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他們的戰鬥(萬字大章)(1 / 2)
在自己妻子炮語連珠的詰問下,盧衍說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事情。
「媳婦你先聽著就行,萬一不是我想到的最壞情況,就當今天我什麼也沒說,大不了我職位被擼一級回去做我的十七分室的室長,但要是真的事情恐怕就麻煩了,務必要帶著孩子離開!
「這一切,得從一個代號開始講。
「它叫做——萌芽春生。(注1)
「也得從,一個你我知悉的昔日傳承開始說起。」
『萌芽春生』,一個很清新的詞語,但它背後所蘊藏的目的卻非常的駭人。
二十年前,華域最核心的傳承『大洞密藏』因為一場直至今日都未曾查盡的災厄而損毀,迄今為止能查明的是,在那一日,華域許多的秘儀與密儀都出現了問題,甚至直接被破壞。
其中最主要的那些密儀的出岔子,直接導致了問題的嚴重性如滾雪球般,就要滾出雪崩之態。
密儀——
是衡量一個地方能否夠格被稱為『域』的關鍵存在,哪怕是再小的一個『域』如若沒有密儀的存在,那便不能算。
換而言之,再強大的邊境之地也好,混亂之地也罷,一日無密儀,要麼作為從屬,要麼成為人盡可夫之地,甚至不配擁有具體名字。
秘儀與密儀的大麵積出問題,讓那一次災難造成了四大外州沉淪脫離,五大內州有十七城失去了重建的價值,生還比例不足百分之三。
二十一城損毀過半,人民流離失所。
更有五座城市遭受了極厄的深度汙染而被封印。
乃至原先所統轄的邊境之地更是紛紛割席,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邊境之地。
昔日時分,華域天命動盪,所屬靈界渾濁散薄。
最危急的時候——華域隨時都可能會被覬覦著現境的未知存在們所侵入,占據,盤根,築巢。
從那時開始,站出來了一批英雄者,背叛者,霍亂者,陰謀者,逆行者,跪順者們。
於那日開始,華域最頂尖的幾人下達了,代號係列行動的第一、第二份文件。
——『布命於眾』
——『人人如龍』
由彼時的四大命師以自己生命為火種;
將衍策府首席與八大次席燃盡自身底蘊為薪柴;
再以不錄入後事記載的眾多禁忌物品與禁忌密儀,儀式為媒介;
以華域之運與華域天命為最終代價——
完成了力挽狂瀾的兩道基石。
布命於眾——
讓虛無縹緲的氣運可落實處,凡有大意誌、大決心、大果決、大行為、大謀略之人,都將領受天命,得行者之名,獲實實之助,冥冥之扶。
人人如龍——
將天命崩散,蘊今人後人,各有因緣,各得突破。
——兩大代號行動,成功在危難時分穩住局勢,得求喘息之機。
但,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華域之運的改流之策,讓華域之人的命運陷入渾濁,因為人人都有可能,也就人人都無可能。
其因果不定,直接導致後來的四命師,衍策府一係的職能受到根本性的影響,再難復原往昔洞察千秋的能力。
以至四命師直至今日所行之威權,都無法洞悉一個普通人的前因後果,隻能霧裡看花,上下限極度平均。
華域之命的逆求之策,讓華域在後世湧現出許多可塑之才,但天命不掛於天地,猶如律法不再有效一般,讓人失去束縛常倫。
而人人如龍給人帶來了責任,也帶來了名曰自負的負麵影響,加之核心傳承的斷絕,由虛由實促成了內部的不穩定。
上至行者,下至掌握神秘之人,由大到小,都受到了其剛愎自用,自持己見等無形影響。
縱然如此,不可否認的是這兩劑猛藥,不僅把將要傾覆的危局扶正,更是在現今的這些年中;華域總體穩中向好,但其所隱藏的問題究竟是飲鴆止渴還是陣痛之局,隻能後人自行所定了。
