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距離冠軍賽隻有兩周時,省隊第一輪預選賽,溫隨前麵都發揮很好,最後淘汰賽決賽中,意外出現連續兩支7環遠箭,最終在隊裡排第二。
雖然這不會對參賽名額造成影響,但教練還是發現他那兩箭有蹊蹺。
分析過後,竟然像是因為撒放過早,沒到位就出箭造成的。
這是非常基礎的問題,照理不該出現在溫隨身上,尤其連著兩次。
但教練還是理解,並安慰溫隨,「比賽裡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一兩支遠箭代表不了什麼,放平心態,繼續努力。」
「……我明白,謝謝教練。」他看來也狀態如常。
但那天之後,溫隨不聲不響,近乎變本加厲地增加訓練量,幾乎袁錳夜裡都睡了半覺起來,才見他回宿舍。
袁錳也特別想跟溫隨一起練到底,但他必須承認,是真的太困,也對自己狠不下心,再看溫隨那股執拗勁兒都怕得慌。
一周後,隊裡開展賽前第二輪預選。
排名賽階段溫隨就連續重大失誤,64支箭最後打出了450環的歷史最低成績,其中竟還出現了幾支5環和6環。
可以說不僅是進省隊以來,往前就算推到淮中第一學期後,無論是個人練習還是正式比賽,溫隨都沒打出過這麼低的環數。
預選賽結束,按照公開選拔原則,他意外丟掉了代表省隊參加全國冠軍賽的資格。
那天整個隊裡氣氛都是壓抑的。
高令能感到溫隨不是很願意跟自己溝通,於是讓康鵬出麵,康鵬平常一直負責帶溫隨,其實早就察覺他這些天情況不對,訓練得太猛了。
但叫他悠著點兒,他不聽。
問他,又說沒問題,看訓練時的靶麵,雖然偶有失誤,暫時也沒有太離譜。
誰知今天預選賽會打成這樣。
到底是最欣賞的隊員,還是自己看中爭取回來的,康鵬哪舍得說重話。
溫隨臉色不佳,從不叫苦叫累的小花豹破天荒說了句「頭暈」,康鵬當即把找問題的事放一邊,趕忙叫來隊醫檢查。
「是最近訓練強度太大,過於緊張,先休息休息,觀察一下。」
康鵬請示高令,先給溫隨放三天短假,「你這三天什麼也別做,就是給我休息,有任何事都三天後再說。」
溫隨難得沒堅持,他回到宿舍坐在床邊,看向窗外操場上正在跑圈的隊員。
跑道中間就是射箭區域,十幾條射箭道的終點,都是一樣的靶子。
他遠眺其中一個靶麵,太遠了黃心隻是隱隱約約芝麻大的一點,可就這樣看著,右手仍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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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錳結束訓練回宿舍,見溫隨床上鼓起個被子包,立馬回身對後麵的舍友比了個噓的手勢。
「隨哥睡著了,別吵醒他。」
兩人躡手躡腳進來,輕輕關上門,互相以眼神和口型交流。
舍友讓袁錳先去洗澡,袁錳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抱著髒衣簍出來,悄悄放在床尾。
他的床和溫隨緊挨著,剛放好衣服,忽然聽見床頭那低低傳來句什麼,像是夢話。
同寢這麼久,袁錳還不知道溫隨睡覺竟然會講夢話。
剛覺得有點好笑,轉瞬又笑不出來:隨哥該不會被今天的比賽刺激到做噩夢了吧。
袁錳急忙附耳去聽,卻隻聽到斷斷續續的呼吸,和虛弱急促的喉音,越聽越不對勁。
糟了,袁錳想起那回,伸手在溫隨額頭一探。
「這麼燙!不行得叫隊醫。」
正要轉身,探溫度的手卻突然被抓住,袁錳以為溫隨醒了,趕緊坐下來詢問,「隨哥,你覺得怎
麼樣?哪裡不舒服,我去找隊醫。」
可是溫隨眼睛緊閉,神誌不清似的,用力抓著他的手,嘴裡低低軟軟地,連喊了兩聲——「席舟。」
若說第一聲還不太清楚,後來第二聲就完全毋庸置疑。
袁錳像被悶雷砸中,震驚地愣在當場。
就在這時衛生間門開,舍友出來,一看這架勢忙問怎麼回事。
袁錳下意識覺得不能讓舍友聽見溫隨說的夢話,手忙腳亂擋住他的臉,揚聲說,「隨哥發燒了,快去叫隊醫來。」
「啊?好好,我這就去!」舍友二話不說,套上衣服跑了出去。
袁錳暫時鬆口氣,但溫隨還不肯撒手,嘴裡有一聲沒一聲叫的全是席舟的名字。
這要是讓人聽到……袁錳顧不得許多,趕緊拍拍溫隨熱烘烘的臉,「隨哥、隨哥。」
溫隨緊皺著眉,就是醒不來。
正在袁錳焦頭爛額的時候,溫隨放在枕邊的手機響了,袁錳一看那來電顯示的名字,簡直像抓到救命稻草,想也沒想接起來就說,「席舟前輩,我是袁錳,隨哥他發燒了,他好像一直……一直……」
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別扭,袁錳卡了殼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總算隊醫來的時候,溫隨已經又睡了過去,躺在床上異常安靜。
袁錳像根竿子似杵在旁邊,腦袋裡還是蒙的。
剛才他一猶豫沒講完,但席舟直接回話,「我馬上來。」
言簡意賅掛斷後,袁錳當時心裡隻想:太好了,隨哥就是要找你,你來他肯定踏實了。
然後還一時腦熱跟溫隨報喜,「席舟前輩說要過來,你放心,啊。」
袁錳平生從沒哄過人,結果這麼一句之後,溫隨竟然真的鬆了手。
他扶他躺下,給他蓋上被子。
接著後知後覺,席舟前輩說要過來?
