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1 / 2)
在徐初陽看清消息內容時,裴清術及時將手機拿走。
他並不急著回消息,鎖了屏,隨手往一旁扔。
隻不過這次是屏幕朝下,像是怕被誰看到。
他一向冷靜自持,鮮少有失態的時候。
包括現在,也隻是短暫從眉眼縫隙,顯露出些許別樣情緒。
但也隻是一瞬,瞧不出個仔細來。
徐初陽對他再了解不過,哪怕隻是細微變化也能察覺。
手中酒杯輕晃,他看一眼桌上的手機,輕聲笑笑:「頭回看你這樣,誰的消息?」
裴清術不愛飲酒,但應酬酒局難免沾染,所以他酒量還行。
一杯伏特加入喉,沒加冰塊,有股灼燒感。
也將他想說的話全部燃燒殆盡。
他不語,徐初陽就沒繼續問,整個人陷在一種燈光迷離的暗淡裡,指間的煙還剩了大半。
他是真的累極了,眉宇裡的疲態讓他看上去有幾分憔悴。
此刻卻還是保持著溫和的笑:「前陣子見到阿姨,提起你的婚姻大事,說是頭疼的很,擔心你真的隨了你爺爺。」
裴清術他家往上數,好幾代都是地位顯赫的有錢人。
電視劇裡雖然演的狗血了點,但現實事件,往往更加狗血。
不管什麼年代,門當戶對都是萬變不離其宗的規矩。
偏偏裴清術的爺爺離經叛道,喜歡上了一個農家女。
家裡自然不同意,生生將這對苦命鴛鴦拆散了。
最後隻得聽從家裡安排,迎娶了裴清術的奶奶,生下兩女三男。
往前夭折了好幾個,成功養大的隻有裴清術他爸,還有他兩個姑姑。
二十年前,他爺爺剃度出家。
再沒有回來過。
裴清術便也笑:「下回若是再碰見了,你隨便說幾句打發了就行。」
徐初陽抬手拖來煙灰缸,指腹搭在煙蒂上撣了撣。
煙灰抖落,他抬眸去看裴清術:「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我可以幫你留意留意。」
一番話,隻換來長久的沉默。
不知是卡座太大,還是這兩人看上去都有種蕭索的孤寂。
倒是如出一轍。
所以偶爾也會有心癢難耐的獵艷者端著酒杯過來。
在被禮貌拒絕之後,又聳聳肩,罵一句掃興。
都來酒吧了,還裝什麼正經。
徐初陽說完那句話後便安靜等著。
他也好奇裴清術的答案。
長這麼大,雖說他對誰都一副寬厚隨和的態度,但也沒誰能在他這討個例外來。
詢問微信的女生將這短暫的沉默給打碎。
和先前幾個都不同,她一身簡單白t配牛仔褲,看樣子像是第一次出入這種地方。
有些局促地捏著自己的上衣下擺,臉漲至通紅,小聲詢問他:「你好,請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拒絕早就輕車熟路,話剛到嘴邊,女孩身後一群人在起哄,說實在不行就認輸,把這一桌酒給喝完。
因為這聲嘈雜,裴清術的目光短暫停留在遠處。
而後,他沖她笑笑:「有紙嗎?」
那女孩一副震驚表情,抬起頭來。
像是沒想到對方會同意。
這兩人的外形實在太過惹眼,早就吸引了無數目光。
也包括女孩所在的那個卡座,親眼目睹他們拒絕了無數前去索要聯係方式的人。
都是顏值身材絕佳的美女,偏偏這兩人一個都沒看上。
隻一門心思的喝酒。
所以原本,不抱任何希望。
可。
她迅速遞出紙和筆,裴清術接過後,寫下英文和數字夾雜的號碼,又遞回去。
那個女孩如臨大赦,連連和他道謝。
他搖頭笑笑,隻說:「不用。」
一貫溫和模樣。
待人走後,徐初陽掀眉看他,嘴角帶著一陣輕笑。
像是終於弄懂,他喜歡什麼類型的。
裴清術讀懂他表情裡的意思,也沒打算辯解。
自己不過是見她可憐。隨手的忙,能幫則幫了。
號碼填的司機的,到時候得空囑咐一句,刪了不用管。
徐初陽和裴清術都不是話多的,一輪酒喝下來,總共沒說幾句話。
偶爾徐初陽會問幾個問題,他也是簡潔的答。
「蔣杳的傷怎麼樣?」沉默被打破,是徐初陽先開的口。
裴清術知道,他總歸還是會問的。
「醫生說沒大礙。」
徐初陽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麵前的酒早就喝空了幾瓶,他也停止了繼續倒酒的動作。
陷入長久的沉思當中。
裴清術有點心神不寧,思緒更多被沒來得及回信息的手機給分走。
「初陽。」他終於還是開口。
徐初陽抬眸,眼底零星疑惑:「嗯?」
裴清術看著他,像是在勸:「有些東西,當斷則斷。若是不能早早下抉擇,隻會給無辜的人帶來傷害。」
徐初陽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我知道。」
他又抽了一口煙,這會卻沒再吐出煙圈來,而是全數咽了進去。
那種嗆到微微窒息的感覺,似乎才能讓他在酒精作用下逐漸混沌的意識稍微清醒些。
「可我總歸不能不管她。」
至於他話裡的「她」指的誰,裴清術沒再過問。
答案好像很明顯了,他始終優柔寡斷。
這是最致命的弊端。
致愛他的人的,命。
該說的已經說了,至於如何去做,裴清術不能替他去下這個決定。
林琅的消息是在散了局之後,裴清術才回的。
——明天,我讓司機送去你學校。
-
林琅昏昏沉沉睡了一晚,睡得並不踏實。
