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 17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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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杭聽著底下的商賈抱怨糧食不夠,臉上露出一絲恍然,狀若體貼地退讓一步,誠懇道:「爾等若是手裡沒有足夠的存糧,每家可用布匹、藥材和草料等物按價格補差價。」

「大、大人,草民不是這個意思,是……是這瓷器實在不值這個價錢啊,倘若舉世僅這一盞玲瓏瓷,價格也就哄抬上去了,可咱們既然與您談生意,就必然不可能隻做這一次買賣。」富態老者被陸知杭這裝傻的行徑噎到,隻能敞開天窗說亮話。

對於玲瓏瓷,他們勢在必得,但兩萬石的糧食可不是小數目,這生意他們要是接下了,怕是老底都得賠個精光,隻能試著與官府講講價,日後有個人情在,多條財路任誰都不會不樂意。

「那依你們看,定什麼價合適?」陸知杭眉頭微微一挑,把問題拋給了對方。

十來位商賈聽他這話,哪裡不明白還有講價的餘地,視線在轉瞬間交錯,像是達成了共識般,由富態老者揚聲道:「如今邊關正行戰事,糧食緊缺,我等可出價八千石。」

「八千石?」陸知杭輕聲呢喃了一句,斜眼看向底下一副虛心的商人們,旋即冷笑道,「既如此,本官在京城也有不少相熟的商人,想必京城地大物博,出的價比之諸位要闊綽不少,倒少了讓爾等為難了。」

說罷,不等眾人討價還價,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半點不想多聽就下令:「秦侍衛,送這些商人們出府衙吧。」

在座被請來的皆是在生意場上縱橫多年的,本以為會在兩方拉鋸下把價格談到一個合適的節點,哪成想陸知杭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直接就要送客,富態老者頓時坐不住了,趕忙後退抗拒著秦侍衛的靠近,訕訕道:「知府大人,這價格還能再商量商量,實在不行八千五百石如何?」

「知府大人想要與草民做這場生意,我等大抵猜到是為了邊關的戰事,這京城哪有彧陰城來得方便?」富態老者身後的另一位長須男子上前勸說,他們也擔心陸知杭年紀輕輕的不聽勸,偏要一意孤行。

這玲瓏瓷於他們的意義可不僅僅是賺錢這麼簡單,拿去攀附權貴,打開人脈都成,隻要他們能與陸知杭談下來,舉國上下就僅有他們與彧陰城官府手握此等奇珍,占得了先機。

「爾等既然知道是為了邊關戰事,事關晏國生死存亡,國家大義麵前怎還權衡自己的得失?再者本官也沒虧待了你們。」陸知杭臉上的笑意全無,冷聲道,「朝廷撥給澤化城的糧草尚有餘,就是與京城中的商人做買賣,送來也不出半個月,本官也不是非得與你們談。」

澤化城糧草被截乃是軍事機密,除了臨近幾個城池品階不低的官員,像那些富甲一方的商賈在短時間內是絕無可能得到消息的,陸知杭忽悠起來臉不紅心不跳。

「草民是想出一份力,可這不是有心無力?」富態老者被他這一頂帽子扣得猝不及防,連忙擦了擦額間的冷汗。

「澤化城臨近彧陰城,一旦城破焉有完卵,你們在彧陰城經營數百年,重新換塊地東山再起非是易事,你們若是願意做了這趟買賣,官府還可再宣揚爾等義舉,受百姓敬仰愛戴之餘談下玲瓏瓷的生意,何樂而不為?」陸知杭循循善誘,看似平和的語氣中卻透著些許的誘惑,仿佛他們占了天大的便宜般。

道理他們都懂,但兩萬石的糧食堪稱天價,富態老者何嘗不知,一旦他們為了牟利棄百姓於不顧的事被宣揚出去,彧陰城百姓又敬重陸知杭這位新任知府,極有可能也會跟著唾棄他們,且官府並非空手套白狼,用大義逼迫他們捐糧,而是誠意十足拿出玲瓏瓷交換。

像玲瓏瓷這樣精巧的上等瓷器,他們幾乎能遇見在權貴階層風靡的場景,連帶著他們十來位最先販賣的商人恐怕都會隨著玲瓏瓷的名聲在全國各地水漲船高,縱而影響他們其他生意,這可不是單單銀子能估量的。

