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酆都大帝三十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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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依舊沒人回他,但出意料的是,那男人應了聲,「嗯,是的。」

頭上的塑料袋被拿開,陷於黑暗許久的眼睛在這一刻解放了。可下一秒,他剛脫於黑暗的瞳孔再次收縮,緊盯著前方不遠處的甲板上被綁起來的兩人,有一瞬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尹方德輕笑著說:「阿元,驚喜嗎?」

周元盯著前方兩人沉默。

嘴巴被膠帶給纏住,雙手被綁住的尹珍珠和沈國棟看到來人時,都不由得瞪大眼睛。尹珍珠掙紮著要起來,那扭曲的表情似乎想要朝他喊話。

周元皺起眉頭地看著他們,對他們出現在這裡感到很詫異。

「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尹方德走到周元身邊,指著尹珍珠,「還記得她嗎?當年你爸爸死了後,她就拋棄你走掉了,你恨她嗎?」

周元轉頭看向尹方德,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不恨嗎?」尹方德覺得有些遺憾,搖搖頭嘴角又上揚,說:「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年我和周禹談話不順利後,我沖動之下刺了他,當時你媽媽看到了,如果她願意叫人來幫忙,也許周禹還有救呢,但你媽媽卻以為周禹和曾榮那未婚妻白雲有一腿,所以眼睜睜看著他斷氣呢。」

末了,他的轉頭看向尹珍珠,淡淡道:「珍珠,爸爸說的對嗎?」

尹珍珠一臉驚慌失措,卻發不出一句話。

尹方德見她這副模樣,招手讓之前帶周元進來的那男人將尹珍珠和沈睿嘴巴上的膠布給撕開。一副看好戲地說道:「珍珠啊,當個母親就需要有個母親的模樣啊,在我小時候我媽媽也是嫌棄我爸的家太窮了,跟人跑了,唉。」

「……真的是這樣?」周元喉嚨有些發顫,說出來的話蘊含了未知名情緒的沙啞,他盯著尹珍珠,木楞地重復問話:「他說的是真的?」

看著周元的臉,尹珍珠搖搖頭,沒了束縛的嘴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垂下頭,無聲的承認了尹方德話的真實性。

周元木著張臉,如同羅剎,渾身上下遍布死神的氣息,卻發現沈國棟也在盯著自己看,那表情裡充斥著詫異。

尹方德見周元看著沈國棟,輕聲說:「他兒子叫做沈睿吧,聽說和你關係挺好的,對嗎?」

周元不知尹方德到底想做什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究竟想做什麼?」

「沈國棟是個棟梁啊,臥虎藏龍十幾年,是我眼光不太好,沒早點發現他的有這種雙麵人的能力。」尹方德嘴角上揚,拍了拍手掌道:「十六年前沈國棟的兒子被人綁架了,綁架他兒子的人讓他出一千萬不要報警,你猜他怎麼做?他說要錢沒有,那孩子沒了他還會生其他孩子,對那孩子采取冷處理的態度。當時我們聽到這些話,都覺得他真狠……」

周元知道沈睿和沈國棟關係不太好,但一直不太清楚他們之間的情況。如今聽到尹方德的這番話,眉頭忍不住蹙起。

「聽說他兒子那麼多年來都很少回家去,怕不是因為這事,心裡陰影都出來了。而且他太不厚道了,我們答應他隻要他給我們無條件提供貨運車,就絕對不會動他的家人,沒想到這麼多年來,他的人一直在貨車下放定位器。」尹方德走到周元身後,塞了一把手槍給周元,輕聲說道:「船快要開了,阿元,我給你機會救一個人,是救珍珠呢,還是救你那朋友的父親呢?」

「槍裡隻有一發子彈,你看看要把誰給留下來?」

尹方德站旁邊看著周元,唇邊噙著笑意。他看著前邊那兩人,尹珍珠滿臉驚恐地看著他們。而沈國棟先對來說顯得比較冷靜,蹙眉靜靜地看著周元,眼裡含著更多的是,可憐。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子彈是落到誰的身上。

尹珍珠?弒母的罪名,他這輩子也不要想像個正常人一樣上岸了。

沈國棟?聽說周元為了保護那叫沈睿的小子,很多事都沒敢和他說,不想他蹚這渾水。如果射殺了如此珍視之人的父親,怕是也回不了頭了。

想到這裡,尹方德心情有些愉悅。他看著周元,催促他動手:「選一個,不然我就開槍把兩個都給崩了。」

說著尹方德又掏出一把手槍,上膛,「是死兩個,還是死一個,你選擇。」

這是一道死命題,沒有答案的命題。

周元終於明白在海鮮車上,尹方德對他說的那句沒有回到那邊的機會到底是什麼意思了。他身上沾了髒東西,所以他也不想讓別人乾淨。

他深吸口氣,閉上眼,手搭在了扳機上……

尹方德見他終於開竅了,張嘴正要說話,忽然「砰」一聲巨響在耳邊響起來,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周元飛快地掉轉了槍口,朝自己月匈口開了一槍,猩紅的液體往外噴射,空氣中溢出了發腥的鐵鏽味……

