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正文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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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牽連黨羽全部下獄之後,之前二十載的無數冤案終於洗清。

這其中,天佑六年年初,段鐸段將軍被誣陷戰死沙場,全家自戕一案才終被揭發,公之於眾。而天佑六年年末,太傅喬柏年被誣陷妄圖謀反後被逼全家自盡一案也終於真相大白。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兜兜轉轉,月明月落,十五載風雨而過,故人已化成黃土,冤情才終得洗清。

這一場朝堂動盪,一直延綿兩月才將止,在張安邦黨羽全部下獄時落下帷幕。

此時,已是盛夏時分。

在皇榜告示張貼那一日,燕京落了好大一場雨,疾風驟雨席卷而來,一瞬便落滿了燕京的大街小巷。

百姓們都留在家中,抑或站在窗口,仰望著陰鬱的天。

傾盆大雨徹底洗刷了沉寂在燕京多年的灰塵,洗淨了一方淨土。

那是老天替冤死者悲鳴。

這一場雨落了一天一夜,待到次日清晨,百姓推開窗時,才發現外麵已是雨過天晴。

頭頂之上是一碧如洗的晴空,白雲朵朵之中,有璀璨而熾熱的金烏。

天空之下,大地之上,皆是晴空萬裡。

有幼童歡快跑出屋來,踩著地上遺留的水坑,濺起星星點點的水痕。

啪啪、啪啪。

隨著幼童歡笑聲而來的,使他們唱誦的歌謠。

「天晴了,風來了。」

「謝謝雨娘娘,家國安定了。」

————

宣化十三年八月,時值盛夏,燕京蟬鳴蛙叫,悶熱多雨。

就在這一片夏日遮天蔽日的盛綠裡,持續兩月的張安邦案終有了解。

以張安邦為首的共計十八名黨羽被判斬首示眾,張安邦被判滿門抄斬十歲下孩童流放邊疆。

宣化帝親筆聖旨,呈罪己詔,對被張安邦迷惑,數十年未曾察覺其心有異,導致數百忠臣及其親屬含冤而死,是其作為皇帝的失察。

對被張安邦謀害的忠臣冤案全部平反。

其一,恢復喬伯年太子太傅官職,追封清樂公,諡號文正。因其唯一嫡出血脈薑令窈已入安定伯薑氏族譜,又有養育之恩澤,便不改換其族籍姓名,隻歸還當年喬家抄沒家產,另封薑令窈為清樂郡主,升至正四品順天府丞,主掌刑名。

其二,恢復段鐸振國將軍官職,追封武安公,諡號武寧。其嫡出幺子段南軻已入永平侯段氏族譜,亦有養育之恩澤,便不改換其族籍姓名,隻歸還當年段家抄沒家產,另以段南軻繼承武安公爵位,同時升至正二品錦衣衛都督僉事,主掌錦衣衛事。

這兩樁案子都在天佑六年案發,當時段鐸案子雖未宣告天下,但朝中重臣皆知,而喬伯年桃李滿天下,學生眾多,案發後皆是牽連甚廣,朝中人人自危。

如今,十五載過去,終是大白於天下。

一時間兩人親朋舊友,學生同僚,皆是感懷頗深,終可以同人緬懷一句:「想念甚久。」

在判決詔書下達之後,宣化帝才再一次踏入北鎮撫司詔獄。

段南軻同薑令窈守在牢房之外,安靜聽著裡麵的聲音。

宣化帝此時亦是而立之年,因少時經歷坎坷,即便再是養尊處優也有了些許白發。

他並未要座,隻安靜站在牢房之前,看著裡麵滿頭華發的滄桑老者。

「張安邦,你為何要如此。」宣化帝淡淡問他。

張安邦正在仰頭看著詔獄中斑駁的牆壁,看著那上麵一個個犯人留下的舊痕,兀自笑了:「陛下,臣以為您與先帝不同。」

宣化帝沒有出聲,隻淡淡看向他。

張安邦聲音蒼老低啞,原本的意氣風發和精神矍鑠,都因諸事皆空而灰飛煙滅,此時的他,隻是個垂垂老矣的老人。

「先帝優柔寡斷又好大喜功,明明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卻偏偏想要做文皇帝那樣的守國皇帝,一朝敗落,連累朝廷動盪,天下幾乎都要葬送在他手中,景德皇帝於他不同,他才能匡扶大明,匡扶朝政,匡扶將傾的大廈。」