「可否讓我等再商議商議?」富態老者有些拿不定主意,與身邊的同伴示意了幾番,朝著陸知杭詢問。

「自無不可。」陸知杭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兩萬石的天價不過是給他們講價留的餘地,他自己都沒想過真能用這個價格拿下,除非底下的都是些慈善家才有可能做這賠本買賣。

得了許可,富態老者這才鬆了口氣,十來位錢財富足的商賈圍成一團,小聲商議著什麼,要不是顧忌人多眼雜,陸知杭瞧著那漲紅的臉色,怕是要當場吵起來了,他匆匆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待客廳中的竊竊私語讓人聽得不真切,但其中的焦灼卻叫外人都直白的感受到了,他們穿著粗布麻衣本就不舒服,又為了這事爭執,更是累得滿頭大汗,好半響才勉強停下了議論。

「知府大人,我等商議出個結果了。」富態老者上上籲了口氣,上前鄭重地行了一禮。

陸知杭還以為他們會從早爭到晚,畢竟商人逐利,沒想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下好了定論,於是輕聲道:「哦?請講。」

「一萬石糧食,我們十三家皆想換取幾盞玲瓏瓷,差價就依大人的意思,用草藥、布匹、鐵器等抵,若是大人覺得不成,我等也出不起再高的價了。」富態老者說這話時頗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

官府哪裡會考慮他們這些商人的利益,從陸知杭張口就是兩萬石他們就看出來了,這是專門來剝削他們了,隻是比之前任知府而言,麵子上要好看太多了,一萬石的價格他們根本沒報希望官府能同意下來,可再貴就得不償失了。

他一口氣把話都說完,有些無力地垂下眼皮等著主位上的人宣判,已經做好了被請出府衙的準備。

「那就說定了。」陸知杭不近人情的臉色頃刻間破冰,在淡淡的陽光下柔和了麵部線條,唇邊輕輕地翹起,一張清俊的臉流露出滿足的笑意,直接拍板定下了。

「???」不僅富態老者懵了,就連坐在身邊的十來位商賈也跟著滿頭霧水。

他們爭論許久才定下的價格,本以為會被堅決地否定,盡管是在他們預算範圍之外的高價,畢竟比之官府的報價足足少了一半,沒想到陸知杭答應得這般痛快,一時間不僅沒有欣喜的感覺,反倒覺得自己是不是上當了。

「這事就交由方同知去辦吧,本官必不會讓諸位後悔與官府談下這樁買賣。」陸知杭臉上洋溢的淺笑毫不掩飾,他來之前就了解了不少,一萬石的糧食恰恰好踩在了他們的底線上。

像秦侍衛手裡這樣精巧的玲瓏瓷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燒出來的,他需要海量的糧草就不可能把價格放低,何況燒瓷本就是他為彧陰城的崛起所造的路,退步是絕無可能退步的。

陸知杭本意是想報價一萬石的,奈何了解這些人的本性,就算有諸多外在因素促使他們答應,估計都要裝模作樣壓價,還不如乾脆就直接給一個不能接受的天價,讓他們費盡千辛萬苦講價,心裡好受些。

被陸知杭召來府衙的富商身家在整座彧陰城裡都是數一數二,要的玲瓏瓷數量不會少到哪去,隻是數量龐大的糧草得給他們幾日的時間慢慢籌備,送往澤化城也得一段時間了。

遙望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的商人離開,陸知杭臉上的笑意這才淡了下來,方同知剛得知一萬糧食一盞玲瓏瓷,沒來得及高興就又被陸知杭委以重任,後知後覺才想起來要把這事與同僚們說。

陸知杭去時,他們幾人還打賭,知府大人人生地不熟,年紀尚淺不知商人險惡,必然被騙得一乾二淨,沒想到直接就給他們談了個駭然的價格來,方同知到這會才覺得陸大人好似與一般及冠的男子大有不同,下次可不能想著在公務上蒙混過關了,說不得就是下一個劉同知。

「替我研墨。」陸知杭出了府衙的待客廳後,徑直往平日裡辦公的地方走去,朝著一邊候著的侍者吩咐。

「是。」

待那侍者將硯台上的墨水研磨得烏黑勻稱時,陸知杭才屏退了屋內的下人,獨自一人提筆在奏折上落下整潔端正的字跡,將這段時間彧陰城的情況盡數匯報。

除了上奏天聽,請求皇帝解封外,陸知杭沉默了半響,還是將請願前往澤化城的要求寫了下來,他帶來彧陰城的酒精並不多,但附近的遼戌城盛產酒水,隻要他把處理外傷、消毒之法告知皇帝,對方聽得進去就極有可能下令。

