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 9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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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麼不早……」程亦風是想說「你怎麼不早和我說」,可是話到嘴邊,又想:就算她和我說了,我能做什麼?聽她方才那話,說我是什麼都不信的,恐怕對我這個人是十分失望的吧!於是改口問道:「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話,大人應該去問狀元郎。」符雅道,「狀元郎既然一心想要設立細作司,肯定對打聽秘密這種事別有一番手段。總之他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如果我不按他的吩咐做,他就會把這裡報告給官府知道。」

程亦風幫不上什麼忙,傻傻的站著。

這時門外又響起了那個白神父的聲音:「以斯帖,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錯嗎?」

「神父……」符雅站了起來。

白神父走進了門:「孩子,我本來今日要講道,不過心中甚是不安,一定要來看看你和你的朋友,正巧就聽到你方才說的話——你的教名是『以斯帖』,你忘記以斯帖是怎樣的人了嗎?」

符雅垂頭不語。程亦風和小莫都莫名其妙:以斯帖是什麼東西?

白神父很和氣地向他們點了點頭:「你們大概沒有聽說過以斯帖吧?她本是猶太便雅憫支派的難民,後來做了波斯國的皇後,還將她的全族從邪惡的敵人手中救出,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子。」說著,他轉向符雅:「我給你取名叫以斯帖,就是希望你可以像她一樣,勇敢地接受神的呼召與使命,承擔起該負的責任,甚至犧牲也不退卻。你為什麼隻因為受了小小的威脅,就聽命於敵人?」

「撒謊騙人是我不對。」符雅向白神父跪了下來,「可是,如果我不按他說的去做,他就會把這裡報告官府,那豈不是害了主內的弟兄姐妹們?以斯帖當年不也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才能夠入宮做皇後的麼?我說這謊話也是迫於無奈。」

白神父搖頭:「孩子,你沒沒有理解那個故事的真諦——以斯帖之所以值得我們紀念,不是因為她隱瞞身份飛上枝頭變鳳凰,又帶契她的家人飛黃騰達,而是因為她全心信靠主,依靠上帝給的信心,冒死請命,終於擊敗敵人,拯救了全族。」

「可是……」符雅急道,「這事關教會的存亡……」

「出於上帝的,難道可以被人力所毀滅嗎?」白神父道,「景教被禁這麼多年,不是一樣有信徒?我來此幾個月,不也建立了這麼大的教會?如果人力可以毀滅教會,為何我主耶穌基督上十字架之後,教會沒有潰散呢?主已復活,戰勝了死亡,你還怕什麼?」

他們如此對話,程亦風簡直越聽越不明白。後來見白神父將那蝌蚪文書拿起來,翻了一頁叫符雅讀,而符雅就念出咒語般難懂的番話。末了,白神父道:「你現在明白了麼?」符雅點點頭,白神父就扶她站起來:「那麼你好好把真相跟你的朋友說了吧。我心裡的一塊石頭拿開了,我就到前麵去講道。」

符雅笑了笑:「神父,是石頭落了地。」

「哦!」白神父拍了拍腦門,「中原話實在難學——我還沒有請教你這兩位朋友的姓名?」

程亦風和小莫趕緊自己介紹。白神父也道:「我叫白赫德。招呼不周,還請兩位不要見怪。你們請寬坐,我稍後再來陪你們。」說著,退了出去。

程亦風見符雅捧著蝌蚪文書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該怎樣打開話題,訥訥道:「這部書……是什麼經文麼?」

「這本書叫做《聖經》。」符雅道,「上麵是拉丁文。不過我在幫白神父把他翻譯成漢文……」她說著,看了看方才白赫德叫她讀的經文,喃喃的重復了一遍,又道:「不錯,我若死就死吧!」

