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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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宮裡的妃子多了去了。

她震驚,她和韓景譽之間怎麼可能有私情?!

她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公公和我爹爹是至交好友,他是看著我長大的,他是長輩,我雖然不學四書五經,卻也飽讀詩書,知廉恥,我們不可能□□,侯爺,我嫁給你是心甘情願的,我沒有不願意。」

韓以驍一個字也不信!

「那你跑什麼?」

鍾語芙,「你知道的,我這人心眼子小,我就是忘不了你為了蘇婉打我,真的。」

韓以驍食指在鍾語芙的眉,眼,鼻,唇上輕輕滑,「你這張臉是真美,」又順著下巴滑下去,指著她心髒,「心可真黑啊,你這顆黑心裡住著的到底是誰啊?」

鍾語芙:「沒有旁人,我心愛之人就是你,真的。」

她頭一次。

--主動柔弱無骨的貼過去,去解韓以驍的衣衫,企圖用魚水之歡來解他心中的恨。

她手中沒有任何權利,除了能用這一身骨肉去侍奉,旁的又能有什麼?

韓以驍卻是一把將她推開,冷漠的看她一眼,「省省力氣吧,你也未免將自己看的太重,誰知道你還乾不乾淨。」

他起身,撣了撣被鍾語芙碰到的地方,像是拍掉髒東西。

鍾語芙再一次狼狽的摔在地上,手肘磕到地磚上,鑽心的疼,她還是立刻撐著地起身,「你有什麼不滿你沖著我來,我求你,你放了我父母,他們是無辜的。」

韓以驍冷笑,「這會子記得你是有父母的人了?本候還以為你心腸硬到連你的九族都不管,隻管自己的死活了。」

他摔了衣袖,抬腳往外走。

鍾語芙沒辦法了,扒了一根簪子抵在頸子上,「我以死謝罪,你放了我父母行不行?」

韓以驍回頭,看見她的頸子上,經脈一下下抽動,細膩輕薄的肌膚,被簪子戳破,星星點點的血凝出來。

他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又立刻收了回來,眼神更冷,「心啊,你前腳死,本候後腳就將你的父親送上天和你團聚,謀反罪,七歲以上的男卷皆是月要斬,不過你阿娘和妹妹大概得晚上十年,女眷十一以上的全部淪入教坊司,供人在床笫間娶樂。」

鍾語芙手裡的簪子啪的落了地,手指顫動,「你一定要這般絕情嗎?」

「噓!」韓以驍勾唇冷笑一聲,「忘夫人還記得,早些日子答應過本候的事,從頭到腳不得有一絲損傷。」

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

鍾語芙再也未見過韓以驍,回上京的馬車上,前後足足有幾十個士兵看著,寸步不離。

進了沉玉小築,這回,她的院門直接從外邊被落了鎖,院子裡除了幾個灑掃的小丫鬟,再無旁人。

這樣得不到任何消息的日子,最是熬人。

且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的樣子太過絕情。

鍾語芙沒有任何胃口,整日裡惶恐不安,卻唯恐再惹怒韓以驍,不敢少吃一頓飯,不敢少喝一杯水,整夜整夜睡不著,也隻能睜著眼皮看著帳頂一夜到天明,不敢驚動下人。

每天用完膳,唯一的一件事便是盯著大門的方向,期待韓以驍的到來。

讓她做夢都沒想到的是,終於見到韓以驍,他卻是帶了她來地牢。

沿著長長的台階走在去,潮濕血腥,幽暗陰森如鬼魅幽影,往人腦子裡鑽。

越往下走,腐臭氣息越濃鬱,鍾語芙忍著不適,竭力跟上韓以驍的步伐,下了最後一級台階,一陣尖肅激烈的叫聲響起,空曠幽深的曲折長廊,像山穀那般回響。

這尖叫聲叫人毛骨悚然,伴隨著鞭子抽開皮肉的聲音。

鍾語芙整個身子不可控的抖起來,腳一滑,整個人就往地上摔去,她腦子裡不可控入侵一些恐怖可怕的思想,又竭力想揮去,卻又覺得無處不在。

韓以驍原本是走在前麵,腿被撞了一下,回身才發現,是鍾語芙倒在地上。

「起身。」他垂下頭,淡淡的說,並沒有要扶的意思。

鍾語芙手撐著地站起來,韓以驍這才發現,她的唇瓣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麵上都是恐懼。