戰場上最怕的不是刀劍留下的傷痕,而是數不盡的病菌在傷口恣意生長,多少將士都是死於感染,以晏國現在的醫療手段,酒精是最好的選擇,一旦他能在戰場上培養一批合格的戰地醫生,邊關戰事出現的死亡定然能夠緩和。

效果多大陸知杭不能保證,但為了雲祈,為了晏國的將士他也得盡力試一試。

「這份奏折,請務必加急送到陛下手中。」陸知杭密封完送往晏都的奏折後,慎而又是地將其交給朝廷送來的信使手中,反復叮囑一定要盡快送達。

至那日接到雲祈送來的第一封信後,陸知杭就再未有過對方的消息,不用揣測都知道澤化城的情況勢必不容樂觀,他不願再多耽擱一刻,幾個月的分離讓他恨不得即刻前往前線。

「知府大人放心,小的定晝夜不息送往晏都。」那信使接過信件,從陸知杭的神情也看得出來這份奏折的重要性,連忙保證道。

「那就勞煩了。」陸知杭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溫聲謝道。

那信使不敢多做耽擱,騎上快馬就往晏都的方向而去,從彧陰城到京城足有兩千餘裡的距離,日夜兼程跑死幾匹馬至少也得四天的時間,這短短的四日不知得犧牲多少邊關的將士。

「居流,若是我現在寫信的話,你可能替我送往承修手中。」陸知杭在桌案旁負手而立,低聲呢喃一句,而此時四下寂靜。

「陛下禁令不解,屬下也無法隻身從彧陰城到達澤化城。」居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陸知杭的身後,冷冷道:「屬下孤身逃出彧陰城倒是可以,可在沒有馬匹的情況下到達澤化城估計得步行幾十裡,屆時精疲力盡絕無悄無聲息翻進殿下營帳的可能。」

「罷了,隻希望陛下能將奏折上的話聽進去,否則我怕是得另想他法了。」陸知杭一手翻動著桌案上的公文,沉聲道。

居流這條路行不通,就隻能在那位前來報信前線糧草被劫的信使身上下手了,對方此時正在彧陰城外的驛站休憩。

畢竟是外人,陸知杭不敢說些什麼對雲祈訴衷腸的話,公事公辦地讓信使回到澤化城報信,彧陰城已籌集到了近三十萬石的糧草,還請邊關主將溫將軍能派人運走這批糧草,以解澤化城之危。

翌日。

在陸知杭憂心能不能獲得皇帝特許,前往邊關時,澤化城的情況已經深陷水火之中,未免動搖軍心,糧草被截的消息知曉的人並不多。

朝廷明白這場仗的重要性,以往送來的糧草都有富餘,可以現在情況至多能撐七日,而溫將軍才剛剛向朝廷和臨城求援,遼戌城在糧食上實在籌集不出什麼來,等待朝廷來援,至少得半個月後,可謂是進退兩難。

雲祈解開身上燦金色的甲胄,殷紅色的外袍在灰撲撲的營帳中格外的顯眼,那張俊美得近乎妖冶的麵容,在近三個月的廝殺下早已溢滿了殺氣,讓先前心存輕視的人為之膽寒。

「為何午膳這般豐盛。」雲祈居高臨下地睨了一眼木桌上整齊擺著的菜餚,一雙飛挑的長眉微微蹙起,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幾度。

剛剛端好飯菜的小兵聽到他略帶質問的話,身子不著痕跡地抖了抖,顫聲道:「回殿下話,這些菜式都是照著往日規格來的。」

「你不知如今城中糧食匱乏,還這般鋪張浪費?」雲祈垂下眼皮,淡漠地看著跪俯在營帳內的炊事兵,語氣聽不出情緒來。

城中蓄養的牲畜所剩不多,除了身上有傷者,其餘人連吃上一口都成了奢望,雲祈記得自己昨日就吩咐過在糧草富餘前,全軍的吃穿用度皆要削減。

「可……」那端菜的小兵一怔,下意識就想解釋自己這樣做的原因,雲祈怎麼說都是備受皇帝寵愛的皇子,就是彈盡糧絕也不能讓人跟著一起吃粗糧,但他張了張嘴,莫名覺得自己這樣說會惹他不喜,隻好老老實實地道,「殿下恕罪,屬下這回記住了,絕不會再鋪張浪費。」

