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迎新(雙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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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思極恐的輩分關係。

寧扶疏逆光看向顧欽辭,硬朗的下頷曲線與冷俊的眉目薄唇結合,微有而立之年成熟意氣,可絲毫不顯老成。且她與顧欽辭同歲,隻略微差了九個月,這聲小叔,屬實難以啟齒。

叫不出口,按著她的腦袋也叫不出口。

幸虧顧欽辭沒有主動提起此事,約莫並未想到這一層麵,她打了個哈哈便將事情翻過篇去。

離了帝州金陵,馬車一路北上,日子逐漸進入三九深冬。每經過一座城,在驛館歇腳用膳或住店過夜,寧扶疏明顯感覺到吹在臉上的風,寒冷更勝昨日。即使烤著火盆,也仍舊四肢冰涼。

可奇怪的是,冷雖冷點,但越往北走,她的腿腳膝蓋反而越少泛出陣陣難忍刺痛。

對此,顧欽辭的說法是,北地風雪凜寒,但比起江南水鄉,空中潮濕水汽卻少。風如刀割,隻停留在皮膚表麵罷了,並不入骨。

說著,用手指摳出一小塊膏脂點在她唇瓣上,輕輕塗抹開來,防止皸裂。

因天寒地凍,路麵時有結冰,車輪極易打滑側翻。駕車侍衛格外小心謹慎,驅車前行的速度難免比原定計劃慢了不少。待他們進入朝歌地境,已是一個月後。

城中風光遠比寧扶疏想象中的更熙攘熱鬧。

有姑娘站在巷口,細細梳著剛洗完的及月要長發。有貨郎沿街架起大口鐵鍋,拿一柄大鏟熬著飴糖,而他身邊是家中細君,用模具將出爐的糖漿印成雞鴨魚兔各式形狀,甜香彌漫,引來貪嘴的孩童吵吵嚷嚷圍了好幾圈。

有兄長左手牽著胞妹,右手抱著滿滿的煙花爆竹、香囊木偶、瓜子花生糖葫蘆。還有嗩吶震耳、鑼鼓喧天,月匈前佩戴大紅花的郎君騎坐高頭大馬,洋溢笑容滿麵,攜迎親儀仗將身後喜轎中貌美如花的姑娘娶做媳婦兒。

喧鬧聲自寧扶疏進城起便沒停歇過,派琅雲前去打聽過後才知道,今日是小年。

傳聞在今天,諸神上天,百無禁忌,是絕好的嫁娶訂聘吉日。

還說洗浴梳頭和熬製灶糖都是習俗。

寧扶疏聽後點點頭:「常話說,入鄉隨俗。咱們要不要也趁著時節趕趕趟兒?」

顧欽辭撣撣衣袍準備下車:「我這就去把那身行頭搶過來,重新迎娶你一回。」

寧扶疏連忙拉住他幾欲開門的手:「你想哪兒去了,我指的是吃灶糖的習俗。」

「殿下不想嫁給臣?」顧欽辭以他官話十級的理解力得出結論。

寧扶疏:「……」

這一路走來,寧扶疏多少觀察出規律。通常他刻意稱呼殿下與臣,就說明有情緒了。乍看興許還笑著,但笑意鐵定不達眼底。如果不及時將人哄住,眉眼便會逐漸蒙上陰霾,愈來愈濃,似山呼海嘯來臨的前兆。

好在顧欽辭的脾性雖偶爾琢磨不定,但總歸還算好哄。蹭蹭他的鼻梁,或口勿口勿他的唇角,差不多就能冷靜下來聽她解釋。如果再嚴重些的事兒,頂多添一條勾勾他月要間綬帶。

寧扶疏把現在的情形歸結為極微小的小別扭,於是歪動腦袋眨了眨她那雙嫵媚明亮的杏眸:「你想重辦成親大禮,我自然依。但若連紅花綢帶都是搶人家的,我嫌寒磣。」

哪怕不再權傾朝野,也仍舊是大楚最尊貴的長公主殿下,她萬事萬物都要最好的,絕不肯委屈自己。

顧欽辭聞言,眉間翳色果然撥雲見日,轉而道:「我下車去買飴糖。」

透過車窗,寧扶疏望見他高大身影混在一群孩子當中,明明很想往前擠,卻又不敢使勁推搡周圍小童。

待好不容易排到了隊,那賣飴糖的老板操著一口本地方言,和官話相去甚遠。顧欽辭大抵聽不太懂,隻得伸手指了指成型的飴糖,又掏出幾塊碎銀子放在桌上,示意自己要買東西。

這兒賣的飴糖都是幾文錢一兩,尋常人家每逢過年買上幾銅板就夠吃。饒是富貴些的大戶官家,也至多買個一吊錢。老板從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又瞧眼前貴人衣料上乘,身旁還跟著五輛馬車,當即以為那是用來運糖的。