他忽的就想起來,去歲冬日的那場大學,她看著綠蘿綠翹被罰,也是這般,像是被抽乾了血的木偶。

他想也不想的出聲安慰,「你不必擔心,嶽父沒有受刑。」

鍾語芙漆黑幽深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焦點,機械的點點頭,「走吧,去看父親。」

破舊的木欄杆牢房裡,一些稻草,一張老舊的桌子,這些就是全部了,而一路過去的每個牢房裡,幾乎每個人都是披散著頭發,形容枯槁。

鍾語芙差點沒認出來鍾東霖,雖說沒像旁的囚牢裡的囚犯那樣渾身被死寂籠罩,但眉眼間皆是愁思,眼眶凹陷下去,整個人消瘦很多。

那個風光霽月,氣質儒雅,受人尊崇的一品大員啊!

鍾語芙難以想象,戚薇琳和鍾語桐現在是個什麼境地。

一想到這個,她整個人都受不了了,這邊出了天牢,她連馬車都顧不得上,抓著韓以驍的下擺跪下去,哭的泣不成聲,「侯爺,我求你,是我不懂事,你把我阿爹和阿娘救出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我求你了……」

韓以驍原本要的就是震懾她,叫她不要再聲出別的心思,此刻,看到她跪在地上,沒有任何理智,卑微的求他,像是溺水的人,隻會慌亂的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是一個奔潰了的人。

沒有任何的心機章法,談判交換,就是最原始的,一個人卑微的求一個人,期望他施舍他的善意。

她終於不再人性叛逆,乖巧柔順,甚至是卑微,這樣的她,他再不用擔心她會從自己身邊逃走。

韓以驍原本覺得自己應該是開心的,可是此刻,仿佛跪在地上的那個是自己,心裡憋悶難受到極致。

他蹲下身,扶上她已經哭的不像樣子的臉,跟她保證,「你不再想著跑,好好待在我身邊就好,嶽父會安然無恙的。」

信任這個東西一旦崩塌,無論對方說什麼,看著都像刀。

且情緒這個東西,一旦糾葛在其中,自己都出不來。

鍾語芙仍舊是陷入深深的自責,是自己自私啊,為什麼不早早聽戚薇琳的話,是她隻想著自己,才給父母,妹妹弟弟帶來這麼大的災難啊。

她早就該明白,沒有真正的權利在手,他可以捧你到雲端,也可以讓你跌入塵埃,全憑他的心情。

她已經被這些折磨壓死了。

她仍就奔潰的哭,「侯爺,真的,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牽連我阿爹阿娘,我求求你……」

