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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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糟了!石夢泉看到劉子飛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曉得自己拖累了玉旒雲。早知道就應該順著郭罡的計劃……然而他又怎麼能夠……

現在要怎樣?他腦海中飛快地轉過幾個念頭:這裡都是自己在瑞津的部下,既然認出了他,一定不會和他再動手,他可以奪過一把刀來殺了劉子飛。可是,費了這麼大的周章,連邵聰也犧牲了,不就是為了救劉子飛一命嗎?但是,玉旒雲怎麼辦?讓劉子飛活命,就是要把玉旒雲推上絕路……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他拳頭握得很緊,能清晰地感覺到血管在一跳一跳地疼――趙酋就在他旁邊,趙酋的刀就在唾手可得之處……

劉子飛還在笑,一種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笑容:「你不是在打獵麼?打獵打到這裡來了?你……」

「劉將軍!」驀地雪網中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我們打獵打到哪裡關你什麼事?倒是你應該駐守瑞津,怎麼帶著部隊來到這裡?」

大家都是一驚。石夢泉不知全身的血液是沸騰了起來還是頃刻凍結,他看到一人一馬慢慢地走進了火把的光輝之中。是玉旒雲,披風黑沉沉的,像是黎明之前的天幕。她後麵跟著鄧川等幾十個兵士,可能是因為方才大家隻顧著打鬥,所以沒有聽見馬蹄聲。

劉子飛愕了愕,接著哈哈大笑:「我說你們兩個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石將軍在這裡,玉大人你也必定在這裡。怎麼,什麼珍奇獵物把你們二位引到富安來了?」

玉旒雲冷著臉:「我愛怎麼打獵好像沒必要跟你說吧?夢泉,我們走。」說著向石夢泉伸出一隻手來,要拉他上自己的馬。

然而劉子飛鞭子一揮,插在兩人中間:「嗬嗬,玉大人,俗話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劉某人一向都對這句話十分推崇。你們兩個打獵打得這麼開心,如果願意帶上我劉某人的話,我劉某人攻打鄭國也願意帶上你們。」

玉旒雲看了他一眼。石夢泉也呆了呆,沒想到劉子飛會這麼直接。但轉念一想,劉子飛大概以為呂異的死是出自玉旒雲的安排,現在她突然出現,劉子飛不清楚她會不會對自己也痛下殺手――他雖然帶著三萬人馬,卻統統是玉旒雲的部下,等於是把性命交到了別人的手中,當然還是選擇合作比較好。

隻是,呂異的死真是玉旒雲首肯的嗎?這疑問像刀一樣不停地絞著石夢泉的心。

劉子飛笑了笑:「怎麼?鄭國是個爛攤子,攻下它來功勞雖然不算大,但是京官私自跑到地方軍營裡來領兵,這罪過卻也不小――弄不好會被人參謀反的,何況範總兵和呂將軍都遭橫死,這可越發叫人懷疑了。」

玉旒雲皺了皺眉頭:「呂異死了?」她時常是一副毫無表情的樣子,這時也委實看不出她是真驚訝還是假吃驚。

劉子飛道:「據說是被鄭軍伏擊,死得很慘。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雖然外麵傳言玉大人和呂將軍不和,但是我想這是呂將軍自己不好,以玉大人的氣量……嗬嗬,總不至於跟死人計較吧?而且,你出麵替呂將軍報仇雪恨,正好可以辟謠,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玉旒雲冷冷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一舉兩得。我隻看到你用刀脅迫我的部下――夢泉,我們走。」她用鞭子推開了劉子飛的手臂。可是石夢泉怔怔的站著,沒有移動。劉子飛就又有機會擋了上來。

「年輕人,別在我麵前裝傻了。」他嘖嘖笑道,「富安的這件事忒也蹊蹺,如今你突然出現,一切迷團就全解開了――莫非你胃口太大,想把鄭國一個人吃下去?那好,反正這裡都是你的人,快快把我也殺了,這才是瞞天過海呀!」

