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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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從來沒有像這樣熱鬧過。先是押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郭罡,後來就有劉子飛親自來打招呼,說要好生照顧,不日就會翻案。接著就由九門提督衙門押來了一群所謂楚國奸細――事關重大,這該是兵部接手啊!潘碩卻道:「不錯,原該是兵部管,但議政處說了要押這裡,誰也沒辦法。」刑部的人好生納悶,但是既然是議政處發話,也就不好多說什麼。隻問:「那接下來要做什麼?」潘碩道:「議政處要親自審。」「哦――」刑部的人想,自悅敏進了議政處,事必躬親,這也不稀奇。於是,他們什麼也沒多問,送了潘碩出來。然而,到第二天,「議政處」來人審問犯人了,刑部的人才驚得下巴都掉在了月匈口上――居然是翼王!居然是這個沒事就鬥雞走狗的草包王爺,他怎麼會攬上這檔子事?再仔細一看,走在翼王身邊負著手冷冰冰的這個青年不就是玉旒雲麼?刑部的人頭腦才轉過了彎來:啊,哪裡是翼王要審奸細,是玉旒雲的意思才對。而翼王隻不過是為了得到這位冷麵佳人的歡心,特別要來湊個熱鬧就是了!

本來擔心翼王來到大牢會鬧個雞飛狗跳,但是既然玉旒雲才是正主兒,她對付奸細是很有手段及分寸的,刑部的人也就不擔心,按照吩咐把一行人引到了牢中。玉旒雲向他們要一本犯人的花名冊,他們立即雙手奉上。接著,她又要他們退下,他們就乖乖地,並且遠遠地退開一邊去了。

翼王這時真是摩拳擦掌、興奮難耐――看他那樣子,恐怕再也沒想到玉旒雲會派人到他府裡去找他一起來「審犯人」。如今隻恨自己沒有打聽打聽犯人應該是怎麼個審問法。但是又想,若然自己一竅不通,正好可以向玉旒雲請教,豈不又多了親近的機會?因此,一到拷問室,他就立刻有多白癡裝多白癡,要玉旒雲好好向他講解一下對付奸細的方法。

玉旒雲陰陰地一笑:「王爺這一問倒真是出人意料。通常人都以為隻要狠下手來打,什麼犯人都會招供,卻其實並不知道內中學問很大。王爺竟先已想到了這一條,實在天賦過人。」

翼王露出既得意又擔心的表情――大約他生怕玉旒雲會丟下自己一個人辦這無聊差事,就連忙道:「大人謬贊。小王隻是胡亂猜測的,歪打正著,做不得數。一切要如何進行,還聽大人差遣。」

玉旒雲道:「那正好。」一邊吩咐人去把嶽仲英帶來,一邊把軍中向奸細逼供的一套手段都向翼王說了。這其中即有拷打的秘訣,又有威逼的竅門,翼王一時聽得毛骨悚然,一時又感覺莫名其妙,正撓頭不已時,見嶽仲英已經被帶來了,便道:「大人,你一次講了這麼多,恐怕小王也記不住,更不知道對付什麼人要用什麼法子。你就說眼前這老賊,該如何對付?」

「他?」玉旒雲道,「最簡單不過了,綁起來,打。」

翼王聽言,吩咐左右:「沒聽見玉大人的話麼?綁起來,打!」

士兵自然依言行事。嶽仲英就破口大罵:「姓玉的,你不得好死,你……」

「把他嘴堵起來。」玉旒雲冷冷地吩咐,「給我好好地打。」

「是。」士兵們遵命。不一刻,拷問室裡就充滿鐵棍與肌肉的撞擊聲與悶哼的□□。翼王看得心驚肉跳,而玉旒雲則好整以暇,坐在一邊喝茶,連瞥都懶得去瞥一眼。

「我看……」翼王忍不住道,「打得也差不多了,要不要把堵嘴的布條掏出來,問問他?」

「不用。」玉旒雲道,「他除了罵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翼王一愕:「那還花這麼大力氣打他?」

「打給人看。」玉旒雲笑了笑,「來,把他解開來,帶回牢房裡去。不過要單獨關,關在他的同黨對麵。」

翼王更加丈二和尚扌莫不著頭腦了,但看玉旒雲仿佛並不想解釋,也就不去招惹她討厭。待士兵把嶽仲英架走了,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玉旒雲從椅子裡站起身來,道:「好,把那個年輕男子和那個女子給我帶來。年輕男子交給翼王爺,女子帶到隔壁,我來親自審。」