這變故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意料到的。

看著月匈膛濕了一大片的他,尹方德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阿,阿元?」

反應過來的尹珍珠尖叫了起來,那撕心裂肺的叫聲,仿佛她就是一個疼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可在周禹死了還沒半年他遇到了車禍,蜷縮在彌漫著汽油味的車裡不能動彈時,他的媽媽站在車外冷冰冰地看著他說「你死了我就解脫了」這句話。在後來的治療裡,尹珍珠更是拋下他跑了,留他獨自在病房裡……

他眨了眨眼,頭頂甲板上的昏黃燈光開始出現了重影。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一生就這樣走了,雖然有點狼狽,但總體來說,算是走得乾乾淨淨。

四周圍的人都說,是他克死了周禹。是他執意要去墓園看周禹,才會出車禍導致司機死亡。他是一個災星。

別人這樣說,好像並沒錯。

不過他也做過一件並沒那麼糟糕的事。車禍那年,他傷得很重,臉上縫了很多針,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那時他覺得,沒人知道他是那個災星,挺好。

在醫院裡,他的病房是獨立的單間,雖然本家的人偶爾會過來看他,但大部分時候,他都是獨自一個人在病床上,孤獨的躺著。

可有一天,他隔壁病房來了一個病人。聽護士說,是遇到危險跳車導致骨折和身體大麵積擦傷,需要住院治療。隔著一麵牆,他每天都聽著隔壁病房的人一到晚上就偷偷地哭,一開始很小聲,可後來像是壓抑不住,嚎啕大哭。

他以前也愛哭,但自從周禹死了,媽媽跑了後,他的眼淚好像沒了。

就在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可能就要在醫院裡落幕時,他和往常一樣,每天按時打開病房的門出去護士站進行例行檢查,而隔壁病房的門也恰好開門。

他定定地看著從隔壁病房走出來的人,那男孩也在看著他,可還是移開了視線走了。他的臉裹在紗布裡,像個木乃伊一樣,認不出他是理所當然的。

但他卻認出來了,原來隔壁的病友是沈睿啊。

是他在學校裡最好的朋友。

周禹出事前,他和沈睿約定過,過完春節去學校會給他帶辟邪桃木。可周禹出事後,他就被老太爺暫時接到本家去了,再也沒回過之前的學校了……

這次的重遇,他覺得上天給他關上了所有的門,但看他太可憐了,還是發了善心給他開了一道能看到陽光的窗。

生活開始有了一點點盼頭,沒那麼孤單了。但他是災星,每一個對他好的人,好像都容易出事。沈睿在學校裡很照顧他,他不能太靠近人家,害人家。

他開始寫信,一封一封的寫,然後請老太爺幫忙,安排一個送件的人,說是從學校裡收到的信件,得知他最近在住院,所以特地送到醫院給他。

每天一封。

每封信件裡都會特地寫上:睿哥,你快點好起來。

送件的人過來送信件的時候,沈睿也會把自己的回信交給那送件大叔。

他的每一封回信最後都會寫著:我好起來後就去找你,哥保護你。

十二歲的周元,每天變著花樣和他寫信聊天,然後聽著一牆之隔的他的聲音,覺得醫院的生活,好像也沒那麼難熬了。

可愉快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沈睿比他先出院,他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孤單,再然後,他就被老太爺接走送去國外念書了。

但十二歲那年收到的那一疊書信,和周禹送他的禮物,都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流芳寺裡那間上鎖的房間裡。因為太美好了,所以不敢再隨意打開。

躺在甲板上,他覺得眼睛好像被一層水珠給模糊了。這一輩子最後落得這個結局收場還滿意嗎?他認為是滿意的,把害死周禹的人給找到了,並且他知道,天涯海角總有人不會放過他的。而且啊,這世界雖然有黑暗的地方,但撥開黑霧的人也並不少,十六年前的黑暗一定能重新被拉出來曬在太陽底下。

一切都好像挺好的,但他不知為何鼻子有點酸……

警察和救護車出動了接近二十輛,兵分兩路把圈起來的鋼聯廠和電子廠給包圍了起來,整個工業區人心惶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而另一隊沈睿和閆梟他們帶隊,直接沖去了碼頭口岸。口岸上有很多裝箱的大貨輪,就在沈睿他們在猜測到底上了哪艘船,海浪拍打漁船的聲音裡夾雜著槍聲,很細微,如果不仔細聽很容易被水聲和輪船的鴻轟鳴聲給蓋過。

但一路上沈睿眉頭都在跳,這微弱的聲響在空中響起,他深吸口氣,就像命運在指引他那般,他就朝著那艘船的移動樓梯快速跑上去,速度快的像是一頭發現獵物的豹子,沖上甲板上去。

船上有很多船員,見狀都紛紛抄起棍棒想要阻攔他。但尾隨沖上去的閆梟他們掏出手槍,大喊:「警察,查案,都給舉起手來!」

來之前閆梟他們已經通知了出口警署的領導,那邊也正在往口岸這邊趕過來。船上船員見如此大陣仗都愣住了,他們以為是上船鬧事的人,沒想到來的都是警察,拿著棍棒的手都有些無處可放。

「剛有沒有放陌生人上船?」閆梟喊話問道。

船員麵麵相覷,閆梟從他們表情裡看出有情況,「今晚這船是開不了了。有國家通緝犯逃向你們的船試圖出境,目前情況你們坦白從寬,也可以將功補過,不然你們也涉嫌包庇重大通緝犯,需要處於一定的刑罰……」

整艘船相當於一個半的足球場那麼大,警察上船的動靜很大,再加上船上有上百名船員,搞出來的動靜很大,所以還沒等閆梟的話說話,空中傳來一聲巨響。

砰!