但在現今眾人來看,足以。
也以此為基,領受天命且是各部門決策層的人們,下達了一係列或公開或不公開,或華域各部門所知,或僅限部門內部所知的代號行動。
如六禦府齊下的『野草行動』便是發掘所有可造之才,且在後續一係列判定中將達到標準的種子們培養起來。
他們或是接過前者天命,或是創造出新的天命。
而行動參與者必須得是天命者如:『承難者』『弒神者』『窺命者』『應運者』『守護者』『開拓者』等等等等。
又如衍策府與天朗閣一同製定的『荒野行動』,以各類方式方法,謀求收回沉淪叛離的曾經四大外州,以及開拓與收復華域接壤的邊境之地,甚至更加遠端。
再比如綜委部獨挑大梁,整到就差醬油拌飯過日子的『忘卻苦痛』行動,為了不讓大量因為神秘事件造成的負麵情緒,引發更嚴重的一係列次生災害,他們強行修改了非直接接觸事件的常人記憶。
快速吸收了直接參與者們,給予了合理的安排與安置,與各大禦達成了不成文的默契交易,修改了該修改的歷史,以最快速度穩定了局勢。
以及——『萌芽春生』。
萌芽春生的發起者,是曾經領受天命稱號的『戲命者』,前觀星台星主所提出自行擔責的單部門行動方案,謀求將斷絕的傳承——『大洞密藏』進行恢復。
在他們的認知裡『大洞密藏』並不是損毀,而是「通道」被堵塞了,而他們要做的,便是通過各種方法,各種嘗試進行疏通,為華域恢復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向上通道』。
讓華域眾人不再如野狗求食,乞人拾荒般各自野蠻生長,在前觀星台星主下定決心的那日——他得到了天命之卷,領受『戲命者』之稱。
他們從歷史中尋找恢復的可能,從彼時各現今中不間斷的嘗試,他們十多年如一日,換來的是死亡,失敗,災厄,與誰也不確定是否有用的經驗匯總。
但他們仍舊堅定不移,力排眾議。
甚至在多次六禦府磋商中將自己的職能權利不斷退讓,隻為延續計劃。
而這期間,有一位計劃執行者。
也是昔日天命所肯定的一位『承難者』來到了花城,開始了計劃。
他叫做——林鴻才。
所謂承難者,乃昔日直麵大洞事件時不顧生死,直麵危機,拯救危難,誌在華域,力挽一地狂瀾之人,方才能領受此等天命。
他們背負了過往,栽育著未來,承受著苦痛,渴求著希望。
除當日的這批人之外,往後的二十年隻有極少人得此天命。
有些人想將這份傳承交予後輩,最終發現對方極難承受此命,大多都在接受此命之後不到三年,便死於非命,也被許多人視作不祥——
隨著時間推移,萌芽春生的這份計劃,逐漸從華域各部門的支持到中立,再至質疑乃至愈多否決的狀態中爭論不休。
直到有一日,觀星台自身內部迎來了轉變。
在有一年,前代星主因為身體緣故退於隱耀之虛職後,迎來了新一任星主。
令人稱奇的是,他雖然接過了觀星台星主之位,卻不知何故拒絕了老星主的天命。
更令人好奇的是,他凝聚出了一個除他之外,至今無人知道的天命。
而老星主的天命在後來是否有傳於他人,還是自身持有,便不得而知了。
可見的是,新任星主上位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叫停『萌芽春生』的行動計劃。
這一舉動,引起內部軒然大波。
彼時,此話一出,觀星台的六位輔星之人全部反對,這也陷入了漫長爭鬥,從觀星台各部到各地觀測中心,都出現不同程度的不合。
但這樣的反對,似乎並不能改變新任星主的決定。
明麵上,他與之僵持,大會,小會,這商討,那研究,事事不熄。
暗地裡,憑借著星主之威權,他對自己的嫡係發出了如昔日『萌芽春生』一個保密等級的代號計劃——『聽風觀行』。