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最後迷離的眼神裡,依稀是韓以驍慌亂的的臉。

韓以驍抱起鍾語芙,打著馬在街上在街上橫沖直撞,飛一般跑到最近的醫館。

恰好鍾語芙慣用的府醫在醫館坐診。

府醫診了脈,麵色沉沉,問出自己的疑惑,「夫人以往的心脈並無任何問題,怎的會突然生出這麼嚴重的心疾之症?」

韓以驍重復問,「心疾?」

「是,」府醫道,「夫人最近可是一直悶在房中未出門?」

韓以驍麵刷的白了,「心疾和這個有關?」

府醫想起來,高門大院裡,常有後宅婦人被禁足一說。

一看韓以驍的表情,府醫明白了,這位尊貴的侯夫人是真的被關了起來。

想到她年紀輕輕就犯了這樣嚴重的心疾,心中氣氛,忍不住出聲,「胡鬧,便是貓狗被關在屋子裡不得出,都會憋出病來,何況是人?」

「你去那牢裡看看就知曉了,有幾個不瘋的?這對身心有極大的傷害。」

他記得上次就囑咐過,不是隻有刀槍劍戟才傷人,這精神內傷更折磨人。

「此症乃鬱結於心,整日惴惴不安,活在惶恐之中所致,應該夜裡不得安枕,白日不思飲食,人又憋在屋裡無法發散出來,加之情緒激動導致氣血逆行,似是一刻鍾之內受了極大的刺激,徹底爆發出來,損了心脈,嘔出血。」

「如今心脈已損,藥石無靈,」府醫嘆息,「好好保養吧,至少要少十年壽命,可千萬別再折騰了,再折騰就真的沒命了。」

韓以驍腦子嗡嗡的,「少十年壽命」這句話在腦子裡反復回盪,他不可置信的呢喃重復,「怎麼會這樣?」

他隻是想讓她長個教訓,想讓她乖乖待在自己身邊。

府醫聽了這話,醫者仁心上來,也忘了收語氣,「不是隻有刀槍劍戟的明傷才是傷,人是肉做的,又不是銅牆鐵壁,和瓷器一樣易碎,一被糟蹋還有不受傷的?」他惋惜,「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知道糟蹋身體。」

「此症狀應該早在一個月之前就有症狀了,怎的不早些請大夫延醫問藥?」

韓以驍拳頭死死攥住。

待給鍾語芙餵了藥,抱回府,放到床上,韓以驍立刻沉了臉,親自審問下人。

他原本以為,一定是沉玉小築的下人怠慢,可審問一通下來才知道,鍾語芙不曾少用過一餐一飯,這邊吃吐了,那邊吐完,漱了口又拿起筷著繼續吃。

韓以驍終於明白,她是不敢鬧一點情緒。

所以,她這心疾--皆是拜他所賜。

他腦子嗡嗡的,從來勁鬆一樣挺拔的身軀,月要背緩緩彎下去,佝僂著。

一雙犀利的眼睛,忽的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那天是方凝如得知鍾語芙被抓回來,來求他,自請去沉玉小築。

他那時候想的就是馴服鍾語芙,叫她不要再跑了,好好待在她身邊,想也不想的拒絕了方凝如的請求。

方凝如被下人拉出書房的時候,最後的眼神,像深淵一樣凝視他。

她朝他喊,「侯爺,你自認可以掌控一切,你會為你的自負後悔的。」

「你會後悔的!」

他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揪扯著,窒息著。

是他自負了!

他自負,可以得到她的心,叫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叫她滿心滿眼都是他。

到最後,她恐懼他入骨髓,將自己折磨出了病。

他親自去了綺思院,近乎哀求的將希望放到方凝如身上,「你去看看她,務必叫她好起來。」

叫韓以驍失望的是,翌日,鍾語芙醒來,看到方凝如,眼裡依然是一片死寂,她解下月要間儲策的玉佩信物塞進方凝如手中,「凝如,我在塞外安排了一個商號,那裡很自由,沒有這麼多束縛,我知道你也不喜上京,你哪日若是想離開了,這裡會是很好的安身之地。」

方凝如自那年被山匪奪了貞潔,就再沒哭過。

她已經忘了哭的滋味。

倏然,滾燙的熱淚從臉上流出來。

她將玉佩賽回鍾語芙掌心,扣住她的手握緊玉佩,「說什麼傻話,姐姐,你別難過,我有辦法的,你好好活著,我一定能想到辦法再叫你逃出去,你相信我啊。」

鍾語芙緩緩,緩緩的笑了。

她清楚,自她回來那一刻,鍾語芙就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隻是鍾家嫡女,長寧侯夫人。

