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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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法被弄到這個地步,於大人怎麼處置?」

公孫天成合上了文集:「文正公要替真宗先帝善後。他想,先在京畿地方整頓秩序,把新法按照設想地施行起來,然後逐漸推行到各地。可是還未著手,各地要求廢除新法的奏折就已經遞上京來。朝會上也響起了一片反對變法隻聲。真宗先帝本來隻求速速見到利處,不想卻越弄越糟,也就有放棄之意。但文正公知道,新法隻是需要耗時費力使之按照計劃施行,並不可廢除,且一旦廢除,舉國都將對改革失望,所以他堅決反對放棄。恰真宗先帝對於變法未見成效也心有不甘,便讓文正公繼續主持新政。」

「後來呢?」程亦風問。

「後來就遇到了接二連三的天災。」公孫天成道,「初時隻不過是彗星而已。老朽因為喜好五行八卦天文星相,知道彗星一出,必然有人要借此大做文章。當時我可以算是文正公的朋友,但也可以算是他的門客,就勸他,不如放棄新法,做個太平宰相。但文正公不肯。他的『天變不足畏,祖宗不可法,人言不足信』的名言就是出於彼時。」

「於大人在這種情形下還繼續推行新政?」程亦風不得不佩服,若換了自己,大概又摔烏紗帽了。

公孫天成道:「文正公為了新政可謂嘔心瀝血,在景隆十年到十一年朝廷內外反對新政的呼聲越來越高,文正公幾乎是孤軍奮戰。在此種情形下,若真宗先帝能與文正公同心,繼續堅持推行新政,糾正以往之過失,或許事情不會到後來那步田地。」他嘆了一口氣,無限惋惜:「而若文正公肯為自己前途打算,放棄新政,那也……唉,但文正公就是文正公,我雖期望他能太平無事的與妻兒安享天年,但他若那樣做了,也就不是老朽所認識的文正公了。」

那序中止說於文正自刎於家中,細節並沒有提,程亦風隻能聽公孫天成繼續陳述。

「因為天災不斷,而真宗自己又突然病重,他便以為是新法得罪了祖宗。」公孫天成道,「他下了罪己詔廢除新政,又要文正公閉門思過。文正公本來並沒有責任,可是他覺得愧對天下,於是就……」想起了老友含冤而死,公孫天成的聲音有些沙啞,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老朽看,這一切都是真宗先帝的過失,文正公替他背負罵名而已。大約真宗先帝也心中有愧,即將公諡為『文』,追贈太傅,今上登基後又加諡『正』。」

「由此看來,今上對於大人也是相當欣賞的吧?」程亦風道,「先帝因為變法失敗,心灰意冷,可能是因為一時之氣而下詔後世皆不得更改祖宗之法。但今上初登基時,意氣風發,既欣賞於大人,怎麼不把他的文章好好研究……」

「今上?」公孫天成冷笑一聲,「程大人莫怪老朽又要說些大逆不道的話了。程大人高中是在哪一年?」

「元酆七年。」

「七年……」公孫天成幽幽地,「老朽對朝廷失望,絕了出仕之心,應該是在元酆三年吧?那一年,今上下詔,文正公配享真宗廟庭――哦,程大人大概也不知道,今上和文正公還是連襟關係呢!」

「這……」程亦風的確是沒聽說過,就連於適之這個人他也是今天才曉得。他想,無論功過如何,此人也算是一朝名臣,結局雖淒涼,但死後配享廟庭,此一份殊榮非一般人可得。但為什麼天下竟好像把此人忘了個乾淨?這樣好的一本文集,似乎也未曾流傳於世。更奇怪的是,元酆帝和於適之是連襟,為兄弟辦些身後事理所當然,就酸他的確昏庸,但怎至於公孫天成恨他至肆,在元酆三年就退隱山林?

疑團一個接一個。尤其,公孫天成這老先生,本身就像是一個迷。相交以來,老先生對自己的過去絕口不提,今日透露一二,卻讓迷霧更濃。

程亦風不解地望著他。

公孫天成仿佛發覺自己失言了一般,笑著擺了擺手:「舊事不提也罷。老朽跟程大人羅嗦了這許多文正公的事,無非是想給大人提個醒――變法,經景隆改製之後,愈加困難。大人和朝中百官難免要有一場『惡戰』。」

程亦風點了點頭,不無感慨地說道:「天下人知我程亦風,一是空城計,二是落雁穀――大青河是先生的功勞,這且不提。世人眼中,我是個隻會逃跑的將領。在滿朝文武看來,我是個碰壁而逃的懦夫。今聽先生講於大人事跡,程某慚愧不已。這次一定效法於大人,革除舊弊。」

公孫天成微笑,似是贊許:「不過,老朽雖然用了『惡戰』一詞,大人要做的卻不是與滿朝文武為敵。應當是通過一場論戰化敵為友――若要使百官同心合一,這未免太強人所難,但大人若落得孤軍奮戰,恐怕新法還是難以施行。」

程亦風自己也是這個意思,無論如何,還有臧天任和風雷社的士子們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此外,如符雅所說,還有多年來寫了無數折子卻音信全無的那些官員們,當聽到竣熙決意變法時,這些人也一定歡欣鼓舞吧!

