麼不呢?權當是個玩笑,我握上了她的。

會這麼做的我沒有想到,接下來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一天之後,星期一中午的餐廳裡,歌譜丟失的第五天。海瑟有事要忙,比我晚一步到,我難得一個人吃午餐,長時間陰沉的天氣讓我沒有胃口,就隻拿了一隻蘋果和一小瓶蘇打水。就在我仰頭喝掉那一整瓶水的時候,有個人順著我的餘光走了過來。我頓了一下,仔細一看——陌生的臉,但目光確實是沖著我而來的。他的手上拿著一個黑皮的文件夾,看上去很眼熟。

真的很眼熟。我想。想著的時候,那個人已經站到了我跟前。

「你好,請問你是雪莉嗎?」

「是我。」我愣怔了一下,點了點頭,又仔細多看了一眼,才發現,不光文件夾長得眼熟,這個人似乎也有點眼熟。是那種『我確定自己不認識你,但就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的那種眼熟。

「我想這個是你的。」下一個順間,他抬起手,把那個黑色的文件夾輕輕的放在了餐桌上。

蘇打水的氣泡在我的胃裡跳踢踏舞,我眨了眨眼睛,又想起海瑟的話。

「謝謝。」我接過歌譜,喃喃地說。海瑟是怎麼知道的?太巧了。

「不客氣。」站在對麵的男孩說到。我發現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我是提姆,提姆·德雷克。」他微笑了一下。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這邊開始更新之後 隔壁的《驚!》就會上鎖啦 在這裡先給各位打預防針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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