「啊?分開審問?」翼王老大不願意,「小王可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這些亂黨逆賊呢,大人就不能再示範一回?」

玉旒雲笑了笑:「王爺不記得我剛才教你的那些了麼?審問可是一門很大的學問。我來你給解釋一下吧――方才那個嶽仲英是這幫逆賊的頭目,身份最高,本領最好,嘴巴肯定也最難撬開。我們把他打成那個樣子,再帶回去給他的手下看看,他的手下會如何呢?」不等翼王回答,她自己已接下去道:「恐怕才看到,心已寒了一半。該動搖的就要動搖了。如今再把年紀最輕的那個男人帶來審問,你要狠狠地打,讓整個刑部大牢都能聽見他的慘叫。而我就在隔壁慢慢對付那個女亂黨。不管你審的這個人說不說什麼對咱們有用的話,隻要那女人聽見他哀號,我的攻心戰就已經勝利了七成。最後三成,我也很有把握。」

「原來如此!」翼王道,「這打人事很簡單,讓兵丁們去做就好了。我要跟你去看看你怎麼攻心。」

「不行。」玉旒雲立刻冷下臉來,「王爺本此來既是想幫忙也是想學點東西。學東西要循序漸進從簡單的開始。而幫忙如果成了幫倒忙,那還不如不要幫。王爺請回吧。」

「不,不,不――」翼王一看她要趕自己,連忙搖手,「我不看了。我在這裡幫你審問逆賊。」

玉旒雲似乎還是有些勉強的樣子:「果真?王爺,這可非同兒戲,你千萬不要給我添亂!」

「決不添亂。」翼王賭咒發誓,「你叫我拷問這個人,我就一直拷問到你來叫停為止,決不離開半步。」

「果真?」玉旒雲皺了皺眉頭。

「如有食言,天誅地滅!」翼王不顧禁忌,口沒遮攔。

「好吧。」玉旒雲毫無表情地說道。正好這當兒士兵也把人押來了,她就退出了房間去。

拷問室的門在她身後關上。楚國的那個女俠對她橫眉怒視。玉旒雲早已叫潘碩動過手腳,這些大俠們連半點武功也使不出來。她就陰陰地一笑,捏住那婦人的下巴,道:「瞪著我就有用了麼?什麼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一會兒你就知道闖進地獄的下場了。」

婦人氣得想要破口大罵,然而下顎被製,隻能發出「啊啊」的聲音。玉旒雲笑得更加陰險,忽然鬆開了手指,翻掌一劈切在婦人的頸間。這一擊來得突然,下手的部位準確,力道又剛猛,婦人連哼也沒哼出一聲就暈了過去。押送的士兵愕然。但玉旒雲低聲吩咐道:「帶她進去,堵上她的嘴,靜靜地等我回來。期間,一個人也不要放進拷問室。」

士兵不敢多問,隻有立即照辦。而玉旒雲就沿著刑部大牢陰暗狹長的走道朝牢房的另一翼走去。

她早就從花名冊上找好了自己要去的那一間囚室,目不斜視,徑直走向自己的目標。沒轉幾個彎,已然來到整個大牢的一隅,這裡相對明亮寬敞些――因為尚有一扇天窗漏下日光。然而囚室還是囚室,鑄鐵的欄杆,囚犯插翼難飛。她看看裡麵,收拾的倒還乾淨,床、榻、桌、椅,靠牆居然還有書架,日光最好的地方更有棋枰。她不禁笑了笑,道:「這哪裡是坐牢?簡直就是享清福嘛!」

而正專心致誌研究黑白子的郭罡就從棋枰上抬起頭來:「我以為大人還要再遲些才能想到法子來見我,不想這麼快就來了。大人的手段實在比常人高明。」

玉旒雲「哼」了一聲:「怎麼?你在這裡享福不是很好麼?為什麼急著要我見你?」

郭罡扌莫了扌莫胡須:「我並沒有急著要見大人――我覺得是大人急著要見我呢。」

跟這個人鬥嘴簡直就是浪費時間。玉旒雲索性開門見山:「如今的局勢,你怎麼看?」

「什麼局勢?」郭罡拈著一粒棋子。

玉旒雲討厭他這種裝糊塗的態度――是他在江陽跟她說,之所以要進大牢來,就是為了要她方便來商議大事,他還總是顯出洞悉先機、掌控全局的架勢,現在回到了西京,他明知道這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卻還要跟她賣關子……可惡!她一握拳頭:我玉旒雲這十幾年來沒有謀士,還不是所向披靡?我為什麼要被這個糟老頭玩弄於股掌之間?與其跟他浪費功夫,還不如去和夢泉商量鏟除趙王的大計!

