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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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國京城護衛有侍衛禁軍、護軍和步軍。侍衛禁軍是皇帝親軍,仿楚製,執侍從兼宿衛之職,設領侍衛內大臣。楚製,此領侍衛內大臣由親信宦官擔任,但樾國□□以來,為免宦官專政,乃以親貴大臣充之。護軍把守禁宮門戶,以天罡北鬥,分為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營。前三營守衛皇宮,後四營守衛皇城,若遇皇上出宮祭祀或秋狩圍獵,護軍也要擔扈從之責。原本護軍設提督,統領號令,不過太宗末年和仁宗年皇子爭位護軍提督和禁軍領侍衛內大臣各為其主幾乎鬧出禁宮兵變,仁宗就把護軍提督這個職位撤消了,大小事務一並交由領侍衛內大臣直接負責。步軍的規模較前兩者為大,主要負責京師城門守護及抓捕逃犯,但皇上出巡時,也要擔當護衛。因樾國西京有九門,所以步軍統領又叫「九門提督」,官職和楚國的執金吾相同。

玉旒雲請到了慶瀾帝全權信任的聖旨,立刻讓人傳令給九門提督,讓他對九門出入之人嚴加盤查,同時,請他派所轄巡捕中營的督尉潘碩立刻來玉府相見。吩咐完畢,她就好整以暇地讓仆人沏一壺茉莉香片來,和石夢泉同飲。

石夢泉看她這副月匈有成竹的模樣,有些不解:老刺客死了,戲班子是宮裡帶出來的,雜耍班子諸人一口咬定老刺客是新近才加入班子的,而引見他父女的人早就不知去向――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如今上哪裡去找奸細?又上哪裡去救翼王?

玉旒雲鎮定地品著茶:「翼王麼,楚人把他弄死有什麼好處?活的翼王至少可以做個籌碼,威逼我們割讓些土地;而死的翼王――哼,楚人掂量掂量他們的兵力糧草,看有沒有本事再玩一次十五年前的把戲!」

石夢泉知她指的是什麼:十五年前,樾楚之爭中樾國大獲全勝,楚國京城都幾乎被攻破。後來就請求議和,並送了一位公主來和親。不想,這位公主在樾國神秘遇刺,楚人乘機撕毀合約。當時樾國正是太宗末年,太宗諸子為了皇位,兄弟鬩牆,同室操戈,爭鬥一直持續到仁宗年。楚軍此時偷襲,自然得著不少好處。可如今,樾國兵強馬壯,掃盪四方,勢不可當,楚國卻年來天災不斷,據南方探子回報,楚國鄉村十室九空,再也征不到壯丁了。落雁穀損兵折將之後,楚人應該不敢輕易出兵。

「可是,」石夢泉道,「總不能就任他們挾持翼王爺吧?」

「那又如何?」玉旒雲笑道,「翼王這家夥早該吃點苦頭了。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以為我玉旒雲是吃素的。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但……」石夢泉依然覺得不妥。

玉旒雲笑著把他的茶向前推了幾分:「你別急,這是好茶,先嘗嘗――翼王畢竟是我樾國貴胄子弟,讓他落在楚人手中有失我皇朝尊嚴,我自然會把他拎出來的。」

不用「救」,偏使一個「拎」字,玉旒雲對翼王的厭惡可見一斑。

「那……」石夢泉沉吟著,「你讓九門提督火速趕來,想讓他搜遍西京麼?楚奸藏身何處,我們可沒有頭緒。」

玉旒雲笑得狡黠:「我們沒有,可它有――夢泉,我給你看樣好玩意兒!」

石夢泉被她弄糊塗了,跟著走到裡間,隻見桌上一個籠子,內中養隻貂鼠,通體漆黑,沒有一絲雜毛。

「這是?」慶瀾帝送他一隻獅子,她自己又養一隻貂鼠?玉旒雲什麼時候也喜歡上動物了?

