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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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泉那邊沒什麼關係。不打仗的時候,他是閒人一個,這兩天正悶得狠呢,沒事就找東台大營的軍官切磋功夫,那些人都被他折騰慘了。」玉旒雲笑道,「梁少爺去給他當徒弟,他肯定高興――照禮數,也應該和梁夫人說一聲。不如梁少爺你現在就去說,我和你二娘還有點事要談。回頭我就叫人上你家來接你。」

不說「請示」隻是打個招呼,又要派人上門,晉二娘知道,全無轉圜的餘地了。看梁新歡天喜地地退了出去,她略帶憤怒地瞪著玉旒雲:「王爺是什麼意思?」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玉旒雲的笑容漸漸透出了平日那種犀利的冷光,「不過,日久才能見人心呢――相信晉二娘你打理票號這麼長時間,也是先看準了夥計的表現,然後才派給他們更重要的任務吧?」

晉二娘咬了咬嘴唇,三角眼瞪得幾乎圓了。

玉旒雲淡淡道:「如今就是一個『見人心』的機會。其實你想一想,事情辦好了,對大家都好。如果事情辦砸了――我相信,你不會讓事情辦砸的,是不是?」

「王爺這哪裡是想看我的表現?」晉二娘冷冷道,「王爺這分明就是威脅我。如果辦不好,就要傷害梁新――世上哪兒有能保證辦好的差事?說到底,王爺還是不信我。不是小婦人仗著年紀大了就教訓王爺,事情不是這麼辦的。如果小婦人這樣打理票號,拿夥計們的性命或者家人來威脅他們好好做事,票號的夥計早就跑得不個也不剩了!」

玉旒雲笑了笑:「不錯,票號的確不能如此打理。不過你方才自己也說過,我做的事跟你們的生意不同。生意失敗了,大不了白手起家再重新來過,我做的這些事萬一出了紕漏,那就真的隻能『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了。差事不一樣,手段當然也就不一樣。我實話告訴你,我並不是怕你能力有限辦砸差事,我是怕消息泄露出去,害了大家。我請梁少爺去夢泉那裡住一陣子,既不會害他性命,又不會耽誤他的學業,事情辦完了,我自然栽培他――到時候你們鼎興成為樾國官商第一大票號,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呢。你現在何必要和我較真這個?應該好好考慮怎樣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你說是不是?」

晉二娘雖然心裡還很不是味道,但是知道玉旒雲的話也沒有錯,隻好不作聲。玉旒雲便又笑了笑,道:「你是聰明人,醉花蔭的時候我就看出來。有你在,鼎興和梁家都是前途一片光明。我不耽誤你辦正事了,回頭我就叫人來接梁少爺。」說罷,起了身,又朝梁柬的靈位微微欠了欠身,便走出了鼎興銀號。

梁新被接進石夢泉府,這個消息也很快如實地傳到了悅敏的耳朵裡。暫時還看不出玉旒雲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悅敏決定靜觀其變。

過了三天,報來鼎興銀號脫離西京票業會館的消息,然後又過了三天,說是鼎興門前貼出大紅告示,稱依照財東梁柬遺願,為了讓更多的人有機會發家致富,鼎興決定改變借貸條件,隻要有保人,就可以借錢。旁邊還附了梁柬少年時的故事一則:梁柬生意失敗又欠了高利貸的錢,走投無路,到一家商號裡打雜。商號的老板看出他很有頭腦,將來必成大器,就鼓勵他借一筆本金,東山再起。然而,當時的票號看他之前已經生意失敗且欠了高利貸,都不肯借錢給他,最終,那間商號的老板用自己的名義幫梁柬借到了本金。梁柬依靠這筆錢,還了高利貸的債,又建立了鼎興銀號,成為一方巨富。他想要回去報答當時的舊東家,卻怎麼也找不到,且周圍的人都說,根本沒有這個人。他再去當年的銀號,銀號也說從來沒有借錢這件事。梁柬感慨萬分,覺得這位舊東家必是財神無疑,於是每年都將銀號紅利中兩成供奉起來,視為「財神股」,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向財神表示感謝。到臨死之時,他得到財神啟示,要用這筆錢幫助其他像他當年一樣的年輕人。於是他決定用這筆錢設立這項新的借貸業務。

悅敏並不熟悉票號的規矩,單知道什麼財神一說顯然是穿鑿附會。他便隻問:「玉旒雲有沒有再和銀號的人聯係?」眼線說,沒有,玉旒雲除了上衙門辦公務,就是上石夢泉家裡。悅敏聽了,暗想:既然還不明了,再等等不妨,就不信戶部不願辦的養老稅一事,玉旒雲靠一間民間票號就能辦到――如今看看,這還多半是煙幕。他便吩咐眼線們加緊監視玉、石二人的一舉一動。

