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1 / 2)

加入書籤

就在段青鋒會晤程亦風的當天晚上,符雅把盟書帶回了皇宮。竣熙是個爽快的少年,聽她把前後經過一講,立刻就加蓋了監國太子印。清早,盟書便又傳回到程亦風的手上,後者立刻親自趕往夷館尋找西瑤使節,指望或許還能截住段青鋒。

不過到了那裡,管事人說,西瑤的藍大人天沒亮就走了。「程大人倒是來得巧,」那人道,「藍大人有一封書信留給您,本來小的還要送到您府上去呢!」

程亦風皺著眉頭:段青鋒走就走吧,不是說叫人留下來等議盟的結果麼?這人也走了,可如何是好?隻有先看看那信上說什麼。

管事的把信遞上了,信封上果然寫著「程亦風大學士親啟」。他打開一看,卻嚇得差點兒沒摔倒――那信上無他,隻摘錄了兩段《詩經》,一是《關鳩》,一是《蒹葭》,都是寫男女情愛之詩,但末尾卻有「西瑤段青鋒致程亦風大人」一行字,顯得曖昧無比。要知道,楚國曾有一度男風盛行,貴胄子弟名流文士皆愛孌童,春日交遊,秋日登高,隨處可見攜手同遊的男子。道學正統們氣得快要吐血,大罵這「龍陽之癖」、「斷袖之好」是洪水猛獸,暗瘡毒瘤,批駁的文章鋪天蓋地。程亦風這樣的聖人門徒如何能容忍此等傷風敗德之事?得到段青鋒這樣一封信,雖然心知這荒唐太子作弄他的可能性較大,但還是趕緊跟作賊似的藏起來,生怕被旁邊的人瞧見。

他臉紅脖子粗地回到家中,符雅還沒走,正和公孫天成喝茶,見了他,就道:「大人事情辦得如何?公孫先生正和我談論西瑤風物呢――原來先生他早年也去過西瑤遊歷呀!」

程亦風哪有心思講西瑤風物,能把西瑤這個要命的段青鋒解決就「阿彌陀佛」。他因氣乎乎地將那信往公孫天成麵前一放:「我看這個段世子就是耍我們開心,現在不知在哪裡躲著看笑話呢!」

「怎麼,段世子走了?西瑤使節也走了?」公孫天成雖然問,但是並不需要程亦風回答,猜也猜出來了。他展開信,見到「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時,不禁一愕,再看到後麵「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就哈哈大笑,道:「倒能折騰!」

「可不是!」程亦風惱火這一夜一日的時間白白浪費在段青鋒的身上,「折騰得咱們不淺。我看那個玉旒雲八成也是假的了。快快把真相說出來,寧可讓冷千山鬧,也不能再讓段青鋒捉弄咱們。」

公孫天成搖了搖頭,神色嚴肅:「大人覺得段世子是在戲弄你麼?老朽看,他是給你發了一封邀請函。」

「邀請函?」程亦風不解,「邀請我做什麼?」

符雅湊上來看了看那信:「《關鳩》『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說的是『求』,而《蒹葭》『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說的是到何處去求。先生的意思莫非是,段世子要程大人渡過天江去西瑤求他們和我國結盟?」

公孫天成看了符雅一眼:這個女子果然聰慧過人。他就點了點頭。

程亦風細品這兩段詩,的確能體味出些弦外之音,可是依然不明白:「如先生昨夜所說西瑤也無心就我國真正結盟,隻是想占些便宜而已。若如此,騙得我們簽了盟書不就行了?何必要我們再上西瑤一趟?況且,先生不是懷疑西瑤是想腳踏兩條船麼?那麼他們隻需悄悄和楚樾兩國同時結盟就好,應該盡量避免一國知道另一國也參與結盟之事。他如今既叫玉旒雲上西瑤去――假如那真是玉旒雲的話,又叫我們也上西瑤,就不怕兩國使節撞在一處?」

公孫天成淡淡一笑:「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兩國使節若正麵撞上,自然不能似市井之徒爭購一物似的,吆喝叫價,若不然,局麵難免會鬧僵。但是,如果不是正麵相遇……」