一時間,放下手裡鐵鏟。和老板娘一塊兒裝糖,將整個鋪子裡的糖果全部包起來,吆喝夥計幫忙搬上馬車。

寧扶疏看著自己腳邊的糖袋子越堆越高,把雪獒站立的地方都占滿,忍不住捧腹大笑。

也不知是由於平素裡格外要麵子的人出糗,會覺得開懷。還是單單因為出糗的人是顧欽辭,所以格外開懷。總之,這些灶糖就算賞給全府上下的人一起吃,也得吃個三兩年。

寧扶疏想了想,最終隻留下適量幾包,然後叫琅雲與琳絮去城中散消息。

說是朝歌長公主初來朝歌,體恤百姓。凡今日城門下鑰前到公主府門前者,皆可領飴糖一包,人人有份。

朝歌郡的公主府是小皇帝剛登基那年,下令為長姐修建的。當地官員為了巴結長公主殿下,請專人設計府邸內部結構,所用木材石料都是上乘品,力求富麗堂皇又不失精致典雅。

如今一見,果真同烏衣巷中那座大宅不相上下。

比車馬儀駕早到一步的侍衛洗階相迎,清一色的侍衛服中,夾雜著一點顯眼的藏藍色,走路時一瘸一拐。

寧扶疏遠遠望見,不禁心底冷笑。

被顧欽辭的雪獒咬成那樣,還堅持負傷趕來朝歌,隻會越發叫人確定他別有所圖。不過君無戲言是真,寧扶疏既然說過宋謫業能在自己之前到達,就準許他留下,此時也慷慨兌現承諾,將西院最大的一間屋子賜給他。

過了小年,便是辭舊迎新的歲除。

這是寧扶疏穿越來大楚後過的第一個年,也是她二十年生命當中,最有歡騰年味兒的年。

換上嶄新的錦繡冬裝,用罷團年飯,與顧欽辭走在人潮攢動的街頭。偌大天地被家家戶戶門前懸掛的大紅燈籠照亮,三五成群的小孩兒聚在巷口,燃爆竹,驅年獸。

顧欽辭腳步倏爾稍緩,問道:「疏疏,你要不要玩那個?」

寧扶疏順著他的視線去,截筒五尺煨以薪。孩子手拿五尺長的竹子投入火堆中,須臾,內裡中空的竹節發出爆響,啪啪聲不絕於耳。

是貧苦人家自製的爆竹。

她搖搖頭:「不用了。」

顧欽辭又指了指側邊:「那要不要吃這個?」

這回是一個扛著糖葫蘆售賣的白須老人,身邊盡是孩童纏著,踮起腳尖想去抓糖葫蘆。

寧扶疏看看他們,再看看自己,忍俊不禁:「橫渠,在你眼裡,我幾歲了?」

「二十。」顧欽辭一點兒都不知道委婉,「雖然年歲是大了點,但不影響吃這個吧。」

「年、歲、大?」寧扶疏咬牙蹦出三個字。

「好得很。」她重重甩開被顧欽辭拉著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頭也不回。

靚麗洇紅混入人潮湧動,眨眼便沒了影兒。

顧欽辭連忙穿越人海追逐。

他是第一次愛人,也是第一次被所愛之人接受心意。不清楚做哪些事情能討女孩子歡心,更不確定哪些事情能讓巾幗不讓須眉的長公主開心。

隻想對她好些,想著既然大家都因燃放爆竹和吃糖葫蘆而展顏,便希望她也笑得明媚燦爛。

顧欽辭慌張地四下張望,可還沒找到寧扶疏的身影,衣袖先被人抓住了。

「誒,這不是駙馬爺嗎?」有人高聲嚷嚷。

自從顧欽辭那日豪氣地買了一整車飴糖,又經過寧扶疏大方散糖。兩件事後,朝歌郡大半百姓都認識了長公主和駙馬爺的麵孔,也知道兩位貴人平易近民。

百姓鬥膽上前,拉著人一同辭舊迎新。

顧欽辭看著鋪了滿地的芝麻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追寧扶疏,更沒空玩這些有的沒的,當即想要抽身離開。

但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姓把他前後左右所有路都堵死了,顧欽辭心煩意亂,眉宇之間流露出濃濃不耐。