宣化帝聲音冰冷:「朕問的是你,你莫要牽扯皇叔,皇叔已經薨逝,不改受這汙蔑。」

張安邦突然笑了:「所以臣說,陛下同先帝不同。」

「陛下看慣了臣做首輔的模樣,從未見過當年臣從鄉下而來的落魄,高中進士之後是如何在官場傾軋中掙紮,是景德帝看中臣的才華,臣才能在人海之中脫穎而出,原本臣有著大好的前程,就要陪伴在景德帝身邊大展拳腳,可一場奪門復辟,一切都變了。」

「我不再是龍椅上那個人身邊最親近的近臣,我隻是個前朝的亂臣賊子,若我不能重新站穩腳跟,前麵幾十年的努力便煙消雲散。」

先帝復辟時宣化帝已經九歲,已然記事。

他隱約記得,張安邦似乎是落寞了很長時候,才一步步爬回朝堂之上。

他天生就能位極人臣,不過幾年工夫,便穩坐尚書之位,於封侯拜相僅有一步之遙。

宣化帝道:「你走你的路,謀害老師是為何?」

張安邦不愧是最貼心的臣子,不用宣化帝解釋,便知他問的是兩個人。

「陛下,喬柏年自來看不起我,他說我並未有文人風骨,若我得高位,必然攪得朝中雞犬不寧,所以我想要做閣臣,必要除掉他,而段鐸段將軍,」張安邦淡淡笑了,「隻因他壞了我的好事,截下了送往甘州的千機盒。」

宣化帝並未問他為何要把千機盒送往甘州,他心中明白,此舉還是因景德帝。

該說的話都說完,宣化帝不想再看到他,便最後看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而張安邦卻還是抬起頭,緊緊看向宣化帝的背影:「陛下,臣將死之人,可否問最後一個問題?」