等她被陽光刺醒時,才想起昨天晚上忘了拉窗簾,她坐起身,卻沒有立刻穿衣服。
而是盯著外麵的晨曦發呆。
冬日早上的太陽是暖和的,給這蕭索的季節帶來一些溫度。
林琅起身走到床邊,將窗戶打開。
感受到冷風中的那股暖意,也聞到了空氣裡,仿佛被沖洗過的清新感。
徐初陽昨天晚上出去過,她知道。
包括他幾點回來的,她也知道。
喝到幾分醉意,大約是洗過澡後才回的家,可那股酒氣還是難以徹底被洗去。
林琅聞見了。
同時她也聽見,他站在她的房門外,微不可察的說出那句——晚安。
這些天徐初陽一直寸步不離守著她。
生怕她真的提著那個不過二十四寸的行李箱離開,再也不回來。
打開房門出去洗漱,正好看見忍著頭疼在廚房煎蛋的徐初陽。
旁邊的桌上則放著一瓶剛打開,喝了一半的水。
估計是被他用來醒酒的。
宿醉的後遺症,除了精神萎靡,最為顯著的就是頭疼。
像是身體帶來的報復。
蛋煎好了,徐初陽關了火,又去關抽油煙機。
沒了那點輕微轟鳴的噪音,徐初陽也終於察覺到林琅在客廳裡的存在。
他端著煎蛋還有三明治出去:「你先吃,我去給你熱牛奶。」
每天都會有新鮮的牛奶送上門,徐初陽打開冰箱拿出,一隻手按著太陽圈,輕慢揉了幾下。
眉頭稍皺,顯然又是那陣疼痛上湧。
宿醉後的頭疼仿佛浪潮般,是一陣一陣的往岸上湧。
喝再多水都於事無補。
林琅對徐初陽再了解不過,以他的酒量,普通的應酬酒局還不至於喝醉。
看他昨天走路都有些搖晃的程度,不難想象他到底喝了多少。
若是往常,她肯定會按照食譜給他煮一碗醒酒湯。
可是現在。
林琅徑直走過餐桌,進了廚房洗漱。
待她洗漱完,牛奶也終於熱好。
林琅回房穿上外套,又去拿沙發上的包。
然後就去玄關換鞋準備離開。
被徐初陽攔住了:「先吃飯,吃完了我送你過去。」
「徐初陽。」她連名帶姓的喊他,但語氣始終平和,「你能看住我一天,你能看住我一輩子嗎?」
「你想冷靜我可以給你時間冷靜,但你得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冷靜。」他隻肯再退一步。
林琅其實不想再和徐初陽有過多的爭論,每多看他一眼,她隻會覺得當初的自己有多可笑。
知道了真相還死咬著不放,如同馬戲團裡的小醜供人觀看取樂的可笑模樣。
那次的事故不過是將劇情推到**的一個情節點罷了。
就算那天沒有發生意外,不久後的將來總會再次出現一個推動劇情的情節點。
**始終到來,早晚而已。
徐初陽就是這場故事的內核,他注定了,林琅的初戀會是以悲劇結尾。
「我還有半個小時遲到,如果你希望我被記缺勤的話,你大可以繼續攔著。」
她麵容冷靜,也不著急。
看向他的那雙眼裡沒有任何多餘的,哪怕隻是藏躲在角落裡的零碎情緒。
徐初陽仔仔細細的將她的眼睛看了個遍。
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最後還是讓開。
深知她缺勤的後果。
或許是因為,她的行李箱還在房間裡放走,沒有帶走。
所以他才敢讓她這麼離開。
隻要她的東西還在,她總會回來的。
回到這個家。
蔣杳沒有在醫院住很久,脫離了醫學觀察後,她自己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因為在這邊沒有朋友,她也不敢去聯係徐初陽。
那天的事情,她多少也聽說了一些。
不止她一個人被砸到了。
還有林琅。
群裡聊得沸沸揚揚,說林琅也是活該,明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代品,正主都回來了還霸著位置不放。
這回出事兒了,白讓人看笑話。
當時蔣杳還在群裡出聲製止了,雖然她好像沒有立場去替林琅說話。
她對林琅是愧疚的。
索性想著和徐初陽保持距離,以免因為自己,又害得林琅被卷入風口浪尖。
可是,當天從醫院出來,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頓時從心底升起一股子孤寂。
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現在踏實的在站在故鄉土地上,反而有種近鄉情怯。
往往這種時候,才是最無助的。
胳膊受了傷,行動不太方便,醫院附近連車也不好打。
猶豫了很久,她才拿出手機。
想著,是真的沒辦法。
沒辦法,誰讓她如今在這座城市裡,隻認識徐初陽一個人。
所以。
電話撥通過去,鈴聲響了一半那邊才接通。
男人稍微低沉沙啞,帶著濃厚困倦的聲音傳來:「嗯?」
連同手機一起,貼在她的耳邊響起。
牽起的震動頻率讓她沉吟許久。
然後才微微捏緊了手,又鬆開,鼓足勇氣般:「徐初陽,你現在有時間嗎。」
最後過來接她的是徐初陽家裡的司機。
他平時出行都是自己開車,但因為昨天喝的酒現在還沒完全代謝掉,沒法開車。
而且現在,他也該和蔣杳避嫌。
他不能不考慮林琅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