「這是『黑無常』。」玉旒雲打開籠子將貂鼠抱了出來,在懷裡逗玩著,「你到南方去的時候,我養了這麼個寶貝,才兩個月大,卻厲害得緊。」

石夢泉不解。

玉旒雲又把貂鼠放回籠中,從小屜子裡取出一個仿佛胭脂盒的匣子來,打開了,內中是如那貂鼠皮毛一般烏黑油亮的膏子,幽幽地散發出一股奇特的香味。玉旒雲把匣子敞開在空中隨便晃了幾下,那籠中的貂鼠即「吱吱」亂叫起來,四爪在籠壁上亂抓,好像拚死要逃出來一般。而玉旒雲將那匣子一蓋,沒一刻,貂鼠又恢復正常了。

石夢泉覺得好是稀奇:「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玉旒雲道,「名叫『□□』,又叫『阿芙蓉』,原產在比西瑤還要往南的濕熱之地,花朵雖鮮艷美好,但是果實卻可使人上癮。尤其從果實煉製的這種軟膏毒性最大,若放在煙槍裡吸食,民不思稼穡,兵不能征戰,一個國家也可毀滅。我國不產此毒物,□□皇帝在書中見到記載,就明令禁止培植與提煉,防患於未然。但上個月有人舉報西京來了些外邦商人,經營此物。順天府將這些商人全都斬了,繳獲的□□卻沒有盡數銷毀――八成是府尹自己想發橫財。偏巧被我撞到了,就把□□統統沒收。本來隻是想試試它的毒性是否真的有記載中的那麼大,所以餵養了這隻貂鼠――它就是吃□□長大的,現已毒癮深種,不可自拔了。」

原來如此。石夢泉點點頭:「那就沒有解毒的辦法麼?」

「我還沒想到那一層。」玉旒雲道,「這隻貂鼠現下最大的用處其實是搜尋□□。出入京城的貨物眾多,倘有人居心叵測走私□□要毒害我國臣民,順天府衙門實在不夠精力徹底盤查。有了這貂鼠,哪怕是山一樣的貨堆,它躥上去,若有□□也能立刻挖掘出來,實在便宜。」

「那這和……尋找楚奸下落有何關聯?難道他們藏了□□麼?」

「他們沒有。」玉旒雲笑道,「不過,我在翼王身上放了一些――就在他進箱子之前。」說時,晃了晃月要間的七巧荷包:「連月來馴養『黑無常』,我隨身帶著□□。翼王身上被我抹了蠶豆大的一塊膏子,黑無常鼻子靈,嗅到了一定會飛撲上去的。」

正講到這裡,外麵報說「巡捕中營的潘大人到了」,玉旒雲就把荷包也朝屜子裡一鎖,提上黑無常的籠子:「走,咱們抓人去!」

由戲台開始追蹤,出玉府,一路曲折,穿過了小半個京城,在一所四合院外停了下來。玉旒雲親自輕身躍上牆頭望了望裡麵的動靜,接著命令潘碩立刻調集人馬在四周埋伏,看她號令行事。

潘碩領命而去,玉旒雲命所帶的其他幾名禁軍高手注意著變化,自己笑著朝石夢泉眨了眨眼:「怎樣?來見識見識這些夠膽子潛入我家裡的楚人?」

石夢泉知她是要潛進院裡一探究竟,怎能容她孤身涉險?點了點頭,兩人一齊悄然無聲地躍上了房去。

一眼就看到翼王了。賊人的膽子頗大,就隻把他堵了嘴巴,蒙了眼,五花大綁丟在院子裡――難怪方才玉旒雲隻瞥一眼就曉得來對了地方。院中也無人看守。北地十月的夜晚涼意透骨,幸虧一隻小爐子不知在燉些什麼,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否則翼王不冷死也要凍殘。