子彈朝閆梟他們飛過去,幸好閆梟反應敏捷急忙閃過,但子彈卻打在了位於他前邊的船員的肩裡,剎那的驚詫過後,血腥味和疼痛喚醒了那中彈船員的恐懼,跌坐在甲板上嚎了起來。

一時間警察和船員都亂成了一團,開始四處逃竄找掩護。

砰!

砰砰砰!

子彈越來越密集,尹方德上船的時候帶了十幾個管沖的下屬。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殺起人來眼也不眨一下。

「注意安全,趕緊找掩護!」閆梟喊道。

他舉著槍開始和其他警員往子彈射出的方向包圍過去。他們這回跟隊過來的有五六十人,人數上的壓迫,在船上開了一條包剿的道路。

馬仔沒想到條子會來那麼多,會來的那麼迅速。有些被逼退到了船尾,見退無可退竟往海裡跳進去……

而工廠那邊控場後,張國全也帶著剩餘的警力趕過來救援。硝煙味和血腥味混合著魚腥味,他們舉著槍上了甲板,幾十名警察那漆黑的槍口,對著那些試圖潛逃,喊道:「不許動,舉起手來,不然一槍崩了你們!」

船艙裡,尹方德顯然對於周元把槍口對準自己的這種行為是很難理解,他考慮過太多種結果,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

這些年他見過太多人性黑暗的那一麵,親情、友情什麼都可不信,在絕對的利益和恐懼麵前,絕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犧牲別人成全自己。

貪生怕死,是人類鐫刻在基因裡的儒弱。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盯著躺在甲板上的周元,雙眼布滿了紅血絲,認為他這種行為太愚蠢,「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船艙甲板上的動靜很大,陪同尹方德同行的那保鏢跑出去查看,不一會兒有些焦急地跑回來對尹方德說:「上麵很多條子,老板我們現在要立刻走,這船艙下停放了一艘救生飛艇,我們開船直接出境,那邊有人接應我們。」

尹方德點頭。

「老板,要把那兩人也解決掉嗎?」臨走之前,那人詢問尹方德意見。

尹方德最不喜歡別人背叛,看了眼尹珍珠和沈國棟,「你來處理掉吧。」

那高大的壯漢扣動扳機對準尹珍珠,那槍口如同深淵,尹珍珠看著這一幕,早就嚇得大腦一片空白,瞪大眼睛就直勾勾地看著那人。

砰!

砰!

兩槍聲同時響起來,尹珍珠覺得子彈貼著她的臉頰打進了身後的船板裡,發出鐵器的震鳴聲,伴隨著著這聲音的響起,她看到原本舉著槍對著他的那男人身體往後倒在甲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睿收回了槍,就往裡邊沖進去。跟著沈睿往船艙裡跑的警員也一窩蜂湧了進去,尹方德甚至來不及拔出槍,就被撲倒押在甲板上。

「別動,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迷糊中,耳邊傳來激烈的槍聲和吵雜慌亂的喊話聲。

很吵,是局裡的同僚趕過來了嗎?

呼吸越來越厚重,月匈口的痛漫延全身,他蜷縮起來。沒當場死亡,大概是這些日子,蹭了沈睿的一點運氣。他緩緩閉上眼,淚水從眼尾流了下來。

這樣的結局是不錯,隻不過他有些遺憾,也有些不甘心……

在密林的時候,他沒有好好的和沈睿告別。

「叫醫生,叫醫生!」

他似乎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上歇斯底裡的吶喊。他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可他渾身上下力氣就像被抽走了一般,眼皮到底是不受控製睜不開來。

「阿元,我來了,求你醒醒好嗎?求求你不要這樣……」

沈睿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水壩不停地往下湧出。他渾身都在發抖,滿眼通紅地看著地上的周元,伸手去他的臉,卻又被冰冷的觸感嚇得縮了回來,心髒在看到他無助的躺在甲板上的那一刻,便難以自控的痙攣抽搐起來。

他哭得撕心裂肺,就像天塌了下來,聲音在發顫,「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阿元,求你,求求你醒過來看我一眼好不好……」

周元的臉上有冰冷的液體墜下,身體反射條件的抽了下。他意識到有人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那手很大很溫暖,讓他的身體的血液從冰冷的束縛開始緩緩地流淌。耳邊那人泣不成聲依舊地喊他:「阿元,求你醒過來看看我。你以前裹成木乃伊在的醫院裡陪我,我沒發現是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輕輕地動了下手指頭,終於明白不是幻覺,沈睿來了,就在他身邊。

他的最後一道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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