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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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看看你妹妹吧,她發著燒又受了驚。」

燕冽腳步加快,跟老板娘往宿舍走。

宿舍是燒烤店後麵的三層小樓。

女孩住在三樓最裡麵那間。

「造孽啊造孽,今天她發燒,我讓她休息。哪想突然聽到她喊,沖上來一看,不知道啥時候有人躲在衣櫃裡,一見到我們趕緊就跑了。」

「還好店裡小夥反應快,要不然晚了。」

老板娘尋思尋思,跟他商量。

「音音年紀太小長得又紮眼,我一開始以為她自己孤身一人來懷城還為她捏了把汗。」

「還好後來你這個哥哥也過來了。」

「我尋思,要不然你接她出去住吧。」

燕冽沒應聲,目光越過老板娘落在床上的小鼓包上。

老板娘似乎知道他不能說話,也不介意。

老板娘欲言又止,最終從門口退出去。

腳步聲漸遠。

房間裡隻剩他們倆。

燕冽環視一圈。

房門是單薄的木門,鎖是最簡單的鎖,他覺得就算大門鎖死,他一腳也能踹開。

房間不大,隻能放一張床和一個衣櫃。

站在門口就能把全屋看清楚。

白牆髒汙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角落更是長滿了青苔。

沒有衛生間,沒有浴室。

他往外走兩步,銳利的眼神打量一圈,樓梯旁邊的房間有個標誌,好像是浴室和衛生間。

看明白之後他又回來,望著床上潮紅發熱的女孩不由感嘆。

她怎麼混得比自己還慘?

聽老板娘的意思,她家不在這,不得不過來逃避什麼事的。年紀不大孤身一人,也沒家人跟她一起。

燕冽不禁自嘲,他們還真是同病相憐了。

燕冽安靜思考一會兒,看到床邊放著的水銀溫度計和藥盒,他拿起來看眼溫度,383,還行。

他想下樓去給她買點粥。

但是又不放心出去扔她自己在這,這地方跟龍潭虎穴似的,再說她剛剛還受驚了。

燕冽等了一會兒,果然又過半個小時老板娘端著疙瘩湯送過來。

又給他帶了點吃食,燕冽頷首道謝。

等人離開之後,又不禁低笑。

都不知道人家姑娘大名叫什麼,就被當成哥哥了。

一個兩個,對他都真放心啊。

又過半個小時,床上的女孩額頭沁滿了汗珠,漸漸醒來。

看到他站在一旁似乎也沒太吃驚,甚至還好脾氣地往旁邊讓一讓,拍了拍床邊示意他坐下。

燕冽眉心一跳。

轉身從牆角拎過來一個破凳子,坐下。

她躺著,他坐在床邊破舊的椅子上。

還要找準重心,椅子的滾輪缺了個,一不小心就要摔。

坐著比不坐還累,可他也不能坐人姑娘的床上。

燕冽隻能裝得像模像樣,好像坐得挺舒服。

耐心等她吃了一碗疙瘩湯。

然後他才掏出剛剛寫好的紙給她看。

他以為她會拒絕,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縮緊。

可她安靜看完,轉眸看向他,安靜地說了一聲好。

這回燕冽眉心不跳了,心髒猛地跳動。

他不由唾棄自己,人家姑娘才十七,還沒成年呢。

就這樣,他們莫名其妙地開始了同居生活。

燕冽在附近老小區租了一套兩居,他特意看了幾點,厚重的防盜門,每個房間門都要有鎖。窗戶外麵還有金屬柵欄,防止有人進來。

老板娘主動讓冷白音早些下班,不用上大夜班到後半夜三四點。

每天燕冽都來接她下班。

燕冽下工接完她下班,到家已經十點了。兩個人就各自回房休息。

兩個人說是同居,真的就是單純地住在同一屋簷下。

燕冽為了不影響她,連廁所都很少出來上。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懷城進入七月。

兩個人熟悉不少。

通過紙筆交流都知道了對方有所保留的故事。

他們都是因為跟家裡有矛盾,然後跑出來。

莫名有些惺惺相惜的滋味。

他能察覺到女孩態度的變化。

原來回家就回房間,現在會在客廳裡抱著西瓜看電視。

就是穿著t恤短褲,露在外麵的白皙皮膚晃得燕冽心慌。

次數漸多。

燕冽再遲鈍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他不由唾棄自己,失心瘋了嗎?人家才十七!

他都二十了!

她還要上高中,考大學。

不能被虛無的東西耽誤了。

於是從那天開始,燕冽就不怎麼回家了。

他接女孩下班送回家之後,說要去工地加班。然後就一去不回。

再見麵時就是第二天再接她下班。

如此幾次,女孩再傻都發現異常。

又一天他來接她時,她平靜地問他,是不是影響到他了。如果那樣,她可以搬走。

燕冽急了。

搬走?

然後又把自己陷入危險中嗎?