「你說什麼!」玉旒雲厲喝一聲。

「敢做為什麼不敢說呢?」劉子飛道,「哎呀,還是你現在連做也不敢做了?我認識的玉旒雲應該不是一個隻敢在背後捅刀子,卻不敢當麵殺人的角色啊!快動手吧――或者你要叫石夢泉代勞?來來來,石將軍,不要客氣。反正劉某人現在已經落到你們手裡,你們……」

玉旒雲這時斜睨著他,一言不發,就像靜靜飄落的雪花,可是殺意刺骨,仿佛無孔不入的北風,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得到――劉子飛再這樣說下去,玉旒雲可能真的會殺了他。

不過,死寂裡突然傳來了幾聲乾笑:「劉將軍,好好兒的說什麼殺呀死呀的?」是郭罡騎著馬轉到前麵來了。

劉子飛認得他:「是你!」

郭罡哈哈一笑:「不錯,正是老夫。沒想到將軍還能記得區區不才在下,實在榮幸啊!」

劉子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玉旒雲:「哦,原來你是她的人,現在我就更加明白了。」

「明白什麼?」郭罡笑,「將軍,真真假假,很多事不是看表麵就能判斷的,別說那表麵是一天一個樣兒,就連真相也是瞬息萬變,方才是真的,現在就是假的,現在是假的,一會兒又可能是真的,何必計較太多?」

劉子飛道:「不計較?呂異就是計較的不夠,現在成了冤魂。我來射你一箭試試,你計較不計較?」

郭罡道:「老夫一介草民,將軍射我有什麼意思?要射也是射鄭國的皇叔才是――現在二皇子已經死了,他就成了鄭國王位最有勢力的角逐者,隻要殺了他,鄭國就徹底散了。」

劉子飛瞟了他一眼:「嗬,這還用你說?我大軍來到這裡,自然就是為了要滅鄭國。但是看情形,我隻怕忙了半天卻為他人做嫁衣裳!」

郭罡道:「這怎麼會呢?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日玉大人會來到這裡,目標自然就和劉將軍的一樣。既如此,老夫以為,不管之前大家做了什麼,猜想著什麼,隻要以後相互取長補短,精誠合作,有什麼事辦不成呢?」

「我是有此打算。」劉子飛道,「但是就怕玉大人不肯。」他看了看玉旒雲,又看了看一臉疑問與痛心的石夢泉,心中豁地一亮:石夢泉雖然是玉旒雲的心腹副手,但是他是一個忠直無比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加害自己人;就算玉旒雲有心排除異己,隻要他劉子飛粘住了石夢泉,應該就死不了。而且以現在的情形看來,連石夢泉也懷疑呂異是玉旒雲所害,因此心裡矛盾不已。如果他能夠從旁煽風點火,說不定能離間這兩人之間的關係……這樣一想,不由大喜,翻身躍下馬來,很親熱地拍了拍石夢泉的肩膀,道:「石將軍和瑞津的將士情誼深厚,指揮起來肯定得心應手。說不定能夠施展巧計,不傷一兵一卒就攻下鄭國――石將軍,我想你的部下也很想你回到他們中間呢!」

這時羅滿也已到了跟前,和趙酋打了個照麵,兩人都有萬千疑問,可還沒到問的時候。他們聽劉子飛說這樣的話,雖顧不上計較真心假意,可確實是說中了他們心中所念,便都渴盼地望著玉、石二人。

郭罡笑道:「劉將軍說笑了――玉大人怎麼會不肯呢?許多人都誤會玉大人是個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但其實玉大人看得很長很遠――將軍請想,如果一場仗打到了勝負生死的關頭,人豈會有空閒去揉眼中的沙子麼?」

劉子飛怔了怔,笑道:「這個比喻果然精妙!」瞥了一眼玉旒雲,見她滿麵冰霜殺意依舊凜冽,然而卻並沒有要拔劍的意思,靜靜良久,終於開口道:「不錯,劉將軍你千辛萬苦把我的人馬從瑞津帶到這裡,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怎會不跟你合作?我還要先謝謝你呢!」說時,竟真的在馬背上朝劉子飛拱了拱手。

