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夢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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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不去找師父確認,」她慢慢說,「也可以帶你到白晝廟門口,至於進不進得去廟門,就看你自己的辦法了。」

蘇敏敏立刻喜悅的說:「那我們快走——」

「但我要一樣東西作為交換。」胡夢獅狡黠的笑了笑,舉起鑰匙。「你要的東西,我知道是什麼,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我挺佩服你的勇氣的,居然敢這麼做,真是孝心可嘉。但是沒有我的配合,即使偷到了鑰匙也是寸步難行;如果我配合,我要為你冒很大的風險,你不先問問我願不願意?」

蘇敏敏鐵青著臉望著她,很乾脆的做了決定:「行,你要什麼?」

「我要你家的三珍黑匣。」

蘇敏敏錯愕的望著她,問道:「你要它做什麼?」

「這就不管你的事了,」胡夢獅握住鑰匙伸了個懶月要,故作輕鬆的說,「反正也不會超過你要做的事情的影響力。」

」你——」剎那間胡夢獅以為她會拒絕,或者更詳細地詢問,但片刻後女孩跺了跺腳,說:「我答應了,明天就給你。現在可以走了吧?」

夠爽快。胡夢獅在心裡暗贊了一聲,但還不放心:「你拿什麼保證?」

蘇敏敏撇著她,眼神裡透露著傲氣:「你當我是什麼人?還需要保證?」

巫師一諾千金。胡夢獅相信周氏不會忘記這條守則。

兩人並肩穿過長廊,在其他職員看來似乎隻是財產組的同事飯後散步,隻有熟悉她們的人知道這是多麼不可思議。豬門附近大多是來往於倉庫取貨的內務部職員,中午時分人並不多,兩人順利的進入豬門而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宏偉絢麗的寶庫山又展現在胡夢獅麵前。最近幾個月,她每周都帶人來這裡搬運藏品,那些寶物一旦離開,就再也不回來了。所以,雖然寶庫山看起來還是那麼燦爛、豐饒,但在胡夢獅心裡已經變得空落落的了。她解開鑰匙盒,嵌入鑰匙,出現一頭粉紅青斑的獵豹,蘇敏敏率先乘坐上去,胡夢獅翻著白眼,坐到她身後。

獵豹奔上金毯山坡,奔下巢蕨山溝,經過鯊魚草原,越過銀網灌叢……胡夢獅自然而然的浮現出每一處地名,就像在自家後院一樣。跑出跳跳蛙濕地以後,進入一片較少人涉足的陰影之地,厚葉片的植物和粗壯的仙人掌分布在這裡,如果並非白晝廟的鑰匙精靈,進入這裡會被刺傷而後退。獵豹敏捷的腳步沒有放緩,快速穿越陰影之地,一座黑石頭建起的廟宇出現在前方,還有一株繁茂的黃果樹生長在廟宇前。胡夢獅提醒道:「黃果樹上的精靈守衛著白晝廟,我還沒見過沒有通行口諭就進入的先例。」

蘇敏敏問:「你有什麼主意?隻要能進去,我聽你的。」

女孩的長發撩得胡夢獅鼻尖癢癢的,她想打噴嚏卻打不出,厭煩的揉著鼻子。

「如果我們聯手硬闖,雖然有可能成功,但師父馬上就會得到消息,你肯定不希望得到寶物卻沒時間使用吧?」

「那第二個法子呢?」

「第二個法子是亮出你周家小姐的身份。精靈守衛白晝廟幾百年了,主位上供奉的三件寶物,曾有兩件都屬於周家,加上當初修建廟宇的也是周氏,說它們是為周氏看家護院也不為過。」

蘇敏敏回頭瞥了一眼:「可是蠶叢衣和柏灌刀都已經遺失了。」

「那不過是四十年前的事,它們守護三寶的時間比這長得多。」胡夢獅心想,可惜你一點也不知道真相啊,大小姐!「再說,精靈從不遺忘。從我乾這份工作的經驗來看,它們對自己守護的寶物是很有感情的,你隻要如實告知自己來這裡目的,我有把握它們會讓你通過。」

說話間,獵豹已經來到黃果樹腳下,乖乖的收住腳步,盤起尾巴坐下。兩人滑下草地,一個細細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吱吱,吱吱,有口諭者生,無口諭者死!」

