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Oct.(修)(1 / 2)

加入書籤

保守秘密並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尤其當那個秘密是那樣驚心動魄又令人後怕的時候。但我還是成功的守住了它——那晚的事我確實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對外的統一說法是『我在公交車上睡過頭坐錯了站,回來的路上又一不小心狠狠地跌了一跤』,用來掩飾我到達宿舍時過於遲的時間和衣裙上被弄髒的痕跡。

其實唯一需要解釋的人就是海瑟,畢竟我們生活在一起,她可以輕易看出我身上所發生的任何事。好在當晚比我提前回到宿舍一個小時的她還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之中,沒有任何多餘的精力可以花在盤問我這件事上。

身為一名已經成年的大學生,晚歸算不上是件稀罕事。

其實遇上事故被過路的義警順手救下也不算是稀罕事。生活在哥譚是什麼都可能發生的,隻不過是我過於大驚小怪了而已。

大難不死過後,人就忍不住想找別人聊點什麼。關於生命、關於時間,或者關於明天中午吃點什麼——什麼都行。我一開始是並不打算和海瑟說太多的,生怕開口的瞬間,那些驚魂未定的靈魂碎片就會像哭聲一樣爭先恐後的從我的喉口奔湧而出,失控的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沖撞,流速比洪水還要快上一點兒,一眨眼就能沖破交錯的窗欞。但一切都比我想象的要簡單上許多,事實就是,我僅僅隻是躺在那裡,在我的單人床上,雙手交叉疊在月匈口,隨意地拋出一個問題——就像平常一樣——海瑟回答,對話有來有往,平靜的不可思議。

慘白色的月光掠過同樣淡泊透明的窗簾,灑進來細細的一束,就像是一條絲帶一樣蒙過我的手指,把它們映襯成石膏像的顏色。我略略睜著眼睛,視線鬆散的鋪在天花板上,很快就感受到了乾澀的刺痛。

可我不敢閉上眼睛,生怕合上眼皮再睜開的下一秒,我就又回到了那個火光沖天的碼頭,灼眼的紅色停留在視網膜上,一不下心的恍惚之下,還以為是綻開的一朵明艷的花。

「你有想過離開這座城市嗎?」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睡著的時候,冥冥之中,我這麼問。

海瑟的聲音並沒有立刻響起,填滿房間的是窗外安靜的風聲。

直到我的耐心快要被睡意耗盡之前,她開口。「為什麼這麼說?」

為什麼這麼問?為什麼不這麼問。我想到幾小時前紅頭罩透過頭罩壓低的惡狠狠的聲音。那大概算得上是一條友好建議,讓我離開這裡,讓我另尋出路。像我這樣的人是沒辦法在這裡活下來的,這話乍一聽上去無比刺耳,但仔細想想,倒是格外有理。哪怕不是因為紅頭罩,我自己也會這麼想。我無法在這樣的地方長久地生活下去。

從一切的開始,我給了自己一年的時間。現在看來,一年似乎也太牽強了。

「因為——因為哥譚是個危險的地方,不是嗎?」我的原以為自己足夠平靜,發出聲音的瞬間卻意識到了自己語氣中難以遮掩對迫切感。我不希望自己聽上去像是個隨隨便便就開口對別人的家鄉胡亂評價的怪人,所以盡全力放緩了語氣。

「你可以去更好的地方。」我深呼吸了一下。

然後我聽到海瑟很輕的笑聲,仿佛我剛說出口的是一個隻有一點好笑的笑話。

她問:「什麼樣的地方才是更好的地方?」

更安全的地方?更美麗的地方?

呼吸一滯的頃刻間,我得不出答案。

這座城市有許多強大正義的義警,比他們更多的是熱衷於攪亂秩序的壞人;但他們並不是這座城市的主人公,因為有一種人比他們加在一起的數量還要多得多。他們是餅狀圖的基地,他們是百分比中九開頭的兩位數,他們是普通人。對於他們來說,這座城市或許不是最美麗的城市,肯定也不是最安全的城市,但對他們來說,這裡就是代表著『家』的城市。

而我隻是個背著行囊過路的徒步者。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我都沒有再和海瑟提起這個話題。那晚的疑問終究是無解的,它不重要,隻是所有前因後果之中不太起眼的一環。

禮拜一的中午,我又如往常一樣在學校食堂見到了提姆——我開始越來越難以相信這樣的邂逅隻是巧合了。他一見到我就關切地問我那晚的後續。本來我是打算隨便編上兩句,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的,但提姆不知是從哪兒得知了我當晚迷路的事,一臉擔憂的圍著我問東問西,真情實感的過了頭,就好像導致那些駭人記憶的罪魁禍首是他一樣。

「別擔心了,提姆,」事到如今,我反而成為了那個安慰對方不要太擔心的人,「我什麼事兒都沒有,就隻是迷路了而已。」

他看上去還是憂心忡忡,我隻好再接再厲,甚至開始編一些善意的謊言。

「我什麼事都沒有遇到,還自己找到了回學校的路。這是件多幸運的事?嘿,並不是每個在天黑後還四處亂轉的人都會遇險,是吧?」

在我曾經成長的環境之中,城市傳說就隻是城市傳說,隻停留在大人們口口相傳的睡前故事裡,但這裡的城市傳說都是真實存在的,主人公出沒的地點除了夢裡還有隔壁街區的馬路上,真實到可以透過黑夜實實在在地抓住我的手。