劉子飛看她並不像是在說反話,心裡才稍稍輕鬆了些,笑道:「玉大人何必客氣?去年你我一同攻下梁城滅亡鐋國,那場仗打得可實在是精彩又痛快。我劉某人至盡還記憶猶新哩。雖然在大青河咱們沒能並肩作戰,但是我相信,日後滅鄭國的一仗也會痛快淋漓精彩備至,嗬嗬!」

「劉將軍,」郭罡笑嘻嘻地插話,「老夫有一些淺見,不知將軍覺得有沒有道理――其實一場仗到底有多精彩、多痛快,並不是看戰場上怎麼打,而是看戰報怎麼寫。除了輸贏的事實不能改之外,究竟這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場苦戰,還是一路苦凱歌輕鬆取勝,又或者是巧計連環反敗為勝――反正兵部的人看不到,還不是隨便將軍怎麼寫?老朽不才,專門喜歡研究古時戰記,裝了滿肚子戰場奇聞,可惜鄭軍屢戰屢敗,所以我一直就是搜腸刮肚地替他們找借口。若是將軍不棄,這次戰後由老夫來寫戰報,保證叫兵部的人看傻了眼,如何?」

劉子飛眯眼睛看著這個醜陋的男人,片刻,笑道:「嗬嗬,那你一定是能寫得天花亂墜了。」

郭罡道:「天花亂墜老夫還不敢。戰報就算有所誇大有所隱瞞也要合情合理才會使人信服。而且功夫不僅是在最後的報告上,之前也要有許多準備。既然將軍願意和玉大人合作,就請將軍立刻修書一封,上奏朝廷,說明呂將軍和範總兵在富安不幸中伏遇害之事,再匯報玉大人和石將軍遊獵來此,是將軍你請求他們留在軍中助你一臂之力的――這樣一來,老夫日後也好辦事。」

這不是要他幫玉旒雲掩飾?劉子飛想斷然拒絕,可是話到嘴邊,一看四周,連一個自己人也沒有,憑什麼拒絕呢?他恨恨地瞪著郭罡,暗道:老家夥可真狡猾!

郭罡隻是笑:「其實這對大人並沒有一點害處――既然玉大人和石將軍是助你『一臂之力』,自然你就是軍中統帥,打下鄭國的頭功也是你的,何樂而不為呢?」

劉子飛知道這是敬酒,若再拒絕就隻有喝罰酒了,因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兩聲,道:「不錯。那就這麼辦。」

郭罡道:「好,好極了!那還等什麼?這就到總兵府中生起碳爐來,暖暖身子好寫信――至於怎樣不費一兵一卒就取下鄭國,老夫也有些淺見想講給劉將軍聽呢!」說著,又對旁邊的士兵道:「來,咱們讓開道兒,好讓劉將軍走。」

劉子飛無法,隻有恨恨地上了馬,同郭罡並轡而行。眾士兵還要等玉旒雲,而她隻道:「你們先跟上去。留一匹馬給石將軍。」

眾人便應了,連滿腹疑問的羅滿等人也都跟上,雪地裡轉瞬就隻留下玉、石二人。

石夢泉靜靜地看著地上雜亂的馬蹄印,雪下得又緊又急,頃刻就把一切痕跡都覆蓋了。可他心裡的疑問隻有更深,翻滾著,沖撞著,好像要刺破月匈膛出來尋出究竟。但是,他的人被凍僵了,既冷且硬,話語都出不來,隻得在內煎熬。

他們兩人之間從沒有過這樣可怕的沉默。就算有時大家都不說話,思考得出了神,先開口的也都是石夢泉,他會叫人上茶,或者突然指著窗外的一隻小鳥,讓大家都從苦思中抽離出來。往往,一個好主意就在這時候誕生。