如此又過了幾天,並不見玉旒雲有什麼動靜,無非是繼續在議政處堅持養老稅計劃而已。眾議政王已經對此厭煩無比,天氣日漸炎熱,大家衣冠楚楚地憋在議政處裡,身上衣服全都汗濕,脾氣也愈加火爆。滕王爺的長子廉郡王是個大胖子,稍動一動,就好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他實在不想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終於忍不住道:「玉大人成日說養老稅是真正造福士兵造福朝廷的大好事,但是這一直都是玉大人你自己一個人說的,能否造福朝廷,起碼戶部一直反對,這且不說了――士兵究竟是怎麼想的,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找些其他帶兵的將領來,問問他們到底怎麼看?」

玉旒雲道:「也好,這就請石夢泉來問問。」

大胖子廉郡王拿了本書當扇子呼啦呼啦地扇著,正要點頭了事,旁邊瘦得猴兒一般的雍穆公卻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道:「請他來,不是等於沒請麼?誰不知道石將軍是玉王爺你的愛將,你說一,他不說二。就算他講的真是士兵的心聲,大家也要懷疑是玉王爺你的授意呢。」

玉旒雲冷冷的:「那依你所見,竟是請誰來好?」

雍穆公慢條斯理:「照我看,劉子飛劉將軍正合適。他是老將了,這次東征他也是功臣之一,何況……」何況他還是玉旒雲的對頭,這話不用挑明,大家也知道,雍穆公便接下去:「要是連他都支持玉王爺,那可見王爺你提的當真是造福士兵的好計劃。」

「哼!」玉旒雲輕輕地冷笑,「好,就請劉子飛來!不過,請石夢泉也一道來,多一個人多一份意見,大家好參考。」

議政王們暗想,兩個都請來了,豈不要有一番辯論?看來今天又沒希望把這事徹底解決。不過,讓他們吵,總好過自己和玉旒雲吵,好歹把辦公的時辰熬過去再說。大家因而沒有異議。悅敏吩咐外麵的侍衛,速速去請劉子飛和石夢泉來。

不多時,兩人就都到了。對於玉旒雲封議政王這件事,劉子飛是心裡最不痛快的人之一,進門時,臉上盡是咬牙切齒的表情。不過玉旒雲今非昔比,他不好再出言不遜,隻有把滿肚子的惱火都發作到石夢泉的身上,當兩人並排走近房時,他惡狠狠地輕斥道:「石將軍,你我雖平級,但是我始終年長於你,規矩上,應該是我走前,你走後。」石夢泉不同他計較,閃身讓他先走。劉子飛本想借題發作,沒想到硬拳頭出擊打到了棉花上,隻有氣哼哼地一撩袍子,率先給各位議政王見禮。

多一個人,屋子裡就熱一分,鎮在牆根兒的冰塊在迅速地融化。廉郡王大汗淋漓,扇著風,道:「別多禮了,請你們來無非是想問問,養老稅這事究竟下頭的士兵是怎麼看的?」

「回王爺的話,」劉子飛搶先道,「士兵們根本就不想要什麼養老稅。大家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從戰場上回來了,最想要的,就是和以前一樣――一筆勞軍的銀子,他們好即刻帶回家去,交給妻兒老小。照玉……玉大人的養老稅,士兵們要等二十幾年才能真正得到實惠――那時候,說不定人家全家都死絕了。玉大人這其實就是變著方兒拖欠士兵的勞軍銀子嘛!」

聽他這樣一說,議政王們如釋重負:看看玉旒雲還有什麼好折騰的。

玉旒雲隻是迅速地瞥了一眼石夢泉,後者就道:「下官不同意劉將軍的說法。下官以為,雖然士兵要過十幾二十年才能得到這筆養老銀子,可是養老稅通行全軍,使所有服兵役的人都得到切實的好處。近日有些士兵,服役數年,也許一直沒有上過前線,隻是在後防負責治安,糧餉,水利,他們對國家的貢獻決不下於上陣殺敵的兵卒,但是卻從來也得不到勞軍的銀兩,這不是很不公平麼?實行養老稅可以實現對士兵們一視同仁。再者,以養老稅直接落實到個人,避免了勞軍銀子發放時層層盤剝――有時發到士兵手上,已經所剩無幾了。」

「石夢泉,你是什麼意思?」劉子飛立時火了,「你說誰層層盤剝?」

這是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議政王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唯玉旒雲板著麵孔道:「劉將軍,你激動什麼?夢泉隻是隨便說說而已。」