「大人還記得初見之時老朽給大人測字麼?」公孫天成問。

「記得――『化不以漸,猝以剛直,用加於物,故初皆不悅』。」程亦風以前一直也未將這句話領悟透徹,這夜聽了於適之變法之事,才有所領悟。因道,「程某一定提醒太子,按部就班施行新法,不要重蹈真宗朝之覆轍。」

「好。」公孫天成重又把《於文正公集》交給他,「文正公的心血交到大人的手中,老朽應該無愧於故人了!」

「先生……」程亦風聽他的語氣,似乎是要告辭離去,趕忙就站起了身來――公孫天成早年跟在於適之身邊,經歷了景隆變法的全部過程,還有誰比他更清楚那些經驗和教訓呢?而且聽他方才那一席話,分明還是對實現於適之的夢想充滿了渴望。「先生能不能……」

他話還沒有說完,公孫天成打斷了:「大人,老朽有一句話想先說――大人能不能不計前嫌,讓老朽回到大人身邊繼續效力?」

「先生……」程亦風驚得不知說什麼好。

公孫天成已經一揖到地:「老朽說,若楚國這個病人不能周身換血,必死無疑。今日聽說太子支持變法,可見是有換血之心,老朽有生之年若能看到文正公的新法推行天下,死而無憾!」

「先生!」程亦風趕緊將老先生扶起,發現他眼中竟然有淚光,「程某何德何能?能有先生相助,那是程某的福氣,更是天下黎民的福氣。先前也是程某誤會先生了。」

「不,」公孫天成道,「平崖的時候,也的確是老朽說錯了話。相信如果是文正公,也必然和大人一樣要和老朽絕交的。大人之所以是大人,之所以值得老朽把文正公未盡之事業托付於你,就是因為大人是一個絕對不會為老朽那種殺雞取卵的建議所迷惑的人。」

「先生把晚生看得太高了。」程亦風道,「晚生無非是膽小怕事,又會說漂亮話。這新法,還是要靠先生!」

已經不需要再說客套話了,程亦風讓書童沏上茶來,請公孫天成上座,兩人經過這一次摩擦,亦師亦友的關係更勝從前。

公孫天成看程亦風剔亮了燈火仿佛要和自己連夜商議新法的是,擺手而笑:「大人方才還答應不急進,轉頭就忘記了麼?目下的當務之

急難道不是打法冷千山冷一黨人,同時派人去大青河一邊和談一邊安撫司馬將軍麼?」

啊!可不!程亦風暗罵自己「說風就是雨」――冷千山一黨不打法走,隻會留在京城對新法橫加阻礙,司馬非如果安撫不了,肯定也要來給他找麻煩。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燒了這片荊棘,再來重新播種。

當下,他將一切新老奏章推開一旁,另鋪了張白紙,向公孫天成虛心討教。

這一夜受益良多,不知不覺就已經天明。送了公孫天成回去休息之後,程亦風漫步花園舒展筋骨――他家沒有花匠打理,四處野草野花,雖然雜亂,但也別有自然情趣。尤其那滿是浮萍的小池塘裡睡蓮露出尖尖角――雖隻是含苞欲放,但清香已經透了出來,讓人心曠神怡。程亦風的心情也是絕佳,倒像是當日在鳳竹山行宮,符雅給他講過山寺花開的故事後,醒來時也是這樣充滿了希望。

符雅……正想到這個女子,忽然就見她匆匆自□□上跑了過來。程亦風不禁一愣:「符小姐,怎麼一大早又來借書嗎?」――她不是前日半夜才離開麼?

「我就一目十行,也沒有那種好本事。」符雅道,「程大人快進宮去吧,我是替太子殿下來搬救兵的。」

「殿下又怎麼了?」程亦風一愣。

符雅道:「一大早許多老學就就一齊來到東宮求見太子,太子那頭讓人去請風雷社的士子們,這頭就正好撞見我替皇後娘娘來辦差,就叫我立刻請大人進宮去呢――」

「老學究?都有什麼人?為什麼殿下要找我?」程亦風莫名其妙。

符雅看他臉又倦容,猜測必是一宿沒睡,跺腳道:「大人累糊塗了吧?這還不明擺著麼?你們想要萬事俱備才去宣布變法之事,好打那些反對派一個措手不及。如今人家得到了風聲,給你們來個出其不意!」