但這天卻是不同的。他們兩個都快變成雪人了,石夢泉還是一言不發。

玉旒雲的馬打了個響鼻。她才也感覺到衣服已經濕透,便道:「我們走吧。」

石夢泉像是木偶似的點了點頭,翻身上馬。

「你沒有受傷吧?」玉旒雲看了看他。

石夢泉默默地搖頭。

玉旒雲道:「我在朱家壩等你回來,郭罡說你應該下午就到,可是傍晚的時候還不見,我怕你出了事,所以帶幾個人來看看。」

石夢泉還是沒說話。

玉旒雲道:「我來的路上遇到了郭罡――連他都回來了還不見你,我就更擔心了。他還想阻攔我,但是我可不聽他的。後來他說,你耽擱了這許久,一定是富安情況有變,所以也就跟著一起來了。果然在這裡遇到劉子飛……」

石夢泉依舊一言不發。

「你沒有受傷吧?」玉旒雲再次問,「都沒事吧?」

這一次石夢泉終於出了聲,就像是靜靜的雪,仿佛很鎮定,又仿佛打著顫:「都是你計劃好的麼?」

玉旒雲愣了愣:「什麼?」

「富安……」石夢泉道,「範柏和呂將軍的死……刺殺劉將軍的計劃……都是你計劃好的麼?」

玉旒雲沒有回答,好像是默認了。

石夢泉有些不甘心,又加問一句:「是不是都是郭罡計劃好的?你同意的?」

玉旒雲仍舊不說話。石夢泉覺得心痛難當。他多麼希望玉旒雲能夠否認,能夠把一切都推到郭罡的身上,甚至,隻是推卸責任,隻是撒謊,也不要承認這狠毒的計策她也參與其中。然而他又太了解玉旒雲了,隻要是她做的,她不怕擔當,尤其是過失。

「為什麼?」明知道答案,還是要問。

玉旒雲隻是沉默地騎著馬。

「為什麼?」石夢泉這次提高了聲音,「不論他們做過些什麼,跟我們有多少意見不和,他們都是自己人。現在對自己人動了手,將來……將來……」

一陣風緊,吹落了玉旒雲肩頭的積雪。沒有了那白色的勾勒,便看不清她的輪廓,她混入漆黑的天幕,仿佛消失了一般。

「大人!」石夢泉實在忍不住了,策馬趕到她的前頭,攔住她的去路:「大人,你答我一句話,隨便什麼話――我求你答我一句話!」

玉旒雲不得不停了下來。「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她淡淡地說。

「怎麼會……」石夢泉本想說「怎麼會沒有其他的選擇」,但發覺這句話太愚蠢,便道:「郭罡心狠手辣,大人如今依了他的計策,向自己人動了手,總難免會被旁人知道。這樣下去,將來還怎樣領導軍隊呢?」

玉旒雲緊抿著嘴唇看著他,好像是因為雪網的阻隔需要看得格外仔細似的,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然後,突然冷冷說道:「同意郭罡這個計策的人是我,領導軍隊的人也是我。現在你沒受傷,這很好。不過,你破壞了我的計劃――如果劉子飛死了,我自信沒人敢追究此事,而他現在還活著,我要頭疼這個已經很麻煩了,還要聽你質問――我覺得我沒必要回答你的質問。這樣說,夠不夠了?」

石夢泉一愕,風割在臉上,刺進眼裡,叫人渾身麻木。

玉旒雲一揮鞭子,駿馬長嘶,撒開四蹄,繞過了石夢泉的阻攔,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雪連下了三天也沒有停。不過劉子飛寫給兵部的急信倒是在郭罡的監視下按時送了出去,這次除了是八百裡加急之外,還叫驍騎營的兩名兵士護送,確保此信可以平安送到西京。

瑞津的部隊大多還不曉得玉旒雲和石夢泉回到軍中的真相,隻是知道他二人回來「協助」劉子飛指揮部署此此攻鄭之戰。自大青河之後,將士們就盼望兩人能重回軍中,如今終於等到了,大家都欣喜興奮。一聽說他二人要到軍中來檢閱,早早就翹首以待,都想看看石夢泉身體是否完全恢復,玉旒雲又是否英武如昔。

一見之下,果然沒有失望。玉旒雲一身月白便裝,乘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雪地上遙遙馳來,仿佛天上的武神降世。而石夢泉一襲青衫跟隨在後,在茫茫雪原上就好像一株破土而出的春草,帶給人無限的期望和力量。相比之下,全副鎧甲的劉子飛雖然極力做出赳赳之態,卻顯得老邁臃腫。

看了眾兵士的操練,又隨便聊起分別數月間的事。眾人都聽說玉朝霧皇後身懷龍裔,而石夢泉則被趙王爺招為女婿,免不了有一番恭喜。再講起攻打鄭國的計劃,雖然具體事宜並不能透露,但人人都滿懷信心――這頭攻下了鄭國,開春回朝後皇後也該產下太子,樾國今年正是雙喜臨門,慶瀾帝說不定會大赦天下,還減賦三年呢!

