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利風似箭，裴宥揚鞭疾馳在長安街上時才發現，剛剛的夢讓他的裡衣被汗水浸透，此時風過，涼意刺骨。
此時靜謐的京城，與夢中一無二致，隻是跟在他後麵的，除了顧飛，還有王勤生。
他無暇思慮那怪異的夢，一路飛奔至王宅。
再次看到那番破敗場景，他的雙拳依然攢緊，國公府的侍衛也如同夢中一樣，齊齊跪在地上，隻是所在的地方與夢中不太一致。
夢中大部分侍衛都集中於王勤生房前，而現下大部分的侍衛都在王福與王夫人房前，裴宥正要往王勤生房前去的腳步略一頓，折過身子。
他還未過去，已經有人率先開口：「世子爺，請節哀！」
他遠遠就瞧見院子裡擺著兩具黑焦的屍體，涼意順著脊背往上竄，雙腿像是被地上焦黑的土地拽住。
「老爺！」寂靜的夜晚響起王勤生撕破的哭喊聲，「夫人！」
他箭一般沖到侍衛們圍著的地方，看到兩具焦黑的屍體又怯怯不敢上前，回頭看不遠處的裴宥，神色哀痛又倉皇。
她不想吵醒菱蘭，便沒點燈。好在月光清亮，她將紙條取下後拿到窗邊展開，上麵的字跡很是清晰。
竟讓他做了次賠本買賣。
他蹲下身子，去握那具女屍的手。
「有勞。」裴宥淡然施禮。
「一千五百兩。」大概見她步子未停，宜春公子又道。
「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宜公子淺淺笑道，「這點事情都做不到，豈不是砸我宜春公子的招牌？」
莫不是中間出了什麼紕漏？
溫凝將紙條撕碎，再用茶水化去上麵的字跡，連茶帶紙潑出窗外。
「人都救走了？送離京城了？」
到了今日，已經完全消腫。
宜春公子竟然主動降價了。
他沉沉闔眼，復又睜開，眼底是似血的嫣紅，到底抬步緩緩走進。
起身就著夜色一看，果然有一個細小的箭頭，上麵綁著一張紙條。
一千兩！她硬生生虧了三千兩！
可是抱歉，她全部身家也就一千五百兩，銀票還在溫府，三千兩她也付不起。
哦，原來他江湖全稱是宜春公子。
溫凝一邊換衣服一邊道：「真的最後一次，這次之後，我絕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再也不做這些個出格的事情了。」
雖然不打算花這個錢，但聽到「打折」，溫凝還是下意識地問：「多少？」
果然！
裴宥又覺得額角疼，針紮一般細細密密地紮進太陽穴。
溫凝看他那笑容，狐疑地覷著他：「莫不是失手了？」
「那你為何邀我過來？」溫凝問。
裴宥沉步過去。
可為何還有「明日申時宜春苑再敘」？按理這筆交易完成，從此相忘於江湖才是。
他嘆息著拿出袖裡的絹布。
「大人，看火勢的痕跡，是從主人的臥室燃起，其間一張方桌燒毀殆盡，想必是燭台翻倒，王氏夫婦二人睡眠正酣，未能察覺。」
溫凝將這兩句話看了三遍。「如卿所願」，可見今夜王宅的確起了大火，他們也如她所托付的，將那主仆三人救出去了。
她不動手，溫凝便自己去拿衣服。
宜春苑那種地方，怎麼可能帶上菱蘭。
裴宥放下那隻手，又去看那具男屍。
宜春公子淺飲了一口茶水，漫不經心道：「姑娘，這是另外的價錢了。」
「你放心，今日我絕不飲酒，一個時辰內一定回來。」溫凝正好帽子，轉身就走。
「如卿所願。」
日後的溫凝無比後悔，這個消息，她應該買的！但此時的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宜春苑竟是可以講價的！而且可以講下來這麼多？說好的江湖人士，瀟灑恣意，童叟無欺的呢？！
五千兩的單子，可以降到一千五百兩，那她先前的四千兩，豈不是虧了兩千五百兩？？？！！！
不想等她到門口，宜春公子寒著嗓子道：「一千兩，不可能再低了。」
裴宥並未看他，甚至連他的哭聲都像未聽到，隻眸光淺淡地看著車窗上的車簾，指腹間無意識地摩挲。
男屍和女屍一樣，早已燒得不成樣子，王勤生看裴宥那副神色，眸子裡是從未見過的寂寡，麵上白得幾近透明，隻擔心他會受不住打擊，挪動雙膝上前想要勸他，卻見他緊繃的身子猛然一鬆，他忙去扶：「公子！」
「姑娘！」菱蘭拿她沒有辦法，跺腳喊她。
早知道……早知道他今夜就不該住國公府，他就該趕回來的，如若他在，或許能將老爺夫人救出去呢？
此時的溫凝睡得並不安穩，她到底還是惦記著大火的事，不知今晚的王宅是否也會如前世一般意外大火。
「三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