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十一章（2 / 2）
「我買房，我們買房，媽不會受委屈的。」王秋月說道。
「我有錢，我掙了那麼多錢，誰敢找我媽麻煩。我有錢，這兩個月，我賣了好幾套房子呢。我社保也夠了。就在你們之前待的那個地方，我再買一套。那裡的人大多都認識，媽沒事打打牌，我包了。」
「我家永遠都有媽的地方。」
「我家就是媽家。」
說著說著，不知道誰又開始抹起了眼淚，漸漸的又小聲哭開了。門外的女婿們聽著這斷斷續續的哭聲，有些不知所措。周文清一直站在門口聽著，眼淚也在流著，哭完之後有些心煩，夾雜著對現實的無奈，他走了進去，勸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讓爸休息一會吧。嗯？不哭了。。。」
「是的，別哭了，哭的我都心煩了。。。」王江湖傷心貪念的看著他們，見她們還跪著不動，緊接著又說道：「要不，你們把孩子都帶過來，讓我再好好瞧瞧吧？啊？」
一時間，她們全都擦乾了眼淚，魚貫而出，隻留潘曉妹守著床頭，彼此輕握著對方的手，遲遲不願放開。緊接著，孩子們都在母親的帶領下進來了。從周彥雅開始，一個個的給王江湖又磕了一遍頭。王江湖不願這樣，可嘴裡又發不出聲音，沒有力氣的他輕輕的抬起了虛浮的手臂，到了說不出一句「別跪。」
他那微抬的手臂，被所有人認為是想抓誰一把，眾人想著，讓周彥雅去接了那個手臂，痛哭的孩子，有些拘謹的上前，生怕弄疼了外公。王江湖觸電般的看著她，突然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不怕，外公就是生病了，要走了，別怕。」
汪汪的，一圈一圈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湧出。幾個小的孩子，抱著母親也開始跟著哭。王江湖收回了手，強撐著揮了揮手：「走吧，走吧，出去，就留你媽在這。出去，別嚇到孩子，他們都還小。。。」
整個暑假，家裡在極致燥熱的壓抑中度過的。王江湖的身體起先十分不好，幾度差點以為就這麼過去了，可到了還是不舍，貪念這人間。隨著上一次化療時間的久遠，漸漸的他的狀態莫名的好了許多，隻是進食還是十分困難，隻能喝一些清粥喝米湯，偶爾吃些易克化的東西，整個任肉眼可見的瘦成了皮包骨頭。除了躺著，他最喜歡的事情就隻剩一件，那便是伏在潘曉妹的腿上，輕輕的說著對不起，不能再一起度過餘生了。
王江湖吞咽越發困難，家裡麵幾個人商量著做插管，可老人不願意，附近的醫院更是一個都不願意做。想來想起，立富、立強和潘曉妹等人商量了許久，最終大家一起商討決定，不做了，既然早已藥石無靈，那就讓老人體體麵麵的走，不要再活受罪了。
一整個暑假，大家有序的商量外出，將外麵的事情稍加打點一番就回。立富、立強，周文清和王冬兒是要偶爾往返上海的，他們之間相互聯係。老三雖然辭了職，但她手裡的東西光交接就要好久，外麵的公司也還要兼顧，總還是免不了要跟著他們幾個再外出一番的。暑假，老大基本上卸去了當母親的重擔，隻是店開在那邊，偶爾還是要跑過去看一看的。老四和老五直接將做視頻的活給搬了回來，線上也開啟了預售，每周往返一次回去拿些庫存，清點一下，發貨的事情大多交給了自己老公。女婿們，自打回去之後沒幾天，就被潘曉妹趕走了，說他們該以自己的事業為重，特別是幾個上班的，更是直言不準他們亂請假，盡量讓他們留著假期，到時候總歸用得到的。
暑假的下半段，熬過了早先各大醫院下達的三月之期，所有人都打心眼裡高興了起來，看著這段時間裡王江湖的狀態不光好轉了一些，還逐漸平穩了起來，大夥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多一天，再多一天，鼓舞著所有人。
漸漸的，王江湖開始能坐在輪椅上，讓人推著出去看看了。他顫顫巍巍的問起了孩子們的近況，強撐著去了一趟旁邊的集市，他開始挑衣服，還給自己選了兩頂帽子，一頂直接戴在了頭上，一頂讓潘曉妹收好。他強撐著去選衣服，潘曉妹和孩子們偷偷流淚阻止，說這邊的東西不好，到時候讓孩子們去外麵買好，他卻說不用太貴，反正都會化為灰燼。不等還要去挑鞋，一路的舟車勞頓又讓他的狀況開始變差。一行人立馬調轉車頭，開始往回趕。
狀態時好時壞的，牽絆著所有人的心。老大王江河沒事總要跺著步子過來看看他的，一日兩回，雷打不動。兄弟兩倒不是十分要聊什麼，也沒力氣聊，就是望望，就這麼望望。坐在一塊，彼此看看，就這樣看看，看看就好。王紫英的身體也越發的不好了，早些年頭發就白了，這些年腿腳也開始不便了，但得空還是會跟著孩子們過來望望。彼此之間也沒什麼話，就是這麼坐著、陪著，就這麼待一會，守著就好。倒是平日裡打電話給潘曉妹的時候反而說的要多一些，一直問東問西的追問著。王江海雖然這些年也是常年待在上海的多，之前兩家走動的都少了起來，但如今他還是經常主動的打著電話，時時問著。碰到有空不怎麼忙的時候，還會主動聯係周文清以及王秋月他們，或是搭著家門口熟人的車，回來望望。每次見到王江湖，他總還是要痛哭一場的，哭的不能自已，錘頭頓月匈的在那懊悔著。原本他是幾個兄弟中話最少的，但如今他總是要翻來覆去的拉著王江湖多說些，再多說些。雖然聊天攀談的技能有限，但也總是要出聲音說著，像是要把這些年的錯過都一把彌補回來一樣。單單隻有一個王江邊，傷感之餘，還是那般的不靠譜。他自覺幫不上忙，便也就不再過問了，隻是偶爾碰上孩子們簡單問上一句，告誡他們，要是有事，真到了那天，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他。雖然他沒什麼本事，但總還是要第一個到場，最好兄弟倆還能見上最後一麵。孩子們勸他沒事回去看看，能見一麵是一麵，但他總是拖著，寧願繼續癡信打牌能翻身，也不願夠這觸手可及的現實。王江湖起先還總念著他，問為什麼就他幾乎不怎麼來，後來也就算了，不再執著了，反而告戒著潘曉妹自己的後事不必盡從老一輩的傳統。
趕著假期的這段時間，大家都想要讓他多見一見，讓他安心。立強那邊第一時間領著潘磊和他未婚妻特意趕來，讓他看看，叫他放心。王靈靈的房子也裝修好了，王江湖早已無法遠行，親臨祝賀，潘曉妹守著最後的時光不願意離開，孩子們便通過視頻直播等方式，讓老人們參與進來，讓他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