「隨便說說?」劉子飛抓著機會,立刻大做文章,「現在是商量正事,豈是小孩子鬧著玩?怎麼可以隨便說說?那你們的養老稅也是隨便說說,隨便玩玩得了?國家大事也這樣兒戲?」他紅了臉,連珠炮似的說下去。

悅敏沉默地微微含笑。其實劉子飛這著棋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所有養老稅的弊端都是他告訴劉子飛,並吩咐回家背誦流利。他多天以來沒用自己走出這步棋,就是要先等玉旒雲慢慢消磨了議政王爺們的耐性,然後由別的王爺想到劉子飛身上,這樣自己才能兵不血刃。劉子飛前來投誠時他想,這個酒囊飯袋能有什麼別的作用?小醜也就隻能用來跳梁而已。這養老稅是玉旒雲的宏圖大計也好,障眼煙幕也罷,今天一定要有一個了斷!

他就繼續微笑著看著鬧劇。劉子飛有劉子飛的說法,石夢泉有石夢泉的應答。兩邊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廉郡王手裡的書都快被扇散架了,雍穆公這個瘦子也開始汗流浹背。其他的王爺有些眼望房梁,大概惦記著自己的愛鳥兒,還有的怔怔看著窗外發呆,希望有幾個美貌宮女經過,可以緩緩腦筋。

終於,看到外麵場上旗杆的影子已經縮成了一個小小的圈點兒,這位眼望窗外的樂安侯興奮地叫道:「嘿,到時辰了,該散了,有什麼明天再議吧。我家裡還有……還有要事呢!」其他議政王爺聽了,立刻贊同,有幾個伸著懶月要,站了起來就要朝外走。

劉子飛還麵紅耳赤地跟石夢泉爭執,玉旒雲和悅敏也絲毫沒有要結束這場討論的意思。廉郡王繼續折磨著那本書,道:「怎麼?大熱的天,繼續議下去我看也沒什麼結果呢!」

「難道明天接著議論就能有結果?」悅敏道,「已經拖得太久了。索性了結了,豈不便宜?」他說時,看了一眼玉旒雲。

「當然是越快解決越好。」玉旒雲冷淡地,「東征大軍還駐紮在城外,不給他們一個交待,他們既不能還鄉,也不能回歸駐地。不過今天諸位王爺們請了兩位帶兵的將軍來,也沒爭出個所以然,是不是要再請第三個將軍來說說意見?」

再請一個,那豈不是又要半天的光景?議政王們想想都頭大了。大家幾乎是以哀求地眼神看著悅敏。悅敏扌莫了扌莫緊皺的眉頭,清清嗓子,道:「其實要說帶兵的將領,我也在北方領過軍。我是反對養老稅的。玉王爺自己久經沙場,卻是養老稅的支持者――所以就我看,再找幾個將領來,也是有支持有反對,吵到明年也不見得有結果。」

「那就看看是支持的多,還是反對的多嘛。」雍穆公道。

「我也是這樣想。」悅敏道,「不過要找那麼多軍官起來表態,耗時費力。不如就我們議政王爺們各自給各意見,看看究竟是設立養老稅好,還是按照舊製發放勞軍銀子好――相信討論了這麼多天,又聽了劉將軍和石將軍兩位的意見,大家心裡都有決斷了吧?」他環視四周,最後把目光停在玉旒雲身上。

「好。」玉旒雲道,「反正要不就是養老稅,要不就是勞軍銀子――舊製是每人二十兩吧?落雁穀那次拖拖拉拉,最後也沒發下來,大清河說是並非戰勝,所以不發了。這次可的的確確是打了勝仗――每人二十兩勞軍銀子,或者全軍實行養老稅,二選一吧。」她說著,將手邊的茶碗打開,把蓋子倒扣在茶幾上。

悅敏見了,冷冷地也打開了自己的茶碗,但是將蓋子正放。其他的議政王有的毫不猶豫就跟了悅敏,有的還看看別人的意見,才最終表態。一輪下來,幾乎所有人都�

�著悅敏,唯有坐在玉旒雲身邊的那個禮郡王先是贊同了悅敏,但是看玉旒雲轉頭頭來瞥了自己一眼,又趕緊變卦。但是表決結果已經很明顯。悅敏似笑非笑,道:「怎樣,玉王爺自己也贊成用這個法子解決難題,如今有了定論,王爺是否要遵從眾議?」

