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藏鋒於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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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辭冷冷道:「蕭遠山如今這樣子。看似一蹶不振,但少林絕學名震天下,我可不想,他哪天突然出現在我背後!」

玄慈看向蕭遠山,合十說道:「蕭老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少林寺不希望你死,奈何顧君對你太不放心。

我等若是強護,大戰一起,數以千計的性命將隨風而逝,此非佛門真義。

倘若老施主能夠與他共釋前嫌,化乾戈為玉帛,誠為不世之功,不知蕭老英雄可否盟天發誓:永不與顧君為敵?」。

蕭遠山自從被少林寺帶走以後,被看押極嚴,非但被鋼鐵鐐銬鎖住,每隔幾個時辰就有少林玄字輩高僧,將他全身重穴點到,讓他一身神功也發揮不出分毫。

任蕭遠山內功再是深厚,可日日被點重穴,幾個月下來,血脈不通,早已身受內傷,故而到了此間,一句話都不想說,這時聽玄慈讓他發誓以求活命,這如何能忍?

「假仁假義的禿驢!」

蕭遠山聲如金石,目光掃過玄慈:「我若殺了你兒子虛竹,你能否放下仇恨?」

顧朝辭淡淡說道:「玄慈,你讓蕭遠山發誓,豈不是個笑話?」

「他曾經在師父麵前立誓,永不殺漢人,還不是破誓了。

況且顧某出道以來,無數豪傑奇士因我而死,每次都有你少林牽頭。

顧某今日來此,蕭遠山隻是其一,其二就是決意好好會一會少林高僧。

你們不想多傷人命,我也不想。

現今少林玄字輩高僧齊聚一堂,單打獨鬥也好,一擁而上也罷,但使能夠勝過顧某與拙荊,顧某轉身就走,永遠不在參與江湖中事。

諸位若是敗了,也別閉門封山了,就地解散少林寺,各位去什麼大相國寺、大理天龍寺掛個單也是可以的。」

顧朝辭一人麵對三十多位玄字輩僧人,能否毫發無損,戰而勝之,心裡自然沒底,但若有王語嫣策應,那就極有把握了。

今日他不允許自己有絲毫微傷,不說掃地僧會不會出來,就是群豪也不可小覷。

故而他雖然狂妄,也不逞強,但此言一出,人人卻給他嚇了一跳。

少林諸玄與群雄麵麵相對,神態各式各樣,均想:「顧朝辭這是瘋了!」

台下有人忍不住叫道:「你們聽聽,天下竟有這樣狂妄之人!」

顧朝辭淡淡說道:「待我夫婦輸了,你再說這句話也還不遲。

我妻子才是天下第一高手,今日讓爾等見識見識,何謂巾幗不讓須眉!」

王語嫣聽了這話,麵上不由一紅,暗啐了一口:「閨房之樂說的話,也能拿在大廳廣眾下說嗎?」。

顧朝辭經常在床上打趣說:任憑我顧朝辭被人捧的再高,也得拜倒在你的身上,我這天下第一高手,有些名不副實了,依我看,夫人才是。

玄慈咽了一口唾沫,揚聲說:「茲事體大……」

「再大的事,少林兩代方丈在,莫非說了不算嗎?」

顧朝辭直接打斷他的話,目光一斜,落向玄寂。

少林寺中,自然是「伏虎羅漢」玄慈威望最高,玄寂玄難等同輩師兄弟,論及德望,都遜他三分。可現在的玄慈不是少林方丈了。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現今的方丈玄寂身上,就連蕭遠山雖然動彈不得,可眉梢眼角都流露出了焦灼神氣,轉動兩隻眼睛,掙紮看向玄寂。

此刻最希望少林寺與顧朝辭大打出手的,也莫過於他了。

玄寂心中兩難,顧朝辭一身武功好似天人化身,以前少林十九玄都拿他不住,現今他更有精進。

顧朝辭說王語嫣的武功在他之上,未必是真,但也非同小可,他們多人親自領教過。如此一來,別說少林所有高手聯手圍攻,能否戰而勝之,實屬未知。

就算真的贏了,他們一群人加起來幾千歲了,這兩人都是二十來歲,少林以眾欺少,實則也是敗了。

可若不應,祖宗基業也就算毀在自己這個方丈手上了,似也說不過去。

就在他沉吟未決之時。顧朝辭一聲輕笑:「你們慢慢考慮吧,讓我先與蕭遠山了斷。」

蕭遠山抬眼看向顧朝辭,叫道:「顧朝辭,你殺我兒子,此恨永世不消,蕭某技不如人,卻不怕死,你給我一個痛快!「

顧朝辭注目蕭遠山,忽地拱手抱拳:「好!你死之後,一切恩怨也能就此而止,也是好事!」

蕭遠山冷哼一聲,麵龐微微抽搐。

顧朝辭一掌抬起,就要擊向蕭遠山天靈。

「——嗤——」聲音甚輕,如針穿紙,正對自己背心「靈台」大穴。

顧朝辭眼神中亮光一閃,反手一抓,攤開手看時,竟是一片小小的枯枝,好似是從掃把上折下來的。

少林諸玄也是一驚,這是何人?以一個枯枝就讓顧朝辭停止行凶了?