程亦風皺著眉頭,顯然不太明白。

公孫天成道:「好比咱們見到了玉旒雲,猜測到她是要南下和西瑤結盟的,以如今的局勢來看,一旦西瑤成為我國之敵,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決不能允許此事發生,對於西瑤提出的條件,就會盡量都滿足――咱們不顧規矩,直接讓太子在這種盟書上蓋了印,不就是明證麼?對於樾人也是一樣。玉旒雲多半還不知道段青鋒也找了大人,像她那樣一個斤斤計較的人,肯定盤算著如何結盟才能使西瑤得不到好處,而且,她大概連全部的談判計劃都製訂好了――若是不能達成她的目的,大不了一拍兩散。段青鋒不願和這樣一個厲害的對手相爭,也決不願意出現『一拍兩散』,所以,他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西瑤考慮和楚國結盟的消息傳給玉旒雲。這樣讓玉旒雲也有些危機感,促使她改變最初的計劃。西瑤就好從亂中得利。」

程亦風愣了愣:「玉旒雲是個心月匈狹窄之徒,倘若叫她知道西瑤同時在和我國議盟,我看她不會有『危機感』,隻會勃然大怒,然後立刻取消和西瑤議盟的計劃。那段世子不就白忙一場?」

公孫天成微微一笑:「西瑤和我國議盟,還是我國同西瑤議盟,聽起來雖然差不多,但實際卻有很大不同啊。」

程亦風不解。

符雅插嘴道:「倘若是西瑤請我國去結盟,而同時又請樾人去議盟,則是西瑤人不講信義,腳踏兩船。玉旒雲眼裡容不下沙子,一定拂袖而去。但是,若是我國主動去央求西瑤締結盟約,『恰巧』被玉旒雲碰到,那就又是另一種情形了。她會以為西瑤是異常重要的戰略夥伴,若是她結盟不成,卻讓我國得到了盟友,這對樾國可是大大的不利。所以,她為了不允許此事發生,也許會不惜一切代價,爭取到西瑤盟友――公孫先生,符雅說得對不對?」

公孫天成點頭:「不錯。」

「這……這豈不是太卑鄙了?」程亦風道,「照先生的意思,西瑤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兩邊討便宜。先利用玉旒雲使咱們簽了這無底洞一般的盟約,接著又要利用咱們從玉旒雲那邊得些好處――咱們把這盟書送到西瑤去,如果要照條文實施,會被拖垮,不實施,背上言而無信的惡名,而無論實施還是不實施,都去陪段青鋒演一出騙玉旒雲上鈎的戲。玉旒雲一旦和西瑤結盟,無論她獲利多少,都會對我國造成威脅――如此看來,西瑤之行對我國有害無利,咱們就當從來沒見過段青鋒好了。省去許多麻煩。」

「也不然。」公孫天成搖頭,「假如我們不去,西瑤就會和樾國結盟。雖然現階段西瑤不一定能得到什麼實際的好處,可是將來,若他們和樾人聯手侵略我國,我國腹背受敵,必然難以招架。西瑤作為樾國南侵的大功臣,肯定要求分割天下,那他們的版圖起碼擴大一倍――且不論西瑤有沒有這個本事吃下這麼大一塊肉,也不論樾國將來會不會兔死狗烹,隻要是這兩國結盟,對我國就是大大的不利。」

「果然如此。」程亦風道,「那我們也想個法子悄悄讓玉旒雲知道西瑤的計劃。讓她立刻返程歸國,這不就行了?」

公孫天成笑道:「大人說的倒簡單。玉旒雲是個疑心病重的家夥,你找什麼人『偷偷』給她送信,她會相信呢?萬一她懷疑是我國存心破壞,那豈不適得其反?」

程亦風本想說「找個樾國人」,可是知道這是行不通的,玉旒雲所信的,大約隻有她安插在楚國的奸細,這奸細是誰,又怎樣才能使其按照楚人的意思去誆騙玉旒雲,根本無法控製。尤其,這時提出「奸細」的事來,公孫天成定然會揪著小莫不放。程亦風是決不信小莫是奸細的。他於是道:「聽先生的意思,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仿佛咱們已經被西瑤算計得沒有別的路可走了――要如何是好?」

公孫天成拈了拈胡須,微微思考了片刻,道:「西瑤這如意算盤的確打得夠響,玉旒雲這個對手也叫人十分頭疼,不過,咱們並不是完全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老朽為大人計,先有三件事大人必須同時著手來做。第一,就是盯著那奸細小莫。」

程亦風一聽這話就皺起了眉頭。可是公孫天成並不理會他,隻接著說道:「利用這個奸細,上策是,引誘這暗樁子同主子聯絡,從而找到玉旒雲,將其拿下;中策則是威逼利誘,讓他說出玉旒雲的行蹤;至於下策,也即若是前兩策都不奏效,就要痛下殺手,不管他承不承認,殺之而後快。寧可殺錯了,也不能再將禍害留在身邊。」