想著,她扭身就走。

「大人!」郭罡在後麵喚她,「大人為何如此性急?」

「我不性急。」玉旒雲道,「不過我不喜歡跟有些人閒扯猜謎。」

「我也不是故意要和大人閒扯猜謎。」郭罡道,「然而大人見到我,張口就問『局勢』我怎麼知道大人問的是什麼『局勢』?」

「現在西京還能有什麼局勢?」玉旒雲道,「永澤公悅敏已經進了議政處――或者不如說,議政處成了他的天下了。當此時,我還能關心其他的局勢麼?」

郭罡放下一枚棋子:「所以大人很著急。大人想,也許某些人隨時會下手。然而,大人又不能確定他什麼時候會動手。因為他仿佛已經有過很多動手的機會,卻一直按兵不動。大人你猜想他是在等著什麼,但是你卻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什麼。所以,你想來問我這個問題,是不是?」

「是。」玉旒雲道,「你能回答這個問題麼?」

郭罡站了起來,似乎是欣賞玉旒雲的直接。他走近了幾步,低聲卻淡然地道:「我當然知道。」

「等什麼?」玉旒雲立刻也湊進了囚籠。

「他在等一個錯誤。」郭罡道,「一個皇上犯的致命的錯誤。」

玉旒雲皺起眉頭,不太明白這話的隱意。

郭罡走回棋枰邊,拿起一黑一白兩枚棋子來,道:「無論是黑是白,無非是棋子而已。是圓的,是瓷做的,本身和勝負無關,對不對?」

玉旒雲早在天江之濱跟神秘老人下了幾盤棋之後就根本沒考慮過這黑白之術。郭罡這話顯然是對的,然而又打的什麼啞謎?

郭罡也知道多賣關子隻會惹玉旒雲生氣,於是切入了正題:「其實皇上也是一樣。天下人看來,隻要萬事順遂,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所以,即使有另外一個人有能力坐這個位置,隻要大家不覺得現狀有何不妥,為什麼要費功夫換皇帝呢?興許換了會把日子搞得一團糟,何必吃力不討好?」

玉旒雲開始有點明白了:「你是說,當今聖上雖然無大功,卻也無大過,所以如果……」她壓低了聲音「趙王」兩個字幾乎不可聞:「如果他要當皇帝,天下人並不會支持他,這位子決坐不穩,是也不是?」

郭罡點了點頭:「大人果然一點就透。所以,現在他等待的就是要皇上犯一個大錯誤,讓百姓吃驚,讓百官失望,然後他再來取而代之,就容易得多了。」

「不過,究竟是什麼大過?」玉旒雲道,「皇上其實是個老好人,不過問大事,又怎麼會犯大錯?」

郭罡笑了笑:「他自己不會犯錯,但是人家可以逼他,可以陷害他。比如說,當初大青河一戰,大人雖然沒有勝利,但是也不算戰敗,萬歲卻急詔大人單獨回京,又將大人軟禁起來,削了兵權――樾國能有今日的版圖,有一半是大人打下來的,除了□□、太宗皇帝,誰還能跟大人比軍功?竟為了一點小小的麻煩將大人囚禁,不說旁人,就是各地的兵士,也會覺得萬歲此舉大大的不妥吧?」

不錯,玉旒雲豁然開朗:趙王聯合西瑤,用供品靈芝陷害她,又迫使慶瀾帝將她削權軟禁,在軍中引起了軒然大波,讓武官們人人自危。這就是他設計的一個「大過」。而且,他的計劃不僅僅是這樣,他還想離間玉旒雲和慶瀾帝的關係,他用美人計害玉朝霧,又想把玉旒雲和石夢泉都拉到自己的旗下――如果一切都按他的意願進行,慶瀾帝犯了大過,他卻得了猛將,謀朝篡位的事早該成就了。隻是,容貴妃博西勒疏忽大意,慶瀾帝急中生智,又有老天幫助,玉朝霧懷了太子,玉旒雲不僅被釋放,還做了領侍衛內大臣。局勢瞬間扭轉。接著,段青鋒「暗送秋波」,玉、石二人遠赴西瑤。趙王大約早也知道消息,但是,沒有製造出一個新的「大過」給慶瀾帝,他始終師出無名。若這次玉旒雲東征有了什麼問題,他倒可以借題發揮,好在郭罡把所有罪名都頂了下來。趙王現在一定正處心積慮尋找新機會吧?