但現在是晚上八點,他們坐標在省城,席舟位於陵市,這可不是之前住體校的時候了。
而且溫隨生病隊裡有隊醫有教練有隊友,遠水解不了近渴,席舟來能乾什麼呢?
可即便這樣,席舟說那句「我馬上來」卻一點猶豫都沒有。
席舟前輩和溫隨……
袁錳看著躺在床上沉沉熟睡的溫隨,他總算沒再夢囈了,但剛剛那一聲聲席舟,到現在還在他腦子裡陰魂不散。
袁錳心裡不由地一咯噔,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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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舟果然來了。
溫隨迷迷糊糊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不能讓他看見,看見又該念叨他不顧身體了。
可席舟還是坐到了他身邊,「聽說你最近玩命地訓練。」
指尖觸上眉心,輕的像新雪飄落枝頭,絨毛般的觸感從細微的神經末梢水波似盪開,在最深處那道牆上「當」地一撞。
把溫隨沒來得及豎起的掩護又撞碎了。
他燒得暈暈乎乎,還要嘴硬,「我想上半年進國家隊,我要拿到冠軍賽和分站賽兩個冠軍才行,我一定要。」
這麼一串話呼出滾燙的熱氣,溫隨身上也熱烘烘的,受不了地要踢被子。
席舟繞到床頭將他摟住了,被子裹好,露出兩隻手,抓著不讓亂晃,「為什麼一定要在上半年?下半年也可以,不要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熟悉的令人安定的氣息包圍過來,溫隨果然不踢被子了,可還是忽冷忽熱的難受,無意識地往那個懷抱裡鑽。
嘴裡不忘嘟囔,「我要去找許奕成,要是去晚了,他跑了怎麼辦?」
「你……」席舟問,「你找他做什麼?」
溫隨還在使勁蹭,用帶
著濃重鼻音的嗓子哼哼唧唧,「我什麼也不做,我光去那就能氣死他。」
「我如果去國家隊,占了那個名額,就等於是我把他頂下來的,是席舟的弟弟把他頂下來的!」
溫隨越說越氣,越氣越鬥誌昂揚,就算渾身無力,也要用意念張牙舞爪,好不容易乖了,差點一激動又要踢被子。
不過還是抵不過這個懷抱的吸引力,踢完被子覺得冷,更加朝那月匈膛顧湧。
溫隨性子冷靜倔強,極少流露出對什麼人的依賴,大約是發燒不舒服,心裡還受了委屈,所以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就這麼鬧了好一陣才終於消停,溫隨渾身汗津津、軟綿綿窩成一團,頭埋在席舟懷裡,隻露出小半張臉和一隻耳朵尖。
「你啊……」席舟被他蹭得心都要化了,手掌輕輕覆在那額頭。
在他掌心裡,溫隨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虛弱和困倦,好像從風雨飄搖的荒野回到溫暖安全的家。
睡意和暖意如同溫柔的浪潮,逐漸淹沒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這種舒服的感覺後來一直都在,直到溫隨醒來。
他適應了一下光線,側過臉看到正靠牆坐在椅子上、低頭閉著眼的人。
窗外透進些許光線,男人的輪廓柔和得不似真實。
因為高燒,溫隨始終睡得不太安穩,意識昏昏沉沉,骨頭縫裡泛著酸疼。
他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像是為確認,溫隨稍稍動了一下手指,明明什麼聲音也沒發出,男人就像有所感知,睜眼朝他看來。
微亂的頭發、散開的衣領、淡而平直的唇線、稍稍下沉的肩膀,以及根本藏不住的滿身疲憊。
席舟……
「小隨,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