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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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見麵以來於今清第一次看到陳東君笑,他看了一會陳東君的臉,才對丁未空打招呼:「你好。」他看一眼對方肩上的軍銜,「丁上尉。」

「小弟弟。」丁未空攬著陳東君的肩,「我跟你哥生死之交,你不用這麼客氣。」

陳東君帶著警告意味看了丁未空一眼,把他的手拿開,「你少說話。」

丁未空笑得得意,「我少說話,你請喝酒不。」

「少來。」陳東君往外走,「你那飛機沒問題啊,少跑過來蹭飯。」

「我這執行任務回來,累得狗一樣,好歹給你送了資料吧。」丁未空笑說,「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麼老往這跑,不是有個小燈泡總是不亮嘛。」

陳東君嗤笑一聲,看一眼於今清,「你來排一下故,什麼燈不亮。」

於今清想了想,「故障燈吧。」

丁未空哈哈大笑。

陳東君對丁未空說:「聽到了?快滾。」

丁未空說:「我千裡迢迢來看你,你就這麼對我?」

陳東君說:「你要一年來一次,我請你喝酒,你老往這跑,我隻能叫你快滾。」

丁未空說:「那我真走了。」

陳東君:「快滾。」

丁未空:「你考慮一下我說的。」

陳東君:「快點的。」

丁未空爬上殲擊機,陳東君看了一眼手表,對於今清說:「下班了。你去我那裡把行李拿去你宿舍。」

於今清跟在陳東君身後向外走,問:「那是什麼機型?」他其實想問,那是誰?

「狼鷹-20。」陳東君說,「還有,狼鷹-20取消了故障燈設計,改為屏幕顯示。他那是開玩笑。」

於今清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架狼鷹-20,還未正式公布服役的殲擊機垂直起飛,很快消失在天幕,陳東君看也沒回頭看一眼。

「你不送送他?」於今清問。

「他拿這兒當他自己家,還給他臉,真天天來了。」陳東君嘴角不自覺浮上笑意,「你都參觀完了?」

於今清應了一聲。

「那明天起,跟著我上一線。」

兩人走回去,陳東君把於今清的行李拎到他宿舍門口,「明天八點,別遲到。」說完轉身就走。

於今清受不了地大步追上去,從後方抱住陳東君的月要,他現在已經長得和陳東君差不多高,不像以前那樣輕易地就可以把頭放在陳東君背上。他在陳東君的耳後親了一下,「哥。」

陳東君渾身肌肉瞬間一僵。

這個口勿如果早四年,他還有得選,但是現在,就太晚了。

陳東君沒有動,一直讓於今清抱著。於今清抱了一會,又親了一下陳東君的耳朵,「哥。」

他一直小聲地在陳東君耳邊喊,陳東君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於今清轉到陳東君麵前,去看他的眼睛,「哥?」

陳東君的眼睛裡暗沉一片,好像有另一個世界,又好像隻有無盡的深淵。

於今清咬了一口陳東君的嘴唇。

陳東君把於今清推開,「我們不能這樣。」

「那你和誰可以這樣?丁未空?」於今清看著陳東君沒有表情的臉,幾乎有些憤怒,「為什麼不能是我?」

陳東君皺眉,「我和誰都不能這樣。」他有點舍不得地看著於今清,想要扌莫扌莫他,最終也沒有伸出手,隻是放緩了聲音,「清清,我現在有必須要做的事。」

於今清被那聲「清清」喊得一怔,他抱住陳東君,「哥,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我陪你。」

