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1 / 2)
早知謝留身份變得高不可攀,又被上麵賜婚,身邊怎麼可能沒有新人?
今又逢他這麼熟稔的開口說出那個女子的去向,便是佐證了他同人成親了的事實。
都是早有預料的事,可碗裡的東西怎會變得食不下咽,身旁的人也變得膈應而礙眼,好好一通早飯,全讓這對兄弟倆給毀了。
胭脂起身離席,不想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哪去。」
那黑白分明的清冷眸子直直的看著她,仿佛連細密的如漆鴉般的睫毛都會說話。
胭脂在外流浪一年,碰到長相上乘的人不多,她不想惹是生非,有時也有意避諱。
憑良心講,很難再遇見謝留這種擺臉色夠冷,笑起來十分多情的壞種。要是回到幾年前,他不參軍,她開間鋪子,還可以看在他相貌上養著他。
胭脂回神,笑著扯開謝留的手,結果沒拉動。
「怎麼?」胭脂意有所指道:「我來貴府做客,又不是貴府的下人,出去走走還不行了?」
謝留目光幽幽,語氣堅定,「不行。」
胭脂是以陳家遺孤的身份回的京都,屆時要見上麵的人,從他們回京就有許多雙眼睛虎視眈眈,謝留這時更不可能放她一人出去。
謝留:「你想去什麼地方,待我辦完差事再陪你去。」
胭脂正想拒絕,謝留眼神一下變的淩厲嚴肅起來,胭脂未說出來的話便轉了個彎,「阿翁……謝老,我想祭拜一下他。」
感覺到她在用稱呼,刻意區分出彼此間的遠近關係,謝留抿著唇,看她的目光已然不悅,「你以前怎麼叫的。阿翁養你多年,罪魁禍首已經知道是誰,他不會怪你。」
所以你不必這樣疏離……
他話沒道出口,胭脂就平平淡淡的說:「以前是以前,親疏有別,還是別混淆了好。」
以前她是謝家媳婦,如謝留謝慍兄弟叫謝伯卿「阿翁」沒什麼。
現在不行了,萬一旁人問她是謝家什麼人,她怎麼說?
是家中姊妹,還是被謝留休的下堂妻。
嗤。
胭脂皺眉打了下桎梏在皮膚上的手,「好了,別再這樣抓著我,你什麼力氣你不知麼?跟頭牛似的。」
胭脂覺著謝留的武力有多半該歸功於他的力氣。
上了床他全使在她身上,下了床也是這樣,她不耐的問道:「你就不能溫柔些麼?」
話聲一落,對方神色有幾分復雜的異樣,剛剛緊抓著她不放的手終於有了鬆動的痕跡。
謝留鬆開,胭脂手腕上的皮膚出現幾道鮮明的五指印。
瞧瞧,胭脂抬眸沖謝留瞪了一記,翻了個白眼。
她皮肉嬌嫩,謝留是最清楚的。
默了片刻,謝留壓低嗓音道:「等我回來,就接你去祭拜阿翁。路上有醫館,白玉堂最有名是不是?京都那些婦人追捧的嫩顏生肌白膚的膏藥隨你開。」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胭脂的話,讓他待她溫柔些。
謝留斂著眉眼,沒再那麼淩厲神氣,隻不過還是少不了對胭脂的控製欲。
等她用好用的高興,他就可以在其他地方留下印記。
胭脂驚訝的眨了眨眼,謝留這等匹夫也知道嫩顏養膚的膏藥了?
