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棚名伶(補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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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清悟覺得這兩個人狼子野心,自然極力拖住人,眼神暗示周玉珠拖著周潤筠快走。

周玉珠很上道,當下率先沖出門去。

周潤筠果然暴跳如雷,緊隨其後:「在外邊不許提著裙子跑!」

伶人們化妝的地方叫戲房,就在戲台子背後。

有聽差引著,很快就到了。路上薛二想跟周潤筠說話都被周玉珠插嘴歪掉話題。

折騰得兩個人費了一路口舌都沒說一句知心話。

薛二察覺周玉珠在弄鬼,隻能暫時放棄,打算再找機會。

牡丹棚的戲房很大,來來往往看伶人和看戲的人都很多。人一多難免亂糟糟的一片,裡頭就用板壁、屏風和台帳隔成一間間四四方方的小房子,隻就幾條窄道供人通過。

人走在道上看不到屏風裡邊的人,隻能看到屏風上隱隱綽綽的影子,有大人的有小孩的也有老人的。

地上到處都是戲服,還有人在吐痰。

周玉珠有幸路過屏風口,隱約看到一張塗得紅紫的臉。

她幾乎跳起來,不由自主往周潤筠身靠過去,用手去勾她的手心。

溫溫的,很安心。

周潤筠還以為她走累了,道:「越大越嬌氣,這才幾步路就往人身上跑!」

周玉珠挨了這一下更鬆了一口氣,渾身都暖起來。

她覺得這裡冷得慌。外頭鑼鼓喧天,燈火通明。但那喝彩和光一點也透不進來,戲房裡大白天都點著蠟燭,人印在白屏風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嘴裡還唱著戲文。就像紙人從窗戶上透出紅臉蛋一樣詭異。

簡直沒有人氣!

周玉珠一團高興,全部灰飛煙滅。

周潤筠也是第一回進來,悄悄地跟周玉珠道:「牡丹棚,多好的名字,外邊瞧著花團錦簇,沒想到裡邊是這個樣子。」

難怪娘來了一次就懶得開口!

下次就是請她,她也不來了!周潤筠心道。

周玉珠很能理解她,嘀咕道:「關小樓是頭牌,搞不好他的化妝間就是金雕玉砌。」

周潤筠道:「放低期待,我們先當它是個草台班子,那就隻有上坡路可走了。」

兩個聽差倒是毫不在意,他在前頭都不需老媽媽帶路就鑽到一扇屏風後。

周玉珠知道這是到了,也探頭探腦地去瞧這個讓汴京一珠難求的男人長什麼樣子。

沒想到這一瞧就讓她大失所望!

周玉珠在現代看過許多探班明星化妝間的短視頻。

無一不是電光燦爛,華簾低垂,又寬敞又舒適。有的大牌明星隻在自己的房車上化妝,整個劇組還要提供一個化妝組用專為這一個人服務。

但關小樓的戲房隻有一丈多深,二三尺闊,淺得一覽無餘。裡頭隻擺了張罩上布的小榻,地上散放著幾個木頭箱子,有一個是打開的,周玉珠看見放的花花綠綠的衣裳。

另外就還有一張梳妝台,上邊放了個三寸長的化妝盒,描紅繡綠看著很精致。

這樣一來,這間用屏風隔開的小房間已經滿滿當當。

梳頭娘子站著都局促得很,更不要說加門口站著的幾個人。

三個人見別人在忙,也並沒有門可以敲。隻是掃了一眼便默契地往後退。

周玉珠想起剛剛看到的有點兒女相的小少年,穿著寶藍色的長衫,坐在凳子上往臉上擦粉,整個人都瘦瘦的,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光景,驚訝道:「他好年輕!」

「不年輕怎麼吃這碗飯!就是夠年輕才能吃得上呢!」兩個聽差的跟在後邊,看著三個人走剛到就往回走,笑道:「小娘子不要怕。他們這裡人來人往的,並不當回事。你們去吃茶,他們隻有高興的份兒。」

「莫名其妙去幾個人,別人忙著辦事還要笑著招呼。」周玉珠更不想去了:「嘴上高興心裡也不高興的!」

這種強人所難的是她不會去做。

聽差的慣會察言觀色,笑道:「小娘子沒有吃過苦頭,才會覺得這是苦日子。但別人未必覺得苦,或許還要嫌熱鬧不夠。」

有熱鬧才有飯吃,才有台登。

薛二嫁了人之後跟著婆家妯娌倒是在郊外聽過不少戲,還有認識的門戶落魄到讓家裡的娘子郎君賣唱為生的。也悄聲告訴她:「成名得吃多少苦才能成?被人看一眼已經不算事了。」

被小娘子看已經算得上一樁美差!

這些人或者從小被父母賣掉,或者從小家境貧寒。汴京沒有賤民卻有賤籍。不是實在沒有辦法誰會來做永生為伶的藝人?

在都城,沒有人捧的伶是起不來的。人家怎麼會白白的將錢砸到不相乾的人身上去?