「不行。」陳東君輕聲說,「我要回去了。」

「我不準。」於今清不放手,眼眶發熱,「你答應過我的,永遠不離開,永遠在一起,你保證過的。」

陳東君沉默片刻,「你就當我又騙了你一次。」

騙於今清董聞雪病好了,最後董聞雪死了。

答應了於今清永遠不離開,最後還是離開了。

「我不信。」於今清死死抓著陳東君的後背,「你不會騙我的。我知道。你說什麼都沒用,哥,我不信。」

「放開。」陳東君的聲音變得冷硬,「如果你調整不好,我可以換別人帶你。」

於今清手一鬆,不敢置信地退了兩步,眼神裡寫滿失望。他已經長大了,但眼神跟小時候還是一樣。

那失望太明顯,陳東君差點心下一軟,就要抱住於今清什麼都答應他了。陳東君閉了閉眼,微微偏過頭,說:「調整好再過來。」

於今清盯著陳東君的臉,攥緊了拳頭,「……我知道了,陳工。」

陳東君沒有再看他,轉身下樓返回079的辦公室。

用特製鎖才能打開的辦公室內,還有一個裡間,指紋加虹膜同時解鎖後,門自動開啟。

一份來自空軍的,打著絕密標簽的資料擺在桌上——

《美國ah-37墜落後續處理指示》。

陳東君坐到桌前,翻開資料,沒有任何意外,上麵寫著分解機體,繪製圖紙。

他有些疲憊地看著那上麵的字,伸手想去口袋裡扌莫煙,卻什麼都沒扌莫到。陳東君這樣驕傲而清醒的人,原本就算人生的岔路口全標錯了路牌,也不會走到這裡。

這本來就是一個不談奉獻的時代。

奉獻令人發笑,有如貧窮。

大批的青年才俊長成了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身隨浪走,嘴跟風動,哪有什麼鎮國重器,立於苦寒,紮根堅岩。

陳東君原本從來沒想過要挑一條特別難的路走。

他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正好趕上一次大閱兵,北京時間的八九點,正是他那邊的淩晨。他守在電腦麵前看直播,隻為了等最後飛機出場的那一幕。他開著門,插著耳機,正好被一個路過他臥室的印度室友看到。

印度室友好奇地用口音很重的英語問他:「這是什麼電影?」

陳東君說:「這是我們國家的閱兵。」

印度室友扌莫著下巴,有點感興趣,「我能跟你一起看嗎?」

陳東君下巴朝旁邊的一把椅子抬了抬,印度室友興致勃勃地搬了椅子跟他坐在一起看。

「真整齊啊。」印度室友感嘆,然後又說,「就是有點,嗯……形式主義。」

陳東君還記得他當時聽到「forlis這個詞的感受,他瞥了一眼印度室友,淡淡地說:「印度也有。」他並不否認閱兵的形式主義,但被外國人說來,總覺得不舒服。

印度室友不太在意地笑著說:「哪裡都有嘛。」

陳東君挑了挑眉,沒說話,印度室友說:「我覺得你們中國,嗯,大陸來的人,都有那麼一點,難以溝通。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就是想跟他討論討論一些國際上有紛爭的問題,但是他們不允許我發表自己的觀點。當然,你要好一點。」

陳東君說:「因為對於一些人來說,有一些問題是不可以討論的。」

「老兄,我們可是現代人,所有問題都應該可以討論。這是一個文明社會。」印度室友不滿地說,「你可不是十八世紀來的老古董。」

陳東君說:「老兄,我們是現代人,但是我們不會去跟天主教的人證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上帝。」

「噢,他們那可是宗教。」印度室友揮舞著手比劃,「信仰,你明白嗎。那不是,嗯,你知道的,那不是政治。」他強調著「faith」,一臉對於「olitical」的鄙視。

「信仰可不是宗教。」陳東君想了想,說了一句中文,「心之所向,即是信仰。」

印度室友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陳東君說:「yourfaithisatyourheartfollo」

印度室友想了一會,說:「好吧老兄,你說得有道理。我接受,雖然國家是信仰聽起來有點兒奇怪。」

「文明社會就該對自己不理解的東西表示尊重,不是嗎。」陳東君笑著說。

印度室友舉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尊重你們。陳,你的信仰也是你的國家嗎?」

陳東君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噢!」印度室友驚訝道,「你不愛它嗎。」

「我當然愛她。但是信仰,你知道的,連科學和真理都在隨時變化。」陳東君說。

「好吧,你真復雜。」印度室友攤手,他看了一眼屏幕,「你們的卡車開過來了,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陳東君介紹了一會,導彈過去不久就是飛機。五駕殲擊機從天安門廣場上飛過,令人震撼。陳東君忍不住站起身,手指輕輕在屏幕上描摹飛機劃過的軌跡。