他對那些不是最不屑一顧,怎麼會突然開竅似的知道這麼哄她。
興許是他見其他女子用的多了,亦或者帶別人去買過……胭脂冷嗤,當下沒了好臉色。
謝留眉頭蹙的更深了,明明剛才她還眼露驚喜,怎麼又一副叫人惹惱的樣子。
胭脂問:「你方才說,已經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謝留眸光閃過一縷詫異,神色如常的應了聲,「嗯。」
胭脂心底念著嫁禍於她的真凶,顧不得其他,推著謝留大腿追問:「那是誰?你說啊。」
「」
「少廢話,你……」
謝留眼含煞氣,盯的胭脂張不開口,然後吐出一句讓她臉色瞬間驚疑的話。
「待我將他挫骨揚灰時,你會知曉的。」
謝留回京要進宮覆命述職,上半日不得閒陪她,說好隅中接她到城裡的酒家用食,結果又派人說要到晌午去了。
晌午若是還沒回來,那就要等明日。
今日胭脂就隻能待在謝府,不能出去半步。
看守她的人有小菊小荷,還有其他眼線,想要避開他們出行還挺難的。
胭脂乾脆趁著得閒,同她們談談家常:「我不在這一年,你們過的怎麼樣?」
小菊率先應道:「夫人不在,我同小荷也都被管事帶走,分到其他院裡乾活。」
胭脂:「我已經不是你們夫人了,我在其他地方做了教習娘子,你們都叫我陳娘子好了。」
「可是……」胭脂說起這個神色就很平淡,小菊沒到真看不懂眼色的程度,在小荷拉扯下改口,「好的,陳娘子。」
「你說你們不在主院了?那個人沒叫你們侍候?」
「誰?」
「新夫人呀。」
當初跟謝留住在一塊的主院胭脂一直提不起興致想去看,但在昨夜廝混間,謝留說那邊一直沒被動過,胭脂陡然又來了點興趣。
「走,去瞧瞧。」
行到半路,結果與人狹路相逢。
麵對環抱雙手,仿佛在這條路上等候已久的謝慍,胭脂打量他,忽的捂麵一笑:「小犢郎長大了,鐵鎬都不帶了呢。」
謝慍從前帶鐵鎬,是因為家中有一老人,外加這個毒婦。
屬於孤兒寡老的門戶,謝留又不在家,為了自衛,他不得不時時刻刻別一把器具在身上,哪怕不傷害他人,至少能震懾一下。
雖然看起來很好笑,但這已經是他青澀稚嫩的年紀裡唯一能做的了。
胭脂明明知道,卻還要拿這個來取笑他,謝慍臉皮向來就薄,此時便狠狠剜了她一眼。
不過還算長進的,竟然沒直接對她破口大罵。
謝慍冷著臉道:「我找你有事。」
他擺出大人模樣,因為又長了一歲,相貌比以前青澀階段要成熟了一點。
胭脂饒有興味的問:「什麼事呀?」
謝慍孤傲起來有幾分肖似謝留,賣關子道:「跟我走就知道了,敢去嗎?」
胭脂:「不敢。」
謝慍神色一變,仿佛耐心告罄。
「除非……」
胭脂逗他,「除非把謝留給你的好用錢分我一半。」
她果然沒變,以前有多愛慕虛榮現在就有多市儈。
謝慍:「分就分。但份量不少,回來就取給你,你現在拿著也沒什麼用。」
他答應的那樣痛快,胭脂反而心生異樣,這麼好說話,豈不是有詐嗎?
謝慍走在前頭,發覺胭脂始終不動,皺眉催促,「還不跟上。」
胭脂隻好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們才出門口,意料之中就被府裡的護衛阻攔了。
是謝慍做主,說是去找他兄,在與胭脂的一唱一和、狐假虎威下,才使得護衛迫不得已放他們離去。
隻不過還搭上了兩個護衛他們安危的隨從。
路上胭脂與謝慍乘了同一輛馬車,二人互不搭理,耳邊隻有路麵石板傳回的軲轆聲。
等到胭脂終於忍不住問他「到底要去哪」的時候,謝慍才掀開簾幕朝外看看。
他要去的是他阿翁的墓地,怎麼馬車行到半路,和他預想的不大一樣?