周玉珠知道關小樓是個小郎君,聽了隻覺得這些人半點底線也沒有,便道:「他們可真是老少皆宜,男女通吃!」

周潤筠險些笑出聲。

薛二將她摟過來,也不生氣了,她做了娘以後看誰都是孩子,現在看她更覺得一團稚氣,笑道:「說得也不錯。」

天下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男人,有男人的地方就是也有男人。

周玉珠受過紅樓夢的沖擊,一時想到秦鍾和賈寶玉不就在書院胡搞嗎?薛蟠和柳湘蓮也是一樁名事。隻是她從沒往這個時代想過。

想起賈家的下場,這回她很有點緊張了:「淼淼要是敢這樣怎麼辦?」

他的肩頭以後還要扛起這個家,她不想靠自己奮鬥!

周潤筠一下沒接上她的話,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嚴肅道;「有星流和李小郎看著他,他要是敢早被爹娘打斷腿了!」說完又道:「天下都是可憐人,你也不要去看不起人家。而且人家也不全是這樣。還有許多伶人會自己省吃儉用把錢存下來,找文人墨客寫一點小文章,在小報或者茶樓請人傳唱。這樣掙得少點,卻不至於要賣身。」

汴京到處都是秀才舉子,文筆口才但凡好些的,逛錄事巷不僅不花一分,還要反賺一筆錢走。

就是因為有許多在下等巷子裡的妓|女或清倌人想過得好點兒,身價高點兒。更顯得自己背後是有人罩著的,地痞流氓上門也要掂量掂量。

隻是一朵開在泥地裡的鮮花,即使渾身潔白,在被抬到燭光下時,也自然有慕名而來的貪心人想一攬它被折下的模樣。

周潤筠嘆了口氣,她本來是好奇,現在卻像無意成了別人五月的風刀霜劍。

三個人說了幾句話就往回走。

隻是花團錦簇的小娘子站在逼仄的戲樓裡,完全就像另一個世界的人,來去之間吸引了許多看客。

一個臉上還塗著胭脂的小孩子一看到陌生人就回頭大聲道:「二哥!二哥!你有客人在門口!

裡頭很快有一個不太高的少年,素麵朝天地走出來,他看著幾個人就笑了,道:「你們是來瞧我的罷?怎麼又半途回去了?家裡地方小,挪一挪也可以坐下喝兩杯茶水。」說著又回頭吩咐紅臉蛋小孩兒:「芝娘幫我找兩個乾淨杯子出來,回頭請你吃糖!」

小孩子一聽有糖吃,便應聲蹦蹦跳跳的笑著跑了。

周玉珠看周潤筠:「姐,要不要去?」

周潤筠見關小樓落落大方,沒有半點小家子氣,說話也誠懇,便低聲道:「陪他說兩句話咱們就走,那樣不顯得突兀不客氣。」

周玉珠很吃驚,關小樓長得不算特別好看,嘴巴還很薄,隻是一雙眼睛生得格外好,看著人波光流轉,像在說話一樣。

看著真像像個小姑娘!

她心道。

關小樓見慣了男男女女的來客,大大小小的都有。看到三個小娘子就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

隻一撩開簾子進去便拜托兩個聽差的幫忙,將箱子挪到榻上,找出來幾把胡凳讓她們坐了。

兩個聽差依然站在簾子守著。

薛二要要長兩人幾歲,又嫁人生了孩子,不等他招呼就自己開口道:「你叫我薛二娘就行,這是我兩個妹妹,她們都姓周。」

關小樓還坐在鏡子前梳頭,一聽是姓周就笑:「原來是周大將軍的後人。」又道:「小樓隻是外頭人渾叫的。我在家裡時爹娘都叫我小月,你們也可以這麼叫我。」

周玉珠覺得很奇怪,自己家裡從不會再外提主動提起往事。

現在汴京人也很少有知道周老將軍的了。

關月怎麼會知道?

也許是像他們這樣出入名流豪門府邸的紅郎君,都要熟記京城百家,查一查老黃歷。

這樣的話倒也不足為奇。

這麼想著,小孩子已經腳步匆匆地捧著一壺茶水過來了。

關小樓一瞧就笑:「怎麼拿瓷的來?還不快去換了我新得的玉杯子過來。」

周玉珠不渴,道:「不要換了,怪麻煩的。我們家喝水也沒用過玉。」

她話音剛落,芝娘已經熟門熟路地櫃子裡抓了把糖,剝了一個塞到嘴裡,笑嘻嘻地端著杯子又走了。

關月笑道:「不要管她,一下子就回來了。這鬼丫頭想掙兩回糖吃!」

梳頭娘子這時候已經給他梳好了頭發,聽了這話就咂舌道:「這才是名伶的排場。就是這屋子多少有點局促。你媽媽也不給弄個大點兒的!」

外頭跟著芝娘一起過來的老媽媽就站在窗外道:「隻要你願意多去幾次都亭驛,給貴人唱幾場,別說一個牡丹棚!就是在皇城邊上買一棟金屋子也成!哪裡還用在這裡苦挨!」

關月笑:「媽媽不知道,那裡胡人生得高壯,我瞧了心裡怪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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