該行動,便是探查昔日老星主退位時唯一不肯交予的權限:『萌芽春生』係列的事務。
『聽風觀行』旨在斷絕掉『萌芽春生』中,會對常人、神秘人員、乃至華域造成危害為代價的嘗試行動。
而如迷霧般的『萌芽春生』中,在『聽風觀行』人員們種種辦法下,鎖定、乾擾、斷絕了許多『萌芽春生』相關的行動。
而作為確定是『萌芽春生』一員中的林鴻才,自然也被盯上了。
從他多年前來到花城開始。
但這條線的行動並不順利。
時至今日,派往花城的行動人員多達二十多人,要麼死亡,要麼失蹤,要麼被迫離開,觀測中心內部的線人網全部在日常流逝中被無形摧毀。
以至現在,上頭擔心是內部出問題的情況,被派來花城的盧衍屬於單線行動,故而所裡至今是否有其它伏子存在,他也不得而知。
盧衍之所以會來,蓋因當年自己的老師,在花城的一份尋常的公務行動的死亡名單裡,在得知這事情不久後,他被現在的星主召見。
閉門商談多時後,他決定接受這份任務,負責探查花城觀測中心的異常,發掘其中的秘密,找出他們的目的,判斷其中的危害,以及——盧衍要找出昔日讓自己老師「正常死亡」的真凶。
但看似責任重大,神兵天降。
等實際來到花城他才發現這裡有多麻煩。
花城的觀測中心,簡直他媽的就像一個鐵桶。
而作為外地人的他更是難以發揮,直至今日,他的收效極為甚微。
比不過先前被派來的任何一位成員,每當思想到此,他都有些無地自容。
盧衍說至此處,他小心地看著清依素的目光。
對方很平靜。
平靜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扇了他一巴掌。
「操你」清依素氣的臉頰發紅,可惜學識限製了她說髒話的上限:
「就這樣,你竟然讓我們母女二人來到這裡,盧衍你這個王八蛋前些年怎麼不直接死在這裡!」
盧衍滿臉委屈,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當年你也是這樣啊!
用著自己職權強行過來的,老子攔也攔不住!
你來了我一直想把你們母女二人整走的啊!
!
清依素深吸了口氣,之後問道:
「你怎麼敢忽然說出這麼機密的事情,你不怕死了?」
盧衍苦笑了下:
「雖然這些年我並不稱職沒得到什麼重要信息,但曾經的前輩們不一樣,他們或多或少都攏合出一些信息,從裡麵我可以推定出,林鴻才這人不到萬不得已,或者事畢周圓時,是不可能有這樣動作的,在我看來,他現在就是在孤注一擲!
「也是因為這樣,林鴻才這邊的線,是這些年裡麵最難揪,投入最大的,而他有著昔日承難者之天命,在沒有確鑿情況下,連星主也沒法將他直接控製。
「畢竟,以他的資歷完全有機會成為輔星之一,但卻自願來到下級部門當一個小小的所長,如果星主再對老星主一係的人做點看似打壓的事情,恐怕內部就真的麻煩了。
「現在情況也非常明顯,別人或許還會有點迷湖,但我大半輩子都搭在觀測中心的怎麼會看不出來?他顯然是要借著這個二級風險事件製造出亂局,來掩蓋他的真實目的。
「這代表著,林鴻才定然感受到再不做點什麼就會前功盡棄情況下,做出了自己的決斷,但反過來也說明了,他實際離成功非常近。
「雖然我不知道他真實目的是什麼,但多位前輩昔日的總結中,我有理由相信,他的目的可能與「外神」有關。」
盧衍如此說著,他麵色正經的看著自己妻子:
「如此想來,我的任務計劃既是失敗,也是成功,秘密也將不再是秘密。
「現在我的任務,是要用足夠嚴重的理由,說服你帶著我們的孩子離開,頭也不回的那種。」
聞言,清依素卻是氣笑了: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你有一大堆狗屁理由要自己獨自麵對,然後你死了,我成寡婦,巧巧成沒爹的孩子?