「謝慍,這都要出城了,你不會是想背著你兄悄悄將我送走吧!」
胭脂的譏笑聲響起。
謝慍感到被冒犯的哼了一聲,朝著外頭的護衛喊道:「停下!怎麼回事,原先不是走的這條路。」
然而外麵的人如若未聞。
麵對胭脂要笑不笑的眼神,謝慍惱怒的起身,差點沒因沒站穩而摔倒,他大聲道:「人呢,我讓你們停下耳朵聾了是不是!停下,還不快停下!」
胭脂本是想取笑謝慍在謝府護衛心底威信不夠,但經過他好幾次嗬斥馬車停下,護衛都跟聽不見一樣時。
在感覺到有什麼重物悶鈍的掉在地上後,二人這才意識到怪異的地方。
「外頭怎麼了,我問你們……」
話未說完,車軲轆陡然不動,謝慍徹底摔趴下,馬車門倏地打開。
明亮的光線照耀著裡麵兩張驚疑不定的臉,胭脂清晰的看見原本其中一個神色卑微的護衛倏然變的凶神惡煞起來,冷笑的表情帶給胭脂一種不詳的預感。
「二位,得罪了。」
詩裡說「晚來天欲雪」配上小火爐上溫的熱酒,用來度過漫漫雪夜最好不過。
但有闊別一年多未見的盛雲錦在前,胭脂眼皮總是跳的慌。
「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以為我早就死了?」盛雲錦晃盪著杯中物,二人身前擺了一桌酒菜,如果不是一刻前胭脂剛被鬆開繩索,仿佛他找她來不過是為了敘舊。
可實際上從他開口說出這兩句話起,胭脂就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了。
盛雲錦:「說說吧。」
胭脂渾身酸痛,頂著再見盛雲錦的壓力,在他幽幽目光之下輕聲問:「說什麼?」
她確實以為盛雲錦被謝留給弄死了,謝留都能對她下那麼重的狠手,更何況是盛雲錦呢。
「說說這一年多裡,你是怎麼過的。」
盛雲錦:「再說說你我他之間舊賬怎麼算……」
胭脂聽他溫聲溫氣的陳述,實則心頭已經開始忐忑起來。
舊情人再相見,都是物是人非的感覺,她對當初著迷過的盛雲錦,而今再升不起一絲心動的錯覺。
仿佛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個從未見過的過客。
胭脂思量著怎麼同他開口,手不由自主的揉搓著衣袖,「我……過的也就那樣吧,倒是你呢?」
盛雲錦見她居然反問自己,手中的酒杯瞬間捏緊,繼而放下。
「難為你還關懷我……當初我還真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聽聞,你被他帶回去後,與他很是恩愛了一段時日。」
盛雲錦笑看著胭脂,敘說著他得知的消息,「胭脂啊,不是我說你,我若是亡故的陳家人,知曉你與仇人好的如蜜一般,忘了他家是怎麼連累陳家,想必九泉之下,你阿父阿母都不會瞑目吧?」
胭脂呼吸一窒,瞪著盛雲錦漸漸紅了眼眶,「你說什麼?你若對我有氣,沖我撒就是,你提我阿父阿母作甚?」
盛雲錦就知,陳家乃是胭脂的逆鱗,他們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性,那便是以家族為重。
但他顯然不想輕易放過她,為的就是激怒胭脂。
隻有她憤怒了,才會重新積蓄起對謝家的仇恨。
「我是好心提醒你。」
盛雲錦擺出一副虛情假意之色,看似苦口婆心,實則回回戳著胭脂痛楚的勸道:「可別叫親者痛仇者快,你瞧瞧你如今過的什麼樣子。」
「聽說,你正妻之位沒坐多久就被謝家人給休了。是不是因為沒討著他歡心,還是你不夠溫柔解意使他喜新厭舊啊?」
「你……」胭脂心口一堵。
盛雲錦視若不見。
依舊喋喋不休,「我早說了,姓謝的沒有一個好人,都是道貌岸然之輩!當初我阿姐就是著了他們家道,壞了清譽……」
「我真替你惋惜,胭脂。」
「夠了。」麵對盛雲錦偽善的嘲弄,胭脂猛地抬頭,嬌艷的麵龐冰冷如霜,冷冷瞪著他質問:「你把我綁來,難道就是為了奚落我的?我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你很拍手稱快?」
她與盛雲錦當初是因謝留被迫分開。
之後他是死是活,胭脂的確沒有太關心過。
一是因為謝留那威脅警告過她,二是她被限製自由出不去,沒有手下人能為她辦事打聽。
三呢,那就是她自個兒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