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 17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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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化城所剩的餘糧還可供城中將士們七日的用度,彼時朝廷才收到消息調撥好糧草,浩浩盪盪的運糧隊伍剛剛行了幾百裡路,彧陰城的商賈們就籌集好了三十萬石的糧草,官府遣了官兵將糧草送往城門口,在澤化城軍隊的押送下漸行漸遠。

「殿下是軍中副帥,輕易不能離開澤化城,定然不會來此。」居流雙手交叉在月匈口,整個人斜斜倚在朱紅色的木樁子旁,看著像是在沉思,許久不曾說話的陸知杭,有些別扭地解釋。

在官府的一再催促下,十來位商戶總算備好了足量的糧草,陸知杭不放心,還親力親為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後才與一眾官兵行至城門口,居流見他從回來後就有些不對勁,猜測對方這是沒見到雲祈,失魂落魄了。

那冷淡的聲調某種程度上和雲祈有些相似,陸知杭抬眼瞧了一下向來神出鬼沒的居流,搖了搖頭:「意料之內的事,我這是在等陛下的旨意,算算時日,再過一兩日該有音訊了。」

他思念雲祈入骨不假,但也不至於滿腦子都是兒女情長,比起飲鴆止渴般見上一麵,陸知杭更渴望的是能親自到澤化城助雲祈一臂之力。

為此,他還將萬太醫等人調到身邊,專門教導起一些簡單的外科來,好等到皇帝的旨意下來時,這些人才能雖他一起出征,替澤化城中馳騁沙場的將士們盡一份力。

陸知杭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他隻能力所能及的把晏國匱乏的外科醫術傳授給他人,屆時再有萬太醫他們指導澤化城的醫者,有朝一日總能在晏國普及,挽救無數傷患。

陸知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居流哪怕時常在暗處觀察著,他也沒能明白對方究竟想乾什麼,聽著那溫玉般悅耳的嗓音,居流喃喃道:「不會等太久的。」

「但願。」陸知杭眺望湛藍的長空,低聲道。

這信使要是真的日夜兼程,快的話今晚他就能收到消息,慢些不過是再等個一兩日,怕就怕皇帝並不願讓他前往前線,甚至根本不能理解酒精的妙用,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好在,黃天不負苦心人,在彧陰城糧草送達澤化城的第二日,昔日人煙荒涼的官道上出現了一隊兵馬,肅穆規整的隊伍護送著中央的馬車,皇帝特意派遣官吏前來彧陰城宣旨的消息轉瞬間就傳到了陸知杭的耳朵裡。

這欽差持有皇帝親賜的令牌,哪怕是看守在此的官兵們都隻能打開城門,城中的百姓短短半年的時間已經見識過三次這等場麵了,探頭探腦算是湊個熱鬧。

馬車內的欽差大人來時還膽戰心驚,這會掀開簾布端詳著城內一片祥和的場景,恍如夢中,朝一旁的下屬訝然道:「陛下命本官來彧陰城視察,沒想到這北陵郡王真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將這被瘟疫禍亂的荒城治理得井井有條。」

「如此,城門可開。」那下屬拱了拱手,回道。

「不錯。」欽差大人輕輕點了點頭,黑沉許久的臉總算溢滿了笑容。

皇帝初時收到陸知杭的奏折時,整座皇城都掀起了軒然大波,不僅是皇帝,就連朝中百官猶疑對方是不是在這塊地待不下去了,隨口扯了個謊想開城門逃命,任誰也不信對方真有法子治這千百年來的難題,但隨意否定也不成,這才特意派他來彧陰城一探究竟。

如果瘟疫真的已經有了治療之法,不再危害周邊府城,那他就會拿出第一道聖旨,廣開城門,陸知杭身為有功之臣獻上酒精這等神物,依他所願調往邊關造福戰場上受傷的將士。

若是彧陰城瘟疫治愈是假,他來到此處見到的乃是一片人間煉獄的景象,那他就會拿出第二道聖旨,至於這第二道聖旨寫得究竟是什麼,來此的欽差卻是還未打開過,但依他的揣測,十有**是要命的東西。

「臣等恭迎聖旨。」朱紅色的府衙大門前,陸知杭身穿緋色官袍,攜一眾官吏們親自到此迎欽差,高聲喊道。

那馬車上正與下屬議論彧陰城種種見聞的欽差大人一怔,意猶未盡地在侍從的攙扶下從車廂裡走了出來,他年近花甲,烏紗帽下斑斑白發,人瞧著卻分外的精神。

他與陸知杭一同上朝這麼長時間,隻一眼就從攢動的烏紗帽中找到了那光風霽月的知府來,實在是對方這長相著實吸引眼球,想到對方步入仕途來,短短一年時間立下的無不是潑天的功勞,心中不由生起敬佩來。

那年邁的欽差倒不含糊,枯瘦的老手緩緩展開明黃色的聖旨,再熟悉不過的場景讓人下意識跪俯在地,猶如親麵帝王,尤其是方同知,更是滿臉的肅然。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彧陰城知府陸止,治疫有功,又聞卿在治外傷上有回春之術,特許愛卿至澤化城中替將士們行醫治傷,待邊關戰事平息後封賞無度。」欽差手持聖旨,字句清晰地揚聲在府衙門口大聲念著。