適才破空之聲他們壓根沒聽到,若非顧朝辭攤開手,他們都不知道有人發射枯枝。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顧朝辭作為親受者,感受最為清晰,這小小枯枝,勁力之大,絲毫不下於強弓硬弩所發之利箭。

「阿彌陀佛」突然一聲佛號,蒼老雄勁,全場皆聞。

「顧居士神功非凡,真叫人嘆為觀止。」

顧朝辭心神震動,扭頭望去,就見十幾丈外的少林寺山門,緩緩走出一個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

眾人也應聲望去,就見這僧人年紀不小,稀稀疏疏的幾根長須已然全白,眼光茫然,全無精神,行動遲緩,有氣沒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樣。

但全場死寂,人人窒息,因為老僧一聲佛號全場可聞,能將顧朝辭與少林諸玄的目光都拉過去,豈是表麵那麼簡單?

顧朝辭瞪著來人,也是微微失神。饒是他知曉掃地僧其人,適才領教了一手,就明白這老和尚果然強的離譜。

要知道這人能在自己出掌欲出未出之際,隔著十幾丈打出一粒木屑襲擊自己要穴,讓自己不得不收掌,如此神通手段,前所未見。

場下的王語嫣也是臉色凝重,這位少林高人果然被顧朝辭以少林存續給逼出來了,但以她見識之廣博、武學之精深,這老僧的修為,恐怕還在她與顧朝辭之上,這就真正棘手了。

「你是誰?」

顧朝辭本就要會一會他,又歷經無數險風惡浪,縱然心有忌憚,也是不倒旗槍,聲音很是隨意。

老僧慢慢說道:「施主問我是誰,我不就是少林寺中的服事僧嗎?」

眾人一起凝視著他,他話音未落,相距高台尚有五丈,也不見他縱身奔躍,眾人隻覺眼前一花,老僧便到了高台之上。

在場的武林人士,見老僧這一手之後,心中驚駭更甚顧朝辭出場所展露的輕功。

要知道世上之人,輕功再好,也做不到一躍超過五丈,縱然輕功極高之人,運勢助跑能夠一躍五丈,都是天下絕技了。

似他這種身子不動,仿若瞬移一般越過五丈之距,還要縱上兩丈高的高台,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之舉了。

「佛祖……」一些定力低些的人,直接噗通跪倒,癡癡望著高台,口中結結巴巴:「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尤其是高台上的少林諸玄,更是驚駭莫名。老僧一瞬間跨過五丈,登上高台,他們居然都沒有聽到任何衣襟帶風之聲,均想:「這老僧服色打扮,乃是本寺操執雜役的服事僧,可怎能有如此超凡入聖的武學修為?」

服事僧雖是少林寺僧人,但隻剃度而不拜師、不傳武功、不修禪定、不列「玄、慧、虛、空」的輩份排行,除了誦經拜佛之外,隻作些燒火、種田、灑掃、土木粗活。

玄慈、玄寂、玄難等僧都是寺中第一等高僧,不識此僧,倒也並不希奇,隻是見他武學修為如此高深,都不由得暗暗納罕。

即令是顧朝辭,看似一動不動,也感到惴惴不安,當即氣走周身,全神戒備,冷笑道:「嘿嘿,服事僧,好啊,你要代表少林與我一戰嗎!」

老僧凝視於他,合十說道:「武林同道,彼此琢磨,互相印證,亦屬尋常。

但施主動輒以門戶傳承為賭,此大違武學正道,也讓自己一身神功失去本意!」

顧朝辭見他目光呆滯,直如視而不見其物,但他眼神一來,自己周身氣機一跳,仿佛自己裡裡外外被他直接給看穿了。

但九陽真氣與北冥真氣一遇外力,當即起了反應,迅速遊走周身,這種感覺才消失殆盡。顧朝辭緊緊盯住老僧的雙眼,冷冷說道:「我的道就是以牙還牙!」

老僧長嘆:「本是世之奇才,卻成了世俗之人。」

「大師見諒!」顧朝辭了無愧色:「我非仙非聖,本是俗人,爭強好勝就是我的魔頭。」

老僧徐徐說道:「明知魔頭,為何放縱?」

他也盯著顧朝辭看了許久,見其眉宇之間透著寂寞之意,這雙眼睛亮如寒星,但又帶著一絲蕭索,又仿佛一湖平靜的秋水,清澈見底,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顧朝辭不假思索道:「魔念叢生,難得解脫!」