印度室友指著屏幕說:「噢,那看起來很像俄羅斯的飛機。」

陳東君說:「那是ly-10。」

印度室友大呼:「我知道為什麼俄羅斯不肯把最好的飛機賣給你們了。你們仿造的能力太強了。這太驚人了。噢,你這麼喜歡飛機,一定會回到你的國家。」

陳東君沒說話。

印度室友湊過去,「你不回去嗎,陳?」

陳東君沒法和一個印度人解釋太多,「也許在這裡,可以做一個更好的研究者。」

「噢,陳,你還記得我們有一次遇見了兩個敘利亞難民嗎。」印度室友說,「他們從敘利亞,又是坐氣船又是光腳跑步,漂洋過海到希臘,再穿過歐洲大陸跑到這裡來。」

陳東君沉默了一下,「當然記得。」

「噢,陳,我沒有去過敘利亞,但是我能從新聞裡看出它是什麼樣子。」印度室友聳了聳肩,「可是,陳,那個叫做阿赫曼的男人,他說:『我要回去,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明年。』」

「你記得的,我大驚失色地跟他們說:『噢,不要回去,你會死的。你應該像其他人一樣留在這裡。』」印度室友盯著一架一架帶著彩帶的飛機飛過蔚藍的天空,無比壯美,卻想到了也曾有一架一架飛機飛過敘利亞的領空,淒涼慘絕,「他對我笑了一下,說:『那又怎麼樣。』」

「陳,這才是信仰。」

「信仰不是你的心跟隨的地方,信仰是你的身體跟隨的地方。」

陳東君的手指摩挲著書桌的桌麵,沒有接話。是的,一個人可以說出自己的心之所向,一個人也可以走向他的心之所向。

「好吧,你確實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印度室友看了看他,聳聳肩,「我得回去啦,你的國家很不錯。」

陳東君也是在那一刻開始思考,他的心之所向。

後來,他碩士畢業後的春天,與同學環遊地中海周邊各國。從意大利的那不勒斯看到馬耳他的聖若望副主教座堂,從希臘的雅典衛城看到埃及的獅身人麵像。

二月,他們從埃及乘大巴路經利比亞第二大城市班加西。

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班加西正有大批的民眾在進行示威遊行與抗議活動,大規模的沖突在打著反腐旗號的民眾與當地警察及政府支持者間爆發。

一開始隻是埋伏暗處的狙擊手射殺示威組織者,兩天之後形勢急劇惡化,利比亞政府軍開始機槍掃射示威者,發射迫擊炮彈。

短短幾天之內,班加西全麵失控。

大巴司機棄車而逃,陳東君和幾個外國同學站在人潮裡,看著被人高舉的卡紮菲漫畫,看不懂的文字,裹著頭巾的抗議者,甚至遠處一個一個被冷槍放到的普通百姓。

「大使館,打大使館的電話。」一個意大利人大喊。

「我不知道,該死的,那個號碼是什麼。」另一個同學避開擁擠的人潮,沖到一個角落,沖出來他才發現已經和其他人走散了。

陳東君被擠到一間破屋子附近,他靠著屋子髒汙的牆壁坐下來。

拿出手機,他也不知道該撥哪個電話,他打開瀏覽器頁麵準備查一下,卻發現網絡差得驚人,搜索引擎都出不來。

突然他被一個陰影籠罩。

「中國人?」

一個字正腔圓的聲音。

陳東君抬起頭,是一個中年大叔,長著一張典型的東亞人的臉。

「對。留學生,來旅遊的。」陳東君說。

大叔一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跟我走,去大使館。」

大叔是當地中資企業的員工,因為武裝沖突與騷亂早,企業停工了。大叔領著陳東君躲過洶湧的人潮,看著那一張張瘋狂而憤怒的臉,無奈地說:「估計這兒待不下去了。」

他們走到大使館門口,使館門大開著,裡麵已經坐了很多避難者,有工作人員在發放食物和水。

陳東君從包裡掏出了一堆證件。

大叔笑嗬嗬地看著他手上的一堆東西,歐洲申根國長期居留證,畢業後已經失效的學生證,能讓他享受免費醫療的醫療保險卡,還有,中國護照。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他的護照,遞給他一個麵包和一瓶水,說:「放心,救援隊在趕來的路上。」