在場眾人,除了陸知杭以外的人在聽清楚聖旨內容後都有些錯愕,頗為憐憫地看向處於中心處的知府大人,不知說皇帝看重他好,還是能者多勞的悲哀,這剛從一處人間煉獄脫離,就又要奔赴另一處地獄。

在陸知杭來之前,彧陰城是誰來誰死的死城,於現在的彧陰城百姓而言,澤化城又何嘗不是,何況陸知杭可是跟著軍隊一起,隨時處於喪命的危險中,皇帝這不愛惜人才就算了,怎麼哪兒又危險就把人往哪兒送?

方同知原先還對皇帝充滿崇敬,這會聽到這道聖旨,隻覺得對方是不是昏了頭,哪有人這樣對功臣的,好處倒是先許下了,可也得有機會享受不是?他聽得有些不是滋味,可想想還是沒那個膽子公然質疑,隻能不忍地看向陸知杭。

「臣領旨。」陸知杭這邊是歡歡喜喜的接下了,盼了幾日沒有出幺蛾子,總算盼到想要的結果,誰承想一起身就發現昔日共處的下屬們都神色復雜地望向他,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大人的功績下官都銘記於心。」方同知嘆了口氣,情緒低落地呢喃道。

「你這些日子也累得不輕,本官明日就啟程前往澤化城,往後還要勞煩方同知繼續治理府城,切莫懈怠,待戰事了,本官可要親自巡查一遍。」陸知杭不清楚他們幾人的想法,還以為他們是不舍得自己,語氣溫和地叮囑。

「下官遵命,定不負大人所托。」方同知神情嚴肅地行了周全的禮數,也不知陸知杭這一走,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與幾位官吏們寒暄了幾句,既然皇帝下了令,陸知杭現在可謂是歸心似箭,恨不得即刻啟程前往澤化城,但考慮到幾位年紀不小的太醫,加之臨行前還得備些藥材器具過去,此時天色不早,急不得。

幾位太醫年歲雖大,心氣卻不減當年,陸知杭在教習他們外科前就提前說明了,是準備讓他們到邊關替將士們治傷的,願意學的都是早早有了心理準備的人,隻是沒想到皇帝的旨意會來得這麼快,連夜起來收拾行囊。

閉了這麼久的城門再次敞開,看著遠方官道上的天光,彧陰城百姓何嘗不五味雜陳,城門放開的意義不僅僅是他們自由了,更是籠罩半年的瘟疫陰霾徹底煙消雲散的信號。

陸知杭一行人離開彧陰城的那日天氣格外的明媚,天清氣明,就連吹拂過衣袖的風都過分輕柔,城門口罕見圍滿了老少婦孺,紛紛紅著眼眶像陸知杭道別。

「大人,小桃編了蜻蜓。」紮著總角的女童清澈的瞳孔倒映著離別的馬車,她好奇地看向四周哭泣的百姓,揚了揚手裡的草編,奈何稚嫩的童聲被嘈雜聲淹沒,並未傳到陸知杭耳中。

車廂內坐著陸知杭、萬太醫和石太醫三人,另外幾人則分布在其他馬車內,由十來位將士護送,身後的啼哭聲逐漸淡去,聽得幾位太醫也唉聲嘆氣起來,畢竟是在這兒待了不少時間的,多少有些感情。

「大人,癘所內還有十來位未痊愈的百姓,就留一位醫者在那看守,下官著實放心不下。」石太醫蒼老的臉上略顯落寞,早先避之不及的地方,這會要離開反倒不舍了起來。

陸知杭何嘗不是有些悵然,但如今萬事應以澤化城為首,由不得他狠下心來,再者……到了澤化城,他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承修,哪怕不能光明正大相擁,單單視線上的交錯就足以撫慰。

「許大夫行醫多年,在癘所也待了有半年,身邊又有其他醫者相助,應是不成問題的。」陸知杭聽著耳畔的車軲轆聲,放緩語速安慰道。

萬太醫的年歲與石太醫相差不大,到了他們這樣的年紀,最見不得的就是分離,因此連忙岔開話題,虛心問話:「咱現在出發,得幾時才能到澤化城?」

「明日日落之前。」

「那還有好些時候,大人不如與我等說說那縫合術,拿著豬肉練了幾日,可畢竟沒在人身上試過。」萬太醫撓了撓臉頰,不恥下問。

他這問題提出來,一旁還在傷處悲秋的石太醫都沒了心情,注意力頃刻間就被醫術吸引,眼巴巴地看向麵容年輕俊朗的知府大人,恨不得對方能與他論道個幾天幾夜。

陸知杭坐在車廂內無所事事,既然他們想聽,乾脆就陪著幾位太醫聊了起來,麵對那些千奇百怪的問題和醫學相關的問題毫不吝嗇地傾囊相授,至於某些對於他們而言過於晦澀的東西他就隻能略過了。