「啊,這……」程亦風要反對。可公孫天成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打斷了,繼續自己的話題:「其二,讓冷將軍放手進行全國通緝,還要為他提供兵力支持。若通過這天羅地網將玉旒雲擒獲,就可以用她作為談判的籌碼,這自然是上策;要是全國通緝之時無法活捉,混亂之下將玉、石二人殺死了,如此雖算不得永絕後患,但至少也可以少一個勁敵,此為中策;萬一冷將軍手下全都是草包,國內各地的官員也都無法碰到玉旒雲一根頭發,但至少可以拖延她的行程,讓她推遲到達西瑤――至少,不可在我們的使節到達西瑤以先。這就算是下策。」

這一條程亦風倒沒有異議,隻道:「先生的意思,咱們還是得派人去西瑤結盟?」

「自然是要去議盟。」公孫天成道,「最好是和西瑤結盟對付樾國,此為上策;中策是哪怕西瑤不和我國結盟,也要阻止其與樾國結盟;下策則是,萬一來不及阻止,寧可讓西瑤腳踏兩船,為了利益兼顧而遠遠地作壁上觀,也不能讓他們成為樾國頂在我們後心的一把匕首。」

三項措施,共計九種對策,彼此之間並不沖突,也不相互獨立,經經緯緯交織一處,形成一張大網――即使其中有些環節可能是「失策」的,其他的卻照舊可以把時局網住,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先生以為該派誰去議盟呢?」符雅問。

「依老朽之見,」公孫天成道,「樾國的使節是玉旒雲,我國怎麼也得派出地位相當的特使才行。」

地位相當?程亦風想,在軍中擔任要職的人,冷千山等是決不可以派的,司馬非鎮守邊關,也不合適,還有誰呢?難道自己親自前去?看段青鋒的意思,似乎是如此啊!可是……打心眼兒裡,他不願意攙和這陰謀詭計。

符雅一眼就看出他的顧慮來了,笑了笑,道:「公孫先生,符雅倒是覺得,派個地位相當的人反而不好。」

「哦?」公孫天成道,「此話怎講?」

符雅道:「西瑤重商,他們的朝廷也是按照生意人的規矩做事。我們去和他們議盟,就像生意人討價還價。西瑤人現在是仗著自己中立的身份,想壓我們的價,我們應該把自己的價定得高高的,才有跟他們周旋的餘地。假如我們自己先就打了折扣,那豈不是便宜他們了?」

「小姐的意思?」公孫天成饒有興趣。

符雅道:「西瑤一早就宣布獨立,可是咱們卻一直沒有承認過,他們也還一直交納歲貢。所以無論是名義上還是實質上,他們都還是我楚國的屬國。我們派人到西瑤去,那是去視察,叫欽差,不叫使節。隻要是我國皇帝派出的欽差,無論是超品的貴胄,還是未入流的小官,那都是和西瑤鎮南王平起平坐的身份。我們派這樣一個人去,就把這『□□上國』籌碼加到了自己這邊。這對我國來說是個雞肋,談判起來,頭一個就可以丟掉。而對於西瑤來說,能夠不經征戰就得到正名,實在是天大的好處呢。」

「果然!」程亦風贊成,「我堂堂□□上國,到自己的屬國去商談些小事,卻動用一品大員,豈不叫西瑤人骨頭輕得都要飛上天了?叫玉旒雲看到,不也更加要把西瑤當成了不得的戰略夥伴,千方百計要和他們結盟?」

雖然他分析的這一條很是在理,但公孫天成知道他最大的心病就是怕去周旋,心中忍不住嘆息:這個程大人,楚國當他是中流砥柱,百姓等他力挽狂瀾,他卻是……唉!罷了,罷了,各人自有所長。他是治世之能臣,亂世就由老夫來解決好了。因道:「小姐和大人說的沒錯。我看也不必再費心找什麼不入流的小官來做欽差大臣了,老朽去走一躺就好。」

計議定下,當然就是依照他所說的「三管齊下」。

魏進監視小莫,沒有看到任何的異常。冷千山通緝玉旒雲和石夢泉,搞得涼城人心惶惶,不過總算是在那日黃昏十分接到了偎紅閣□□紅珠報案,說是看到通緝文榜上的兩名「江洋大盜」,自己的馬車被劫持了,其中一個強盜還搶了自己新做的一身衣服,扮成女人蒙混出城。冷千山問她:朝什麼方向逃竄了?紅珠卻是不知。冷千山就令人立刻向方圓四百裡的郡縣送出通緝文榜,又令那些地方官接到之後,就地刻板印刷,分別再向更遠的地方傳遞,如此發散性地交接下去,在半個月之內,可以覆蓋全國。