「既沒有口諭,又不想死呢?」胡夢獅笑問。

一隻穿唐裝的大耳朵老鼠從橢圓形的綠葉中現身,又蹦又跳的拍著手:「吱吱,吱吱,小獅子,你好麼?你的爪子好麼?你的腦袋好麼?你的野心好麼?吱吱,吱吱,你帶了誰來?」

「我一切都好,除了野心——我沒有那種東西。」胡夢獅指著蘇敏敏。「粘人精,讓你的兄弟姐妹都來見見她,周氏煉金大人的獨女,蘇敏敏小姐是也。」

樹葉發出暴雨般的沙沙聲,許多小老鼠在枝頭出現了,有的身披鮮艷的華服,有的穿著隆重的官服,有的腳穿木屐,有的頭戴鳳冠。它們爭先恐後的圍觀,吱吱聲不絕於耳,比普通老鼠大許多的圓耳朵像古代宮女的圓扇一樣扇來扇去。蘇敏敏耐著性子由它們議論,好一會兒後才有一隻胡須一直垂到地麵上的老鼠大聲說:

「吱吱,小獅子,煉金大人真的要去了嗎?以後就由他的女兒來祭拜嗎?」

「我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胡夢獅示意蘇敏敏來說,自己像個衛兵似的叉開腳站在旁邊。 「我是來阻止父親赴死的。」蘇敏敏高聲說。「我要取走白晝廟裡的紫荷花,栽種在第二道銀杏之門中,讓它長成牢不可破的鋼鐵泥牆,不留下一絲一毫進入的空隙!」

片刻寂靜之後,老鼠們發出震耳欲聾的吵鬧,還是那隻長胡子的老鼠叫停大夥兒,鼓著眼睛喝道:「住口!吱吱,吱吱,我們無權插手巫師的決定,住口,住口!」它又轉向站在樹下的兩人,叫道:「通行口諭?」

「我沒有那種東西。」蘇敏敏說,「我隻帶來了鑰匙,還有女兒對父親的孝心,請放我過去吧。」

哢哢哢——哢哢哢——哢哢哢——

轉眼間,一片黑洞洞的槍炮口對準了蘇敏敏和胡夢獅,槍膛裡填裝著滾燙的沙丸,炮彈是一顆顆岩漿球,老鼠們有的舉槍,有的扛炮,齊刷刷叫囂:

「有口諭者生,無口諭者死!」

「等一等,各位粘人精,如果煉金大人死了,她和哥哥周繼來就是周家的繼承人。難道口諭比主人的話更重要嗎?」胡夢獅問。

「小獅子,她不是我們的主人,冬屋才是我們的主人。」最先出現的唐裝小老鼠舉著一支紅色的獵*槍,順著藤蔓跳到離她們最近的樹梢尖上。「你們回去吧,我們不上報這次違規行為,就是表達對你們的最大敬意了。」

胡夢獅朝蘇敏敏揶揄的一笑,那意思是:金字招牌也有不管用的時候!隨後她仰望氣勢洶洶的精靈們,慢條斯理的說:「粘人精,你們真的想煉金大人死嗎?你們真的想那個曾在這裡侍奉的孩子歸元嗎?現在唯一能阻止這場不幸的事故的,隻有讓蘇敏敏取走紫荷花。沒有誰再會這麼做了,隻有她想出了這個主意,還冒著成為階下囚的危險來到這裡。這不僅是違反寶庫山的規定,更大的罪行是破壞挑戰者的誓約和銀杏之門,還有誰敢這樣做?」

她頓了頓,故意做出無比悲痛和嚴肅的神情:「難道正確的事情一定要受到古老規則的約束?難道看守寶物的精靈們就沒有愛和恨嗎?」

精靈們立刻七嘴八舌的嚷嚷起來。

「吱吱,我們的愛和恨可多了,但我們是守門神吶!」

「吱吱,而且她想堵住的是銀杏之門,後果可不小呢!」

「吱吱,怎麼沒人敢了,如果不是守門神,我也願意嘛!」

它們手舞足蹈,偶爾有槍炮失控發射,被沙丸擊中的土地變成馬蜂窩,每個坑洞都有一指深;被岩漿球擊中的地方則融化為一個個熊熊燃燒的火坑。胡夢獅慌忙捂住頭蹲在地上,大喊:「小心點啊,粘人精!我就老實跟你們說吧:如果你們不放行,我們拚了命也要闖過去!到時候你們的槍炮會殺了三個人——煉金大人、他的女兒、還有我這個不中用的守藏官。為了什麼呢?就為了一朵該死的荷花!是啊,你們是守門神,幾百年沒有出過差錯,但你們最大的差錯將在這裡犯下!」

