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半日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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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跡醉賈島,樹下饞推敲。

衛景平念了兩遍,覺得這句雅且順口,再想不到更好的了:「好,就這句了。」

「好端端的,你要做什麼?」傅寧問衛景平:「開店賣墨條嗎?」

衛景平道:「我先前師從老姚學寫字,他的情況你也知道,精神時好時不好的,間歇癲狂,我準備盤間鋪子,讓他有點事情乾。」

衛景平沒敢說是他想賺大錢。

上林縣沒有人不知道姚瘋子的,傅寧若有所思地嗯了聲:「你倒有良心。」

「幾時能開?」他又問。

衛景平道:「這幾天剛租下鋪子,等裝潢好了把老姚接過來,再做打算。」

他沒告訴傅寧姚春山擅製墨的事。

事成之前,衛景平不會對外說那麼多,隻說想給姚春山找個營生而已。

「到時候我同你一起去幫忙。」傅寧道。

衛景平謝過他,道了聲「好」,記下那兩句詩回去了。

一並請姚春山寫了,拓下來刻在木板上,古樸的竹青色,刻了字,染上墨,隱隱有桃花的香氣。

隔了兩日,中秋節前一天,衛景平畫出裝潢的圖紙,風格就素就淨,衛長海一看就笑道:「這幾道工序除了找平上漆塗色的咱不會,餘下的我和你二叔就能乾。」

衛景平便把裝潢的事情交給了便宜爹衛長海,隻等過了中秋節就開始動工。

……

八月十五中秋節這日,一大早,繁樓就在長街兩側擺了一壇子又一壇子的桂花酒,十裡飄香,許德昌早在頭一天貼出告示,但凡上林縣的人頭,中秋節當晚都可以湊到繁樓吃吃喝喝,盡情地享受這天晚餐充足的供應,因為他之前看不慣顧世安財迷,許願上林縣出個祥瑞降伏姓顧的,他就請客一天謝謝老天爺收了那個禍害,這願許得靈,沒幾天衛四就給他實現了,他可是個場麵人,這客說請就請。

衛景平去繁樓的時候,許德昌正忙著盤點前兩次采購的食材和瓜果鮮蔬,見了他直起月要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眉歡眼笑:「衛四公子來了?快坐。」

說完立即叫店小二上茶上點心招待衛景平。

「謔這麼多東西。」衛景平本是來和他說,以後衛二衛三就不來繁樓送餐了,瞧見許德昌忙成這樣,沒忍心直接開口:「許掌櫃今日有多少家要送餐?」

許德昌道:「得有五六十家。」

比之往常的十幾家翻了三番不止。

「這麼多。」繁樓的生意好的令衛景平咋舌。

「一年就這麼一個八月十五,」許德昌把訂餐的戶數名單拿給他過目:「衛四公子,咱們打個商量,今兒衛二和衛三公子能不能早一個時辰來繁樓?」

衛景平要來各家的點餐菜譜,執筆迅速地給他做出一副配送次序路線圖,仿佛沒聽見他的問話似的:「撒出去七八個小二哥,按照這個次序配送,兩個時辰足矣。」

許德昌聽他的話裡有話,臉上的笑意一凝:「衛四公子?」

他的右眼皮跟著跳了跳,心中警鈴大作:衛四這小子不會又坐地起價就地還價再擺他一道吧。

許德昌自問近來待衛家不薄,有什麼好吃的都想著這哥仨,此刻想到這裡,臉色一下子就淡了。

衛景平看出了他的心思,一笑道:「許掌櫃,我可不是來要大價錢的,」他抿了一口茶道:「多謝許掌櫃一直以來的照顧,我這次來,是跟許掌櫃說一聲,打今兒以後,我二位兄長就不來繁樓送餐了。」

許德昌聞言仰頭望天,翹起來的舌頭怎麼也收不回來,叫什麼「舌橋不能下」,對就是這個意思,許久他猛灌了一口白開水一屁股坐到衛景平對麵:「那什麼?衛二和衛三公子找到別處高就的地兒了?」

他覺得口中苦澀又灌了口水:「我是不是得包個紅包恭賀恭賀?」

「否,」衛景平拍了拍許德昌胖胖的手背略示安慰:「這不是我和老姚有段師生之誼,我爹想著眼瞧著天冷了他一人住後山不行,我們合計著給他租了個門臉鋪子,想讓他搬下來代人家寫寫書信什麼的賺口飯吃,」他苦笑道:「你也知道他的情況,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我爹和我娘一合計,就打算讓我二哥和三哥先幫著他,等往後他能自立了,再叫我二哥和三哥做別的打算。」

許德昌聽了這話才堪堪喘過氣兒來,他眼珠子骨碌一轉,給了衛景平一個「俺是老實人你可別哄俺」的懷疑的眼神:「衛四啊,你給老姚租的鋪子,不會隻是讓他替人寫個字這麼簡單吧?」

上林縣代寫書信的窮秀才都在街頭擺攤呢,見誰花錢租門麵了?