韓以驍親手殺的。

她清淡如那一陣風便能吹散的雲,「拿著吧,這東西,於我再無半點用處。」

方凝如用盡一切辦法都她笑,最後卻發現,那個與她恣意飲酒,怡然自得的鍾語芙再也不見了,她規矩刻板,不再行差踏錯,像個提線木偶。

她似是上了一層無形的枷鎖,不再有任何喜好,吃什麼無所謂,穿什麼無所謂,做什麼無所謂,一天可以不說一句話。

常常虛虛盯著籠子裡的鳥一天。

即便鍾家已經沒事,鍾東霖不僅官復原職,還去了更核心的部門,她也淡淡的,不太在意。

韓以驍又把希望放到趙媛可身上,叫韓忠下了帖子,趙媛可來了也還是一個樣。

方凝如先受不了了。

她哽咽著求韓以驍:「侯爺,你放姐姐走吧,你看看她都成什麼樣子了?還會一個活生生的人嗎?」

韓以驍垂著眸,立在案幾邊,細軟的狼毫筆勾出細膩的線條,淡淡道:「你死心吧,這世上,沒有人會讓心愛之人離開自己身邊,她這輩子,死都得死在我韓家的祖墳上。」

方凝如感覺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她壓下心裡的譏諷,慢慢道:「如果侯爺的心愛不是落實到讓她開懷上,是控製她,禁錮她,你跟將她當個寵物養有什麼區別?」

「姐姐首先是人。」

「侯爺若是真心愛重姐姐,何不讓她真正開懷?」

你先自己做個人再談心愛吧!她想。

羊毛比沉入筆洗,發出一聲叮咚響聲。

方凝如看過去,宣紙上畫的美人是鍾語芙比沉玉小築裡的真人更活泛,素手執著美人扇譜牒,錦繡羅山立在花圃中,眉眼含笑。

韓以驍抬眼,看了一眼方凝如,篤定道:「本候會讓她開懷起來的。」

他轉身出了書房,抬頭看著夜空,濃黑似墨,烏雲黑沉沉的壓著,猙獰似利獸,水似是從天空潑下來,惹的廊下翠綠的芭蕉劇烈搖晃。

寵物?

如果她是寵物,自己又算什麼?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總是可以在他的心上驚天巨浪。