一杆杆槍,一座座炮,悄悄的低垂了。精靈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討論個沒完沒了。蘇敏敏退到胡夢獅身邊,輕聲問:「我父親在這裡侍奉過?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胡夢獅整了整衣服,拍掉上麵的塵土。「白晝廟的侍奉者隻告知過少數人,我也是在一份機密文件裡發現的。這是秘密,不可以外傳。」

「為什麼?」

「笨蛋,因為壞人會挾持他來威脅這些善良的精靈,就像我們正在做的一樣。」

最終是長胡子老鼠代表大夥兒發言了,它搖晃著兩條長長的胡須,像春天裡柔柔的柳枝。它說:「吱吱,放你們進去,我們也就無顏再做白晝廟的守衛者了。但煉金大人曾與我們心靈相連,我們很難拒絕挽救他生命的請求,也無法真的令兩位喪命。可是,吱吱,為了保證神聖的白晝廟的守衛者後繼有人,我們有一個要求。」

眾老鼠在它身後嚴肅的點著頭,圓耳朵像黃果樹結出的一個個果實。

「吱吱,吱吱,我們希望周氏後人蘇敏敏能夠在這裡守衛三年,這段時間應該足夠冬屋挑選和考察一位合格的守衛者。即使這裡毀滅了,你也要在新的白晝廟繼續執行,少一天也不行。」

胡夢獅驚訝的張大了嘴:她沒想到精靈們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她正欲反對,卻聽見蘇敏敏靜靜的問:「為什麼選擇我?」

「吱吱,隻有這樣我們才放心將紫荷花交給你。在此處守衛不同於外麵,你將一直待在白晝廟,半步也不能離開,或許小獅子會來支援你,因為你的實力還不足以護得周全,但你的誠心獲得了我們的認可。」

胡夢獅心說我才不會來呢,但聽見蘇敏敏已經答道:「好。我答應你們。」

長胡子老鼠又說:「吱吱,這是與精靈的契約,定下後不可解除,你可知曉?」

「謝謝你的提醒,」蘇敏敏說。「這是我第一次跟精靈結契約,能追隨父親的腳步,我很樂意。」

長胡子老鼠向所有老鼠征得同意後,躥上最高的枝頭。

「小獅子叫我們粘人精,其實我們是沙與火之地的黃葛樹林裡誕生的精靈,三百年前冬屋大君和周氏為我們命名為『盈耳』,我們能探聽隱秘的信息,守護至尊的寶物,還會歷朝歷代以來的雜藝。蘇敏敏,當你完成契約後,可再召喚我們相見。」

說罷,它躍下樹枝,化作一道短短的利箭,貫穿蘇敏敏的心髒,其他老鼠也跟隨它變成連綿不絕的短箭,一枝接一枝穿過女孩的心,像一條長鞭消失在空氣中。蘇敏敏低頭想要查看自己那顆撲通撲通急速跳動的心,卻發現自己從鞋尖到手指尖都發出七彩光輝,變得像一層一層的彩虹蛋糕。光芒閃爍了約半分鍾才熄滅,蘇敏敏看著自己恢復正常的雙手,笑著說:「以前隻看過別人變得像霓虹燈一樣閃啊閃,自己做的時候才發現,還挺不好意思的。」

胡夢獅端詳了女孩一會兒,突然覺得她沒那麼討厭了。她聳了聳肩:「那跟妖怪結緣的時候豈不是更不好意思了。」

「你跟它們結緣過嗎?」

「不,沒有,我不需要做這種事,它們自然會聽我的話。」

蘇敏敏露出沒有惡意的戲謔笑容。此時,白晝廟在她們麵前敞開了,獵豹也已化作鑰匙回到胡夢獅手中。兩人踩著厚厚青苔的石階進入廟門,廟宇內部也全部是黑石打造,雖然沒有一盞燈,但所有東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因為:地麵、牆壁、天花板和支柱的黑石裡有無數的星辰,像一顆顆寶石鑲嵌在宇宙中;還有月亮,三個月亮在黑石之間穿行,散發出鵝黃色的光芒。