「什麼?」程亦風嚇了一跳。

「隻是這經上以斯帖皇後說的一句話罷了。」符雅道,「大人不必驚慌。我聽說今天大人去貢院處理恩科舞弊案了,大人可知道舞弊案的罪魁是誰麼?」

沒想到突然跳到這個話題上,程亦風搖搖頭。

符雅道:「那天在茶樓和大人告別之後,符雅就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那個販賣試題的人。我就碰到了新科狀元。」當下把自己遇到哲霖的事說了一回。

「狀元郎原來和那試題販子是一黨?」程亦風驚道,「被你撞破之後,他就禁錮了你?」

「他帶我到景康侯的府裡。」符雅道,「他說恩科放榜之後,自然會放了我。如果我將這事說出去,他就對白神父和教會不利。」

景康侯府?莫非景康侯兄弟不和也是假的?「狀元郎這樣做毫無道理!」程亦風皺著眉頭,「他如果叫人偷試題,為何又要把這事捅出來?以他的本領,後來換了試題照樣高中,何必還要作弊呢?再說,試題的內容連趙興等考官都是臨場才知道,狀元郎從哪裡得來的?」

「我也不明白。」符雅道,「他說他自有妙計。」

「什麼妙計!」小莫插嘴道,「我看奸計才是真——顯見著狀元郎不是個好東西!依小的看,程大人也別在這裡問長問短了,趕緊回去找公孫先生商量個對策,揭穿狀元郎的陰謀,否則太子殿下還不知道要被他蒙蔽到什麼時候!」

可不是如此!程亦風想,隻是,哲霖知道符雅的秘密,狗急跳牆的時候一定會把這個基督教會揭發出來,那樣符雅豈不是有危險?哪怕皇後會保她,太子會保她,卻保不了這宅院裡其他的人。看符雅為了他們甘願受威脅,在她心目中,這些人的地位可想而知。她恐怕絕不會讓他們遭難而自己獨活。必要想一個保全這裡的辦法才好!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他正焦急,冷不防禱告室的門被「砰」的推開,一個陌生的大漢出現在門口:「符小姐,我不是有心偷聽你們說話,不過,袁哲霖這畜生,竟然乾出這樣的事來,待我去殺了他,就一了百了了!」

「你……」小莫盯著大漢,突然叫了起來,「啊,我認得你了!你是漕幫幫主嚴八姐!公孫先生畫了你的畫像,叫魏大哥發散人手到處找你呢!原來你在這裡!」

「公孫先生?」嚴八姐掃了小莫一眼,又看看程亦風,「你們是什麼人?」

「在下程亦風。公孫先生是在下的朋友。」

「你……」嚴八姐眯起眼睛:力挽狂瀾的書生軍神,原來是這副模樣!「公孫先生竟然是你的朋友?你們在四處找我?」

如果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解釋清楚,恐怕要講到天亮——何況程亦風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隻點了點頭,又道:「嚴幫主怎麼會到了這裡?」

「東海派那幫狗娘養的暗算於我。」嚴八姐道,「他們用雷火彈,還有餵了毒的牛毫針。我受了傷,躲進城裡,就陰差陽錯地進了這個宅院。是符小姐和白神父幫我買藥煎藥,他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想到袁哲霖的畜生威脅符小姐,又想要對白神父不利,我決不容他為所欲為!你們知道他藏身在何處麼?我就不信憑我嚴八姐的武功,還殺不了一個袁哲霖!」

「殺人豈能解決問題?」白赫德講完道又回到了禱告室裡,「嚴幫主,你知道最好的報答我們的方法不是去殺人!」

嚴八姐咧著嘴:「白神父,你就不用再勸我信你的那個神仙啦——你說的那個耶穌基督,如果他真的是法力無邊,為什麼任人將他釘死?你不用多解釋,我是個粗人,領悟不了。我隻知道如果有人要把你和符小姐釘死,我決不能坐視不理。知恩不報,我嚴八姐還算是人麼?況且,袁哲霖這畜生,我原本也是絕對不能容他貽害人間的!」

