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雪落雲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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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

沉默。

充滿悲哀的沉默。

浮石群上的江湖看客無不默哀。有的低頭,有的側目,有的眼睛泛紅。

他們知道,死亡終於還是降臨了這場對決。

不過,仍有相當一部分人像吃了靈丹妙藥一般興奮難抑。

因為對他們來說,有生死的對決才是精彩的對決,才是屬於江湖的對決!

冰鑾台上。

五位強者神態不同,卻都是沉默不語。

聞去道的忍耐總算到了崩潰的邊緣。試驗五行相生,突破天營位的確是他渴望的,但他絕不想為此犧牲學院中的弟子。

山頂上,一層雲遮住了陽光。

藍寶石般的天池水悄悄失去了顏色。

白雲生懷裡的易風嘯努力彎出了一絲絲笑容,雙眸緩緩閉合,再也沒有睜開。

這可能是他不長的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笑容。

「冰塊臉!冰塊臉!易風嘯!!」

白雲生毫無理智地呼喊著,暮成雪顫巍巍地收回雙手。

一身冰涼,難掩熱血;幾經殺伐,終歸沉寂。

易風嘯的死,已經成了過去式。

還在激戰的項無間此刻心中也一片死灰。

他們從天帝山相逢,一路出生入死,經歷了那麼多磨難,沒想到會在這江湖盛會上做了訣別。

他手中的懾天劍忽然一個失力,公輸的狂戰斧震飛了項無間「六神無主」的身軀,接著,慕容慶一記聚滿業力的重拳轟在項無間後背。

暗藍色的劍隨著主人一起滾了出去。

不一會兒,項無間擦乾嘴角的熱血,艱難地爬起來,整個人已是長發披散,赤目如血。

剛剛那一斧一拳已將他徹底重傷。

不遠處,白雲生抱著易風嘯的屍體,目光呆滯,麵無表情,仿佛自己也隨著他去了,成了一個活死人。

一旁的慕容塵早已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暮成雪臉色煞白,帝女玉繪幫她稍稍阻擋了薛冰那一劍的威力,可掩在玉繪下的唇角還是溢出了血。

良久,白雲生輕輕放下易風嘯,踉蹌起身。

他轉了轉身,朝向湖水天上的那座金碧鑾台,朝向四麵八方密密麻麻的看客。

他眼中無物,目中無神,嘴唇一開一合地哆嗦著,狀若瘋癲地自言自語道:

「你們想做什麼?」

「你們還想得到什麼?」

沒人知道他在問誰,沒有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隻能聽見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帶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悲戚,響徹天池。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你們還想得到什麼?!」

白雲生目光如血,殺氣畢露,逼視著鑾台上那五尊冰王座,仰天長嘯:

「你們已經到了天營位的至高境界,到底還想要什麼!」

「你們知道五行相生失敗的後果嗎?竟然不惜犧牲他們五個的生命!」

「我已經沒有過去,你們居然連我的現在都要奪走!」

「我有什麼錯,我們有什麼錯!」

巫雲山頂上。

白雲生的血淚控訴還在回盪,飄盪。

那一聲聲淒厲的吼聲麻木著不遠處薛冰五人的心。

就在決戰前夜,他們被五大宗派的掌門一同召見,交給了他們每人一紙神符,化作神秘圖騰印在手臂上,然後五位掌門傳授了他們一套陣法。

但讓薛冰五人誰也沒想到的是,五位掌門竟然要讓他們來參加決戰!

師命難違。薛冰五人縱使有千萬個疑問,也隻能統統埋在心底,不敢多問。

但是他們也不會想到,剛剛使用的強大陣法會有生命之危。

師尊他們究竟想乾什麼?!

不知是因為疑惑,還是因為出現了死亡,一時間,「滄海閣」的幾人都停下了攻勢,呆立當場,靜靜地聽著白雲生的怒吼。

「住口!簡直胡言亂語,什麼五行相生陣!休要胡說八道!」

一道冷漠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怒火,從薛秋漓口中射出,打破了島上的沉重。

眾人紛紛側目,隻見那位浮在半空的美婦此刻已氣得麵如冰霜。

白雲生滔天的怒火正愁沒地方燒,轉頭向滄海閣宮主吼道:「你住口!你這狠心的毒婦,你知道五行相生有多危險嗎?一旦相生的五環有一環失誤,他們五個瞬間就會被陣法生出的本源之氣吞噬!」