石夢泉便欲下去救人,被玉旒雲攔住了。再等一等,玉旒雲無聲地命令,接著輕輕走到偏廂的房上,好張望正堂裡的動靜。

正堂裡有十來個人正在吃飯,圍著一隻熱騰騰的沙鍋,蒸汽讓每個人的輪廓都有些模糊,不過可以依稀看出有一個是女子,其餘的人身材不高,也都像是南方人。有人對那女子道:「劉老前輩恐怕已經落到了玉旒雲的手中,是凶是吉,我們擔心也無用。得先看看玉旒雲那邊是什麼反應,再行營救,不然,恐怕打草驚蛇,壞了大事。」

女子默默不語。

旁邊又有人道:「不知劉老前輩會不會……你們說,狗皇帝和玉旒雲會不會已經知道了是咱們做的?」

「你什麼意思?」女子啞著聲音道,「你是說師父受不了拷打,泄露出大夥兒的身份?你也太小瞧我們琅山派的人了!我師父寧可自盡,也決不會說半句出賣同胞的話!」

「劉老前輩師出你琅山派那是沒有錯,楚國武林你琅山牌名頭響當當,也是沒有錯。」那人道,「不過,今天在這裡的除了你們楚國武林中人,大部分是我們馘國的義士?你們口裡沒說,然而心裡真的把我們當成同道麼?」

女子登時拍案而起:「一筆寫不出兩個綠林。再說,楚國和馘國難道不是盟友?我們楚國得各路英雄來刺殺狗皇帝,是想阻止樾寇進犯我國,你們馘國的諸位是想助貴國皇帝復國。雖然大家目的不同,但任務卻是一樣,就算得同氣連枝。現在說出這種話。這算什麼?」

原來不止是楚國奸細,還有馘國的!玉旒雲和石夢泉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知道楚人收留了馘國景康帝,雖然還以外賓禮相待,但是從始至終沒有想過要幫他復國――馘國滅亡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憑幾個匹夫就想要顛覆樾國的統治,簡直是癡人說夢。就算真的要奪回領土,也應該在西方六省直接策動叛亂,才最為便宜。竟山長水遠地跑到西京來刺殺慶瀾帝,真是愚蠢之極!

當然,楚人為了防止步馘國的後塵,想要先下手為強,那又另當別論。石夢泉看玉旒雲眯起雙眼,一線冰冷的光芒。他知道她心裡怎麼想:卑鄙的楚人!

「曹姑娘誤會了。」有一個人看局麵要鬧僵,趕緊打圓場,「趙大俠的意思是,樾人狡猾無比,尤其那玉旒雲,雖然年紀輕,卻陰險狠毒,咱們對她不得不多多防備。此刻身在樾國,就是身在她的手掌之中,萬一露出什麼破綻,便滿盤皆輸了。」

那曹姑娘道:「張千總說的我何嘗不知?不過,看樣玉旒雲還未查出是何人所為,是以隻讓步軍嚴查進出城門的人。西京這麼大,他要挨家挨戶搜查是不可能的。我們隻要熬過了風頭,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張千總道:「說的不錯。」又嘆了口氣,道:「本來精心設計這出好戲,是想把玉旒雲抓起來,方便刺殺狗皇帝,如今隻抓了這麼一個草包王爺……」

「雖然是草包,」那曹姑娘道,「卻可以用來交換我師父!」

「不行!」另一個人沉聲道,「劉老前輩要救,但是我以為不可用草包王爺去換。」

餘人都是一驚,聽他繼續說。這人道:「要換人,難免就要和樾人交涉,要約時間、地點。這其中有太多的環節他們能夠使詐。方才張千總也說了,咱畢竟是到了樾匪的地盤上,諸多不便,也有諸多危險,一不小心就會鑽進別人的套子去――那個玉旒雲,我雖然沒有跟她打過交道,但是今天如此妙計都被她識穿,可見她精明謹慎,詭計多端。若非如此,她怎麼能在落雁穀能夠以少勝多使耿將軍的部眾覆沒?我們都是名門正派,幾時和陰險小人打過交道?能不和她正麵交手,還是不要正麵交手的好。」

聽他前麵的分析,倒是冷靜有理。然而後麵竟以「名門正派」為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敵不過玉旒雲,實在可笑無比!玉旒雲望了望石夢泉,那意思是:原來在他們眼中,我是一個這麼可怕的對手麼?