大叔指著他的中國護照,說:「關鍵時刻,就這個有用。

他們在大使館裡待了好幾天。

大叔有時候會啃著麵包跟他聊聊天,一聽他的專業就笑起來,「你這個在歐洲挺吃香,以後怎麼發展啊。你那個學校出來的碩士,去大企業搞工程,多乾幾年可以月入一兩萬歐吧。」

陳東君笑著搖搖頭,「沒意思。」

「喲。」大叔斜眼看他,「那什麼有意思啊。」

陳東君說:「我是個中國人,在歐洲是有透明天花板的。」

「人各有誌吧。」大叔笑著說,「回去也行,就是賺不了錢,除非自己創業。創業嘛,資金,技術壁壘,有一個就行。」

陳東君要是想玩玩模型,或者搞個攝影無人機什麼的,當然可以創業。

但是有些事業,非傾舉國之力不能成。甚至,非傾大國舉國之力不能成。

大使館外,槍聲陣陣,炮聲隆隆,有憤怒的叫喊,也有淒絕的哭嚎,甚至有嬰兒的啼哭。

有一天晚上,陳東君突然被一陣地動山搖震醒,一抬眼,看到大使館牆壁上懸掛的中國國旗。他突然覺得心頭一震。對陳東君而言,那是一種難得的感覺,沒有受過戰亂之苦的人從來隻在乎小民尊嚴,不在意大國崛起。他們不會考慮尊嚴背後,有什麼支撐著。

陳東君久久凝望著那麵紅旗,在炮火聲中,心卻突然安定下來。

在這樣的安寧中,他再次睡著了。

「醒醒。」有人拍他,「上車上車,趕快的。」

陳東君睜開眼睛,站起身跟著其他人一起往外走。

二月下旬的一個深夜,一輛大巴在北非的沙塵中,穿越了利比亞,到達了與埃及交界的薩盧姆口岸。

很多人在被告知已經入境埃及的時候都哭了。陳東君身邊的一個姑娘控製不住情緒,哭著跟他說:「我本來以為我得留在班加西了。我護照被人偷了,根本不能入境埃及。」她哭著哭著,又破涕而笑,「幸好,幸好。有個外交官幫我們搞定了。」

他們坐著從本來在亞丁灣護航的「徐州」號到了希臘,最後被從東方的飛機送回了祖國的土地。

上飛機的時候,一位軍人跟他們說盡量少帶行李,盡量讓更多的人和最重要的東西盡快飛回祖國。

陳東君想了想,最後隻把那本內頁印著壯麗山河的護照放進了口袋。

等他已經回到祖國,才知道,他身處在歷史洪流之中。

這個歷史事件叫做「利比亞戰爭」。

在那場戰爭中,他有兩位一起出發的同學永遠地留在了班加西。

陳東君後來打電話請那位印度室友幫他把畢業證等文件全部寄到中國來,印度室友問他:「你不回來了?博士的offer教授都給你了。」

陳東君默了一會,終於說:「我向他道過歉了。」

所以,最終他還是走到了這裡,坐在了這間辦公室裡。

三年多前,他和其他幾個年輕人,坐在工信部與國防部兩邊的人對麵。

那時離他寄給於今清那封信,已經兩個月,沒有任何回應,而工信部與國防部這邊已經不能再等。他握著鋼筆,遲遲沒有簽下名字。

對麵一位兩槓四星看著他,笑著說:「這就是今年最後一批了,還沒想好?」

陳東君看著他那張慈祥的笑臉,「我有一個問題。」

大校笑得和藹可親,「說。」

「配偶需要經過審核,是什麼樣的審核?」

「你放心,隻要是普通姑娘,一般都能過審。」大校調侃他,「你要想談個外國妞兒,可能就有點問題了。」

陳東君握筆的手一緊,想到自己那封信,信的那頭在他眼裡還是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還有自己的人生,有無限種可能。