白雲生也不顧什麼秘密了,易風嘯的死已經將他最後的底線摧殘殆盡。

他這話一出,無疑是投入湖水中的一粒石子,水麵上接著盪起了一圈圈波紋。

浮石上,看客中,頓時引起了一陣糟糟議論。

「本源之氣?那是什麼東西?」

顯然,有些秘密已經久遠到鮮有人知。

薛秋漓氣急敗壞,尖叫道:「白雲生,你休要無理取鬧!什麼五行相生,什麼本源之氣,簡直子虛烏有!」

白雲生毫不客氣地反擊道:「你個不知羞恥的老女人,你才是胡說八道,欺瞞世人,真是丟盡了慕容家和滄海閣的顏麵!」

薛秋漓當即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一字字道:「你,說,什,麼?!」

忽然之間,本就寒冷的天池湖心島上的溫度好像又下降了許多。

天空裂開了一道裂縫,藍色的業力傾瀉而下,宛若一條倒灌的天河,頃刻間冰封了大地。

暴風舞雪,徹骨的寒氣湧遍天字一號台,眨眼間半個小島已成了冰雪世界。

「九天神水獄!」

看客中,不知是誰哆嗦著大喊了一聲。

他們沒有在意忽降的寒冷,反而大開眼界似的,對這超大範圍的控製獄驚嘆不已。

天池上雪花飄飄,寒風凜冽。

九天神水獄成名甚早,在江湖上與北荒妖界英招族的九陰玄冰獄齊名。歷來隻有薛家人才能開啟。據傳是薛家祖輩找到了開啟此獄的方法,傳承了下來。

此時的薛秋漓雙眼閃著寒光,藍發飛揚,婀娜多姿的宮裝神氣十足,宛若九天玄女威嚴地逼視著白雲生。

「她要乾什麼!」

鑾台上坐立不安的白鷺洲再一次站了起來,和善的脾氣裡也冒出了火星。

聞去道壓著心中的暴躁,粗魯道:「薛煬,薛宮主未免以大欺小。」

慕容武和公輸威仍是麵不改色,一語不發。

少頃,薛煬打開了話匣子,冷冷道:「兩位不必擔心,好戲才正要開始,秋漓自有分寸。」

白鷺洲怒拍了一下冰王座,焦急萬分的手腳又躊躇了下來。

不過白雲生卻一點兒不買薛秋漓的帳。他身懷天水珠,根本不怕九天神水獄。

隻見他右手一揮,被白鬆打落的滄溟飛入掌心,繼續叫罵道:「老太婆,你以為小爺我怕你啊!」

白雲生這句話一出,等於給自己判了死刑。

浮石上的江湖看客不論悲憤的還是看戲的,都開始替他默哀。

這天下誰人不知,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在女人麵前說她老,尤其是在某些真正的老女人麵前。

就像薛秋漓,此刻可是氣得肝兒都在顫抖。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白雲生的月匈前,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脆響,聽得所有人心神一盪。

這銷魂的一鞭仿佛抽在了每個人的身上。

薛秋漓手中的兵器名叫蛟神鞭,是滄海閣前輩剿殺妖獸水蛟龍後,用蛟龍的筋骨煉化而成。

白雲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鞭子華麗麗地抽起,五體投地地摔在冰麵上。

月匈前火辣辣的疼痛感好像被寒冰凍結了,傷口永遠鮮活地疼痛著。

雖然白雲生一直小心提防,可還是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他痛苦著爬起來,低頭一看,頓時吸了口涼氣。

隻見那血淋淋的鞭痕,比刀槍斧鈎留下的還要慘不忍睹。

這一鞭要是抽在一般的黃魄境妖修身上,定是血肉不存,性命不保。

顯然,薛秋漓真的動怒了。

而她的憤怒就像雪山上盛開的火焰,對某些人來說,依舊感覺美得不可方物。

「可惡…」

白雲生剛爬起,兩個字還沒罵完。

銀色的閃電滾過他的脊背,他整個身體擦著火花又飛了出去。

趴在地上的白雲生劇烈地抖動著雙臂,勉強撐起一身的痛苦,可月匈口剛剛離開冰麵。

無情的白鞭已經落在他背上。

渾厚的力道震碎了冰麵,直接把白雲生砸了進去,生死不知。

「呼。」

銀色的鞭影在漫天飛雪中呼嘯,仿佛一條翱翔的水龍,宣示著不可侵犯的威嚴。

傲立飛雪的薛秋漓像是一個冰雪王國的女王,在懲罰著汙蔑她的叛民。

「呼。」

被轟進冰麵的白雲生還沒有反應,蛟神鞭又要奪命揮下。

忽然,一個藍衣倩影擋在了白雲生的「屍體」前,雙膝跪地。

隻見薛冰清淚縱橫,弄濕了臉上的花容月貌,懇求道:「師父,求你放過他!冰兒願為他承受弱水之罰!」

薛秋漓的臉上此刻沒有半分人氣兒,斥道:「冰兒,你閃開!」

「師父,冰兒願意替他受罰受死,求師父放過他!」

薛冰螓首點地,珍珠般的熱淚滾落在一層層冰雪之上,融化了,又冰凍了。

薛秋漓剛剛歇息的心肝都抖了起來,暴怒著冷喝道:「薛冰!我念你是我最寵愛的徒弟,立刻給我閃開!」

蛟神鞭盤旋在薛冰的秀發前,隨時都可能要了這位紅顏的性命。

薛冰輕輕拭去眼淚,看了一眼身後陷在坑裡的白雲生,眸子裡塞滿了復雜的決絕。

等眼淚完全乾了,她轉過身,朝著薛秋漓,堅定地搖了搖頭。

「閃開!」

薛女王一聲冷喝,手中的蛟神鞭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纏繞著絕情的殺氣抽向了薛冰和白雲生。