老僧目中帶著些許疑惑,似乎想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如此性情,怎能修成如此超凡入聖的武功。

他知道,自己適才雖隻扔出一個枯枝,但當今世上能聽到那絲細微之聲的人,也是鳳毛麟角了,更別說接住了。

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說道:「居士難得解脫,何不以大偉力降服自身魔頭?難道非得滅了少林傳承,以求心之所安嗎?」

顧朝辭與老僧一邊打著機鋒,一邊緊緊盯著老僧雙眼。可從老僧的眼中,還是看不出有任何變化,自己幾次試探,就仿佛有顆石子扔進了湖中,卻激不起半點波瀾。難道他真的已經「七情無常,萬慮皆空。」

就像湖中的水一樣,已完全乾涸?

要知道,佛門武功講究「無住無著」,以「空」為極旨,道家內功則自「無滯、無礙」而趨「無分別境界」。兩者雖殊途同歸,練到極高點時甚為相似。

而世上幾乎所有武學都不出佛、道兩大武學宗教之藩籬,故而武學之道的極致,都在「空、無」二字。

以掃地老僧武功之高,就像一柄不世出的寶劍,不說利劍出鞘,就是放在那裡,就應該令任何人也無法逼視。

可無論什麼樣的劍,一旦出鞘,鋒芒露盡,就容易為別人所針對。尤其對方也是絕頂高手。

故而一柄劍,真正可怕之處,不在於它出鞘之後,而在於它還藏在劍鞘之中,下一刻要刺向何處,這才是最令人難以琢磨之事。

他的「降龍十八掌」根源於《易經》的道理。精義講究料敵機先,攻敵破綻、有餘不盡。《九陰真經》源自道家,主張不可搶先進攻,一味退守,以柔克剛。

《九陽真經》根本理念也是講先發製於人,後發先至。

可老僧整個人,就像是一柄藏在古老陳舊的劍鞘中的劍,它有怎樣的鋒芒與力量,瞧不出來,甚至連一絲氣息都感覺不到。

他隻往這一站,不曾動手,就將佛道兩家武學精義中的「空無」二字展現的淋漓盡致,足見其之可怕。

那等他先出手,還是自己先出手?

這時的顧朝辭,心裡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忽道:「藏鋒於鈍!」

老僧怔了怔,眯起雙眼,凝注顧朝辭,眼底深處,暗生波瀾,緩緩點頭道:「居士非但傳承了得,悟性更是超凡,連我所修之法的本來麵目都能一語道破。

本派武功傳自達摩老祖。佛門子弟學武,乃在強身健體,護法伏魔。修習任何武功之時,務須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法為基,則練武之時,必定傷及自身。

而佛法講究無住無著,武功要義也在『空無』二字,一切皆空,方能學有所成。

本來老僧還有些疑惑,你心中魔頭纏雜,為何年紀輕輕能修至此等武學妙境,現在卻是明白了。

你心中得了一個『無』字,任何事物都不在你眼裡。所以你心中沒有什麼真正的善惡正義,隻有遠近親疏。

本寺玄難大師曾問你,尊夫人若是做出令全天下都唾棄的惡事,你會怎麼做,現在我知道了。隻要她是你夫人,你就會支持她,她做什麼事反而無關緊要了。」

少林諸玄均是大有修養的高明之士,雖見他是本寺位份極低的僧人,當下也不打擾,隻聽得幾句,便覺這老僧所言大含精義,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凜然之意。

玄慈、玄寂等高僧合什贊嘆:「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顧朝辭笑道:「大師見事通透,在下佩服萬分,世上之事隻要機緣到了,自然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

老僧微微一笑道:「這樣的機緣,已足以令人為之艷羨,也足以令人動容。」

顧朝辭搖頭道:「我修的是武功,你修的是佛法,論境界,我不如你,大師怎會羨慕?又豈能讓你有絲豪動容!」

老僧目光閃動,合十說道:「我佛之道,講究空無,人間萬法,均歸一空,佛法武功,概莫能外。須彌芥子,大小有分,但都是證道悟空的法門,無有高下!」

顧朝辭朗然一笑,雙眉一揚道:「大師之言,振聾發聵,可究竟是你的菩提妙法厲害,還是在下神功高明,倒要好好請教!

這也是我此來少林,最為期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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