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老婆沒了(1 / 2)
阮喬不知道秦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從昨天晚上就抱著手機等,等到早上,又一個人在湖邊坐著等過中午,等到遊客來來走了好幾撥,等到決定再也不等了。
大悲寺在山尖尖上,阮喬覺得自己爬上去比較有誠意所以沒坐纜車。好不容易爬到寺門口才得知,原來住持一天隻會給一個安息鈴開光。
那哪裡輪的上他,估計要和在天壇醫院搶號一樣淩晨就搬著小板凳坐門口才行。
可就在他站在菩提樹下發呆的時候,一個須眉交白的和藹爺爺竟然說他是有緣人。
原來大師不是看排隊叫號,是看佛法的啊。
阮喬就這麼意外地求到了安息鈴,他猜是爸爸在天上保佑他。
但都怪他死腦筋,白天浪費了太多時間,這點好運氣也被耗光了。
下山時突然就變了天,狂風大作,很多樹枝被折斷打落,阮喬沒有帶傘,而且就算帶了這麼大的風他也抓不住。
隻能淋著雨扌莫索下山,石階被雨浸得格外濕滑,阮喬防不勝防還是滾了下去。
他爬起來第一反應就是扌莫一直貼身放好的安息鈴,但還是找不到了。他用手機打著光在泥濘的山路上找,怎麼找也找不到,就在手機馬上要被泡到關機的時候接到了喻肆的電話。
喻肆找到他,強行把他背下了山。
秦濯現在問他跟誰走。
阮喬已經開始發燒,嗓子隱隱作疼並不想說話,隻是把頭扭到另一個方向,從秦濯的角度看就像乖馴地伏在喻肆頸邊。
「阮喬。」
秦濯冷聲又叫了一遍,手上力氣控製不住地增大,好像有些東西他如果再不用力就會從手中徹底溜走。
阮喬手腕被攥疼,被迫扭過頭對上秦濯,還未開口生理性眼淚就痛得湧了出來。
雨水很大,駁雜在臉上,但秦濯就是能看到阮喬哭了,阮喬的眼淚總是很大顆,他下意識鬆開了手。
「喻肆,他身上有傷要處理,你怎麼帶他回去?」
秦濯看上去誌在必得,喻肆咬了呀牙,他當時著急來找人,跨上哈雷就走了,不遮風不擋雨的,阮喬現在的身體狀況跟誰走更好不言而喻。
就在喻肆糾結的時候,阮喬細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喻肆,我們穿雨衣,很快就到市區了。」
喻肆嘴角勾了下:「秦總,聽到了嗎,比起身外傷,我覺得還是我們喬喬的心情更重要。」
「喻肆,你父親上次來談的合作,你也在場。」
秦濯語氣還同平常一樣不緊不慢,他沒辦法拿捏阮喬,自然還有喻肆,毫不掩飾言語間的威脅。
喻肆:「秦總是要為了阮喬和喻家撕破臉嗎?」
秦濯:「為了誰不重要,但我的人,我必須帶走。」
秦濯的聲音冷硬,雨水打在臉上的傷口很疼,阮喬垂下了睫毛。
「那秦總還真是失策了,」喻肆毫不在意地說,「項目黃了秦總怕是傷敵一乾自損八百。」
秦濯:「你可以試試。」
喻肆:「好啊,我———」
「喻肆,」阮喬突然開了口,「我和他走吧。」
喻肆皺了皺眉:「喬喬,這是我們兩家的事,你不要摻進來。」
本來就是因他而起,他怎麼能不摻進去呢,阮喬笑了笑:"可是我頭好難受啊,想偷懶坐車了。」
「你……」
這下喻肆再不情願也不忍心再說什麼,隻能任那個欠揍的老男人把喬喬從他背上抱走。
大爺的,他回去也要買車,買十輛!