「是誰惹得殿下氣惱了?」

不等雲祈發話,營帳外就傳來一陣笑聲,緊接著手臂纏著白布的溫將軍就樂嗬嗬地從外頭走了進來,古怪的是,他的身邊還跟著一位身穿布甲的清麗姑娘,眾人對此卻見怪不怪。

「小事罷了,不知溫將軍為何事這般欣喜。」雲祈朝那進了營帳的溫將軍行禮,隨後指節動了幾下,示意那炊事的小兵退下,視線自始至終都沒在那女子身上停留。

溫將軍大搖大擺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聽雲祈這茬就樂不可支,瞥見對方不解的麵容,這才想起來還沒把來此的正事說出,便連忙朗聲笑道:「大好事啊!殿下,適才有信使來報,彧陰城籌集到了近三十萬石的糧草,隻等著我們派人去運送了。」

「彧陰城?」雲祈眉心一動,在聽到這三個字時異常的敏感,隻因陸知杭如今身處此城中,連帶著這三個字都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

「是啊,據聞陸大人赴任後,不僅城中染瘟疫者寥寥無幾,那些染病的百姓也好了大半,原本向彧陰城求援就是順路,沒想到還真給老夫一個驚喜了。」溫將軍先前為了糧草愁得鬢發皆白,這會終於有著落了,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彧陰城的情況,府庫中有餘糧?」雲祈薄唇輕啟,惑人的丹鳳眼暗流湧動。

不同於溫將軍,因為陸知杭的緣故,他對彧陰城的關注遠遠不是其他府城能夠比擬的,對於城中缺糧的事實猶如明鏡般清楚。

「聽聞是官府出手與城中商賈做了什麼買賣換來的。」沉默許久的張楚裳冷不丁地出聲。

聽到這話,雲祈方才抬眸瞥了她一眼,他尚記得對方與陸知杭的那些恩怨,下意識認為張楚裳與他一般也關注著彧陰城的情況,漆黑的長眉不由皺起。

「對,對對,那信使好像是這樣說的。」溫將軍經張楚裳這麼一提醒,拍著大腿連說了幾個對字,他險些就把這事忘了,朗聲道,「這陸大人還真有一手,居然讓這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出了血本,實在令溫某佩服。」

「這樣……」雲祈眼裡晦暗的殺意在溫將軍的附和下轉瞬即逝,轉而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的知杭不僅在仕途上頗有天賦,就能經商一道裡也有巧思。

不過,這麼多的糧草能籌集出來,其中花費的氣力想必不少,雲祈多少能猜出來陸知杭這般賣力的用意,在廝殺中逐漸麻木的心仿佛浸在了溫泉中,終於有了絲暖意。

雲祈的轉變旁人難以察覺,心思細膩的張楚裳卻隱隱有所感,她清透的杏眼轉溜一圈,還是沒理清楚麵具大俠、宸王殿下和陸止三人間錯綜復雜的關係。

「說來,楚裳在前幾日的戰役中也算是立功了,要不是你□□有方,這批弓箭手準頭都不錯,這澤化城險些守不住了。」溫將軍報完了喜,又感慨了起來。

「……」雲祈扯了扯嘴角,這事在短短三日的時間裡被溫將軍反復提及了十來遍,著實讓人有些無語。

就連當事人張楚裳一聽他這話也有些尷尬,側過頭輕聲細語道:「不過是分內之事,溫將軍過譽了,這仗能險勝還是宸王殿下的計謀出奇製勝。」

「都是有功之臣,依我看,咱晏國怕是又要出一位名垂千古的女將軍了。」溫將軍撫著長須笑道。

按晏國律令,張楚裳參軍是在合乎法理的事情,雲祈並未注意過茫茫新軍中出現的這麼一位女子,而溫將軍與張丞相有些交情,聽聞這事後就把人調到了弓箭營專門訓練弓箭手去了。

張楚裳身為一方世界的女主,在射箭上的天賦確實出挑,馴服了不少營中的刺頭,前幾日與汝國驚險的一戰中弓箭營出力頗多,說她有功不假,溫將軍自然順勢提拔張楚裳到他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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