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1 / 2)
顧枕夜的神色微微一動,可不過霎那間就恢復了回去。
他嗤笑道:「今日靈折山上倒是熱鬧,竟是湊齊了這六界的佼佼者,便是天帝、魔尊都要來橫插一槓。不過倒是有趣,天帝這將人捆成了一串,是要送去何處啊?」
熾衍這位天帝上位後,六界向來是和睦相處的。
不然也定是不會有這天帝、魔尊、妖王共聚一堂的盛景。
如今顧枕夜與江寒酥的身後皆是無人,唯有熾衍身後有眾神侍摩拳擦掌,總想著如今能將妖魔兩界斬草除根了。
熾衍當即製止了神侍們的作亂,隻道:「你座下之人貼子拜上了天宮,點名要了司星星君……」
他話音未落,便被顧枕夜打斷:「雲如皎就合該好好地待在他這靈折山,我便是這輩子都不願意再見他一麵。」
顧枕夜的語氣急迫,就仿若隻有雲如皎好生生地待在靈折山,才能保住其的命一般。
一時間,不論是熾衍,還是江寒酥與阿聞,似是都品出幾許不對味兒來了。
唯有雲如皎仍是垂了首,指尖絞著自己的衣擺。
到底他還是最被厭棄的那個人。
顧枕夜此話落畢,看向雲如皎的目光似又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他刻意地退後了兩步,拉開了與雲如皎的距離。
他的心中叫囂著想要去傷害雲如皎的沖動,怦怦跳動的聲音都險些要蓋住他的話語聲了。
他不能就這般功虧一簣!
所以……雲如皎必須要離他越遠越好。
隻不過,他到底還是怕這幾位礙事。
顧枕夜斂下眼眸之色,說出的話語卻是更加的傷人:「就憑司星星君這三腳貓的功夫,不說去對我妖族之人剝皮抽筋,恐怕是交手都過不了三招吧?是天帝心慈,亦或是天帝看著他這張漂亮的臉蛋動了心,還是他用自己的什麼東西與天地做了交換,才能落得個司星這般的閒差的,還能充作南海仙君?若我說啊……天帝就應該做個什麼勞什子的鳥籠,將他這隻小金絲雀好好關好,再也別放出來。」
他話說得醃臢,江寒酥都忍不住出聲為雲如皎辯駁:「阿皎對你情深一片,你說出這般話,真是恬不知恥!」
顧枕夜卻是輕蔑一笑,上下打量了江寒酥道:「魔尊又何嘗不是癡心錯付?可當真好笑,你以為我不知你心底對雲如皎到底是如何想的嗎?」
便是轉頭又對著雲如皎譏笑道:「雲如皎,你可理應當心些。你這所謂的皎皎白月光,在他們心底可指不定是什麼爛泥潭呢!」
雲如皎一直低垂著頭,未曾抬起。
他不是不想反駁,隻是他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眼前恍惚了起來。
就好似這一幕從前便發生過——
是誰在說話,在說著:「皎皎,你一定要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口中的愛意。活下去,一定要小心活下去!」
他不知道。
他不記得了。
可他的心卻在隱隱脹痛,殊不知已是淚流滿麵。
還是阿聞最先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即便是自己被捆了個結實,仍急忙道:「星君,您怎麼了?您別哭……」
顧枕夜倏地轉過了頭,看向雲如皎那一張清冷的麵容上,流下了珍珠一樣的眼淚。
——他哭了?他不是……不會哭了嗎?
雲如皎怔怔地用手心接住了自己剛剛滾落的淚珠。
是燙的,是有溫度的。
江寒酥頓時折回去,手忙腳亂地用袖口給雲如皎擦著眼淚。
可雲如皎依舊呆愣在原地,目光卻是對上了顧枕夜的。
隻是顧枕夜的眼眸深得就像是一汪波瀾不驚的古井,他什麼也看不清。
「無事,多謝。」雲如皎恢復了理智清明,隻輕輕地拉下了江寒酥的手,又道,「既是妖宮不信任我的清白,我願以一證。」
顧枕夜背過身去,不再看著他,半晌方才能漠然說道:「我今日來,是告知你這一場鬧劇該結束了。從此我妖宮與你靈折山劃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莫要再相互叨擾了!」
說的是相互,可旁人又有誰不知是雲如皎癡纏。
如今這話說來,卻是讓在場眾人為他顧枕夜做個見證,他是擺明了要同雲如皎一刀兩斷。
雲如皎心如明鏡,何嘗能不明白。
隻是他不願意。
他還沒有追尋到真相,他還沒有找到雲霽月。
他還沒有徹底的絕望。
他怎麼舍得放棄。
可他無話可說。
他從前本是那個驕傲的不可方物之人,便是天帝、魔尊的一顆真心捧到眼前,都絲毫不去觸碰之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顧枕夜失去自我,他值得嗎?
雲如皎忽然有些遲疑了。
就算是他一直做那個如玉石般心堅的人又如何?
即便是同常人不同又如何,他便再也不會傷心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