在廟宇的正中央處,站立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麋鹿,鹿角如樹,四蹄似牛,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工匠、三目人雕刻的傑作。麋鹿的額頭上鑲嵌著三個紅寶石打造的盒子,原本裝著蠶叢衣和柏灌刀的已經空空如也,隻有第三個盒子裡放置著魚鳧鐲。在廟宇的左右兩側,是巫神、木神、火神、水神、土神、風神、獸神等七位神祗及半神時代的巫王兄弟、日月、炎王、玉光、北海、水青等七位君王的黑石塑像,神祗和君王們手持營魄劍、杜鵑弓箭、黃金四目麵具等稀世珍寶,其他巫師之城能得一件就心滿意足的,這裡總共有十四件,一件都還沒有搬走。

胡夢獅和蘇敏敏徑直來到廟宇後方的小園。小園裡種植著花草,還有一個小池塘,紫荷花就生長在池塘裡。她們穿過花草地,裡麵有一株麥穗可以養活一座城的「多粟」、一滴草汁可以灌醉一名壯漢的「酒苗」、一枚果實可以配置一百份香料的「香八角」……來到池塘邊,她們挽起褲腳趟入水中,尋到那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荷花跟前。那花苞有成年人的腦袋那麼大,花瓣是由淺到深的紫色,上麵散布著白斑,紋路是銀色的絲線。隻要對它使用「快快生長」咒語,埋在淤泥裡的根須就會長成銅牆鐵壁,再鋒利的寶劍也無法砍斷;直到每年夏荷枯萎的季節來臨,牆壁才會隨著花瓣一起凋零。

胡夢獅念出取物咒語:

「戲魚蓮,聽雨荷,

雲卷雲舒自天真。

綠浮波,紫擎蒼,

藕花來處鐵錚錚!」

鑰匙化為一柄鐵鍬,她們挖出了紫荷花,蘇敏敏連著淤泥一起抱在月匈前。她們重新穿過白晝廟,回到黃果樹下,乘上獵豹。胡夢獅問蘇敏敏:

「準備什麼時候去?」

蘇敏敏將抱在懷裡的紫荷花緊了緊:「現在就去。一出豬門我就到竹林,我已經安排了藍瓜在那裡等我,到庭院後幽靈會載我去門那邊。這期間一點也不敢耽誤,萬一師父趕來阻止就糟糕了。」說完她又補充道:「你要的東西我會想辦法給你的,你就放心吧!」

她們在寶庫山中飛馳起來。越過鯊魚草原時,胡夢獅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那個憋在心裡的問題。

「可是,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你並不姓周……」

她看不見坐在後方的人的表情,隻有淤泥冷冰冰的貼在背脊上,紫荷花的花苞隨著顛簸敲著她的後腦勺。但蘇敏敏回答的又快又坦然,她仿佛看見她抬起美麗的眼睛投來一瞥。

「那有什麼關係?我是我父親的女兒。我哥也會願意這麼做的,隻不過他擔負的責任更重,不能輕易舍棄。」

胡夢獅想到自己那個遠在海屋的家庭,心酸的幾乎落淚。兩人很快抵達豬門,分別前,胡夢獅難得誠懇一回,說道:「餵,蘇敏敏!不管你父親做過什麼,他應該是個好人。」

對方不明所以的望著她,又露出戲謔的笑容。

*** *** ***

胡夢獅是第二天得到三珍黑匣和關於蘇敏敏的消息的。自從被跳蚤大君識破跟蹤,她就不敢使用幽靈老薑,這讓她像失去了臂膀一樣難受。期間她登錄了許多次冬屋網站,在巫師們聚集的辦公室和走廊穿梭,啃光了全部十根手指甲,卻沒有任何聳人聽聞的新聞——職員們依然像螞蟻一般忙忙碌碌,談論的全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連網站頭條都還是昨天的新聞:

【全城矚目!煉金大人入住庭院,漂浮島遊行轉移方向!

副標題:清明將至,周氏傳承人選依然懸而未決?附有一張周氏兄妹在某個活動上的照片。】

夜裡,胡夢獅躺在鬆軟的小床上,心想事情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明天要親自去庭院看一看——但沒等她付諸實踐,第二個完全出乎意料的人物出現了,而且是在雜物部——周繼來這輩子恐怕還沒有踏足過雜物部。其他人顯然跟她想法相同:渾身酒氣的宋鐵皮在樓梯上看見對方就清醒了一大半、邊吃粽子邊上樓的哈妹兒嚇得打了個嗝兒、連剛剃了新光頭的張美蕉都詫異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鄭笑鳴跟周繼來在一起,一段時間沒見,他瘦了些,沖胡夢獅笑得可憐巴巴。胡夢獅裝作沒看見,沖進其他組借幽靈。兩名年輕的衛兵也進了屋,職員們的目光就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周繼來身上,連皮蛋都把「鳴哥好久不——」的後半截吞進了肚子裡。