「願主寬恕!」白赫德劃著十字,「耶穌基督之所以赴死,既是為了愛,又是為了公義。就算你不明白經上說的公義,你連俗世的公義也不明白嗎?那不就是你們國家的律例嗎?你去殺了這個袁哲霖,卻不讓大家知道他罪有應得,這算是什麼呢?說不定會有很多人覺得他是慷慨就義的,或者是含冤受屈的,那麼大家就會支持他生前所做的事——而我們的教堂一樣會受到逼迫,這簡直是下下策!要我說,若他真的做了壞人,就要將他繩之以法才行。」

可不是如此!程亦風萬沒有想到這個紅毛番人會說出這樣有道理的話來。公孫天成之所以急著尋找嚴八姐,就是想要他把哲霖在江湖中的作為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以免竣熙受到蒙蔽。如今何不帶他回去把事情搞清楚呢?當下道:「白神父說的有理。嚴幫主,你的遭遇我已從公孫先生哪兒聽到了一二。如果新科狀元當真有不軌之圖,你應當及時上報朝廷。動用私刑,並不能使人信服。」

「哼!」嚴八姐冷笑道,「袁哲霖如果不是心懷不軌,何必要挾白神父和符小姐?我去揭發他是不打緊,大不了賠上我一條性命。不過,若是逼他狗急跳牆,連累無辜,這些人豈不是白白為他這畜生陪葬?」

「如果你有真憑實據可以證明他心懷鬼胎的,太子殿下一定立刻將他拿下。不會容他有機會陷害旁人。」程亦風說著,覺得這是一句大話——自己素來不攻心計,怎能確定和哲霖鬥智的結果?但是無論如何他不容許無辜者受到傷害,因道,「我程亦風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物,但是在太子麵前總能說上幾句話。哪怕是拚了我的性命,也不會讓符小姐和這些教徒受到牽連。」

「你?」嚴八姐雖然聽了不少程亦風的傳聞,但是看到這位書生——尤其,看到裝扮成腳夫模樣更加落魄的他,心裡怎麼能相信其能力。

但符雅卻道:「程大人放心,符雅也會出來作證。之前是因為符雅隱瞞真相,才會讓奸人愈加猖狂,符雅一定要將功折罪。隻是……」她轉頭看看白赫德:「教會的安危……白神父,不如你讓大家暫時不要聚會了?你自己也找一個地方先避一避。我們收留的病人,我會想辦法把他們轉移到別處去。總之,要以防萬一。」

白赫德笑著:「你不用擔心我們,先去做你該做的事,到了你們皇太子的麵前,好好把該說的話說明白。」

「我知道了。」符雅道,「經上不是說了麼?『人帶你們到會堂,並官府,和有權柄的人麵前,不要思慮怎麼分訴,說什麼話。因為正在那時候,聖靈要指教你們當說的話。』」

「你已經翻譯到這裡了?」白赫德道,「看來新年之前就能翻譯完呢!」

這個紅毛番人明知道可能命懸一線,卻談笑自如說起不相乾的話題,程亦風真不知道他是不曉得中原地方刑罰的厲害,還是像得道高僧一般早就看破生死?他想起在廳堂裡看到的那個雕塑——這些教徒不供養慈眉善目的觀音,不信奉法力無邊的如來,卻崇拜一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實在太匪夷所思了!等事情平息之後,得好好問問符雅,怎麼會入了這種「離經叛道」的教。

不過那要等事情平息,他嘆口氣,覺得前麵困難重重。

這天夜裡,程亦風和小莫將嚴八姐帶出了白赫德的教堂,又送符雅安全地回了府,就去找公孫天成商量下一步的方案。老先生看到嚴八姐被己方「捷足先登」自然歡喜,立刻就想出了一個計劃來——他讓程亦風次日帶著嚴八姐和符雅到貢院去,先揭發哲霖和販賣試題的罪犯原是同黨,然後上報東宮,請竣熙來聽審。等竣熙一到,嚴八姐就表露身份,將

