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1 / 2)
隻是雲如皎並沒有留意到那一抹異於旁處的漆黑,又將目光挪向了遠處的天際。
現下正是落日餘暉之時,彩霞將眼前光景塗成了紅紅黃黃一片。
那裡將會有一輪明月冉冉升起。
他深吸了口氣,收回了目光。
又轉頭看向依舊被捆著的阿聞,對熾衍說道:「勞煩陛下,將阿聞鬆了綁吧。既是妖王都說此事與我靈折山無關,便是阿聞也是被冤枉的那個。我們靈折山統共就我們兩人,阿聞日日在我眼皮子下,哪有任何的機會做此事。」
隻是他這般說著,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阿聞的身份窘迫,是自己撿回來的。
可自己又何嘗不是被天帝自往生澗拾來的呢?
對於那些天族仙君而言,亦是來路不明的。
熾衍揮揮手,阿聞身上的縛仙索便瞬間被抽去。
阿聞晃了兩下麻木的手臂,又對雲如皎笑道:「星君,我無事了。」
隻是這回的笑意,卻怎般都達不到眼底。
雲如皎神色有些恍惚,並沒注意到這一閃即逝的刻意。
江寒酥嘮嘮叨叨的像是個老媽子一樣守在身側,更是沒瞧見。
獨獨於樹上枝間的黑貓,眼眸微微眯起。
神色如炬,卻終是沒有任何的出手。
熾衍見有江寒酥守著,雖是微有擔憂,但也先行離開了。
隻是路上卻有大膽的神侍開了口,說道:「陛下,這魔尊也太過大膽了些!他竟敢直呼您的名諱,不過是一條真龍與蛇女所生的孽蛟,也敢這般口出狂言,當真是以下犯上、合該誅之。」
熾衍隨意睨了他一眼道:「你這才是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他本就這魔界的主子,更是我族弟,你這般羞辱他,是在折我的麵子。去領罰吧,日後不必在我跟前侍候了。」
不過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定了這還算得眼的神侍未來之路。
叫一旁的神侍們皆縮了脖子,再不敢又一人妄議江寒酥的身世。
繼而,他又交代了下去,說道:「南海仙君應是有仙靈在體內,總是能追尋到蹤跡的。不必我這些小事都要教誨你們吧?」
神侍們立馬應了聲,如今便是沒有仙靈,他們也得現造了仙靈去尋得南海仙君的蹤跡了。
雲如皎看著關切看著他的江寒酥,和一直立於一旁默默不語的阿聞。
本就不多話,如今更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隻得安撫道:「我無事了,不若讓我一人待上片刻?」
恰逢那隻喚了墨的小黑貓跑到他的腳邊,蹭了蹭他的小腿。
他便將墨抱了起來,擱在雙膝上又道:「現下有它陪我,不必憂心。」
他當真有太多太多不明白的事情。
那般積攢在心底,讓他如熬了一鍋漿糊,什麼都拎不清楚。
江寒酥還妄圖說些什麼,阿聞便先應了聲,又擺出了送客的姿勢。
他隻有撇撇嘴,出了這小屋去,眼巴巴地往回瞧著。
隻他與阿聞更沒個話說,倒乾脆還是回了魔宮去尋些好玩意兒給雲如皎看了。
雲如皎感受著墨的溫度,隻是有些晃了神,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墨的毛發。
他在想他方才之事——
他依稀記得自己是自己好似是想起了什麼,約莫也猜得到是他混亂記憶中關於雲霽月的那一些。
可現下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聽了江寒酥的話語,他卻頓時覺得這事與阿聞有關。
他抬眸望了一眼在窗外仍守著他的阿聞,雖是不敢置信,可如今卻也隻能先再觀瞻一番。
隻他思及此事,卻是忽而想起了阿聞許許多多的不對勁兒來——
譬如為南海仙君說話,又或是總帶著奇怪目光打量自己。
從前倒不覺得有甚,而如今琢磨著倒是不對味了。
雲如皎的指尖又在墨的身上揉了幾番,隻覺得往日裡活潑好動的小貓兒,今日倒是聽話乖巧得緊,竟是肯在他的膝頭安眠了。
隻他現下要緊的,還是能尋個法子去找回自己的記憶。
那時候便是將他與阿聞隔離開來,而後不論多麼疼痛,他都會挺過去的。
雲如皎深吸了口氣,又喃喃自語道:「若是知曉了這一切的真相,我還有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嗎?」
他自己的身子骨他自己清楚,本就與常人不同。
如今在極寒之地的鬼門關闖了一遭,更是掏空了內裡,不過外強中乾罷了。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下,兀自忽略了自己袖間染上的血漬。
隻當是並無這回事一般。
他將墨放了下去,眼見著小貓兒自己尋了個舒坦的位置臥下。
扭動了幾下,又將頭埋進了自己的懷中。
而他自己也換了褻衣,揉著墨毛茸茸的腦袋,躺在床榻之上看著樸實的屋頂發怔。
良久,他才又憶起阿聞還一直守在他的窗前。
他又長嘆息道:「阿聞,日後不必這般為我操心勞神了。」
阿聞的聲音平淡中似是摻了三分委屈:「星君是覺得覺得我這人本就來路不明,如今更是身份不清不楚的,平白惹出了許多麻煩來嗎?」
雲如皎一頓,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說道:「你莫要多心,我隻是覺得我才是那個不祥之人,在我身邊才是委屈了你。若是你想……我去求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