石夢泉笑笑,想,雖然現在玉旒雲才初出茅廬,但其實沒有人想真正做她對手啊!

楚、馘兩地武林中人繼續商討:「鐵大俠說的極是!那這草包王爺就沒有用了。留著反而是個累贅。怎麼處理才好?」

姓鐵的扌莫了扌莫下巴:「怎麼來的,還讓他怎麼回去。左右他也沒見過咱們,不知道咱們落腳的地方,回頭咱就把他丟到哪個偏僻的小巷子裡去。等他醒過來,還以為自己是被天兵天將丟下凡來了呢!」

玉旒雲差點兒笑出聲來,一手捂著自己的嘴,一手拉過石夢泉的手掌來,寫道:「最好他們把翼王丟在豬圈茅廁邊,他就以為自己投胎做了蛆蟲了!」

石夢泉見她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也為之一哂。他二人自有默契,開懷之後還不誤正事,密切關注著刺客們的動向。

聽那曹姑娘道:「鐵大俠的計策雖然穩妥,但是花了這麼大的力氣,還……還讓我師父也……怎麼能這麼便宜這些樾匪?」

姓鐵的道:「曹姑娘,你們琅山派和我鐵劍門氣同連枝。劉老前輩就好像鐵某自己的師父一般。他如今遇險,鐵某心中焦急不下姑娘。但是,正像方才曹姑娘自己說的,我們楚、馘兩地武林義師和張千總一同北上,一是為了幫助馘國皇帝復國,二是為了粉碎樾匪南侵的陰謀。這兩者都是大局,怎可在一件事或者一個環節上斤斤計較?」

曹姑娘不作聲。其他人則問:「鐵大俠有什麼好計劃麼?」

姓鐵的道:「鐵某隻是以為,應該盡快重新計劃刺殺那狗皇帝。要問我沒有計策,隻能或有些初步的考慮。我說來,大家覺得有不妥的,再一同商量,如何?」見眾人都點頭,他就道:「我雖然說要把草包王爺送回去,但是可沒說白白地便宜樾寇。我們鐵劍門有九蟲丹,隻要給草包王爺吃了,會全身又痛又癢,沒有獨門解藥則最終周身潰爛,九九八十一天便一命嗚呼。他是狗皇帝的親弟弟,如果得了『怪病』,狗皇帝一定會廣招天下名醫來給草包王爺看病。如此一來,豈不就是我們的機會?」

好哇!玉旒雲冷笑:才說自己是名門正派,無動的陰險手段,轉眼就打算拿□□害人了!她打從心眼裡厭惡這些武林中人,不過,若他們能給翼王一點苦頭吃也不錯。因轉頭看看石夢泉:你以為呢?

石夢泉自己也不喜歡這個厚顏無恥的王爺,但是若楚人真向樾國的皇親國戚下毒手,他做臣子的決不能袖手,因此向玉旒雲搖搖頭,勸她也不要任性。

玉旒雲挑了挑眉毛,正想反對,猛聽「嗖」地一聲響,接著有「吱吱」的叫聲。那姓鐵的喝道:「誰?」跟著飛身躍出房外。

玉旒雲和石夢泉連忙伏下不動。石夢泉用極低的聲音問了一句:「怎麼了?」

玉旒雲道:「是黑無常。」原來這貂鼠禁不住翼王身上□□的誘惑,掙脫了外麵某個禁軍兵士的掌握,躥進院子裡來了。

房中的楚人全都跟著姓鐵的來到了院子裡,隻見貂鼠在翼王身上亂爬,原本昏迷的翼王因醒了過來,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哪裡來的畜生?」曹姑娘嗬斥,跟著「唰」地一揮劍,貂鼠才發出「吱」的一聲慘叫,就身首異處了。