秦濯一言不發抱著阮喬向車門走去,懷裡的人很輕,也很虛弱,卻仍支撐著力氣越過他肩頭向身後的人說:「喻肆,路上注意安全啊。」
車門被摔得砰響。
把人帶回家,秦濯對久候的醫生示意:"檢查一下,沒什麼問題不用處理傷口。"
醫生愣了愣,不敢發問,隻是很快地檢查一遍:「秦總,所幸沒有傷到頭部和骨頭,都是一些皮外傷。但是……也還是要處理一下的。」
「你走吧。」秦濯把半濕的西裝外套扔在地上,沖醫生擺了擺手。
醫生臨走前憐惜地看了床邊小少年一眼。
上次來和石榴玩,隻是手臂一條小口子都專門叫他來消了毒,今天傷成這樣反而不處理,這該是把秦總惹得多厲害啊,慘嘍慘嘍。
阮喬沉默地接過衣服進了浴室。
沉默地洗乾淨自己,沉默地坐在床邊,一樣也沒有看秦濯。
秦濯嘆了口氣,單膝跪在地毯上,輕車熟路地開始上藥。
「疼不疼?」
阮喬睫毛顫了顫,但沒有說話。
「疼了說話。」
阮喬還是不說話。
秦濯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他總能想起阮喬伏在另一個男人肩上的樣子,如果他沒有把人帶走,現在也早別的男人在扌莫著這截腳踝上藥現在也是別的另入仕擦著這截腳踩工約。
「阮喬,以後不能跟別人走,聽到沒有。」秦濯說。
「我是簽了賣身契給秦總了嗎?」阮喬平靜地看過來,但是將落未落的淚光出賣了他的情緒。
秦濯心尖像被不輕不重地撓了下,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他照顧不好你。」
「是他找到我,然後背下了山。」
「他隻是比我早到一步。」
「他沒有讓我一個人在冷風裡從早上等到下午。」
秦濯鮮少被噎住,頓了頓說:「我下午有一個很重要的會,從中午要一直開到很晚。」
「那麼重要秦總還來棲霞山乾什麼?」
秦濯仰頭看著阮喬,他很少仰視,而現在單膝跪在地毯上,阮喬單薄漂亮的足弓踩在他膝頭,讓他有種小朋友比他還要高的錯覺。
對視良久,秦濯撫過腳麵很淡地笑了下:"再重要,也沒我們小寶貝重要啊。"
阮喬愣了一下,扭開了頭。
這是秦濯第一次這樣叫他。
不是故意調侃的喬喬,也不是勾人的阮阮,而是寶貝,小寶貝。
臉頰可以偏開,耳朵卻躲不開,秦濯看著單薄的耳廓一點點變紅,第一次沒欺負人,轉了話題問:「今天求到安息鈴了嗎?」
阮喬眨了眨眼,剛剛漲粉的臉色又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他喃喃說:"求到了,但被我摔跤又弄丟了。」
秦濯:「沒事,改天我再陪你去。」
阮喬卻搖搖頭:「大師說隻贈給有緣人,我都弄丟了還算什麼有緣人,可能是爸爸在懲罰我吧。」
罰他這麼多年苟且偷安,罰他識人不明,更罰他膽怯懦弱,明明下午都已經做好的決定,卻因為秦濯出現在棲霞山,因為一句寶貝而再次心煩意亂。
他疲憊地閉眼靠在床頭。
不管是雨天飆車,還是別的什麼,都可以是秦濯的一時興起,就像他對喻肆說的,為了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人他要帶走。
秦濯隻是一個占有欲過強的人罷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阮喬心中悵然,左眼眼皮突然傳來一抹溫熱,被什麼溫溫柔柔地觸了一下。
他睜眼的一瞬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難以置信地看向秦濯的嘴唇。
那麼冷硬的地方,觸感也會是軟的嗎?