風雷社的一乾人得知了此事,紛紛到程亦風麵前來陳述利害。但是程亦風知道內情,非但不能阻止,還要支持冷千山,士子們見到,都覺得十分奇怪。好在自從紅珠報案之後,順天府就確定了玉旒雲已經離開了涼城,所以京城的警戒鬆懈了下來,大家可以眼不見心不煩,而京畿新政之事甚忙,也就沒有時間再去和冷千山計較了――其實,冷大將軍忙著通緝「江洋大盜」,無暇給新政找麻煩,眾人高興還來不及。

公孫天成籌備西瑤之行,為了趕在玉旒雲之先,當然是越早動身越好。不過,他深知磨刀不誤砍柴功。要在西瑤一舉成事,必須要知己知彼,尤其要了解西瑤朝廷中有些什麼勢力,兩兩間又有些什麼關係,誰是盟友,誰是敵人,誰可利用,誰要避而遠之……他雖然早年曾在南疆遊歷,但去的都是偏僻之地。邊民隱士或許還認得幾個,朝廷要員就一個不識。為在動身之前扌莫清對手的狀況,他隻有求助於符雅。

但符雅道:「先生要問我,那就問錯人了。我雖然和先父在臨淵住了幾年,可那時西瑤和我國關係鬧得正僵,武德帝一年也難得和楚國官員見幾次麵,西瑤官員更是不願和咱們沾上邊兒,省得落個『賣國』的罪名。所以,西瑤的官場我隻知道些官員的名字,其他可謂一竅不通呢!」

公孫天成難免有些失望,但還是道:「小姐至少還知道些名字,總好過老朽一無所知。小姐若能將這些姓名寫下來交給老朽,老朽到了西瑤也不至於抓瞎。」

符雅自然說「好」,取了筆墨來,邊想邊寫,別聽她自謙說「一竅不通」,但是官職姓名一一對照,不多時就密密麻麻寫滿了三頁,這才放下筆道:「哎呀,再也記不得了,先生將就著用吧。西瑤選官用的『九品官人法』,一般官員不犯大過,這位子可以坐到死呢。我離開西瑤才幾個月,這些人應該都還在原職上吧。」

公孫天成自然知道「九品官人法」,中原百多年前還未實行科舉,就如此選拔官員。具體操作起來,就是在各地選擇「賢有識見」的官員任「中正」,查訪評定轄區內人士,將其分成「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作為吏部授官的依據。實際都是選的名門望族。所以出現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情況,天長日久,選出來的官員簡直沒一個中用的。西瑤建國才不過幾十年,弊端恐怕還未顯現吧。

符雅自己拿著那三張名單端詳,似乎是為提供不出更詳細的內幕而懊惱,因指著頭一個名字道:「這牟希來牟太師應該是朝中最有權勢的一位老臣,他過去教導過武德帝,後來又給段青錚做老師,到段青錚死後,又教導段青鋒。西瑤的國子監也是由他主持的,朝中的大臣大半算得他的門生。先生如果能爭取到他,那就是把西瑤的文官都爭取來了。」

公孫天成點點頭,暗想這個符小姐實在不簡單。如果是程亦風到西瑤去住了幾年,恐怕民歌抄了幾本,文人識得若乾,但是一個官員也不會結交,連名字也多半叫不出來。「有文有武,」他道,「小姐知道武將中誰為大?」

「應該是兵部尚書。」符雅指著一個名字,「就是這位卓思遠卓大人。他是去年年底才剛剛升任尚書的,才三十出頭的年紀,究竟在朝中有多大勢力,還不曉得呢。」說著,又撲哧一笑:「不過在全國的姑娘心中,那分量可就重了。」

「怎麼?」公孫天成笑道,「莫非他是個花花公子?」

符雅搖搖頭:「恰恰相反。他一點兒也不風流。他是已故段青錚太子的摯友,兩人從前形影不離,恐怕比起樾國的玉旒雲和石夢泉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對段青錚也是忠誠無比,在段氏死後,還斷發紀念呢!」

「哦?這果然是超出主仆關係的。」

符雅道:「單單隻是忠誠,那還迷不倒西瑤全國的姑娘。他還是西瑤著名的美男子。我有幸見過一次,果然是叫潘安退避三舍,宋玉甘拜下風。西瑤的貴族小姐幾乎是打破了頭想要嫁他為妻。然而他卻說他有一個深愛的人,命運捉弄不能結合,於是他立誓終身不娶。哎喲,姑娘們的心都碎了呢――可是越心碎,就越是割舍不下卓大人哪!」