石夢泉好不心疼,望了望玉旒雲,見她滿不在乎的神色。「吃□□長大的畜生,本就活不長的。」玉旒雲低聲道,「你看看潘碩的兵來了沒有。」

石夢泉應了,朝後麵巷子裡的士兵打個手勢。那士兵提起燈籠來,光暈裡正好可以看見潘碩,朝上麵點點頭。

便來回報玉旒雲:步軍準備停當。

玉旒雲的嘴角掛起一絲陰冷的笑容:「張弓,搭箭,把這地方給我圍了。」

雖然那些都是武林豪傑,但是步軍巡捕中營精銳二百人強弓鐵箭包圍,又有禁軍高手助陣,雙方交上手還沒有一柱香的時間,戰鬥便結束了。四合院裡共有十二名刺客,被步軍當場射死三人,禁軍擊傷兩人,其餘束手就擒。

圍捕是由潘碩指揮的,玉旒雲在戰鬥剛一打響就獨自回府去了,叫石夢泉留下壓陣,將犯人關到巡捕中營的大牢裡,把狼狽的翼王護送了回府,才和潘碩一起向玉旒雲復命。

玉旒雲已把慶瀾帝夫婦送回宮了,剩個愉郡主非要等到翼王的消息不可。石夢泉回說翼王安好無恙,愉郡主又拉著石夢泉問長問短:奸細是怎麼抓的呀,危不危險呀,石夢泉有沒有受傷呀……煩得石夢泉簡直頭皮也發麻了,才有太監傳話來:「太後娘娘叫郡主過去。」這才終於把愉郡主打發出門。

玉旒雲簡單地問了問圍捕的經過,就誇贊潘碩:「乾淨利落,果然適合在步軍衙門辦差,看宮門多浪費?」

潘碩連忙頓首說「不敢」。其實他和玉、石二人相識也久了。他原在護軍中任職,身手既好,辦事又穩重。隻是太過正直,太宗和仁宗年間因為不肯依附任何一個皇子而受到不少打壓,到了三十歲還沒有外放建功的機會。慶瀾帝登基之後,在九門提督衙門下增設了巡捕中營,玉旒雲就推薦潘碩出任督尉。算來,他還欠了玉旒雲一個大人情,後來玉旒雲外放,東征西討,他還沒機會好好當麵感謝。今天能夠幫玉旒雲捉拿刺客,也算是報答。

「你不用謙虛。」玉旒雲道,「大家在宮□□過事,我隻佩服有本事的人。你們提督大人年事已高,我聽皇上說他有意告老還鄉。你好好表現,我自然保舉你接替他。」

潘碩覺得自己能夠從宮門護軍小小的副參領一躍成為巡捕中營督尉,已經很滿足了,至於九門提督,他想也不敢想。「隻要是能為皇上辦事的,下官做什麼都可以。多謝玉將軍提攜。」

「朝廷中的職位也應該讓有本事的人來做。」玉旒雲笑道,「今天左右是辛苦你了。那些抓來的犯人請你分開關押,務必使他們不能互通消息。」

「是。」潘碩領命。見玉旒雲沒有其他吩咐,就退了出去。

玉旒雲則對石夢泉笑道:「年年生日,這次居然楚國也給我送一份大禮,實在讓人開心。」

發生了這麼多事,石夢泉幾乎都忘記生日這茬兒了,見玉旒雲談笑自如,也就陪著笑了笑,道:「可我看這份禮倒棘手得很。他們對我國形勢如此了解,恐怕除了今日落網的九人之外,還有些不知埋伏在什麼地方。」

玉旒雲哈哈大笑,拍了石夢泉一掌:「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能想到你也想到――若你不在我身邊,旁人執行起命令來我光解釋就要煩死了。」