看著她澄澈的眼神,燕冽最終屈服了。

又回歸原本的生活。

又這樣平淡度過了一個月。

眼瞅著進了八月。

兩個人已經非常熟悉。

但是神奇的是,兩個人都沒有問對方的真實姓名。

她一直叫他哥哥。

由於一開始她以為燕冽不會說話,後來又錯過了時機。燕冽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就真的沒在她麵前說過話。

這個決定,在他們一次談話中徹底被釘死。

那天她好像很難過,雙眼通紅地跟他說,「哥哥,我跟你說說我的秘密吧,反正你也不會告訴別人。」

燕冽安靜地聽著,聽到最後,他覺得自己心髒都疼。

回到房中之後,他望著斑駁的天花板怔怔出神一整夜。

他知道,自己完了。

卻又想不通,他怎麼突然就完了!

從這一日之後,兩個人之間就蒙了一層細密的白紗。

燕冽總若有似無地躲避她。

她好像知道,也好像不知道。

終於有一日,燒烤店慶功宴,她喝了點酒。

燕冽去接她,她已經走不動路。

燕冽背她,她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

走著走著,有股暖流濕了他後頸的衣料,又沾濕他的皮膚。

「哥哥是不是也快不要我了?」

被雙親拋棄過三次的女孩,這方麵敏感度極其高。

燕冽腳步頓住。

月光照在他們身上,漆黑的夜裡,他們好似融為一體。

耳邊是她清淺的呼吸,還帶著淡淡的酒香。

燕冽望著遠處漆黑的路。

他突然想回家了。

回濱城那個家。

第二日醒來,他就把紙上寫的計劃給她看。

他要抓緊時間曝光那家惡劣的訓練營。

她睫毛顫抖,認真地看他的計劃。

良久之後說了一聲好。

這一準備又是大半個月。

這段時間燕冽攢了八千塊錢。

從前揮金如土的盛東燕少從來不知道攢錢有多難。

他們買了手機,買了高清攝像機,買了錄音筆。

大肆消費一把。

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燕冽獨自爬上訓練營外的高樹上,架著攝像機耐心取證。

高牆內傳出嘭嘭被打的悶聲,還有受害者悲慘的哀嚎,燕冽放大畫麵,聚焦在教官們手中的棍棒上。

錄上東西了!

他激動握拳。

「噗嘶噗嘶。」

樹下有聲響,他垂眼,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來了,急得馬上跳下大樹。

「有人來了,快跑。」

燕冽顧不上問她,拽著她在一人高的草叢裡穿梭。

耳邊風聲呼嘯,身後追兵緊追不舍。

終於看到鎮上的燈光,熱鬧的夜市。

燕冽拽著她躲在街角,快速將外套脫掉,餘光見人往這邊走之後忙抬臂將她攬入懷裡。

穿著黑色緊身背心的幾個大漢走進街市,怒目巡視。

他垂首貼在她頸側,剛剛因為劇烈跑動氣息猛烈地噴薄在他們圍成的狹小空間裡。

女孩安靜地靠在他懷裡,萬分信任依賴地拽住他月要側的衣料。

燕冽垂眸看她,她也仰頭凝視著他。

有大爺大媽見追兵拿著棍棒不是好人,連忙去派出所找警察。

警察過來把這群人趕跑。

燕冽身後嘈雜煩亂,他們這一隅安靜非常。

連空氣好似都要凝固。

燕冽氣息漸漸穩下來,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女孩眼睫顫抖,目光落在他眼尾的淚痣上,又緩慢挪過來與他對視。

然後她緩慢地閉上眼。

砰!

仿佛有人往他心上開了一槍!

燕冽從未覺得如此口乾舌燥。

撲通。

他重重閉眼,又睜開,他輕輕攏了一下她的月要間,以保護的姿態。

又望向外麵,拍她,示意她安全了。又拽她手腕。

女孩睜開眼,定定地看他。

良久之後才說,「好,走吧。」

從這晚之後,兩個人之間又有些尷尬。

也不能說尷尬,算是冷戰?

燕冽說不清。

她好像對他有些疏離。

這種氣氛又持續了一周,在一個早上,被一聲噴嚏打破。

聽到她不停的打噴嚏,燕冽忙開門去看她,她正站在窗邊,握著把手一下一下地接連打噴嚏,到最後眼淚都出來了。

她痛苦地捂著臉,蹲在地上。

燕冽急得不得了,圍著她轉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女孩推他,不用他管,自己回了房間。

