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yche(2 / 2)
「聊什麼聊?手頭工作都做完了啊?」方經緯適時出現,打斷議論。
等眾人回歸工位,他才往裡邊獨立辦公室走。
薄言的那一間沒上鎖,方經緯站在門口敲了一會兒探頭進去。辦公區域沒見人,另一側的洗手間倒傳來嘩嘩水聲。
他帶上大門,朝著洗手間方向輕咳一聲:「你來啦?」
水聲中斷,方經緯從玻璃門的倒影中能看到伏在洗手台前的人影慢慢站直。許久,人影才動了動,從門後逐漸出現在他眼前。
除了臉側有道紅痕,薄言與平時無異。
襯衣西褲雖然穿得不怎麼講究,但在他身上莫名有種不羈的腔調。方經緯感嘆,果然臉帥比什麼都好用。
他挑了下眉:「臉怎麼了?舊愛打的?」
薄言回到辦公桌前,淡淡一聲:「嗯。」
「……」
方經緯本來是想開個玩笑,沒曾想被他說中。他倒吸一口冷氣:「你沒事怎麼又惹那位大小姐了啊?往後合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還指望大小姐合作得滿意合作得舒心,然後小手一揮給我引薦到溫氏總部去呢!」
薄言打開筆電,麵色平靜:「我的錯。」
「…………」
一句話殺死比賽。方經緯巧舌如簧也不知道怎麼往下接。
他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正要說話,薄言手機響了。
方經緯隻好閉嘴等待。
電話那頭短暫地說了幾句,他聽到薄言這邊低聲回應:「好,榮幸之至。」
掛斷電話,方經緯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但在這之前他準備打聽一下。
「誰啊?聽著像工作上的事。」
「章總秘書。」薄言道。
「哪個章……溫氏的章總?溫小姐的父親?」方經緯露出不愧是你的表情,「章總找你找得這麼頻繁,是又有什麼業務吧?」
薄言回想起剛才的邀請,道:「不是業務。」
「那還能是什麼?」
「家宴。」薄言說,「溫家邀請我參加新年家宴。」
「……」
而另一邊。
秘書把結果告知章合泰的時候,章合泰放下筆:「答應了?」
「是的,薄先生說榮幸之至。」
有那麼一瞬間,章合泰以為自己聽錯了。
第二秒,他是去質疑那份調查報告的真實性。
直到確確實實消化完眼前的現實,他才意識到隨手發出的邀約竟然得到了回應。連華爾街巨鱷都能拒絕的青年才俊,居然接受了溫家的家宴邀請。
他獨自坐了一會兒,打內線給秘書。
「你再幫我查一下,這位薄先生在國內的經歷。」
***
還有幾天就到年關。
元旦和新年挨得近,證券公司遇到休市總是歇歇停停。
知道薄言要出席溫家家宴後,方經緯那顆心一直懸在天上,喜憂參半。隻怕和舊愛之間又弄出什麼嫌隙。
一直到那天下午,公司明明放假了,方經緯還特意短信詢問。
至聖證券-方:你出發了嗎?
eddie:路上。
至聖證券-方:新年,你就不能屈尊順順那位大小姐嗎?
eddie:這和新年有什麼關係?
至聖證券-方:……確實,這和新不新年的沒關係。女人是隨時隨地需要哄的。
方經緯在短信裡支了不少招兒。
薄言沒回復,閉眼都是溫瓷浮現著慍色的臉。
自那以後,他們之間像隔著一層冰川。臨近新年,所有的工作都推到了年後,沒了正大光明相見的理由。
他很多次翻開通訊錄,也僅僅隻是翻開而已。
車子很快抵達溫家老宅,車窗外,管家已經等候多時。
這裡薄言曾來過幾次,多數時光都在不遠處的林蔭道等待溫瓷。十年後,他才有機會真正踏入,以一位客人的身份,將與他們坐在同一張餐桌上。
見他下車,管家迎了上來。
「薄先生,您來了。去前廳喝口茶嗎?」
「好。」薄言從善如流。
在二樓可以輕鬆俯瞰花園一角,所以當聽到前院有車輛引擎聲出現,溫瓷就一直坐在窗口。她垂著眼,安靜地看著。
數天不見,他的分寸和理智似乎回來了。
她見過許多人來家裡做客時恭敬客氣的樣子,所以他身上流露出的漫不經心和不亢不卑尤其吸引人。他總是吸引人的,和從前一樣。
想必此刻奶奶也在哪處看著。
溫瓷起身,下樓,最後同他在入口的照壁處相遇。
「薄先生來了?」她一臉平靜。
「打擾了。」薄言示意司機把禮物送進庭院,「不知道溫小姐喜歡什麼,簡單準備了點。」
溫瓷望過去,一大捧嬌嫩的珍珠雪山簇擁成團。
她絲毫沒給對方留麵子,慢悠悠地說:「這不是打聽得很清楚麼。」
「小瓷,怎麼說話呢。」老太太出現得恰到好處,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最後責怪地剜了一眼溫瓷:「沒規矩。」
溫瓷的「沒規矩」體現在時時刻刻。
每次有合適的人選出現在家宴上,她都會沒規矩一番。老太太習慣了,甚至可以說得心應手。一頓飯圍繞工作上的事吃得其樂融融。
下了餐桌,老太太才切入正題。聊了會兒家事,這才給溫瓷使眼色。
「小瓷,待會過來用水果。先帶薄先生四處轉轉吧。」
「知道了。」溫瓷乖巧點頭。
看著他們出了餐廳,消失在花園入口,老太太才開口:「確實不錯。有談吐,有氣質,有學識,有本事。不像是那樣的窮人家出生。」
「是。總的來說就是家世差了點兒。」章合泰附和。
老太太又問:「都查細致了?」
想到之前交到自己手裡的那兩份資料,章合泰皺眉想了一會兒。
他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最後隻點了點頭:「是,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