一語,說得石夢泉心裡猶如春花燦爛。「我哪能及得上你?」他掩飾著如狂的欣喜。

玉旒雲道:「咱們固不知道楚奸埋伏在何處,但是我卻有辦法讓他們自己暴露出來。」

「此話怎講?」石夢泉問。

玉旒雲眯著眼睛,從窗外拽過一枝紅葉來,更深露重,卻顯得顏色更加鮮亮。「文人相輕,自古而然。武夫本來應該簡單些,像我們樾國的猛士,多願意考個武舉的功名,混口飯吃。但楚國所處的南方,有千多年的歷史,武林浸染文士之氣,雖朝代更替,他們卻仿佛自成一國,有爭權的,有奪利的,有相互仇視的,有相互利用的。現在他們勉強湊在一起,但彼此間微妙的關係並未改變――你聽聽他們今天說的那些屁話!根深蒂固的門戶之見!表麵上說什麼要顧全大局,其實底下不知都謀劃著什麼勾當呢!加上又摻和進了馘國的餘孽,大家心中都不知道都多少把小算盤在劈裡啪啦地打著。」

「你打算讓他們窩裡反?」石夢泉領會到了。

玉旒雲點點頭:「我們隻要指他們其中一個已向我投誠,其他人必擔心潛伏在別處的同夥會有危險。我們可假裝疏忽,讓他們中個一兩人逃出去,還怕此人不去通風報信麼?」

石夢泉贊同,想了想又道:「暗樁子最怕就是暴露身份,一般相互之間沒有太密切的聯係,有時甚至除了幾個必要的同伴外,根本就不知道其餘細作的身份及所在。所以我們放出去的這個餌當是個管事的人,或者是個同大批細作聯係的人,才能事半功倍。」

「對,一點兒都不錯!」玉旒雲點頭,「你真知我心意。如今這個餌是現成的――那個張千總,既是千總那就是楚國朝廷裡的人。武林的烏合之眾因朝廷有難才集結在一處,他們相互誰也不服誰,自然隻能由朝廷中人來發號施令了。」

「好計策。」石夢泉道,「難怪你交代潘碩務必把犯人分開來關押。」

玉旒雲笑了笑,摘下一片紅葉來,像一朵花兒似的嗅了嗅,道:「分開關押,好處多者呢――你以為將西京的刺客們一網成擒是我唯一的目的嗎?哼,楚人會派細作,難道我就不會?」

「你已經派了細作去楚國?」石夢泉一驚,「是什麼時候的事?」

「也就差不多你啟程去南方七郡那會兒吧。」玉旒雲道,「我挑了一批身手好,又機靈的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和楚國的交鋒不遠了,當然要好好打探情況。這次,正好可以派上用場。現在已經知道楚國至少來了琅山派和鐵劍門,隻要查查這兩個門派的底細,編個謊兒,說其中一家已經投誠。這個消息傳回楚國去,不怕那群匹夫不翻天!」

石夢泉道:「果然如此!那麼我和大人立刻分頭行事,大人聯絡南方,我負責審問今天抓獲的奸細,如何?」

「也不用那麼急。」玉旒雲笑道,「天也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累出病來豈不麻煩?」

石夢泉怔了怔,感覺這話似有弦外之意,但又捉扌莫不出,隻好道:「我哪那麼嬌貴?」

「難說!」玉旒雲一笑,斜眼瞧著好友,「你出門,某些人怕你受傷,你做事,某些人自然要怕你勞累啦――你娘對你都不及她關心,若是她知道我深夜還派軍務給你,恐怕明天就要來掀了我的屋頂。唉,我在這府裡住得還算舒服,可不打算露宿街頭。」

聽出她用愉郡主的事調侃自己,石夢泉登時又羞又急:「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我跟這磨人的郡主可真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看他窘迫的樣子十分有趣,玉旒雲不輕易放過:「現在沒有,將來可難說。翼王在皇上麵前替人家愉郡主道出了心聲,今晚上要是皇太後再把事查實了,我看賜婚的日子就在這幾天。到時候你做了趙王爺的女婿,我要牽製趙王的兵力,便要有勞郡馬爺了!」

石夢泉連脖子都燒得滾燙,憋了半晌,才找出一句還擊的話:「連翼王的話你都信了,難怪我這種人也要做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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