程亦風不由下巴掉到了月匈口上:「這……怎麼會走漏風聲?」

「哪還能計較這些?」符雅一邊催促他出門一邊道,「大人現在要去請公孫先生麼?」

雖然慌亂,但是公孫天成勞累整夜,現在不該再打擾他。程亦風因而搖搖頭――他承諾老先生要繼承於適之的遺誌,就意味著自己不可以碰壁而逃。將來這種交鋒還不知道有多少,他可以從今日開始麵對。

下了這樣的決心,精神也為之一振,隨之整了整儀容,跟著符雅來到宮中。

果然,東宮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個官員――有通政使司的,有翰林院的,三殿六部也有,齊齊跪在竣熙的麵前:「殿下不可聽信小人讒言。」

竣熙被他們圍在當中,似乎發了很大的火,滿麵通紅:「什麼讒言?我倒先來問你!你們通政使司是不是扣下了過往所有要求變法的折子?」

通政使姚長霖正在隊伍中,他年愈五十,多年來兢兢業業,不貪汙不納賄,眾人之中頗有令名。此時在地上碰了碰頭,道:「那些奏章盡廢先王之法,動搖社稷根本,臣不能任其惑亂視聽,隻有押下不報。」

程亦風一訝。竣熙已先火了,道:「好大的膽子!什麼叫動搖社稷根本?什麼叫惑亂視聽?不報上來議一議,就憑你一家之言便……這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殿下息怒。」姚長霖道,「臣資質有限,豈敢獨斷專行?實與眾位大臣商議之後,才有此決定。」

「眾位大臣」顯然就是指的現在跪著的這一批了吧?有禮部尚書趙興,吏部尚書王致和,翰林院掌院學士張顯……大多都是老臣。果然是符雅說的老學究。

竣熙更加生氣了:「你們商議?誰給你們欺上瞞下之權?」

張顯答他:「殿下此言差矣。□□皇帝在立國之初就定下了規矩:凡政令出於天子,崇文、靖武兩殿有權議論駁斥;兩殿所定之國策,交翰林院起草詔書,翰林院有權封還;翰林院所作之草稿還至六部給事中審議,給事中有權繳駁;而政令最終議定又由天子畫可之後,獬豸院及其他各有關官員皆有權議論。唯其如此,政令才不失公義,能明出令行,且公行之。」

「這個我自然知道。」竣熙道,「但是,張大人方才也說是『政令出於天子』,你們如今攔下旁人的奏章,不叫我見到,若見不到還出什麼政令?兩殿以其他各部還議論駁斥什麼?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居然結黨連派,阻塞言路?」

「殿下有所不知。」這次發話的是趙興,官員中他年紀最長,資格最老,已歷兩朝,曾經也是元酆帝的掛名老師。若換在平時,竣熙決不敢讓老人家在自己麵前跪著說話,今日實在惱火,所以也不賜平身。趙興道:「祖宗之法不可廢,先皇之政不可改。何者?歷朝經驗也!殿下看程大人和些士子的奏章新鮮,豈不知二十五年前也有人提過變法麼?」

竣熙自然不知,那時他還未出生。便程亦風也還是懵懂孩童――不過昨夜跟公孫天成長談之後,他已經知道,必然是於適之的「景隆改製」。

果然,趙興把經過略說了一回,但是對於適之的作為全然貶抑:「於適之一意孤行,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可法,人言不足信』,堅持變法。結果,在景隆十一年,天江、大青河相繼泛濫,瘟疫蔓延,京畿一帶則發生大地震,奉先殿被震毀。先帝突染重病,臥床不起,這時才知道是變法惹怒祖宗,立刻下罪己詔,廢除一切新法。於適之自知罪孽深重,愧對天下,自刎於家中。此後不久,先帝駕崩,遺命祖宗之法決不可改,日後一切上疏求變法的奏章,不予理會。當今聖上秉承先皇遺誌,甫一登基就將謹守祖訓詔為國是,令通政使司不必呈遞求變法的奏折。後來聖上漸漸不理朝政,一切都由三殿六部代理,臣等更深感責任重大。可是,新舊官員更替,有些不明厲害的新人始終想打祖宗之法的主義――比方說前任戶部尚書葛嶽,年少氣盛,急功近利,就時常有詆毀祖宗的企圖。幸虧臣等發覺得早,將他出為江東總督,否則大禍成矣!」

啊,葛大人!不就是當初把程亦風調回京師,又升為戶部員外郎的麼?原先還奇怪怎麼自己才一回朝,一事未做,此人就外放了,竟還有這些原委!

