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審訊(2 / 2)
也仿佛,她身邊隻有自己一個人。
哪怕僅僅用這種方式「占有」,也讓顧欽辭感到些許滿足。他低頭,輕輕笑得眼眸清亮,眉梢輕揚。
直到燈火通明的正院,兩道被月光拉長的影子消失。寧扶疏陡然頓步,轉過身來,顧欽辭幾乎霎時間收斂嘴角弧度,用最寡淡的表情掩飾方才行經。
問她:「怎麼了?」
寧扶疏完全不知身旁人這一路走來,都偷偷做了些什麼。她適才忽然想到一件事,開口道:「對了,既然你與大將軍暫時不打算回北境,再加上陛下今日也已經見過你。我們之間那出禁足的戲碼,就沒必要繼續演了。」
「東偏院那邊沒有你日常要用的衣物用品,如果你不介意,今天先將就住一晚。等明天,再回侯府吧。」
顧欽辭驀地仄眉:「殿下還惱著臣。」
寧扶疏狐疑:「為什麼這樣說?」
顧欽辭目光低垂:「您趕臣走。」
「……」寧扶疏覺得他這話實在沒道理,顧欽辭統共隻在東偏院住過兩日,還是當初和朝歌長公主拜堂成親,不得不共處一室的那兩天。
可見他是住不慣長公主府的。
而正是因為自己早就不生氣了,所以才替他考慮周全。
沒有立馬得到寧扶疏的回應,顧欽辭聲音越發低啞:「您,不要臣。」
「宋謫業、齊渡、駱思衡,他們都可以住在殿下身邊,唯獨臣不行。」
寧扶疏和他待久了,理解能力與日俱增:「所以,你想搬來東偏院?」
「嗯。」顧欽辭生怕她不答應,復又解釋,「殿下還記不記得,先前在棲霞山那日雷雨交加?臣也是回府之後才發現,家裡屋頂的瓦片被雷電劈裂了好幾塊。」
「後來臣就離開了金陵,一直沒找人修葺。總之現在漏風又漏雨的,住不了人。」
寧扶疏道:「可照你這樣說,應當隻有幾間年休失修的屋子被損壞了,主院總該是好的。」
「並非如此。」顧欽辭臉不紅心不跳,說得嚴肅而認真,「每一間屋子的瓦片都被劈了。」
寧扶疏:「……」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堂堂正二品侯府,不至於質量這麼差吧。
但想來,顧欽辭沒必要拿這種事糊弄她。
「行吧。」寧扶疏答應了他住在東偏院的請求,又道,「本宮明日讓黃歸年帶幾個梓人過去,幫你修一修。」
夜色下,顧欽辭唇角漫起了饜足的笑意。
他眉目溫柔,瞥過寧扶疏容顏倦色深濃,知道她累得狠了,陪她到寢殿門前:「天色已晚,殿下早些休息。」
屋門半開著,融融暖意透出來。寧扶疏卻沒有立即進去,抿了抿唇,似欲言又止。
顧欽辭沒有催她,半晌後,聽見寧扶疏淡著聲線說道:「還有另外一件事,本宮想明白了,卻又好像沒完全想明白,想問問你的看法。」
「跟趙參堂有關。」
顧欽辭微微側身,替她擋住風口吹來的寒涼夜風。
寧扶疏道:「趙參堂處處針對本宮,甚至對本宮暗下殺手,說白了,是圖謀本宮手中的攝政大權。同理,他費盡心思收集清州情報,不計代價地坑害顧大將軍,自然也是為了清州兵權。」
當日在禦前,趙參堂極力舉薦自己的門生接任清州統帥,寧扶疏就看出了這一點。
「朝中太尉黨勢力如老樹盤根,本宮倒了,原本長公主黨臣自然成為他碗中羹,趙參堂受益最大。但清州的情況卻不盡相同,數萬邊軍早姓了顧,就算老狐狸真派了自己的親信前往,他能吃得下那麼一大口肉麼?」
據寧扶疏對趙氏的了解,老狐狸之所以稱為老狐狸,就是因為他事事計較得失,狡詐非常,沒道理做無用功。
顧欽辭望著她一雙杏眸映著屋梁傾瀉燈光,疑惑盪出瀲灩,竟是有三分粹真的單純。
緩緩開口道:「他吃不吃得下是一回事,形式要求他不得不吃下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話怎講?」寧扶疏追問。
顧欽辭望著她:「殿下是猜不到?還是不敢猜?」
寧扶疏揉了揉已然有些酸脹的額穴,沒有否認他的話。確實是後者,不敢再往深處猜。
「人性本貪,殿下自己沒有的心思,不代表旁人沒有。」顧欽辭替她把不敢猜的話說透,「這事兒說到底,其實很簡單,陛下為何忌憚顧家,趙參堂便為何要顧家的權。」
寧常雁容不得顧家,因為三十萬邊軍兵權足以對皇權造成顛覆性的威脅,他害怕顧延奪他皇位。趙參堂要三十萬兵權,因為隻要他吃下了,就能奪走寧常雁的皇位。
她那位舅父,要的不僅僅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而是……
取天子,而代之。
寧扶疏心中猜想徹底得到了應驗,輕嘆了聲氣:「狼子野心。」
「殿下,這一次,算不算臣與您有了共同的敵人。」顧欽辭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殿下想做的,臣替您動手。」
他們之間,終於不再是立場對立。
寧扶疏攏了攏衣袍,沉吟說道:「動手是必然的,但現在,時候未到。」
「龐耿的招供和通信固然能使趙參堂栽跟頭,但隻怕趙參堂也已經猜到這些東西落在了本宮手上,他未必想不出周全的應對法子,或者直接將坑害三萬將士的罪名推到哪個替罪羊頭上,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如今缺的,是一個讓老狐狸避無可避,逃無可逃的飛來橫禍。」
「這還不容易麼。」顧欽辭半邊嘴角倏爾挑起一抹輕蔑弧度,「趙參堂謹慎,可他有個兒子卻恰恰相反。殿下應當還記得,趙府那位怕狗的孬種。」
「你說什麼?」寧扶疏神情莫辨地反問。
顧欽辭逐字重復:「趙府那位怕狗……」
「啪——」同樣怕狗的寧扶疏二話不說甩手關門,倒灌的冰涼空氣砸了顧欽辭一臉。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的人連忙解釋:「殿下,臣的意思是……」
他怕狗是他自己的問題。
但您怕狗是狗太凶的錯。
後麵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出口,屋內燭光已經熄滅,寧扶疏不帶情緒的聲音傳出來:「再多說一句,就回你自己府上住。」
顧欽辭頭頂的高馬尾恍如霜打的茄子般。
懨懨耷拉著。
回到東偏院,他當即喚來隨行親信,不容置喙地下了一命令:把府裡的屋瓦全都掀了,而且盡量做成是被雷劈壞的樣子。
他再三強調:務必要,越、像、越、好!
「啊?」親信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從沒接到過這麼奇怪的任務。
少年人撓了撓頭,一頭霧水地問道,「是掀長公主府的屋頂嗎?」
顧欽辭皺眉嘖了一聲:
「公主府的東西也是你碰得的?」
「掀侯府的屋頂。」
作者有話說:
屋頂:你禮貌嗎?
別人怕狗,雙標顧狗:……孬種。
疏疏怕狗,雙標顧狗:是狗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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