哲霖在武林中所作的事也都說出來。「能不能立刻將他繩之以法倒是其次,」老先生道,「隻要讓在場的各位官員和太子殿下都相信此人大有問題,那麼之後他說什麼、做什麼,大家都會多長個心眼,不至於被他蒙騙。」

程亦風滿懷擔心,但是也別無他法。第二天一早就叫小莫送信給符雅,而自己則和嚴八姐一起到貢院了。沒多久,符雅也到了。守衛貢院的兵丁攔住了大門——素來沒有女人進貢院的道理。程亦風從裡麵出來解圍:「是我請符小姐來的,她是舞弊案的證人。」

兵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懷疑。

幾位主審的官員聽到了騷動,也走出來:「這位姑娘是證人?科考大事不容兒戲,你一介女流,怎麼會曉得舞弊的真相?如果胡說八道,是要治罪的!」

「她是……」程亦風方要解釋,卻看到哲霖像幽靈似的突然出現在符雅的身後,微笑著同諸位官員招呼:「這位是故禮部符侍郎的千金,也是皇後娘娘跟前的女官。她的確是知道科考舞弊的真相呢!」

程亦風聽到這話,不由打了個冷戰,看看符雅。後者神色淡然,似乎是昨夜下定決心之後就無所畏懼了似的。他暗暗發誓:符小姐不顧自己和那些教徒的安危來幫我,我一定不能讓人傷害她!因而跨前一步,擋在哲霖和符雅之間:「狀元郎——袁大人,你應該已經到兵部上任了,怎麼這會兒不在衙門裡辦公,也到貢院來了?」

哲霖微微笑了笑:「下官的確是上任了,不過還沒有忙起來。再說,對於科考舞弊之事,下官其實也略知一二。這是朝廷的掄材大典,若有人投機取巧的,一定要嚴加處置以儆效尤;若有人被冤枉汙蔑的,則要替他洗脫冤屈,以免錯怪無辜。所以下官才不請自來,希望諸位大人不要見怪。」

眾官員誰不知道這位新科狀元是太子跟前的新貴紅人,趕忙都道:「既然如此,狀元郎請——」便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程亦風不知哲霖葫蘆裡賣的什麼要,擔心的看看符雅。後者若有所思:「如今他也來了,大人的計劃是不是也要改一改?是不是要先去請太子殿下過來,省得一會兒狀元郎花言巧語……」

「說的也是。」程亦風點點頭。不過他話音還沒落,卻見那邊禁軍開道,旌幡招展,正是竣熙的車駕來了。「怎麼會這樣?太子殿下不是應該在批閱奏章麼?」

貢院裡的人少不得齊齊出來迎接。但竣熙隻是徑直向哲霖走了過去,道:「狀元郎,你說有關於舞弊的重要證人,此人現在何處?」

哲霖微微含笑:「殿下莫急,程大人已經把證人給殿下請來了,就是符小姐。她可以證明趙尚書等一乾考官都是無辜的。」

「符姐姐?」竣熙奇怪道,「她怎麼會知道?」看了看一邊的符雅和程亦風。程亦風這時隻感覺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哲霖這態度,明顯已經有了厲害的後著,自己今天可把符雅給害了!但如今這光景,便是回頭也來不及!

「殿下,還是進裡麵去慢慢說吧。」哲霖道,「這外麵人來人往,若引來百姓駐足觀看,那還成何體統?」邊說著,邊親自把竣熙引到了貢院裡。眾官員們看此情形,似乎哲霖和竣熙的關係比程亦風和竣熙的關係更勝一籌——這位新貴果然不容小覷!大家心裡也都各自打起了算盤。