晏國科技落後,趕路時最為無趣,這路程在幾人討論醫術中直接走了大半,眼瞅著再行半個時辰的路就要到澤化城了,在馬車上歇息睡得也不好,幾人精神都有些萎靡。

「這澤化城被汝國占了幾十年,不知當地百姓可曾染了敵國的惡習。」萬太醫掀開簾布看向四周鬱鬱蔥蔥的林木,要不是有人領路,他隻覺得哪兒都長得一副模樣。

再過不久就該到澤化城的城門口了,他們幾人還從未踏足過此地,新奇之餘不免憂心起些旁的事兒。

為了盡早趕到澤化城,陸知杭一行人特意走了偏僻小道,在彧陰城的城門開時,官府已經派人去信給澤化城的駐軍,等到了城門口隻需把信物拿出即可。

「澤化城多年來遭受戰爭洗禮,先輩更是被汝國人屠戮,血海深仇非一朝一夕能化解,宸……咳,溫將軍在此守了這麼久,也有城中百姓一份功勞。」陸知杭扌莫了扌莫鼻尖,輕聲道。

「大人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這要是內憂外患,汝國兵強馬壯的,溫將軍又哪裡能守城三個月呢。」萬太醫似是覺得他說得在理,止不住地點了點頭,心裡總算有底了。

這事完全是在雲祈的信中提過的,不然陸知杭還真不知當地的實況,聽到幾人誇贊他頭腦聰慧,陸知杭訕訕地望向了車窗外,試圖讓翠綠的枝葉綠茵平息心底的尷尬。

「我等到了澤化城也是跟著將士們,你慌什麼?」石太醫大笑一聲,像是覺得萬太醫太過杞人憂天。

兩人一把年紀了還不忘拌幾句嘴,陸知杭扯了扯嘴角,專心致誌地賞起了野外的風景來,盤算著還有多久能到澤化城,他沒去過那兒,但在皇帝那邊見過地圖,兩座府城距離不遠,應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城門了。

話說回來,以他的品階必然是能見到雲祈的,幾個月不見又該說些什麼好,萬一眼神太過露骨被旁人瞧了去該如何,這軍營還能不能像王府那般翻牆進去?

陸知杭盯著車窗外的密林,腦袋止不住地想些有的沒有,念及趕路這麼久還沒整理過衣袍,定然好看不到哪去,下意識就想理一理衣冠,手剛抬到白玉冠邊上,耳朵就敏銳地聽到了馬蹄聲。

「你們有沒有聽到……馬蹄聲?」陸知杭神色一凝,朝著聲源發出的地方看去,卻一無所獲。

正談笑著的萬太醫二人被他這麼一打岔皆是愣住,瞧陸知杭這凝重的模樣不像是開玩笑,萬太醫不解地回道:「咱們正坐著馬車,護送的將士騎著良駒,有馬蹄聲不是合乎情理?」

「不是這兒發出的,是前邊。」陸知杭的耳力向來比尋常人要敏銳不少,故而麵對萬太醫的質疑並不動搖。

「大人是否聽錯了。」萬太醫將耳朵貼在車窗邊,除了腳下的車軲轆混雜的雜音,確實聽不到旁的聲響。

陸知杭沉吟片刻,沒有搭話,而是又湊過去聽了一會,在急促的馬蹄聲中隱隱伴隨著銀鈴,隨著時間的挪移逐漸清晰,清脆悅耳的銀鈴聲發出陣陣共鳴,若不是他聽得仔細,隻怕就被馬蹄聲遮蓋住了。

等等……銀鈴?

「不好,快調頭回去!」陸知杭腦中猛地竄出一個念頭,臉色巨變,想也不想就掀開車門出的簾布,朝著最前方的秦侍衛高聲道。

在陸知杭察覺到不對勁之前,遠在北陵城的雲祈方才在城中整頓好,來不及休息片刻就聽到軍營外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在疲乏的軍隊中顯得尤其詭異。

澤化城經過長達三個月的堅守,終是在今日城破,哪怕有彧陰城送來的糧草,但長時間的精疲力盡早已不堪重負,哪怕是雲祈都無力回天,隻能且戰且退,逃竄到北陵城。

雲祈耳尖動了動,退下披風的動作一頓,冷冷地回頭朝那冒然闖進來的官兵看去,心中不知為何,突然生起了不好的預感。

「何事?」雲祈上挑的丹鳳眼掃了一眼那麵色慌亂的官兵,語氣平淡地詢問。

聽到貴為皇子的雲祈問話,那適才著急上頭,失了禮數的官兵冷汗直流,連喘息的功夫也不敢留,連忙將手裡陸知杭給的令牌遞上前,著急忙慌道:「殿、殿下,小的乃是彧陰城的官兵,奉知府大人之命前去澤化城通報,聖上下令,彧陰城不日將調遣知府大人及諸位太醫到澤化城救治傷病之事。」

「陸知杭去了澤化城?」雲祈精準地從官兵的話中提取了關鍵信息,瞳孔猛地緊縮,從牙縫中冷冷地擠出幾個字,手心險些掐出血來,突然明白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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