她身上疼一分,他心上疼十分。

如果可以換,他可以做她的寵物,也叫她嘗嘗,心髒被情絲牽動的滋味。

小廝過來打傘,他接過傘柄,穿過雨霧,走進沉玉小築。

鍾語芙閉著眼躺在拔步床上,他在她身邊躺下去,從後背抱住她,紅唇靠近她耳邊,「是你讓方凝如來求我放了你的嗎?」

鍾語芙眼皮都沒有掀,「侯爺想多了,我不會再走了。」

他扣著她的月要,用力箍著,似是要將她嵌進身體,「芙兒,你死心吧,我不會放了你。」

「我們注定致死也要糾纏到一起的。」

鍾語芙低低應了一聲,「好。」

他食指一挑,勾開頸子上的情絲,手撐過去,「給我生個孩子。」

「都行。」

「熄燈」

他鼻尖似有似無的輕蹭她下巴頸子,鼻息龕動,迷戀的嗅她的女兒香,舌尖吮著她薄透到映出淡淡青筋的凝脂。

他想,既然我不能讓你開懷,那就讓我們的孩子做到吧。

生一個,他和她的孩子。

他們倆的結晶。

韓以驍的心願在三個月之後一個平靜的夏日傍晚實現。

很多年之後他還清晰的記得,那晚的蟬鳴叫的那般聒噪。

當府醫診斷出鍾語芙懷了身子,他是那樣歡喜。

一遍遍將耳朵貼上她的肚子,和裡麵的小生命溝通,告訴他,「小家夥,我是你的爹爹。」

他像捧著一件精致的瓷器,將她輕輕放到床上。

叫韓忠打了燈籠,親自用竹竿粘了樹上嗚嗚叫的蟬,隻為叫她睡的安穩一點。

日日將鍾語芙抱在腿上餵飯,孩子的名字取了一個又一個總覺得不夠完美。

親手給孩子做了一個小搖床,他幻想著孩子在裡麵酣睡的小模樣。

鍾語芙卻隻淡淡,和之前並無不同。

打破韓以驍這巨大的喜悅的,是五個月之後的某天清晨,鍾語芙忽然暈倒,府醫診斷出是中了七絕毒。而同一天,蘇婉也暈倒,中了七絕毒。

這種毒無色無味,來自西域,倒是沒有性命之憂,中毒者會漸漸失明,直到七日之後,眼睛便會徹底看不見。

將宮裡所有禦醫,上京所有的聖手請過來,皆是搖頭,隻道沒有醫治之法。

韓以驍一籌莫展之際收到一封信,上麵寫了:

七絕毒解藥,明日戌時,一人前往郊外青溪穀見。

清溪穀,四周都是山穀,最適合藏兵做埋伏。很顯然,對方要的就是他的性命。

韓以驍無聲收了紙條,走進內室,鍾語芙指尖勾著他的袖子開口,「侯爺,你救救我,阿娘要是知道我眼睛瞎了,她會難過的。」

「上次謀反那件事之後她病了好久,身子一直不太好,我上次看她瘦了好多,怕是經不起事了。」

「你救救我,好不好?」

韓以驍把她攏在懷裡,一下下輕順她的背,「好,我一定會拿到解藥的。」

他跟她承諾。

翌日傍晚,韓以驍如約到達清溪穀,許是因為他真的一個人前來,容迪放下了戒備,露出真容,且手裡囂張的舉著一瓶藥,而他的旁邊,無數支強□□對準韓以驍。

韓以驍慢條斯理舉起手做投降狀,一隻手指向另一側山穀。

距離有些遠,容迪看不清麵容,隻分辨的出另一隻山穀上用繩子吊下來一個中年女子,手背束縛著,直到對方用胡語求救--叫的還是他的乳名。

他眼裡都是震驚,血液瞬間凍住,他的母親明明在胡族皇庭胡人腹地,怎麼會在這裡?

「不用想,也是你運氣背,本候故技重施,下屬剛好才擼過來,湊巧用上了,」韓以驍一直手仍然舉著,「本候數到三,你不將東西給我,本候的下屬會放箭,本候手放下來就是信號。」

「一,二,」韓以驍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直接數三的同時,將手擺下。

容迪一急,直接將解藥扔過去,韓以驍接了解藥轉身就跑。

也是這個時候,容迪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韓以驍手裡要真是有他母親,直接帶到這裡交換就好了,又哪裡用隻身前來冒險?

上當了。

手臂一揮,無數□□織成細密的網,密密麻麻朝韓以驍射過去。

韓以驍利用的就是一個時間差,賭在一瞬間容迪反應不過來,因此,也不敢帶多的人驚擾容迪,且還都留在遠處,命門擦著□□而過,拔出劍撐著等援軍,雙方人馬懸殊,這番廝殺了很久,韓以驍像是從血池裡撈出來的,最終容迪重傷,被下屬救走。

戰事一結束,韓以驍撐著力氣翻身上馬,回長寧侯府。

禦醫已經備好了,韓以驍將藥交給禦醫,指著他配出解藥,將鍾語芙和蘇婉的毒都解了。

禦醫刮下一點點解藥檢查成分,麵色卻是很沉重,「這解藥裡有一位分量不少的水銀,這分量於常人來說可以,但這藥有可能致嬰兒畸形,夫人如今肚子裡的孩子月份已經大了,若是強行墮胎,恐有性命之憂,且恐以後很難再有身孕。」