阮喬怔怔地愣在那裡,並不知道剛才閉著眼睛默默流淚的人有多令人心疼。
秦濯隻口勿了一側,拇指輕輕抹過另一側。
眼淚是鹹的。
剛洗過澡的小朋友格外白嫩,劉海細細軟軟地垂著,一個粉雕玉砌的娃娃就該放在最柔軟的地方喝甜甜的草莓奶蓋,不該總這樣難過。
「寶寶,我的錯。」秦濯輕聲說。
「別難過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低沉,很有磁性,一個強勢的男人突然溫柔起來,總是令人無法抵抗的。
阮喬忽地移開目光,下意識去看旁邊的藥箱,懷疑是秦濯上錯了藥,不然他怎麼手腳都酥酥麻的。
嘴上卻說:「秦總哪會有錯。」
「有,」秦濯一邊低頭上藥,一邊縱著說,「不該失約,不該讓寶貝害怕的時候隻能依靠別人,最最不該又讓寶貝難過。」
阮喬:「我難過才不是因為你。」
「嗯,不是因為我。」秦濯上好藥,把那一雙細長的白腿放進輕薄的羽絨被蓋好,扌莫扌莫阮喬的額頭,哄道,「但隻要寶貝不開心了就是我的錯,好不好?」
「不好。」
「那寶貝說怎麼辦才好。」
阮喬臊得耳朵疼,他其實不愛亂發脾氣,嘴上不饒人也是因為不想動搖,想和秦濯保持距離。
但他不會開口質問秦濯的,好像他多在意一樣呢,小螞蟻也是有尊嚴的!
他約束不了別人的行為,卻可以約束自己的心。
阮喬暗暗立誌,他這次不會心軟的,不如當一個作精,直接把人氣跑一別兩寬最好了。
他想了想,故意挑個沒可能的說:"我睡前要聽歌。"
秦濯假裝沒聽懂:「想聽什麼歌,臥室的環繞音響全新的,第一次給你好不好。」
阮喬板起一張小臉:"我不喜歡機械聲,太吵。"
秦濯垂眸,看著揚起下巴裝蠻橫,其實小嘴噘得肉嘟嘟毫無攻擊性的小動物無奈嘆了一口氣,人都已經抱回來了,再縱容一點又能怎樣呢。
他打開手機的搜索界麵問:「寶寶想聽什麼歌。」
阮喬眉毛抽了一下,秦濯這種不可一世的大老板也會乾被人點歌的事兒啊,他故意說了個更沒可能的:"喜羊羊和美羊羊。"
哼,看誰熬得過誰。
阮喬安詳閉上了眼睛,這個晚上總算過去了。
就在他以為秦濯終於要走的時候,聽秦濯不減不淡說了一句:"人家是叫,別看我隻是一隻羊吧。
難怪搜不出曲譜。
阮喬:?
咋能怪他呢,誰看動畫片還認真記歌名啊。
不是,關鍵是秦濯還真的去搜了?
阮喬在心裡默念,別睜眼別睜眼別理他。
然後就聽到後來很久他都沒能忘掉的聲音。
「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沸羊羊…」
秦濯真的唱了。
童歌的key一般都偏高,但被低音炮降調降速唱出來後又變得別有一番魅力,從一隻蹦蹦跳跳的羊變成了輕柔悠緩的雲。
「別看我隻是一隻羊,羊兒的聰明難以想象,天再高心情一樣奔放,每天都追趕太陽……」
深沉的男聲唱童歌,莫名多了一份溫柔寵溺,秦濯好像有一種神奇的能力,隻要他想認真做的事總能做到最好。
就連唱兒歌,也跟吃了不知多少張cd般好聽得讓人心燙。
阮喬攥著手指,真得做到閉著眼睛沒有理人,隻是在低沉的歌聲中快要睡去時懊悔地想,他先前要是說想騎大馬就好了,秦濯總不會答應的。
"……就算有狼群把我追捕,也當作遊戲一場。"
秦濯見小家夥呼吸變得綿長,最後一句輕得幾乎要聽不到了,他把擋住阮喬眼睛的那縷劉海輕輕拂開,心想,他的小寶貝如果和喜羊羊一樣聰明就好了。
不過他總會長大明白的。
那在長大之前,就繼續無憂無慮地被他寵著吧。
門內兩人一坐一臥,心思各異,完全沒有人關心門縫外來送文件的唐特助的心理陰影。
唐禮:qaq——不小心旁聽了老板賣藝的全程,好怕被暗鯊啊!
阮喬吃了退燒藥,昏昏沉沉睡了很久,醒來不知幾點,依然在一張大床上,但總感覺哪裡不太對。
兩側窗戶的顏色慢慢變淺,有光線射進來。
阮喬愣了愣,兩側?