郭罡料想玉旒雲已經全然明白了,即道:「大人是樹大招風,我看這一次他還會在你身上作文章。」

「那怎樣?」玉旒雲道。

「大人就要小心。」郭罡道,「千萬不要給他可乘之機。」

玉旒雲聽他這語氣,仿佛是說自己已經梳了滿頭小辮子就等著趙王來抓似的,很是不快。道:「我自然理會得。可是和他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吧?他在我身上抓不到把柄,難道不會找別人麼?我們就不能先下手為強?」

「他不造反你先下手,這是什麼道理?」郭罡道,「我方才說『除了□□、太宗皇帝,誰還能跟大人比軍功』――有一個人,那就是趙王爺。你不能動他和他不能動皇上的道理是一樣的。而且,你不僅不能動他,連那個意思都不能露出來。東征也結束了,皇上也就快要犒賞軍隊了,犒賞完了之後,這麼多兵馬集結在西京,不是圖謀不軌是什麼?隨便給你加一個擁兵自重的罪名,你就到牢裡來和我做伴了。」

「讓這些兵馬集結京師就是為了防備萬一。」玉旒雲道,「如果他突然發難――」

「他帶了兵馬回來麼?」郭罡冷冷地問道,語氣就好像一個私塾先生指出蒙童的別字。

玉旒雲怔了怔,搖頭道:「沒有。」

「大人統領禁軍,九門提督也是你的舊部下,京城之中有多少人馬是不聽你指揮的,扳著手指頭也能數過來。」郭罡道,「何必還要在城外留著那麼多人?再說,這些人有更好的用途。」

玉旒雲真討厭每次一到郭罡的麵前原本叱吒風雲的自己就像是幼稚孩童。然而一聽到「有更好的用途」,她也就顧不得生氣,問道:「什麼更好的用途?」

郭罡微微而笑:「大人當年落雁穀一戰凱旋歸朝,接著就讓士兵輪休回家耕田,這不是很好麼?不僅要得軍心,也要得民心嘛。」

玉旒雲道:「這也使得,正在農忙的時候。」

郭罡道:「不過這一次,並不是要大人放他們暫時休息,我想要大人讓所有二十五歲以上的士兵永遠回家。」

「什麼?」玉旒雲驚道,「大軍之中多的是二十五歲以上的人,永久離開了軍隊,我的人馬豈不是也要減少一半?」

郭罡道:「不僅二十五歲以上的要離開,十八歲以下也要離開。」

這下玉旒雲差點兒沒跳了起來――軍隊招募的最低年齡是十六歲,年歲在十六到十八歲之間的人雖然不多,但是讓他們都回家去,還是會大大削弱戰鬥力。她既惱火又迷惑地瞪著郭罡。

郭罡道:「大人知道程亦風在楚國變法,其中有一條很有意思,就是『官雇』,讓朝廷出錢雇傭百姓來服徭役,這樣有力氣又有時間的人就可以來多賺銀兩,沒力氣沒時間的人不會被強拉出去,少了許多抱怨呢。大人覺得軍隊征兵是不是也能如此?」

玉旒雲皺著眉頭:「要說現在來當兵,也不是沒有月例銀子嘛。如果成了隨便人來不來,恐怕很少有人願意上戰場的吧?」

「所謂『古來征戰幾人還』,說的是沙場上凶多吉少,有去無回。世上有誰不怕死的?當然能不上戰場就不上戰場了。」郭罡道,「隻是,大人帶一隊人馬出去,究竟是回來的多還是死掉的多呢?」

「自然是回來的多。」玉旒雲道。

「是了。」郭罡道,「所以『古來征戰幾人還』這話是靠不住的,甚至可以說是以訛傳訛的,至少在大人的軍中是如此。」他頓了頓,又道:「大人帶兵出去,是不是仗得越稱手,傷亡也就越小呢?」

「當然。」玉旒雲道。

「打仗稱手需要怎樣?」郭罡問。

「當然最好是遇上一個不堪一擊的敵人,」玉旒雲笑道,「隻是,那是不受我的控製。在我看來,士兵要訓練有素,進退有度,處變不驚,靈活機動――若是這些達不到,服從一個好的軍官也是可以的。」

郭罡笑了:「那麼大人想不想要一支『訓練有素,進退有度,處變不驚,靈活機動』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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