薛冰緊咬薄唇,緩緩閉上了清眸,一滴透明的淚迎風而落。

隆隆的寒氣刺破了佳人的白膚,眼看玉台上就要香消玉殞。

兀然,一道黑影閃過。

無數的蛟神鞭影轟然落下,冰雪飛濺,完整無暇的冰天雪地裂成了初春的冰河。

閉著眼的薛冰隻覺月要間一熱,接著身邊一陣寒風刮過,她已經躺在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少頃,薛冰幽幽地睜開眼,白雲生滿是傷痕的笑臉立刻映了進來。

那雙黑色的瞳孔乾淨清澈,閃動著單純的笑容。

薛冰夢囈道:「白雲生……」

白雲生淡然道:「傻姑娘,我沒事。你乖乖呆著,我去解決了那個老女人。」

薛冰第一次被白雲生的話逗笑了,宛若一朵巫雲山崖頂的雪蓮花,潔白如玉,純美無暇。

但她接著又擔憂地看著白雲生,不舍道:「你打不過師父的。」

「那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說完,白雲生鬆開挽在美人兒月要肢的手,指尖一動,滄溟飛入手中。

白雲生挑逗地看著薛秋漓,笑道:「老太婆,你可真夠狠心的,連自己徒弟都殺。」

「死!」

蛟神鞭白龍狂舞,吹起紛飛的雪花。

薛秋漓已經徹底動了殺心,聽也不聽地發動了攻擊。

白雲生冷冷道:「既然你們五大世家如此不恥,就別怪我了!」

話音方落,一身業力好似水銀瀉地。

白雲生眼中倏地覆上了一層血紅,冰冷無情的殺氣於世間久別重逢。

項無間驚呼道:「不好,他想乾什麼?!」

暮成雪正在為項無間療傷,聽此驚呼,也倏地轉身看了過來。

「力量,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此刻,白雲生的業力已經觸探到了妖刀滄溟中的那片血海。

「來吧,讓我們一起瘋狂一次!」

一道高亢的吼聲,震徹著天池上的人心。

滄溟之中,那片沉寂的血海上狂風驟起,一團龍卷颶風出現在血海上空。

霎時間風波驟起,血浪滔天。

源源不絕的血色業力卷入了撕裂的風口中。

這血海中的力量浩盪渾厚,其精純絕不亞於任何一位天營位、紫魄境的修行者!

此刻,赤紅如血的業力正在白雲生身上熊熊燃燒。

絲絲鮮血從他的鼻腔中溢出。身體驟然承受如此多、如此強的業力,就算白雲生天賦異稟又有長生劍護身,一時間也無法適應。

可他完全不在乎這些,隻顧瘋狂地吸收著血海之水,全身的骨骼發出了爆裂的脆響。

一股霸道的妖氣正在摧毀他的肉身。

「啊!!!」

白雲生痛苦的呼聲像是來自十八層地獄的惡鬼,讓人忍不住打起冷戰。

而他的修為一路瘋漲,綠魄境,青魄境,藍魄境!

眉宇間的滴血魄印瞬間澈藍,一身恐怖的血色業力直接突破桎梏,達到了比肩薛秋漓大營位的至高層次。

「好強的妖氣!」

鑾台上的慕容武一臉震驚地說道。

穩坐釣魚台的薛煬也麵露驚詫,冷冷道:「聞去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聞長老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機會,毫不客氣地回擊了薛煬。

隻有白鷺洲輕輕一嘆,萬分無奈地看著天字一號台上的爭鬥。

過了好一會兒,白雲生飆升的業力氣息終於停下。

他足足吸納了突破到藍魄境的血海之水。

此刻的白雲生血發飛揚,雙目赤紅,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爆炸的恐怖力量,宛如一尊蘇醒的妖神,降臨人間。

薛秋漓細長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恨斥道:「小小年紀,竟有此等妖氣,更留你不得!」

但這句話薛秋漓顯然說的底氣不足,因為此時的白雲生已經讓她有了一種危險的感覺。

「妖如何,人又如何?」

白雲生沙啞的聲音,像是用一把鈍刀砍下人的頭。

那種冷漠,不是來自天性,而是來自殺氣。

薛秋漓刻意地提了提嗓門,壯了壯聲威,喝道:「哼,妖族與我五大世家素來勢同水火,今日你休想活著離開巫雲山一步!」

「我沒打算活著離開。」

白雲生冷冷一笑。

「不過,你也別想活。」

話音落,黑影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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