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pt.(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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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準備伴奏,也沒有像前幾個人一樣走到舞台中央,而是直直去往了稍微靠邊緣一些的那架三角鋼琴邊,把樂譜夾擺好,那張寫著『10』的號碼牌被我隨手丟在了某一頁的塑料套裡。我不是今天唯一一個自己給自己邊彈伴奏邊演唱的人,但我是目前上台的人裡的第一個。

在我的手指按下琴鍵之前,我最後看了提姆一眼。我依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希望他在看我。

最開始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還很小,記憶裡那是媽媽曾經也喜歡的歌。我早就已經記不清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媽媽的樣子,但卻還記得她哼著這支歌時的嗓音,柔和的低沉和溫暖的沙啞,就像是一張鋪在月光裡的暗調絲綢。長大後的我在聲音上同她的相似度比起長相更甚,有時麵對著鏡子唱歌時,我就會故意伸出手去捂住中倒影的那雙眼,假裝對我唱歌的人不是鏡子裡的自己,而是媽媽。

那時的她也總穿著棉布裙子,披著一頭長發,塗鮮紅色的嘴唇。夢中的我將她的樣子看得更清,但此刻眼前卻隻有一片朦朧。

僅僅是走台不用唱完整段選曲,到我再次站起身、看向麥金利女士的時候,她的神色明顯已經緩和了許多。我懸著的心也終於緩緩沉了下來,合上歌譜,從上台的另一側台階離開。

海瑟在下台處等著我,不等我下完台階就沖上來擁抱我,粉紅色的閃亮夾克領口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蹭得我的臉頰有點癢。

「你表現的很棒!我真為你開心。原本我還擔心你會因為前兩天的事而狀態不好。現在我放心了。」

她拍拍我的後背,梳在腦後的金色馬尾也跟著跳了一下。我知道她說的是前些天我打不起精神的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感到一陣後知後覺的羞愧。

「還要謝謝你鼓勵我。」我也跟著伸手攬住她的月要,她「咯咯」笑起來,和我一起肩並肩往外走,沒有再看排在我們後麵的人的表演,而是拿了外套走到室外去呼吸正式試鏡前的最後一點室外新鮮空氣。

原本我和海瑟的身高是相近的,所以當她穿上三英寸細跟皮鞋之後,就要比起穿著平底鞋的我高出了不少。走在柏油路上的時候,她的鞋跟發出「噠噠」的聲音,在空曠的平地上略顯清脆。我跟在她身後和她錯開了半個身位,走路的時候芭蕾舞鞋柔軟的皮子平底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響。印象裡,媽媽也愛穿這樣的鞋。

「你還緊張嗎?」走出去幾十米後,海瑟忽然轉過身來。看著她鮮明的臉,搖了搖頭。

「比想象中要好一些。」我回答道。

「我也是。」她說。

上台前太過於放鬆容易出事,太過於緊張則更容易出事,看看亞歷克斯。上台演出的『聖旨』之一就是哪怕錯了也要表現得像沒錯一樣,至少不能讓外行人看出來自己的失誤。假如觀眾沒有看出這點小小的意外,那麼它就可以被歸類到『舞台花絮』分類中;如果演員表現得過於明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發現情況的話,那麼這就隻能被放進『失誤合集』裡了。麥金利女士十分看重這一點,而亞歷克斯就沒能做到。

「可憐的亞歷克斯。一年級的時候他和我們一樣都是a組,但自從升到二年級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完成過哪怕一場沒有失誤的舞台了。」

海瑟在說這些的時候,我不免感到詫異。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亞歷克斯從始至終就應該是屬於c組的。

「發生什麼了?」我問她。

海瑟搖搖頭,神情裡滿是惋惜。「不知道,我隻聽說好像是在暑假裡發生了什麼,反正自打這個學期的開學起,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個話題就此跳過,我們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譬如下個星期的課程和今晚的晚餐要吃什麼。難得的星期五,海瑟想讓我和她一起去校外逛逛,我想了想,答應了。我們又重新回到禮堂後台,第一輪的走台居然還沒有結束。最後一個上場的人是朱迪絲,就如往常一樣用她絢麗的鋼琴技巧驚艷了眾人。我盯著她在琴鍵上翻飛的手指,感到有點兒羨慕。

「她真厲害。」海瑟代替我說出了心聲。

我用肩膀碰了她一下:「但沒人能在舞蹈上比過你。」

「你的演技也一樣,天才。」她同樣不甘示弱的撞在我肩膀上,我們一起笑起來,但我卻沒有那麼開心。

戲劇課的教授是出了名的嚴厲,我是難得能在她的課上拿到反復表揚的那一個。在看到我被不苟言笑的教授伸出手拍拍肩膀時,身邊的同學也會說出羨慕我的話。我想告訴他們,隻要常年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那麼不論誰都可以學會眼睛也不眨的撒謊和看起來無比真摯的微笑。但這種話我說不出口,所以隻能做我最擅長的事——跟著人群一起微笑。

走台結束後,麥金利老師給了我們二十分鍾的自由活動時間,我沒有再離開禮堂,而是坐在後台發了一會兒呆。台下的觀眾又來了不少,乍一看零零散散的也能將就著填滿大半個禮堂,其中大多都是本係其他年級的學生。提姆依舊坐在二層,依舊是隻身一人。一開始我還以為正式演出開始時,他就會下到一層來找個更好的位置——如果他想看完整個活動的話。

可能他隻是更喜歡自己獨處吧。再也許隻是單純喜歡高處。我想。

倒計時來臨的時候,我還是把手機從包裡拿了出來,翻開通訊錄,點開最新添加進來的那個頁麵。身側時不時就有人匆忙掠過,我一個人定站在人潮中央,一動不動,就像一座結了冰的石膏像。

那個簡寫的『tdrake』最後被我刪掉了,改成更加完整的『tidrake』。在負責後台幫忙的學長催我快點走到後場位的時候,我在慢吞吞的按滅手機屏幕,把它丟回包裡,脫離了昏暗又混亂的後台。通向外麵的走廊很亮,我看到了站在遠處的同學們。

最後的正式試鏡比我想象中要盛大的多,看上去它真的被辦成了一場演出,『單曲串燒』之類的,甚至到最後三個後勤學長和麥金利女士也都上台開了嗓。那時候的我已經重新回到了舞台後方,但是沒有像大多數表演結束後的同學一樣跑到觀眾席去。

我就站在下台口的地方,大部分觀眾席都處於我的視線盲區,卻剛好能和提姆所在的地方形成一個完美的對角線。我仗著幕布擋住我的身影,光明正大的看他的反應。不論是彩排還是正式表演,下台時我都比上台要更緊張,處於一種莫名其妙的、我自己也說不上來的理由。所以我錯過了兩次他對我的舞台的反應,讓我感到有點兒可惜。

但這會兒,他還好好的坐在觀眾席上,雙手抱在月匈前,分明是打算要認真看完整場演出。直到海瑟來叫我離開時,他的姿勢還是保持著原樣,絲毫沒有動。

演出圓滿結束,這是一件值得可喜可賀的事情,每個人看上去都很開心,除了亞歷克斯。那麼高個子的人站在人群中分明應當格外顯眼,我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哪怕一分一毫,不論是後台、走廊還是觀眾席。他的順序一結束,他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海瑟來找我回宿舍換衣服,在我們離開禮堂之前就開始喋喋不休的講起哪家她喜歡的意大利餐廳來。我看著她漾著笑意的臉,也不由得跟著她一起期待起來。

但很快,我們就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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