他不信衛四沒算房租這筆賬,光是叫姚春山搬下來寫個字就見鬼了。

衛景平嘿嘿兩聲,知道瞞不住許德昌這隻道行很深的老狐狸,於是壓低聲音道:「光寫字自然不成的,不瞞許掌櫃,我打算讓老姚賣墨。」

「賣墨?」許德昌腦子轉得極快:「且不說咱們上林縣文風不興,已有的兩家墨鋪生意冷清——老姚,他有販墨的渠道?」

他一個外鄉人怎麼可能。

衛景平笑笑:「賣墨。」

許德昌也笑笑:「是門好生意。」

他心中卻道:就算你衛四再精明伶俐,說到做生意,那是比不上他多年扌莫爬滾打的眼光的,在上林縣做墨的生意,那得丟了媳婦兒又賠房,虧本虧到哭爹喊娘。

還租個門臉鋪子乾這活兒,真是賣煎餅的虧本,攤大了。

衛景平不欲多說,把畫好的配送路線圖標注完善,推到許德昌麵前:「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許掌櫃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叫人知會一聲。」

他起身告辭,許德昌忙叫人備了些菜餚果品給他提上:「衛四,有空常來坐坐啊。」

衛景平沒有推辭他的饋贈,口中說「一定一定」,轉身慢慢悠悠從繁樓下來。

當夜上林縣的夜市人馬喧鬧,百姓們登上樓台觀月,一些富戶人家則會在自家的樓台亭閣上賞月,同時擺上美食、開家宴聚餐,這叫做迎寒。

女子們則會在香案上擺好蘋果、紅棗、李子、葡萄等祭品,點燃紅燭,拜祭月亮,祈願「貌似嫦娥,麵如潔月1」,這是祭月。

迎寒和祭月在古時的民間非常隆重,「中秋夜,貴家結飾台榭,民間爭占酒樓晚月。2」,後世文獻中對於中秋節有不少類似這樣的記錄,當晚衛景平就有幸親自感受到了這一夜何其隆重溫馨的氛圍。

「月餅、桂花鴨、炸藕盒、紅燒肉、手抓羊肉、荷葉雞、鬆鼠桂魚……」天色才晚,早月將將入樓時分,衛長海廊簷下的小花廳裡已經擺滿了一大桌子的葷素、桂花酒和糖果點心,衛景川和妞妞搬著小板凳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孟氏和衛巧巧上菜,不時「咕唧咕唧」嗦著手指頭,饞得口水就沒停下來過。

等上完最後一道菜,孟氏端著主食過來,對衛貞貞說道:「貞姐兒,去拿個碗每樣菜撥一些給你娘端過去,她懷著身子,不跟咱們一塊兒坐了。」

衛貞貞應了聲,盛了滿滿一碗飯,夾了冒尖的一盤子菜,往西院廂房送去。

衛長河拎著酒過來,衛長海拍了拍他:「長河,他嬸子又懷上了?」

當著孩子們的麵,衛長河不大自在地道:「懷了兩個來月了,先前也不知道。」

孟氏說道:「他二叔那頭添人口,是咱們老衛家的大喜事。」

如今蘇氏不怎麼來她這裡坐了,倆妯娌冷冷淡淡的,對於蘇氏有身子的事,她不過不鹹不淡地對付個麵子,說起來過得去罷了。

……

大人們拉著家常,小輩分們吃完了一抹嘴,分別跟爹娘說約了哪家的兒郎,哪家的閨女,便迫不及待地出門遊玩去了。

早有與衛家交好的武官張家和袁家的小子們張大寶和袁頭兒在門外侯著衛景明,他便帶上衛二和衛三,臨出門之前問了衛景平一句:「老四你今晚約了人嗎?」

想來幼弟是斷然不會和他們一起廝混的,但是不放心還是要問一嘴。

衛景平點點頭:「約了。」

潘逍和顧思炎一早打發人來給衛家捎話給他,說夜裡一起去城樓上逛呢,大抵還會帶上武雙白那個憨憨,說不定傅寧也會來,準是鬧哄哄的湊一群,走哪兒禍害到哪兒。

後來外頭有姑娘們來找衛貞貞和衛巧巧,她們也提著風燈出門了。衛景平又嗑了一手窩瓜子,果然,潘逍那幾個便踢天弄井地殺到了。

一進門,見沒有大人在場,各自就找座位坐了,撿桌上的點心吃起來,顧思炎一邊吃一邊惡心衛景平:「衛四我想死你了。」

衛景平朝他扔了一把瓜子皮:「顧餅圈你還想不想混了。」

武雙白提了一盒月餅:「給衛叔叔的。」傅寧今日一副貴家公子做派,玉簪挽發,月要係朱紅色繡君子蘭紋的月要帶,配荷包帶玉佩,他也提了點禮品,一並給放到桌子上:「一點兒心意。」

他倆倒是知禮。

……

「今夜明月如鏡,咱們先去城樓上燃燈,賞月華,再去護城河邊走月,行不行?」從衛家出來的時候,潘逍提議道。

餘下的人都說好,這就撒開腿腳往城樓去了。

天清如水。

燃燈,就是當朝中秋節的一個玩法風俗,就是在縣城城樓的最高處掛滿各色各樣的花燈,外形或做成果品狀,或做成飛禽走獸樣,或是魚蟲花木,林林總總,令遊人目不暇接。

燈籠的穗子上係著一則燈謎,誰頭一個猜中,這盞花燈就歸誰所有,越是花樣復雜好看的花燈,謎底就越難猜著,誰要是猜著了摘下來,這夜就能挑著四處炫耀去了。

傅寧先猜中了個謎麵是「尖」,謎底是打《論語》一句話,叫做「小大由之」,得了一盞鯉魚花燈。

潘逍挑了個南瓜燈,謎麵是「隻有姐姐妹妹弟弟」,打一字,他想了想猜是「歌」字,也中了取到一盞。

衛景平挑挑揀揀,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謎麵會的——「齊楚燕趙皆降服」,打一《史記》文句,他猜是「四國順之。」,果然中了,得了一盞燕子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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