我麵不改色的把違心的話說得格外響亮,甚至連我自己都忍不住快要相信了。

提姆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表情介於微妙的『懷疑』和『無奈』之間,眼睛是鋒利的。分明是不可能的事,那一刻的我卻還是下意識就以為他要戳穿我的話,心髒於是開始狂跳。但半晌後,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麼,隻是閉一下眼睛,用空閒的那隻手捏了捏鼻梁。

「當然,當然。」他說,眼睫下垂,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恢復了往日那副溫和的模樣。「你說的對。」

我笑得發僵的嘴角才終於得到了赦免。

關於那天晚上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一直到某個陽光明媚下午。

那是一個按照慣例的星期三,一起吃午餐的人不光隻有我和海瑟,還有同專業裡與我們相熟的幾個女孩兒。我依舊是一張桌子上講話最少的那個,大部分時間都在聽她們談論當季的時裝、戀愛中的煩惱和新上映的電影。被點到名字的時候我就答上幾句,其他時間被用來悠哉悠哉的喝果汁。

聚在一起的姑娘們都是健談的人,碰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我坐在麵對窗戶的位置上,一邊發呆一邊咬吸管。出於某種不知名的原因,我轉了一下頭,視線就從綠茵茵的草坪切到了牆上新張貼出來的大幅海報上。

我之前沒見過這張海報,它一定是這個禮拜剛換上的——我記得清清楚楚,上一次在這裡看到的還是那張花花綠綠的義賣活動布告。新海報的底色是卡其色的,上麵隻用黑色的粗體字印刷了很大的『試鏡』一個詞。我乍一看還以為是新的校園活動,仔細注視才發現大字的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小的就像是樹根底下排成行的螞蟻。

「那是什麼?」我隨口問道。

「噢。」海瑟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同樣動作的還有朱迪絲。「那是『亞當的蘋果』在招錄新成員。」

「什麼是『亞當的蘋果』?」我咬著吸管,吸上來的果汁是蘋果味的。

「那是凱琳的合唱團。你知道凱琳吧?」朱迪絲說。

我點點頭。

凱琳·斯圖爾特,三年級,和我們同個專業的漂亮學姐,算得上學校裡大多數人都能叫得上名字的、有頭有臉的有名人之一。出名原因不詳,周遭人對她的評論褒貶不一,好與壞幾乎算是五五開,原因未知,據傳言大概率可能是因為她的『真性情』。我隻見過她一次,那是在前陣子的試鏡表演上,她和朋友一起坐在看台的中間靠前位置,給每個表演結束的同學都給予帶著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熱情的鼓掌和歡呼,頭頂的紅色卷發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讓我一下子就想聚斯金德的《香水》。

「為什麼叫『亞當的蘋果』?」

「誰知道。」朱迪絲聳聳肩膀,「怎麼,你有興趣參加試鏡嗎?」

「呃——」我做了個鬼臉,算不上是表態。提起這個話題純屬偶然,我幾乎沒在學校聽過合唱團的名聲。

「我勸你還是多考慮一下,親愛的。」海瑟接過話說。她的表情有點怪,說不上是贊同,也不想是反對,「其實在學校裡沒什麼人喜歡他們。」

「為什麼會這樣?」這下我有點好奇了。

「可能是因為她的隊員都和她一樣,是些——」海瑟皺了一下眉毛,像是在組織語言。「『有個性』的人。沒有說他們不好的意思。」

「聽上去很酷。」我評價道,順便又多看了一眼海報,確切地說,是看大字下麵的那行小字。「他們會在周末舉辦演出?」

「沒錯,聽說是在唐人街附近的那個碼頭,公益演出。」

我愣住,吸進嘴裡的果汁一不小心嗆住了氣管。

「等一下——什麼?」

唐人街,碼頭。這兩個單詞敲擊自我的耳膜上,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原本逐漸沉入海底的關於那晚的記憶再次浮現出來,眨眼的瞬間,我甚至能在黑暗中扌莫索到很淡的煙草和皮革的味道,帶著火藥和潮濕的空氣。它們聞起來和夢中毫無差別,近得仿佛隻要我稍微探頭,裹滿涼意的外衣就可以貼上我的鼻尖。

深呼吸的時候,我感受到自己深刻的心跳。

「你怎麼了,雪莉?」海瑟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伸出手來拍拍我的後背。我搖搖頭,示意她我沒事。

「你剛剛說他們的表演地點。」我說,手裡的一次性紙杯被我捏的嘩嘩作響。「碼頭?」

「沒錯。據說碼頭平時幾乎不對外開放,自從幾年前那裡出了事之後。不知道這次他們是怎麼得到許可在那裡演出的。真的會有觀眾來看嗎?」

幾乎不對外開放——聽聽。我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誤打誤撞迷路到那種地方的?簡直不知道該說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個身影。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就沒在新聞上看到關於他的哪怕一條消息。其實時間也隻過去了幾天而已,但對於這樣經常出入新聞頭條的常客來講,這已經算得上是異常了。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我真的不是假酒 請在初雪時和我接吻 穿到卡牌世界裡當女巫 DND和DNF是不一樣的 獒犬玫瑰 蒸汽大明:別再叫我監國了 平凡的我卻被萌妹子青睞 重生:我靠摸魚實現財富自由 鬥羅:我,朱竹清,封號刃影 選秀爆火!頂流影帝竟是孩子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