大校不著痕跡地研究著陳東君的神色,表情嚴肅起來,「你知道中國飛機製造現在是怎麼個情況麼?」

「幾十年過來,我們的研發都以模仿為主,人家賣飛機給我們,沒圖紙的,隻能拆了、測量,繪製,再自己生產。這些你應該都有所了解。買也買不到頂尖的,空軍那邊犧牲那麼多人,就為了搞到一駕ah的3字頭,現在還沒搞到。」

「三十年前,我們拿著蘇聯的飛機翻圖紙,發動機零件上有個孔,技術員就照葫蘆畫瓢給畫下來了,後來批量生產,全帶著那孔。」大校眼中劃過一絲沉痛,清明的眼珠在一瞬間變得有些渾濁,「試飛員是頂尖試飛員哪,也架不住那孔其實是蘇聯飛機的一個製造缺陷。人命就這麼一條一條填進去,無底洞。」

陳東君低下頭,「我很抱歉。」

「你是該抱歉。」大校盯著他,「所有來這裡的人都知道他是來乾什麼的,隻有你不知道。你簡歷很亮眼,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不知道自己是來乾什麼的人,還是早點走的好。」

「不,我就是知道我是來乾什麼的,才非常謹慎。我不為我的謹慎道歉,我為我身處的行業道歉。」陳東君的手指輕輕扣了一下桌麵,抬起頭來,眼神銳利,「而且,您的觀點,有些過時了。中國軍用機的問題不在這裡。」

大校眼睛一亮,「有點意思,說說看。」

「現在已經不會出現三十年前照貓畫虎的事,沒有一個研發人員會搞不懂原理就生產。中國軍用機的問題是整個製造業的問題,原裝配件二十年壽命,換了國產,三年不到。我們不是弄不懂,我們就是做不出。加工工藝,理論與操作脫節,才是最大的問題。」

工信部的領導若有所思,「是這樣。」

「空軍的犧牲,換得來一份圖紙,換不來中國的製造能力。」陳東君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聲音平靜,「我知道自己是來乾什麼的。」

畢竟兒女情長之外,還有其他東西。

人生百年,陳東君的軀殼可以等,陳東君的理想已經等不起了。

所有喜歡殲擊機的少年,最後都會成長為一個狂熱而理想的愛國者。

大校的手在一幅特殊的地圖上一劃,「你想去哪個地方。」

陳東君抬起手,最終把指尖落在中國西南的一個小點上。在這些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原點中,陳東君指的那個根本算不上起眼。

大校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不去研究所?」

「我們不缺研發的人。」陳東君說,「研發人員的手伸出去,沒有人接,才是問題。」

大校撫掌,笑著搖頭,「這可不是一個人接得起的。」

陳東君低頭無聲地笑了一下,復又抬起頭,眼神坦然,「總得有人先去接,接不接得住的,幾代人下去,總能接得住。」

大校意味深長地看陳東君一眼,在地圖上圈下他指的地方,「我記住了,你在這裡。」

陳東君說:「您可以期待。」

陳東君走後,工信部的領導對大校說:「這小子有理想,可就是太理想。」

大校笑起來,「我們什麼時候連『理想』這個詞都開始怕了?」

另一個領導說:「我倒覺得他實際得很,079是什麼地方,他這樣的人,很容易出頭。去了大地方,才是一個水花都激不起來。」

「你啊。」大校笑著搖頭。

「他自己也矛盾得很,想撼動一個行業,又選擇了一個角落。」工信部的領導也笑著搖搖頭,「也不是壞事吧。」

大校啜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我們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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