雖然相談甚歡,但大家還是覺得同以往有些不一樣。過去玉旒雲和石夢泉無論到了哪裡都是並轡而騎,並肩而立,這次石夢泉卻始終保持在玉旒雲的身後,嚴守著君臣主仆之禮。幾乎每個人都心中暗暗犯了嘀咕,但是看兩個人的神色如常,又不像是出了什麼事的樣子,便又暗罵自己多心。就連盧進、韓夜等人,雖然發覺玉、石二人幾乎相互沒有說過一句話,也隻是想:玉大人一向話不多,這並不奇怪。一笑了之。

不過,石夢泉的心裡最是明白:三天了,他和玉旒雲真的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他每晚都合不了眼,盯著被雪光映在窗紙上的樹影,翻來覆去。

他想起仁宗元年的時候,他們在內廷和藤王世子打架,對方把石夢泉絆了一跤,結果玉旒雲暴跳如雷,揀起一塊石頭把藤王世子的頭打破。這事當然惹惱了藤王妃,進宮告狀。太後做主要慶王妃玉朝霧管教小孩。但是受到處罰的卻是石夢泉。為了這件事,玉旒雲有三個月不肯和姐姐說一句話。

後來他們是怎麼和好的?石夢泉已經想不起來了,不過多半是玉朝霧去哄好了妹妹――那也畢竟是別人和玉旒雲之間的事。

他和玉旒雲認識十六年了,從來沒有像這次。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尤其,他覺得自己不能夠隻是去哄她,去順著她的意,去承認自己不該質問郭罡的計策……玉旒雲已經是滿身的戾氣,有郭罡推波助瀾,將來會怎樣?他也聽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聽過「無毒不丈夫」,但是他不願意玉旒雲走到那條鐵血之路上去。

他不願意。這可以嗎?想起她麵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如此冰冷,就像是在說:「你算是我的什麼人,竟然來過問不該你管的事?」

但她也問他受傷了沒有。

他沒有受傷。這一次,刀劍都沒有傷到他。隻是,傷一個人,並不總是需要利器。

到第四天,雪才終於停了。根據玉旒雲「協助」劉子飛所製訂的作戰計劃,將以健銳營和神弩營為前鋒,迅速出兵靖楊。每打下一處之後,先導部隊就要立刻前進,繼續攻打下一個城池,而後續大部隊就跟著保證補給,並維護占領區的秩序,如此可達到速戰速決的目的。

玉旒雲令石夢泉為先鋒部隊指揮官,副手仍為羅滿。

不過,羅滿反對這樣的方略:「如果每一處不能切實占領,徹底摧毀抵抗力量,就需要在前進過程中不斷分配兵力在地方維持秩序,勢必造成戰線過長。如果敵人乘機切斷我軍補給線,後果不堪設想。」

郭罡卻笑道:「如果遇到一層層布防的國家,如此打閃電戰的確有孤軍深入被拖垮的危險。然而現在鄭國軍閥割據,缺乏統一的部署調度。每個城池的主公之間究竟是敵是友,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他們也根本不能指望相鄰的城池會來支援。我軍實現全麵占領應該不在話下。」

羅滿道:「正是因為他們現在軍閥割據,我們根本就不清楚鄭國國內的情形――誰和誰可能聯合起來,誰和誰老死不相往來――也就是說,什麼地方的抵抗力量可能較強,什麼地方較弱,分別要怎樣攻取,我們都不知道。萬一遇到幾路諸侯聯合起來包圍前鋒部隊,先鋒部隊可能會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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