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 Days(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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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晚上的溫度依然很高,限電的江灘也少了往日的絢爛,但吹風漫步的人不在少數,他們熱鬧地散落在碼頭上,草盪間,夜風裡。渡輪於江上行,水中有廣廈,有大橋,粼粼熠熠。遠處小小的人影順著江岸夜跑,也有成雙結對的愛侶款款而行,像是動態的沙畫。

一些小型鳥類在天上飛,振翅頻率急促,陳弦仰頭仔細辨別,沒看出個究竟,就問:「那是什麼鳥,晚上還飛這麼勤。」

孟頔抬頭看一眼:「是蝙蝠。」

暈,陳弦拽回視線。

坡下有些人在騎行,雙人的,三人的,就是沒單人的,也不知道是從哪過來的,陳弦提議:「我們去找找哪裡能租到自行車。」

租車處並不遠。

……

這是陳弦第一次騎這種引人注目的雙人自行車,她坐前麵,孟頔在後麵。

講話還要費勁地扭頭。

「你感覺怎麼樣。」蹬出去五米遠,她不自在地問。

孟頔說:「還不錯。」

「你以前騎過這種車嗎?」

「沒有。」

陳弦說:「我現在有些後悔了,路人好像都在看我們。」

孟頔說:「往前看,別在意他們。」

克服心理障礙的過程並不漫長,越往靜處走,燈盞愈暗,人煙也愈發稀少,柳枝搖曳,夜風陣陣吹拂。

中途有棟建築異常醒目,頂樓懸接著球狀的空中餐廳,像隻巨大的金色話筒,在采訪江城的夜幕,此情此景,此時此刻,還有當下的感受。

陳弦哼著歌,情緒越發高漲。

到那個臨界點時,她回頭拜托孟頔:「如果我放手,你能穩住方向嗎?」

孟頔怔了怔,握牢自己跟前的把手:「應該可以。」

實際上並不能很好地做到,因為這種車的主要受力點在前一個人身上,即使孟頔再努力,車頭也會亂了方向,小幅度地左搖右擺。

兩個人又是慌張,又是大笑,最後雙雙將腿撐回地麵。

陳弦微微喘氣:「還是算了。」

孟頔卻說:「我去前麵試試。」

問題迎刃而解。

換來後排的陳弦不需要再用力踩腳踏,任由孟頔載著她提速就好。

她放心地張開手臂,盡情地被風擁裹——哇哦——她在心裡嘶喊著,t恤鼓起,她就要起飛了,變成一隻白色的氣球,漂浮到江麵上,漂浮到江水裡,漂浮在江城濕熱無邊的夏夜。

這種夢幻感持續到返程上樓。

從電梯出來後,四周驟暗,陳弦奇怪地東張西望:「怎麼這麼黑?」

孟頔重咳一聲,環境無變化,因而判斷:「好像是走廊的感應燈壞了。」

「這個小區還行不行了,」陳弦打開手機電筒,一邊探路,一邊嫌棄地碎碎念:「密碼鎖壞,感應燈壞,還有什麼是沒壞的。」

孟頔跟著她走,唇角微勾。有一秒鍾,他下意識地想接:我們。但他克製著,沒有開口。

他注視著正前方的女生,光在她周身暈開,這個夜晚,他見證她翱翔過,又變回攏起羽翼的白鴿。

孟頔腳步變慢,與她拉開距離。

陳弦覺察到了,倏地回身架高手機,拿強光刺他。

男生當即停步,抬手擋眼,意識到她的行為因何而來,他臉微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陳弦放下手機。

他才從光與暗的邊界抬起頭來。

梅開二度,孟頔又被嚇一跳。

因為她把白色的燈筒放在下巴處,扮女鬼,死亡光線,死亡凝視。

「別這樣。」孟頔無奈地放大笑容,快步靠近。

「我白天就想問了,你為什麼總是離我很遠,早上看日出的時候這樣,晚上回來還是這樣,」陳弦回歸正常,低頭打量自己,甚至嗅胳膊:「我身上有毒液?」

孟頔說:「不是。」

「是因為我也想看到畫麵裡的你。」他必須認真解釋一下這個誤會。

走廊重新安靜下來。

男生的話有些含糊,含糊到讓人心口發癢。

到達房間的那段路,陳弦再不搭腔,前方手電筒的光圈,也變得異常穩定。

在門外告別後,兩人無聲地站著,誰都沒有先開密碼鎖,都像是在等待對方。

膠著……又有點兒黏糊,像兩條魚在混沌的水箱,莫名缺氧。

陳弦催促:「你倒是開門。」

孟頔沒動:「你先。」

陳弦轉向門,滴滴滴按幾個數字,又作罷回過身來,深吸一氣。

「你想抱我一下嗎?」她問。

孟頔的眼睛圓了一圈。

沒有原因。

陳弦講不清楚原因,她隻知道她很開心,又很不爽,悶聲憋大招,因為孟頔全天候發散的距離感,可他剛才說的話又這麼曖昧不清,她幾乎要相信了,卞之琳的《斷章》就發生在她身上,也難以忘記日出時未被實現的表達。

沖動問出口的下一秒,陳弦就後悔了,變得無措。

「我清單裡有一項是找一個陌生人擁抱,」——這是真的,可現在就要變成虛假的台階和幌子了,陳弦能感覺自己的聲帶在打顫:「就突然覺得,臨時改成「擁抱孟頔」似乎也不錯,不過你也不算陌生人就……」

未完的話就此卡殼。

因為男生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擁住了她。

天。

她以為在江岸騎行的時候已經足夠失重,但現下更甚,江風是風,是流動的,但孟頔是焰火,這種心髒猛烈爆破的感覺,隻有經歷過才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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