玉旒雲麵若寒霜,手一拂,茶碗連同蓋子就一起跌到了地上。她站起了身:「既然如此,我當然沒什麼好說的。這就擬了合議的折子,明天遞到上書房裡吧。」最後一個字說完,她已經推門走了出去。

玉旒雲如此拂袖而去,議政王們終於都鬆了口氣,悅敏心裡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看來玉旒雲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喜怒形於色,怎麼是搞政治的材料?他自告奮勇起草奏章,說是寫好了再給各位王爺過目。王爺們卻早都對政事厭煩了,全說:「永澤公作主就好。」相互拱拱手,一轉眼就都散了。這正合悅敏的心意,他回了趙王府,寫定了折子,又向趙王匯報今日的成績。

不想趙王聽了議政處的一幕之後略一沉吟,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丫頭竟然還能玩這一手,敏兒,你中了她的計了!」

悅敏怔了怔:「兒子不明白父王的意思。」

趙王道:「戶部那裡是什麼情形,你難道不曉得麼?別說拿二百萬兩銀子出來勞軍,就是甘州報了旱災,賑災的四十萬兩銀子都還沒著落呢。」他手裡轉著兩枚鐵膽,相互摩擦著,發出「輟鋇南焐骸骯蘭樸耮莢埔膊槌齷康囊饈強盞模怨室狻擼悴皇且恢被騁傷值米鷗鮁纖笆歉鮁棠幻矗抗瘓褪茄棠渙恕k僮耙閾掄室獍蜒纖昂屠途誘饈履值寐災貿2荒芡杴匪睦途印k誄齙淖頌牽右惶觳環ぴ誄牆己推菹氐牟慷泳鴕惶觳煥肟饃偎狄燦形逋蛉寺恚糾純梢運奼惴笱芤幌戮腿盟腔刈さ兀緗瘛緗裼耮莢樸萌鞝撕俠淼睦磧扇盟橇粼誥┦Γ蛞晃頤且惺裁炊鰲頤撬淙皇輾瞬簧俳浚喬羌蓋寺碓趺茨芎湍切┱匠n匣乩吹耐雒獎齲俊

悅敏想了想,父親說的果然有道理,玉旒雲同他耗了這麼多天,不惜把議政處的王爺們全都得罪了,終於有了今日――看起來像是大家逼迫她接受了一次性勞軍銀子的方案,實際是她借助眾親貴逼迫悅敏接受了她長期在西京駐軍。難怪她這麼輕易就接受了合議的結果,原來是另有目的!

「是兒子一時疏忽,」悅敏道,「低估了玉旒雲。」

「也不能怪你。」趙王道,「這丫頭雖然嫩了點兒,但畢竟在軍隊裡歷練了這麼多年,肚子裡還是有些詭計的。」

「那現在我們騎虎難下,」悅敏道,「合議折子明天非遞上去不可,皇上也一定會批示叫戶部即刻撥銀,這……」

趙王笑了笑:「我說玉旒雲嫩了點兒,就真的嫩了點兒。她對付博西勒也許遊刃有餘,對你已隻有招架之力,遇到我親自上陣,騎虎難下的就是她!」他的眼裡閃出了冷光:「折子你照上,把戶部虧空的事揭出來――他手下不是有好幾名愛將都欠著銀子麼?」

「不錯!」悅敏恍悟,「羅滿、潘碩――這是兩個官位最高的,其他還有外放出去做了參將的,朝中向戶部借錢的官員太多了,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玉旒雲的舊部中肯定有不少。兒子馬上就從《百官冊》裡查一查。」

趙王點了點頭:「玉旒雲自視甚高,本身從來不缺銀子使,也不屑做違法亂紀之事;她身邊有個石夢泉,也是素來不碰來路不明的財物。估計玉旒雲處身這樣的象牙塔中,肯定想不到自己手下竟有這麼多鬧虧空的人。她想借戶部來將我們一軍,我們就用戶部來將死她。明天你上了折子,等皇帝批示發到戶部,待戶部一支吾,事情鬧了出來,你就自請做查賬的欽差大臣,先揪住玉旒雲的幾個部下――如果能就此將潘碩免職,對我們是大大的有利。」

悅敏記下了,又道:「玉旒雲恐怕不會乖乖地讓我們將住吧?雖然她的個性,決不會徇私包庇下屬,但是萬一她也想到虧空是朝廷中的普遍現象,開始調查我們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我們的人中有比較緊要的幾個,」趙王道,「南方七郡總督黎右均、總兵黃延武,剛提升北疆鎮守撫遠將軍的陳源,禁軍裡火器營的督尉裴力,善捕營督尉孔敬倫,兵部右侍郎譚方……你且看著辦,揀那最緊要的幾個,給他們通個氣,叫他們趕緊想辦法把銀子還上,過了這風頭再說。」