「噢!」隻聽這一個字,胡夢獅就能想象加哥諂媚的樣子。「繼來,你怎麼會親自來這兒?」他弓著月要跑過去,用對待周氏家長的語氣問。「有什麼事兒隻管吩咐一聲,我們辦好了去給你報告呀。」

周繼來客氣了幾句,轉向胡夢獅說:「阿鳴聯係你的幽靈沒反應,我代我妹妹有事找你,能借一步說話嗎?」

胡夢獅停下擺弄袁山山的老幽靈。她猜測周繼來一定是帶來了蘇敏敏的消息,她很想聽一聽。如果女孩真的用紫荷花堵住了銀杏之門,那麼杜七河的危機也暫時消除了;從另一方麵來說,不管女孩的行動成功與否,此刻她多半已經被師父扣押,取出紫荷花的事自己脫不了乾係,為什麼現在還沒有人來審問自己?

但是,她不想對他們言聽計從,說道:「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我忙得很。」

周繼來咳嗽了一聲,加哥立刻像獵犬收到主人的號令,趕著其他人往外走,小邋遢巴不得早點離開,邊走邊小聲嘀咕:「加哥真是咱們雜物部的主心骨哩……」

當屋子裡隻剩胡夢獅、杜七河和袁山山三人時,周繼來說話了:「我來這兒有兩件事,第一件是敏敏交給我的,她說你昨天幫助了她,雖然事情最終出了差錯,她錯估了混沌的力量,隻是接近第一道門就耗盡了力氣,紫荷花還沒有來得及在土地裡紮根,師父就趕來了,但答應給你的東西讓我一定送到。我按她的要求來了,雖然對這兩件事我都完全不支持——不管是乾涉父親的決定,還是給出家族寶物。但敏敏已經交給師父管理,很快就會到白晝廟侍奉,聽說這也是昨天的協議之一。她堅持說是自己欺騙你帶路,你對一切都不知情,但她很不會撒謊,又悄悄跟我說要給你三珍黑匣。」他萬分苦惱,驕傲的眼睛裡流露出困惑和悲傷。「你們想象不到敏敏昨天失望崩潰的樣子,我做哥哥的從沒見過她這樣。唉,我已經要失去父親了,還要跟妹妹分離三年,除了替他們完成心願,還能做什麼呢?」

事情的發展在胡夢獅的預料之中,她點了點頭,心想或許已經有一封罰薪信躺在老薑的肚子裡了。她湧起一陣對孫敏敏的惋惜,但瞥見站在一旁的鄭笑鳴一臉沉鬱,一股無名火頓時壓過了同情之心。

周繼來拿出三珍黑匣,說道:「這是周家的祖傳之物,連我們也隻是在家族儀式上供奉,還從沒見誰使用過。我想,你應該隻是需要使用一次。」

胡夢獅筆直的伸出手,周繼來猶豫著,鄭笑鳴推了推他,匣子才遞出去。胡夢獅仔細查看手中黑油油、輕飄飄、長條形的木盒,更加確定自己的推測。她不顧周繼來在旁邊,立刻把自己的理論跟其他人說了:黑匣、埋伏已久的背叛、神聖之人——當然是指周氏無疑了——未來的道路,簡直沒有比這更合理的解釋了。杜七河帶著畏縮點著頭,鄭笑鳴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隻有袁山山不太激動,說:「那我們就來看看吧。」

周繼來聽得雲裡霧裡,這時插話問:「是要主人之血嗎?」

「不,」胡夢獅大聲說,「我們需要的是——哈妹兒!」

轉眼間目錄調查組的年輕麻衣就被推進了大屋子,在他們的注視下,緊張的直打嗝兒,他們沒費多少口舌就讓她同意幫忙。

「往事如煙」咒語能夠召喚事物述說自身的過往,施展之時從黑匣子冒出很濃很濃的煙霧,所有都被嗆得咳嗽不止、一把鼻涕一把淚。

哈妹兒在煙霧中喃喃道:「這匣子上一次開啟時,主人以源源不斷的血流澆灌,喚醒了謀殺的影子。它奔襲千裡,前往異國他鄉,在一處溫暖如春的地方殺死了一條老朽但鮮活的生命。」她打了個冷戰。「這麼多的血,毫不吝惜,丟掉半條命……」