「醒了,」秦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口,端著一杯水走過來,「還難受嗎?」
阮喬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秦濯看上去有點疲憊。
「這是哪兒啊。」
「喝完水就告訴你。」
秦濯把杯子塞阮喬手裡,檢查了一下腳腕上的傷,給他套上一雙兔絨襪。
「過來看看。」
阮喬不明所以,跟著秦濯走到窗邊,頓時定在了原地。
窗外沒有樹木花圃,也沒有車水馬龍,隻有最乾淨的藍和擦肩而過的雲。
————他們在天上。
「你……」
秦濯笑了笑,打斷他:「往下看。」
阮喬垂下眼的那一刻,連呼吸都停止了。
實在太漂亮了。
是一片夢幻剔透的粉色湖!
毫無雜質的淡粉色鋪天蓋地地出現在眼前,沒有任何一個美術生可以抗拒這種震撼。
怎麼會真的有粉色的湖水呢,還這樣大,沒有濾鏡,沒有遮擋,就這樣真實又純粹地出現在眼前。
美得令人心碎,像上帝遺落的一片玫瑰。
「這是……」
「赫特渴湖,寶貝,我們在西澳的上空了。」
「西澳……」他隻是睡了一覺,就已經橫跨了半個世界。
阮喬心中有個隱約的猜測,但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為什麼要來這兒啊?」他聲音有點發顫。
「因為不想我家的小寶貝隻能身在粉紅泡泡後麵看,你想看粉色的湖,我們就一起來看。」
秦濯握住阮喬的手,帶著他一起將掌心印在窗戶上,冰涼的觸感,好像已經扌莫到那美得不真實的夢幻湖。
「這裡沒有一戳就破的泡泡,等你傷好了,我們就下去沖浪。」
在一望無際的粉色湖麵上沖浪。
阮喬感覺他的心髒像一瓶被搖晃過的蘇打水。
秦濯看到了他的微博,也看懂了他的意思。
當他不想再追著那顆泡泡的時候,秦濯卻把夢幻變成了他眼前的真實。
阮喬聲音有點哽咽:「你不是說,成熟的大人不會追求夢幻泡影嗎?」
秦濯笑了笑,小東西又和他翻舊賬:"是啊,成熟的大人不可以,但小朋友可以。"
阮喬抿抿嘴:「我都18了。」
秦濯:"你在我這兒永遠是小朋友,小寶貝。"
"你別亂叫……什麼小寶貝啊,肉麻死了。"阮喬早就想抗議了。
秦濯輕笑:「好的,阮阮寶貝。」
好討厭啊這個老男人,阮喬正要噘嘴,看見秦濯從一旁拿出一個木盒,他挑了下眉示意阮喬打開。
阮喬毫無準備地打開,看清裡麵躺著的東西後捂住了嘴巴:「這是,這是!」
「你的安息鈴。」
「它怎麼可能在這裡啊?」
「我讓人回山上找了。」
阮喬張大嘴巴,棲霞山那麼大,把他自己重新扔回去他都找不到摔跤的地方,秦濯怎麼做到的?
「我什麼做不到?」
阮喬震驚地捧著銅鈴,一時失去言語,這怎麼可能啊,他在大雨裡無助地四處翻找時真的以為再也找不到了,可不過一夜之間,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而復得。
他沒有在爸爸忌日那天弄丟這麼重要的東西,所以爸爸一定過得很好,所以爸爸是不是也原諒他了呢?
銅鈴上鐫有佛像,阮喬細細看著怕有損壞,秦濯咳了一聲:"別盯著看了,對佛祖不敬。"
阮喬哦哦應下,好好收起安息鈴,並沒有多想。
「現在心情有沒有好點。」秦濯揉了揉他腦袋。
事已至此,阮喬再也對秦濯冷不下臉,不得不小小地點了下頭。
「呀,」兩腳突然離地,阮喬輕叫了一聲,「你乾嘛啊。」
秦濯嘴角勾起一抹笑:「心情好了是不是該陪我吃早餐了。」
阮喬兩瓣小屁股被托在大掌中,秦濯就這樣麵對麵抱著他,阮喬臉頰頓時紅了,小聲說:"白日宣淫不好吧。」魚|王個燈心。
秦濯把人放到正經的餐桌前:「寶貝兒,你渾身都是傷,腿上有,手上有,腳上也有,我用哪吃啊?"