燕冽被關在門外,沉默地望著緊閉的房門。

聽著裡麵她接連不斷的痛苦噴嚏聲,心裡發緊。

她把自己關起來。

等第三天她眼睛都開始腫了時,他終於忍不了了。

抱著她就往醫院跑。

醫生說要查過敏原,就是貴一些,一次一千多,可能還查不到。

她握著他的手腕晃動,示意不要。

燕冽不看她,斬釘截鐵地說要查。

結果一周才能出。

醫生給開了氯雷他定和布地奈德噴劑。

燕冽讓她請假在家休息,她堅持去上班。

回濱城在即,燕冽把工地的活辭了,準備在家照顧她。

結果人家小丫頭藥一喝,鼻子一噴,拍拍屁股上班去了。

過敏原結果出來那天,她才露麵。

兩個人一起去醫院,結果如醫生預料那樣,是過敏。

結果顯示她對蒿類過敏。

北方八月末九月初是蒿類植物授粉的季節,所以她才中招。

至於為什麼今年才顯露出來。

醫生說都有可能,跟人的體質有關係。

回家路上,兩個人坐在公交車上。

燕冽微微出神,這樣的生活在三個月之前,對他來說是地獄。

那時候,他還自困在茫然蒼白的人生哲理中——他為什麼而存在,為什麼而活。

現在不了。

他已經體味過最接地氣的活法。

他客觀抽離出來之後發現,是他太輕易得到一切,又沒有更崇高的理想追求。

就容易渾渾噩噩,鬱鬱寡歡。

他側眸看了一眼她,眸光微深。

他現在好像已經窺探到人生的另外一種可能。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女孩問。

燕冽回神,倉皇看了一眼周圍擁擠的人群,連忙搖頭。

回家之後,她又問了一遍,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燕冽看眼窗外氤氳的月光,突然覺得太輕易說出那四個字不符合他的逼格,於是他又搖頭。

他尋思他得好好準備一下,不能因為她孤身一個人就不重視她。

他轉眸看向窗外,就沒有看到她暗下去的目光。

她起身回房休息,在她合上門時,他握住她的手腕,你明天早點回家。

他在她的掌心上寫。

她沒應聲,掙開他的手掌,關門休息。

第二天燕冽早早起床,去買早飯。

回家放到餐桌上看到她還沒起床,就又出門去買別的東西。

他覺得應該有鮮花,有禮物。

才不墜盛東燕少的名聲。

往後說起來,起碼不丟人吧?

他在外麵忙活了一整天,回家又簡單布置了一下。

然後耐心地坐在沙發上等。

等到夜幕降臨,等到月亮高懸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漸漸地,燕冽覺得不對勁。

去燒烤店,與老板娘對視第一眼,老板娘就驚異瞪大眼睛,「你怎麼沒跟音音一起走啊?」

走?

走去哪裡?

似乎看到他的疑惑,老板娘遲疑道,「音音今天不是回老家了嗎?」

轟。

巨雷轟頂。

他匆匆跑回家裡,一把撞開她的房門,這才發現她的桌上放了一封信和一疊現金。

信上說,感謝他這段時間的照顧。

囑咐他以後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再受傷。

還說她不能花他的錢。

桌上的錢請他一定收好,是這段日子合租的租金,還有她看病花的錢。

最後隻有四個字——有緣再見。

他搜羅全屋,除了她落在角落裡的一個紅色發圈,什麼都沒有。

都拿走了。

他怔愣地站在屋裡,久久沒有動彈。

他下樓在寂靜的懷城裡翻來覆去地尋找,他們常去的小店,愛逛的地方,哪哪都沒有她的身影。

她像是一朵潔白的雲飄在空中,突然來一陣風,就被吹沒了。

燕冽悵然若失回到他們的出租屋裡。

房內還有她身上馨香的味道,可她人卻不見了。

冷白音聽到這,終於忍不住捂他惱人的嘴。

趴上他月匈膛控訴他,「這跟我的回憶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他在她的掌心裡悶聲疑惑。

「你不是深情人設!你根本不搭理我!」

「我以為你是個渣男!」

冷白音氣惱,仿佛陷入回憶,躥上去就咬了一口他的喉結。

燕冽大驚,沒來得及說話又被咬住呃悶哼一聲,忙抬手按住她的後月要,深吸一口氣眸光深沉看她。

「先別鬧。」

然後才說,「我怎麼不搭理你?」

「我怎麼能是渣男呢?!」

他在懷城除了賺錢就是圍著她轉。

冷白音冷哼一聲,不理他。

她都暗示他多少次了,他跟塊木頭似的沒有反應!

簡直符合現今渣男的三大準則——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要不是失望至極,她怎麼會匆匆離開?

「燕冽,我才發現你戲這麼多。」

「你裝得好像,我真以為你不會說話。」

燕冽:「……」

抿唇解釋,「一開始的確是……」

「那後來呢?」她斜眼看他,「後來沒好嗎?」

「……」,燕冽小心覷她一眼,「那不是,錯過機會了嗎?」

「好吧。」

「你再跟我講講之後怎麼回事,你回濱城之後,爸為什麼家法你了?」

「我好像沒告訴你我全名,你怎麼找到我的?你什麼時候找到我的?你怎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呢?」

她的疑問像機關槍一樣向他襲來。

燕冽溫柔地攬住她的肩膀,用鼻尖碰了碰她柔軟的紅唇,「你聽我慢慢跟你講。」

作者有話說:

論少年直男直女的思維差異有多麼大(小貓比劃)

下章預告:「我十七歲時,就好奇哥哥身上的肉怎麼那麼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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