他們說得振振有辭,竣熙一時也呆住了。程亦風本想開口,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風雷社士子們的聲音。原來他們也趕到了。那高齊首先大步走了上來:「各位大人說的不無道理,隻是學生有兩點不解。其一,祖宗之法是否從來就一成不變?其二,如果祖宗之法確實利國利民,一成不變,為何在我楚國之前許多刻守祖法的國家都滅亡了呢?」

趙興聽他問第一條,還滿有信心覺得可以回答,但聽到第二個問題,就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問此話是何居心?」

高齊道:「哪有居心?無非心中有惑,請教而已。」

爆脾氣的王致和可看不下去了,怒道:「你分明是暗示,若不修改祖宗之法,我楚國也難免……」發覺自己說出大逆不道之話,趕忙打住。

高齊一笑,道:「趙大人不願回答,那學生就把自己的淺見說個一二,請各位大人評判――祖宗之法,若隻說是我朝□□皇帝,則□□所定之法,在建製之始和□□末年就已有了不同,太宗之法與□□也有不同――王大人在吏部應該知道,當日學生等建議廢止的『大挑』之法,就不是始於□□朝。」

王致和「哼」了一聲,不答。

高齊接著道:「若是說祖宗之法要追溯到三皇五帝,那法祖宗就隻能是法其意,無法法其實,而歷代盛世正是如此。」

趙興道:「不錯,盛世明君,治國有道。我楚國所離祖宗家法就是□□皇帝從歷朝明君處學來的,太宗皇帝又加以完善,是為我國不變之綱。你所說之『大挑』此為小節。小節可以議論,而總綱不可動搖。」

高齊一笑,道:「學生家鄉盛產琥珀,其中常見上古蟲豸,形狀美麗,而今已不復存世。學生常想,為何此中蟲豸要遭滅絕?大約時移事易,乾濕冷暖變化,今日與上古不同,此蟲無法生存。一隻蟲豸的生存之道,便好比一個朝廷的治世之策,天下已不同,舊政豈一定能適合新世?」

這一辯真是巧妙!程亦風心中贊嘆,同時自己也受了莫大的啟發,忍不住接著道:「正是如此。楚之前有晉,晉之前有梁。梁文帝是為史家所稱道的明君,晉仁宗也有『天佑盛世』之績,兩人都推崇儒術,以文德治國,但梁文帝治國之策與晉仁宗的完全不同。何也?梁緊接十六國之亂,隻得半壁江山,人口不過千萬,而晉一統天下,人口近億,試問兩朝之稅製、官製、兵製何能相同?當今之天下與□□、太宗時相比,亦是相同道理。□□立國,天下方定,政令以修養生息並防止顛覆為主。太宗時,四海歸一,百姓安居樂業,政令便以修水利、興學校為重。此兩朝,既無西瑤又無樾寇,自然談不上連年征戰。而如今,外敵壓境、百姓貧弱,怎能和□□太宗朝同日而語?」

趙興等群臣聽了,都不知如何反駁,有的沉默,有的則依然碰頭不止,喃喃說:「祖宗之法不可廢,先帝之政不可改。殿下三思,三思啊!」

竣熙皺著眉頭,然而那依舊稚氣的臉上卻並沒有躊躇之色,相反,滿是堅決:「你們不用多言。改不改,怎麼改,這些都先奏上來兩殿議了再定奪――我看就三天吧,三天後我親自主持兩殿平章,如何?」

眾老臣們自然都碰頭說「萬萬不可」。而風雷社的士子們則都興奮不已。竣熙最終看到程亦風了:「程大人,你怎麼看?」

程亦風幾乎就要被年輕人的熱血煽動了起來,但正有一陣風吹過,就好像公孫天成低聲提醒他。於是,頓首答道:「臣以為,變法不宜操之過急。」

此言一出,東宮裡的人不由都吃了一驚。竣熙怔了半晌,才道:「程大人何出此言?」

「景隆改製的慘淡收場,的確如諸位大人所說要作為前車之鑒,不過錯不在新法,在急進。」程亦風當下將真宗皇帝如何兩個月之內就發出一百三十多條欽定政命之事說了,全然按著公孫天成之前敘述的,前因後果條理清晰,且遣詞造句之中既凸顯於適之的功績,又避免指責真宗的急躁,一席話娓娓道來,連老學究們也無法辯駁――其實他們都經歷過當年,細細分析程亦風的話,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反而風雷社的士子們年少氣盛,沒有遇到過大風浪,顯出不解的神氣――他們所崇拜的程亦風,怎麼有些畏首畏尾?

「新法不是洪水猛獸,但新法也不是天庭仙丹。」程亦風道,「微臣懇請太子殿下務必選擇謹慎穩重之道,千萬不要讓更多的於文正公含恨而終,更多的百姓歡喜變成哀愁。」說到這裡,雙膝一曲,竟同趙興、王致和等人跪在了一處。

「大人!」竣熙連忙來扶他,同時也讓老臣們都平身。「大人,我明白了。就按大人的意思,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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