公孫天成聽符雅的語氣頗有調侃的意味,笑道:「符小姐要老朽去爭取卓大人麼?莫非是想借著他把西瑤的女子都爭取過來?」

符雅道:「咦,這有什麼不好?許多少女時代就迷戀卓大人的貴族小姐都做了高官的夫人,如果先生能把夫人都說服,夫人們去吹吹枕邊風,那些官員們也就都能說服了。」

依然像是玩笑話,公孫天成哈哈大笑:「好,老朽一定記得去找這位卓大人。不過,小姐難道不覺得最後拍板的應該是武德帝麼?」

「武德帝這時候應該在枯雲寺齋戒,先生去了不一定見著麵。」符雅道,「朝中應該是大臣們做主――也說不定是段青鋒。不過這也真奇怪,我記得段青鋒十分討厭政事,好像跟這個太子位有仇似的,常年住在妓院裡,既不回太子府也不回皇宮。」

「妓院?」公孫天成驚訝。

「是。」符雅道,「一個叫綠窗小築的地方。他在那兒專門寫些淫詞艷曲靡靡之音,在風月場中甚為流行。□□們都以唱『太子詞』為榮。不僅如此,他還和□□們一處演戲。他老子都快被他氣死了――這次他竟出來斡旋結盟之事,莫非是突然轉了性?」

公孫天成笑了笑:怕不是突然轉性吧?看段青鋒在楚國的所為,全然劍走偏鋒,非特立獨行之人不能為,不過,這種「特立獨行」並不是一般紈絝子弟挖空心思要找樂子,而是有著清楚的政治目的,之前顯然是對天下形勢有過一番詳細的分析。再說了,他如果真的是個一無是處的花花公子,就算是偶然「轉了性」,武德帝怎麼能放心把這麼重要的結盟大事交給他來辦?他這種糜爛不堪的作風多半是裝出來的。

「嗬嗬,那倒有意思!」公孫天成道,「原來段世子是個風流倜儻的人物。他這樣胡天胡地,豈不是苦了他的妃子?」

「他就是太胡天胡地了,」符雅笑 「還沒有娶妻呢――但或許有私生子,我可不知道。」

看來符小姐對段青鋒的印象不怎麼好。

公孫天成見左右再無其他內幕可問,就不再耽擱,次日便起程南下,隻帶了一個趕車的隨從由通天道馬不停蹄,不日就渡過了天江,來到西瑤境內。進入臨淵城,就向人打聽綠窗小築的所在。得來全不費功夫。

到這妓院門前時,正是黃昏時分,首先就看到了段青鋒親筆的「綠窗小築」四個字。再跟著一群客人走到裡麵,便看到那「誰為袖手旁觀客,我亦逢場作戲人」的對聯。

這倒有深意,他想,看筆跡,似乎也是出於段青鋒之手。這就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想:段青鋒的紈絝應該是裝出來的,這對聯中盡是桀驁不馴,懷才不遇之感。不曉得段世子是否已經回到了此處?若他還未到,不知這妓院中有多少人是熟悉他的?倒可打聽打聽。

想著,就和眾人一起來到了裡間,看到那處諾大的戲台。許多艷麗的女子圍坐在台邊,而男人們就坐在看台之上――中原的戲台多是高高在上,看客們從下仰望,而西瑤這戲台卻是深陷地下,十分古怪。他才坐定,就有一個丫鬟模樣的姑娘挎著籃子走了過來,給每個人發麵具。公孫天成接過來看看,見是煞白的一張笑臉,奇怪道:「這是做什麼用?」

他旁邊一個年輕就道:「老先生是外鄉來的吧?這麵具是唱儺戲用的。」

儺戲公孫天成知道,是邊民用來祭祀鬼神的舞蹈,不過也隻是演戲的人才戴麵具,未見過看戲的也戴麵具的。

那人看出了他的疑問,笑道:「老先生有所不知,今天是大家為排演太子的新戲做準備。他那出新戲據說是關於彼岸花的,精彩異常。大家都想在其中占個一席之地呢!」

「哦?」公孫天成撒謊道,「你說的可是段青鋒段太子的戲麼?老朽是在蓬萊國宮中做樂官的,早也聽說西瑤流行『太子詞』,敝主一定要在下前來學習。既然段太子有新戲,那就真是巧了!」

這人笑道:「除了他,還有哪個太子?原來太子詞聲名遠播,連蓬萊國都知道了,可真了不起。」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我在洪荒植樹造林 佛係主角的打臉日常[快穿] [綜武俠]道長救命 言出必死[綜武俠] 大佬的再婚甜妻美又颯 四合院:我的同桌婁曉娥 九龍章 逆天福運之農女青青 女配加戲日常[穿書] 戀愛腦暴君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