胡夢獅一邊咳嗽一邊問:「那是什麼時候?」

「大約二十五年前。」

「不,我不用聽那麼遠的事,告訴我最近一次的使用情況。」

「這就是最近的一次。它很久沒有被使用過了,再往前要追溯到六十年前,更遠的我也無法查找了。」

「這——不可能!」胡夢獅搶過冒煙的三珍黑匣探索,但隻獲得了好幾個大噴嚏。她氣急敗壞的吩咐:「再找找,有可能用法術掩蓋了!」

哈妹兒因為力量流失而顯得蒼白:「不會的,它的開啟條件會留下很重的痕跡,我一定能發現。」

周繼來用紙巾擦掉鼻涕——他可沒想到會遭遇這種情景——皺著眉說:「我早就說過了,我們隻是供奉,從沒使用,跟你說的什麼謎語應該無關——好啦,別再施法了!」

一群人用了半頓飯的功夫才恢復到之前的平靜,除了滿身灰塵和一條陳年往事,什麼也沒得到。眼見胡夢獅還沮喪的捧著黑匣子翻來覆去,周繼來耐住性子問:

「現在大家可以聽聽我來這裡的第二件事了吧?」

袁山山似乎不太驚訝黑匣子的事,抬眼看著周繼來,說道:「你是想跟我們一起侍奉挑戰者吧。」

周繼來吃驚而不悅的瞪著袁山山。半晌他才說道:「是的。父親前天入住庭院後,謝絕一切探訪,連親人也不見。昨天,庭院組的師父告訴我,父親像其他挑戰者一樣提出了心願,而雜物部仍然安排你們去辦,也不看看這是煉金大人!師父說,侍奉挑戰者的職員並沒有人數限製,如果我想見到父親,他可以安排我加入。但我更想做的是完成父親的心願,至於見麵,除非他允許,我才會去。」

真是奇妙。胡夢獅心想。兄妹倆雖然都是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家夥,但哥哥凡是聽從安排,不會違逆父親;妹妹則看似柔順,大事上自有主張。

「所以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捕捉雪湖銀魚,我就是來告訴你們這件事。」

話音剛落,杜七河就斬釘截鐵的說:「不行!」

大家詫異的望向她。

「雪湖銀魚很不好捉哦,」鄭笑鳴勸說,「是跟普通魚完全不一樣的凶猛動物——」

「我們的工作,我們自己會做!」那個不善言辭的女孩紅著臉、氣洶洶地回絕。

胡夢獅在肚子裡暗笑。她當然明白杜七河對周繼來的憎惡:是他在研究會上號召大家攻擊袁山山、把五隻厄運童子栽給杜七河、把他們拖去半夜森林遭遇野獸的襲擊。而與卷發衛兵不同的是,周繼來如今仍是會把他們踩在腳下的人。

這時候,袁山山柔和的對女孩說道:「我看,還是隨便他吧。他也是為了家人。」

杜七河看了看他,咬著嘴不說話。袁山山繼續勸說:「我隻是想,就算拒絕了,他也會死纏爛打,等到我們去雪湖時,說不定還會被跟蹤。我們自己的事情都顧不過來,哪裡有時間理他?嗯,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們就表麵上答應了,下來後想怎麼辦怎麼辦,騙騙他不也挺好玩?」

周繼來聽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而杜七河最終點了點頭。胡夢獅又在肚子裡暗笑了:誰都知道,杜七河這個傻瓜才不會騙人呢!她忽然發現,袁山山笑起來真好看,偏黑的皮膚襯托著雪白的牙齒,像個天真的男孩,又像個成熟的男人。

這時,屋外鬧鬧嚷嚷,豌豆婆婆用拐杖敲著房門,想進屋收紙盒;歐隊端著一杯茶從窗前經過,眯起眼睛認出了周繼來,站在那琢磨了好一會兒;還有人叩著窗戶,原來是僵屍。他細聲細氣的喊:「哈妹兒,組長找你。」

哈妹兒帶上一大堆紙盒子的出去了,剩下的人繼續商議去雪湖捕魚的事。鄭笑鳴問胡夢獅:「你去嗎?」

「我?我當然要去。」胡夢獅將三珍黑匣拋還周繼來,揚長而去。

自從聽到雪湖銀魚,一個新的計劃已經在她的心裡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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