宣化帝腳步微頓,沒有讓他問,直接便答:「當年太傅家中突然出現的孩童,並非是皇叔的幺子。」

宣化帝的聲音擊碎了張安邦全部的期望。

「皇叔所有子嗣皆年少夭折,未有後代。」

「居然如此?」張安邦喃喃自語,終是又哭又笑。

「居然如此。」

另一邊宣化帝一腳踏出幽暗的牢房,便看到外麵等待的年輕人。

兩人皆是一身官府,一個紅的熱烈,一個青的素淨,但從他們身上,宣化帝能看到年輕人的朝氣蓬勃,也能看到他們眼中一心為民,肅清冤屈的願景。

宣化帝看著兩人,心中鬱氣煙消雲散。

他慈愛地笑了:「本案還有最後一個秘密,你們回家之後便能得知。」

「到時候,要記得來宮中謝朕。」

——

段南軻和薑令窈如今依舊住在星煌苑,陛下很是豪爽,給封賞了一片屋舍改建國公府,怎麼也要一年半載才能入住。

兩人如今皆是位居要職,日常都很忙碌,今日倒是難得閒下來,一起回了家中。

待在花廳落座,聞竹才呈上一個紫檀木盒。

「公爺,夫人,這是今日朝廷送來的賞賜,叮囑讓兩位一起看。」

薑令窈看了看段南軻,段南軻也看她,末了兩人讓屋中仆役退下,段南軻這才伸手打開木盒。

裡麵有兩封信。

上麵那一封並無題字,下麵那一封則是安定伯親筆所寫,是寫給他們兩人的。

段南軻問過薑令窈,先打開空白的信。

這並非是一封信,而是一張抄錄的起居注。

天佑五年,段鐸將軍回京述職,天佑帝心情大好,便宴請朝臣,在宮中開了一場熱鬧宮宴。

這一日,太子殿下重見兩位老師,心中高興,便問兩位老師家中情形。

喬太傅笑說得了孫女,段將軍則說有了幺子,太子殿下頗為歡喜,亂點了鴛鴦譜。

「不如以後結為親家,結兩姓之好。」

眾人都吃多了酒,亦歡喜一場,便都玩笑答應。

「甚好,甚好。」

薑令窈睜大了眼睛,她頗有些驚訝:「怎麼還有這事?」

此事宣化帝從未說過,貴妃娘娘也沒提過,原來陛下一直惦記著當年的金口玉言,在知曉當年的兩個孩子都存活下來,並且成了國之棟梁,便又起了賜婚的念頭。

段南軻回頭看著薑令窈驚訝的麵容,眉宇之間笑意盈盈,他不由攬住薑令窈的月要,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一起體會這玄妙的緣分。

段南軻看著薑令窈的鳳目,眼眸中的喜悅藏也藏不住:「窈窈,我們便是天定的良緣,命途更改,更名換姓,依舊能成眷侶。」

薑令窈靠在他懷中,眼眸中流淌出些許的懷念之色。

「難怪,我覺得早就見過你。」

段南軻笑道:「我亦然。」

沒有比這更動聽的情話。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兩人少時遭逢大難,卻命不該絕,得恩人庇佑好好長大,命途輾轉之後又重得天賜良緣。

「難怪,陛下說要去謝恩。」

薑令窈輕聲笑笑,鳳眼微彎,麵如三月桃李,緋紅而爛漫。

「自是要謝恩。」她道。

段南軻眸色微深,看著自己少時便定下的娘子,一瞬隻覺上蒼慈悲,待他們皆仁厚。

他伸出手,握住了薑令窈的手。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無比契合,無比安心。

兜兜轉轉,他們終會在一起,永不分離。

兩人安靜依偎片刻,又拿起了安定伯的信。

信上寫了一些當年他來到段家時的往事,簡短幾句,勾勒出段南軻年少時的記憶。

最後老伯爺寫:「南軻,當年你年少來京,路上突生是非,將軍親衛為保你安全,聯絡將軍早年舊友喬太傅,把你悄悄送入其家,保了你一命。後喬家出事,喬太傅也全力保你周全,冒著風險把你送入段家。」

「喬太傅亦是你的救命恩人。」

段南軻猛地抬起頭,他眼眶一下便紅了,深深看向薑令窈,眼神裡有著驚訝和喜悅。

薑令窈也明白過來,她看向段南軻,眉宇之間皆是喜意。

「當年,原來是祖父救我一命。」

段南軻握住薑令窈的手,眼睛裡已有淚意,哽咽道:「我怎麼就忘了呢?我不應該忘記。」

薑令窈伸出手,捧著段南軻的臉,輕輕擦去他眼底的歉意。

「三歲的我們,哪裡記得那些,」薑令窈聲音很輕,「我隻感謝上蒼,喬家當年終是保住了你。」

當年喬家甘冒風險保護段南軻,不為別的,隻不能看到忠臣冤死,幺兒無存,那是滿腔的善念。

這善念救了段南軻,也巧合之下,給了自家後代往後餘生的幸福。

善念不滅,終有善報。

段南軻深吸口氣,他握著薑令窈的手,一瞬不瞬看著她的眼眸。

「窈窈,當年祖父救我一命,我就把命賠給你,此後餘生,皆不改誌。」

薑令窈看著他眼眸中的深情,重重點了點頭,眼底也有淚意。

她卻笑著道:「好,我要了。」

兩人很少說情情愛愛之言,可這般以命相待的諾言,卻字如千金。

段南軻低下頭,在她唇上印下永生不改的承諾。

就在情意正濃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聞竹的敲門聲:「公爺,夫人,衙門來人,又有案子了。」

薑令窈閉著眼睛,一下子便笑出聲來。

段南軻把她摟在懷中,也很無奈地輕笑一聲:「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薑令窈拍了拍他的後背,道:「走吧,咱們破案去?」

段南軻牽著她的手起身,兩人堅定往外行去。

「走吧,咱們破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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