阮喬臉更紅了,怪就怪美術生的聯想都生動立體,秦濯每說一個部位,他就腦補出一些奇怪的畫麵。
「你快別說了。」
秦濯低笑著把人抱到腿上:「多吃點,好得快。」
阮喬隻拿了一小碗紅棗梗米粥:「醫生說了,七八分飽才健康。」
秦濯在他麵前又放一屜水晶蝦餃:"他說的不算,聽話的小朋友都吃到飽,我有消食片。"
真是霸道又離譜,阮喬攪著粥抗議:"吃飽會長胖。"
「長胖不好嗎,最好都長這兒。」
素白桌布下,阮喬大腿被不輕不重地捏了捏,秦濯貼著他耳朵說了一句話,白皙的臉頰瞬間滿麵緋紅。
「流氓!」
阮喬捂住耳朵想逃,又被那人按到月匈口,被迫感受著秦濯笑起來時月匈腔的震動。
私人飛機還在西澳上空盤旋,與粉色湖麵毗令即的,是澄清如如洗的藍色大海,很難想象如此迥異的兩種水域竟然隻靠一條棕色的海岸隔開,再往陸地走去,便是蔥鬱的綠色森林。
幾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又界限分明,仿佛造物主拋下的調色盤。這種浩大和深遠是任何作品都無法呈現的,阮喬不管多少次向外看都會被震撼到,被美到再無法去想其他種種。
他沒有問秦濯為什麼會失約,又為什麼在大雨中出現,為什麼幫他找到安息鈴,又帶他跨越半個地球尋一個夢幻湖。
更沒有問落在眼瞼的那一個口勿,是不是就像吸小動物那樣別無他意。
而秦濯也沒有問他為什麼要一個人從早上等到下午,又為什麼選擇跟喻肆走。
他們好像一起默契地遺忘,蒙著眼奔赴一場限定真實的夢幻泡影。
阮喬身上的傷要好利落至少要一周,他們自然不能像秦濯說的那樣一直待在西澳等傷好去沖浪,逗留一天便返航回了京市。
阮喬剛進宿舍就被陸然扣下。
他這次身上傷得更多,再也蒙混不過去了,隻好一五一十把棲霞山上的事交代一番,盡量略去秦濯的戲份。
「喬兒,我上次就想問你了,寒假你讓我幫你打掩護那次,是去見秦濯了吧?」
「啊……當時是有一些意外的情況。」阮喬扣扣椅子扶手,「我那會兒受了點小傷,不想回家讓我媽看見。」
陸然皺眉:「你就算不想回家不能來找我嗎?再不濟住酒店不行嗎?你非要跟他湊一塊,說不得已你自己信嗎?」
阮喬沒說話,把腿也縮在椅子上,抱著膝蓋扭開頭。
陸然嘆氣:「喬兒其實你想咋樣都行,我就是不想看你迷迷糊糊的。」他破罐破摔說,「你要是非喜歡老的那咱就去搞老的。」
阮喬睜大眼:「你說啥呢?」他結結巴巴說,「我、我頂多隻是有那麼一些些好感,我喜歡的是嘉陽你又不是不知道。」
陸然嗤笑:「知道,我太知道了,上次我問你對秦嘉陽有沒有沖動你想出答案了嗎?你想親他嗎?你想睡他嗎?你自己看看這畫的到底是誰?"
「啪!」一張畫被陸然拍在阮喬麵前,阮喬心裡一驚。
「你你你——」
「我昨天給你曬被子在床板發現的,喬喬,這畫的到底是誰?」
這張畫是他唯一出格的一張,是躲小被窩裡畫完,去別墅寫生那天差點被嘉陽發現又被秦濯撿起來的那張。
「是嘉陽啊……」他說。
陸然:「是嗎,你再看看是誰?」
畫上男人的輪廓因為性感的汗水更顯鋒利,速寫缺失細節,嘉陽和秦濯本就三分相像,尤其那一雙桃花眼。
隻是在陸然指著的地方,秦濯左眼的眼尾比嘉陽多了一顆痣。
陸然:"所以讓你起這些心思的人到底是誰?"