「是。」悅敏答應,「不過這中間有些人是真窮,恐怕還不出銀子來,兒子想,不如我們王府替他們還上?」

「就是陳源嘛――」趙王道,「他母親的那個毛病雖然是個無底洞,但是他也沒欠多大一筆數目,你就替他還上吧。千萬不要讓玉旒雲知道就行了。」

「是。」悅敏再次答應,「餘下其他的官員,多多少少,欠了不少銀子呢,就由得玉旒雲去追查麼?她那不近人情的辦事法子,豈不是要把這些人都逼死了?」

「讓她鬧嘛。」趙王道,「如果她不來趟著渾水,自然咱們的人也都不用擔心。要是她非要插手來查,你就力邀她共同主持,一齊做欽差,由她把戶部鬧個雞飛狗跳。現在議政處裡,她已經是神憎鬼厭,若她再來查賬,全國的文武百官都要把她恨死。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一個人立身再正,也抵不過眾人的指摘。何況玉旒雲這種四處得罪人,梳了滿頭小辮子叫人來抓的角色?到時候參劾她的折子恐怕像雪片般地飛來。扳倒了她,正好讓我們的人接收她的人馬。」

這正是順水推舟的好計!悅敏想,玉旒雲一直既是他們拉攏的對象,又是他們想用作政變的導火索。如今拉攏是不成的了,能夠以方麵把她除掉,一方麵製造混亂乘機兵變,也是上佳之策!

「那兒子這就去起草折子,也準備一下查賬的事。」他向趙王告辭。

趙王輕輕「嗯」了一聲,忽又叫住他:「你……最近是不是又和博西勒有來往?」

悅敏一怔。趙王從桌上的匣子裡取出一個布包,丟了過去:「你也不用說謊話來誆我,我知道你又和她糾纏不清。這些都是內務府總管何廣田拿給我的,說是你托人帶給博西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如果不是何廣田及時發現截住了交給我,萬一要是被皇上的人發現了,你還有命在麼?你不要忘記,你上次已經被玉旒雲逮過個正著了!」

悅敏的麵上一陣紅一陣白:「西京夏天炎熱,博西勒很不習慣,兒子聽說她中了暑。這些都是她在草原時用來驅邪的藥草……兒子隻是想,如果她病了,就不能監視皇上……」

「混帳!」趙王厲聲打斷,「你連一個謊話都編不圓,難怪會被玉旒雲騙了――博西勒這步棋已經是死棋,她對我們已經再沒有用處,你和她糾纏不清,隻會壞了大事!」

「沒有用處?」悅敏瞪著父親,眼中已有怒火,「父王的意思,就是要把她丟在皇宮裡任她自生自滅了麼?她的身份已經暴露,現在就像被打入了冷宮一般。既然不需要她再繼續留在皇上身邊,不如想辦法送她回草原去?」

「你昏頭了麼?」趙王怒斥,同時將草藥包猛擲了出去,重重打在悅敏的臉上,「你這像是做大事的男人麼?既然當初你舍得讓她進宮,就應該想到她會有這一天!」

悅敏仿佛被打愣了,呆呆地撫著臉頰,其實腦海中晃過草原上的許多個日夜,並轡同騎,追逐嬉戲,蠻族色彩斑斕的服飾,和博西勒的艷麗靈動正相配……那一個夜晚,他在猶豫著他們的將來,而她則告訴他自己的決定,那樣復雜的眼神,她說她知道他是個要做大事的男人。其實他心裡當時有種沖動,想抓住她的手,說,不如就遠走高飛?然而他也許真的是「做大事的男人」,他終於客套地謝了她,然後親手將她,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推進了火坑。

博西勒,博西勒,北方明麗動人的琥珀。如今後悔莫及。

知子莫若父。趙王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博西勒是個好孩子,為父也很喜歡她。你現在和他保持距離對你們都好。大事一成,你不就可以把她從深宮裡帶出來了嗎?你要送她回草原,還是要娶她,到時候還不都是一句話?她將來如果能做皇後,今天這點兒磨練算什麼?」

悅敏顯然並不同意父親的話。他心裡是另外的想法:如果大事不成,那麼博西勒的犧牲也就白費了!她相信他是做大事的男人,他豈能不做一番大事來給她看?如此一想,隻有把兒女私情先丟開一邊,默默把那草藥包兒揀起來揣進懷裡,向趙王頓了頓首,道:「兒子去起草折子,寫好了再拿給父王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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