「你放心,真這樣我直接找人嫁了,你的骨灰盒上我會給織一個綠色帽子,我會天天帶著巧巧和新老公在你照片前讓她對著他喊爸爸給你看的。」
盧衍麵龐一抽,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終嘆了口氣:
「不是要獨自麵對啊,我們馬上就跑,隻是我得喊一聲十七分室的同事,讓他們趕緊也離開這鬼地方,那些人是真的不錯的,當日在老樓房事件時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清依素愣了一下:
「你沒騙我?不沖動了?真的跑?」
「對啊!」
「那我們真跑咯?」
「別試探了啊,快收拾點機密東西走了啊!」
盧衍忽然感覺自己妻子好像哪裡不太對。
在自己說完這些秘聞後,除了前期的震驚,後麵怎麼都有一種澹定的感覺。
就仿佛是在印證他的第六感一般,清依素笑著說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這回,是我走不了了。
「不僅是我,你們也不能走。」
「¿¿¿」
綜事局,地下,一組辦公廳。
琛久身旁虹光緩緩消散,而在監控視頻那頭,則降下一道虹光。
他看著那邊,不再擔心。
之後輕輕切換,視角來到煙火彌漫的醫院外邊。
再一切換,畫麵來到一間病房,裡麵躺著一個糟老頭子,他被具有神秘力量的冰所封印著,宛若雪層下冰封生物。
琛久看了片刻,他忽然想乾點什麼,旋即扌莫索著口袋嘆了嘆氣。
目光一掃,這時他發現奘啼遺落的一盒普通香煙與打火機,琛久立馬眼前一亮,抽出一根,給自己的戒煙路劃上句號。
「你們這些秉承天命的人啊,一天天總想搞點大新聞,嘿」
「算了,我就是個打雜老政工,又跟我這個無兒無女的中年人有啥關係呢,誰認識的久跟誰玩唄。」
「不過小奘這孩子是真不錯,嘴巴也真的嚴實,嗯,決定了,以後老白這個狗東西要是敢將『承難者』,這鬼玩意繼承給她的時候,我就直接弄死他。」
他自言自語著,從隨身的內側口袋裡麵拿出了一顆像是水晶球一般的東西,裡麵光韻流轉。
琛久抽著煙,看著這玩意,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不久前的一些對話。
進麗山,山下。
「小臂崽子想搞什麼?
「要不要你爹我今天就送你們走?」
奘啼從彩虹橋中閃亮登場,暫時性的掐滅了這個地方的火氣。
讓或是震驚,或是不解的人們,全部把目光投向她的身上。
而承受著言語攻擊的金崇敬,難得的皺眉起來。
「奘啼組長這是事情解決了?不過我們觀測中心並沒有收到消息,也沒相關批準吧?」
麵對這個非常不禮貌的問題,奘啼叼著煙,如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一眼金崇敬,不急不慢走到升良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良啊,往後稍稍,這裡輪不到你出場拚命。」
說著,奘啼指了指通往山上的道路說:
「看見那條路子沒?你們的人往那湊啊,你還想著在平地跟人開片?你他媽跟嚴方跟久了腦子也長的光滑了麼?
「就你那三腳貓的術式熟練度和軟皮邋遢的攻擊力,以及半生不熟的儀式,你要跟金崇敬這狗東西還有人家專業團隊執行組火拚呢?合著培養你們是為了讓你們骨灰能多燒二兩啊?
「不堵住路口,開啟儀式整出儀式層界拖延他們,還想著擱這乾架,戰術都被你塞到直腸裡啦?不會吧不會吧?」
在奘啼的罵罵咧咧下,升良全然沒有前一日在抓捕拜童教事件時的氣勢。
一來,搞清楚當日事情後,奘啼還是那個令人看見就腮幫子發酸的大姐頭。
二來——他媽的奘啼身上的波動,好幾把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