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知識雖遠在中國,亦當求之。」凱別克露出微笑。
「字麵意義的中國是嗎」
「真是意外之喜。」凱別克推開奶茶,「我原以為是位忠誠的鄉紳或者赳赳武夫,不曾敢想還是位青年才俊上一次見到這等人才,還是十五年前準備起義的時候」
「您過譽了。」
「我評人議事從不隱惡褒美。」凱別克抬手製止塞茲蘭尼的自謙,然後轉入正題,「我托人探聽到當年汗國送去海外遊學的少年中有您,想必對法蘭克人的新式步、炮兵有所了解吧?」
「為什麼是卑職?」
「毋需虛禮。」
「為什麼是卑職?當年的同伴有人成了使節有的成了劄薩克,卑職隻是一介歐古蘭,連穆爾紮都不是。」
「我不去找那些使節和劄薩克而來找您,您不明白嗎?」凱別克有些自嘲地笑了。
「我明白了」
「請仔細講講,法蘭克步兵團、炮兵團的組織結構、戰術戰法,任何信息對於我的部屬都是有價值的,無需拘謹,但請您務必撥冗知無不言。」凱別克說道。
「兵團不,閣下,西歐——法蘭克軍隊並不像我國由千、萬級的大兵團組成。」僅限此次,塞茲蘭尼決定暫時拋開對一切大貴族的偏見,「法蘭克人火炮一般混編於步兵隊中,不同國家比例不同,尼德蘭城市的陸軍雖小,卻可能每三百人就有一兩門火炮支援,德意誌、意大利各邦的數據一般五百到七百人比一門炮,波蘭軍隊則可能上千人的兵團配不起一門炮。」
「波蘭是法蘭克國家倒是第一次聽說。法蘭克人是如何運用火炮的?雖然法蘭克人的火炮采用鑄鐵工藝,恐怕也不會輕多少。」
「鑄鐵?」
「不是嗎?據我所知羅斯也好我國也罷,隻能通過青銅澆鑄或箍桶工藝製造火炮。」
「閣下,法蘭克人的確掌握了生鐵整體澆鑄工藝,但是畢竟不成熟,銅鑄炮還是主體,可靠性也更高。法蘭克正規軍主要依靠陣地戰決勝負,對機動性需求並不高。」
「也就是說,能做到減輕行軍負擔,但是無此需求所以沒有嘗試嗎?」凱別克接口道。
塞茲蘭尼在聽見「需求」與「嘗試」時小臂筋肉一抖,不過並未表現在臉上:「正規軍沒有。」
「哦?那誰嘗試了。」
「胡斯軍。他們並沒有改進工藝,而是將火炮搬上馬車以適應流寇作戰。」
「胡斯軍,我記得他們是一百多年前德意誌國的宗教叛黨」
「閣下,宗教改革隻是他們的意識形態,他們的目標是在波西米亞建立一個捷克人國家。」
「我想現在的波西米亞仍然屬於神聖羅馬帝國?」
「胡斯戰爭進行了幾十年,起義的主要支持者農民撐不住了對不起跑題了,胡斯軍的騾馬炮兵磅數有限,利帕尼戰役中帝國軍佯敗引誘他們接觸了炮車堡壘,結果可想而知。」
店家的賬單越記越長,太陽西垂遲遲。
「今日實在是盡興,塞茲蘭尼先生他日務必要來敝府一敘。」凱別克滿意地起身。
「改日一定撥冗。」塞茲蘭尼還禮道。
塞茲蘭尼還禮的瞬間,佩刀刀環上的流蘇搖曳進入凱別克的視野。
「塞茲蘭尼先生,您的寶刀可否讓我過目?」
「啊?」塞茲蘭尼一愣。
「抱歉,我太激動了。」凱別克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字麵意思,我隻是,呃,覺得您的寶刀十分眼熟。」
「啊,這樣,那,閣下請。」塞茲蘭尼回以些許尷尬的表情解下佩刀。
凱別克摩挲刀背片刻後指尖輕按刀刃。塞茲蘭尼的佩刀並沒有奧斯曼舍施爾彎刀風格誇張的十字刀格,刀身內弧亦不強烈,刃尖角度較鈍。
「如果我沒有看錯,」凱別克抬起頭,交回佩刀,「您的佩刀恐怕是阿的裡保加爾國或大金帳朝的遺存您的佩刀是?」
「家傳的,據家父所言是阿的裡保加爾國的遺物。」
塞茲蘭尼說出「家傳」二字時凱別克眼中閃過一道強烈的光彩,但他最終什麼也沒說。稍稍寒暄後二人分別,蘇瓦爾的勛貴在那可兒陪同下返回內城,塞茲蘭的小隊長孤身上馬前往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