正想煩躁怒吼,突然——

他看見隔著芝麻杆的對麵,寧扶疏也被熱情的百姓圍住了,一臉無措的目光與他在半空迎了個正著。

煩悶躁動的心如清風徐徐平靜下來。

四周百姓高昂洪亮的聲音穿透耳膜:「長公主與駙馬爺快請看,在朝歌吶,有個習俗,貴人從芝麻杆兒上踩過去,這叫踏歲!寓意著芝麻開花節節高,升官發財樣樣有!」

寧扶疏狐疑問:「升官?發財?」

「是呀是呀!」百姓們你一句我一言地介紹起來,「在咱們這兒,可不止尋常老百姓,就連衙門裡的郡守大老爺也是要踩的!」

再升官就隻能去篡位的寧扶疏訕然一笑,推辭道:「我就不踩了,你們找他代替我吧,也是一樣的。」

被她指中的顧欽辭盯著她,話卻是對周圍百姓說的:「既然是博個好彩頭,那麼除卻了官發財,還有什麼其他寓意沒有?」

百姓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這普通人家求溫飽,殷實人家求富貴,苦讀的學子求中舉入仕,當官的老爺求平步青雲。他們不太了解朝歌長公主之上就隻有皇帝,自然而然將兩位貴人歸到官老爺那一類。

琢磨著,除了升官發財,還想求什麼別的好兆頭?

有婦人喊道:「寓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顧欽辭聽見了,無動於衷。

如今寧扶疏和他在一起,他不會讓他的殿下生病遇險。即便沒有這祝願,也絕對不會。

連健康平安也不求,大家夥實在沒頭緒了。

顧欽辭眼瞅著這群人不開竅,有種想把他們的腦袋瓜全部撬開的沖動,看看裡頭都裝了些什麼漿糊。他和寧扶疏相望著站在這裡,伉儷情深還不夠明顯嘛。這些人指不定私底的夫妻感情都不和睦,一點都不理解他。

偏偏當著眾人的麵,他抓耳撓腮說不出口。

熱鬧氣氛不和諧地僵持凝固,忽而,一道清澈溫潤的少年嗓音穿過紛雜人海,引得所有人尋聲回首。

「借問江潮與海水,何似君情與妾心?」少年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什麼意思?」百姓當中立馬有人問。

「俺沒讀過書,咋知道。」身邊鄰裡撓頭胡謅,「但聽這麼個意思,好像是說請江啊海啊,保佑他變成天上的鳥和地裡的樹。」

「啥玩意兒啊,駙馬爺肯定不會應。」

話音剛落下,就聽見顧欽辭出了聲,狀似好奇地反問:「你們這兒的踏歲,還能求這個?」

「自然。」少年瀟灑收了折扇,往掌心一拍。說道:「心誠則靈。」

顧欽辭垂下眼眸,明亮燈火如星芒灑在他鴉青色睫羽上,若有所思。

「我就說吧,駙馬爺不可能要這種彩頭的。」已經有人開始擠那少年的位置,叫他別礙事。

可他們沒看見顧欽辭嘴角牽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轉瞬間,隻覺眼前似有一道黑影晃過,又聽芝麻杆兒響起啪啪聲,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動的,顧欽辭已經站在了寧扶疏跟前。

「疏疏,別生氣了。」

興許杆枝脆響太悅耳,百姓起哄太熱烈,淤積心口的那丁點本就不多的氣惱,盪然無存。

寧扶疏伸手探進他衣袂,寬大廣袖做擋,趁沒人看見,她不輕不重地拍打了顧欽辭一下,別扭道:「是郎情,不是妾心。」

「走了。」

有過這麼一場小插曲,兩人也不敢繼續在街上溜達了,生怕又被拉去討升官發財的吉祥。誰能說得準這朝歌境內沒有寧常雁的眼線,倘若傳到金陵,難保惹出無謂的麻煩來。

長公主府內,下人們圍爐而坐。手側一盆乾炒瓜子,嗑出的仁兒咀嚼咽進肚皮裡,吐出的殼兒則信手丟進火爐裡,充當助燃的小料。

除夕這夜,燃燈照歲守夜至天明。

一聲悶雷巨響竄天,沉沉夜幕被焰火點亮,恍如日月潛移不夜天。而曇花一現的煙花綻放後,墜落絢爛彩光,又仿佛下了一場星雨。

火樹銀花之下,是萬家燈火通明。

寧扶疏站在窗邊,捧著手爐仰看焰火繽紛,隨口問:「你沒來金陵之前,都是怎麼過的春節?」

顧欽辭為她添去一件鬥篷,替她稍稍擋去西麵送來的寒風,說道:「了望台上過,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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