屋子裡是死一般的沉寂,寒鴉在枝頭的粗嘎叫聲愈發淒厲。

驚的人心直跳。

很久。

韓以驍問,「若是讓她墮胎,你有幾分讓夫人活命的機會?」

禦醫道:「隻有六成。」

他很怕。

所以--沒讓她選。

-

連著五日,韓以驍沒再踏進沉玉小築,鍾語芙的視線越來越弱了,幾乎看不見。

這日,她無意當中碰翻了香爐,滾燙的香灰灑了手背。

彩月看著鍾語芙瑩白的手背一手的泡,嗚嗚哭出聲。

鍾語芙卻像是感知不道疼,隻柔聲道,「彩月,你去叫綠翹過來,我好久沒見她了,想和她說說話。」

彩月早就得了韓以驍的吩咐,隻要是鍾語芙的要求,一律都滿足,立刻叫來了綠翹。

鍾語芙眼睛隻剩微弱的光,模糊看到一點影子,憑著直覺看向綠翹,「綠翹,我想再最後看看這上京的雪景,你帶我去城樓上看看吧,那兒看的更清楚。」

「以後怕是看不到了。」

綠翹無聲抹去眼淚,「哎,姑娘,我給你梳個好看的發飾,換上好看的衣服再去吧。」

「好啊。」鍾語芙說,「你去箱籠底下,找出我那件禦賜的褶花晴雪蝴蝶碧羅裙吧,好多年沒穿過了。」

她還記得,上麵的□□真的像是飛了起來,出自宮中最好的尚宮之手。

綠翹也記得,這件衣服太珍貴,是鍾語芙未出閣前最喜歡的一件裙子。

好像是老長寧侯從宮中給她討來的。

換好衣衫,綠翹指尖勾著鍾語芙綢緞似的長發,一手捏著梳篦輕梳。

忽的,她想起鍾語芙未出閣前的樣子,就不想給她梳婦人鬢了。

柔聲道,「姑娘,我給你梳仙雲鬢吧,你以前最喜這個發式了。」

鍾語芙輕輕回,「好啊。」

時節已是冬日裡最冷的時候了,冰雪漫天,城樓的台階濕滑,鍾語芙走的很慢,綠翹亦放慢腳步,一步步攙著她。

鍾語芙站在城牆邊,也許是回光返照,她的視線竟奇跡的清晰了一些,看清這天地一片純白,天邊青色的雲,和紛紛揚揚的雪花,晶瑩剔透。

鍾語芙問:「我最近總夢見綠蘿,你見過她最後一麵嗎?」

綠翹回:「見過,她走的很安詳,姑娘,她是自願的。」

「我知道,」鍾語芙輕聲道,「我最近總想起來,小時候咱們三窩在床上,你們和我翻花繩,玩雙陸都我的樣子。」

默了默,鍾語芙又平靜問,「藥給蘇婉用了吧?」

「那天隱約聽見女使在廊下嘰嘰喳喳的說,侯爺一身是血回來,手裡緊緊握著一瓶藥。」

綠翹想說什麼,張了張口,什麼也說不出來。

難道還要去騙她不成?

不知道過了多久,鍾語芙看到一道騎馬的黑影頂著風雪而來。

鍾語芙盯著那道身影,「綠翹,你走吧,我們三個人,總要留一個人在世上,記著那時候的日子。」

綠翹臉上早就被淚浸滿了,「好,姑娘。」

綠翹磕了三個頭,轉身離開。

韓以驍大步流星趕到城牆上,他緊緊盯著鍾語芙站的繡鞋,堪堪立在牆邊。

他慌了。

「芙兒,你過來,我想到辦法了,你過來。」

「芙兒,我不許你死,你聽好了,你要是敢跳下去,我不敢保證我會對你的母族做出什麼,你想想你母親。」

「我求你了,」他跪下來,「隻要你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鍾語芙看了他一眼,輕輕拍她攏的高高的肚子,最後看了一眼前方的天地,嘴唇龕動了幾下,似是說了一句什麼。

然後,從城牆一躍而下。

帶著他期盼了那麼久的孩子。

在他的注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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