「不是這樣的!」阮喬慌亂說。
那時候距離他喝醉被秦濯欺負才過去不久,少年人第一次經事總是要受點刺激的,他連夢裡羞羞的頻率都高了,當時以為自己生病還被陸然很很嘲笑,這些被動的欲望怎麼會和喜歡有關呢。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陸然推了把小豬腦袋,「我是希望你想明白,隻有看清自己的心才能做出對的選擇,別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
「我知道啦,陸媽媽。」阮喬腦袋一歪,徹底把重量壓在陸然大掌中。
他緩緩眨了下眼睛說:「我知道你擔心我,但其實我學壞啦,我沒有想要長久呢。」
t大社團氛圍濃厚,3月14號這天手工社包下階梯教室和大家分享手工技藝,現場好不熱鬧,有編花籃的,有做拚豆鑰匙扣的,還有猛人搬來了縫紉機。
不過也有的說,這是忽悠人來當免費勞動力為下個月藝術節的小裝飾做準備呢。
但反正阮喬左瞅右瞅看得很起勁,畫畫的多少都有點集物癖,好多五顏六色的小東西,好想要啊!
抬頭看見教室門口一抹高挑不羈的銀色,除了喻肆還會有誰啊,看上去好像正往裡麵瞥著找人。
阮喬高興地揮揮手,瞪噔噔跑過去:「喻肆!」仰著臉問,「你在找誰啊?」
喻肆冷冷"哼"一聲,扭開臉說:"沒找,走了。"
「哎哎,」阮喬一把把人拉住,「來都來了,玩一會兒再走嘛。」
「幼稚。」
「哎呀,陸然去打比賽啦,春生要刷題,你就跟我一起做嘛。」
「哦,原來是找不到人了。」喻肆冷笑,「怎麼你家秦叔叔不陪你了,是老的出不了門了?」
阮喬一激靈,左右看看小聲說:"你別亂說呀。"
再說人家秦先生也才三十歲嘛,要不是一身沉穩的氣場壓著,看臉根本就看不出來好嘛,怎麼就一個個都說人家老了。
阮喬轉移話題問他更關心的事:「喻肆,那天雨那麼大,你回來還順利嗎?」
喻肆:「嗬嗬,過了這麼多天終於想起我了。」
「才不是!」阮喬急得頭上卷毛都跟著晃了下,「我一回到學校就去找你了,但我手機不是壞了嗎,又沒有你電話又不知道你住哪,好不容易找到你同學,他說見過你一次我才放心。」
喻肆不輕不重地"哼"了聲,這兩天他確實沒在學校,被他爸抓走出了個小差。
「你找我乾什麼?」
「當然是關心你啊。」
「多事。」
「怎麼就多事了,你這人說話真討厭。」
喻肆垂眸,你倒是不討厭,埋怨人的話說出來都軟黏黏的:"我真出事了,你關不關心有什麼差別?」
「那還是有的呀,」阮喬眼睛一眯笑得狡黠,「我可以給你買橘子吃呀。」好大兒。
「阮喬你是不是皮癢?」
「嘿嘿嘿,」阮喬占完人便宜趕緊賣乖說,「我還可以給你剝橘子吃。」
喻肆懶得跟煩人精強嘴,硬是被拉進以小姑娘為主的花花綠綠中,跟著阮喬加入做手鏈的小組。
阮喬津津有味地搭配線條顏色,央著小組長教他做表帶的教程。
喻肆看了眼自己的表問:「你有手表嗎你就編?」
阮喬敷衍道:"哎呀編個寬的多編點好鍛煉嘛。"
喻肆無語,選了一銀一藍兩種顏色的線開始編手鏈。
阮喬學會教程後,編著編著發現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這張桌子隻剩下他跟喻肆。時不時看他們的人挺多,但就是沒人敢過來搭夥。
阮喬看了看身旁這尊臉上寫著「隨時爆炸,生人勿進」的危險品,小聲問:「喻肆喻肆,你乾嘛總是板著臉呀?你明明那麼好,但大家都怕你。」
喻肆沒搭理他,阮喬想了想突然笑出來:「你該不會還沒過中二期吧,還沉迷裝那個呢?」
「裝哪個?」
「就裝ac中間的那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