符雅深吸了一口氣,泰然自若:「程大人,還等什麼?」自己先跨進了貢院,還喃喃道:「原來自古不許女子進入的地方就是這麼個模樣!也稀鬆平常。」

一眾人都退回了前日審案之處,嚴八姐扮了程亦風的隨從正等得心焦,猛見得哲霖走了進來,恨不得立刻就撲上去找他算賬。而符雅卻用目光製止他。待竣熙上座,符雅就自到堂下跪了,道:「太子殿下容稟,臣女那天……」因說了自己如何撿到試題,又如何想去客棧一探究竟,正要說到撞破哲霖和試題販子的一幕時,卻聽哲霖到:「太子殿下,臣也有事上奏。」說著就走到了符雅的旁邊:「其實那天符小姐離開茶樓之後,就遇到了臣,也遇到了那個販賣試題的人。符小姐看出那人原和臣相識,於是猜出臣和舞弊有關。臣不得已,就將符小姐請早寒舍住了幾天。」

他這樣一番話出口,沒的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炸得一愣。符雅和程亦風這些知情人更加驚愕:哲霖為什麼不打自招?

「狀元郎,你……說什麼?」竣熙訝然起立。

哲霖微笑如常:「臣說,臣為了掩飾自己和那試題販子的關係,就將符小姐軟禁在寒舍,直到大比結束,臣登上狀元之位,才將她釋放。所以符小姐跟殿下所解釋的什麼到朋友家住了幾天之類的,沒有一句是真的。」

官員們不禁都交頭接耳起來。本來跪在堂下的趙興「倏」的站起身:「你——原來你是舞弊的罪魁!你……」他畢竟年老,這一下站得急了,差點兒又跌到下去,幾個門生趕緊搶步來扶,也都跟著指了哲霖道:「國家掄材大典,你竟敢舞弊,還禁錮皇後娘娘的女官,你可把朝廷放在眼裡了麼?」

竣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仿佛被指責的是自己一般,實在想不通哲霖為什麼會這樣說,這樣做。他顫聲道:「袁哲霖,你果然舞弊科場?你還不老老實實招來!」

「殿下,若說臣舞弊科場,這一點臣不能承認。」哲霖道,「後來臨場換題,臣和所有考生一起考的都是程大人和臧大人臨時出的題,後來殿試臣又是當堂回答殿下的問題。臣的學問如何,殿下和程大人這位主考,都應該很清楚。」

程亦風還在震驚之中,冷不防被點名,「啊」了一聲,訥訥道:「這……」哲霖的卷子應該是臧天任該的,但這時候把老朋友拖出來算是什麼?

臧天任當然也到審查的現場來了,出列要為程亦風解圍。但是話還沒出口,哲霖又接著道:「不過,偷取試題拿到鬧市販賣,這一條的確是出自臣的手筆。」

這下堂上還不炸開了鍋,眾官員有驚訝的,有斥罵的,有小聲議論的,活像時下野草乾枯的狂野,秋風吹過,沙沙做響,而哲霖站在當中,像是風吹不動的古樹頑石,頗有一種笑看塵世的感覺。

「你……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竣熙打著顫,「你又是怎麼做到的?試題怎麼可能被偷盜?絕對不可能!」

哲霖道:「世上的奇人奇事多多不勝數,豈有絕對不可能的呢?當時在落雁穀,我軍數倍於樾軍,不是讓玉旈雲突圍成功?而後來在依闋關趙臨川兵強馬壯,卻被程大人打得落花流水。飛龍峽號稱『大青河第一險』,樾軍竟然可以飛渡。石坪城也算是樾國險關,誰料竟被我國民兵攻破——這些事情在沒有之前豈不都被人看作是『絕對不可能』的麼?太子殿下將恩科試題寫好,吊在東宮正殿的房梁上,禁軍日夜看守,仿佛也是不可能有閃失的,但如今既然被我得手,就隻能說明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竣熙一時說不出話來。趙興看這偷取試題的賊人狂傲囂張,忍不住厲聲喝道:「大膽!你既然對偷竊一事供認不諱,就應該知道自己已是罪大惡極。現在理應革去你的功名,流徙三千裡,永不歸還。你居然還敢這樣和太子殿下說話!你還不跪下!」

哲霖毫不在乎,隻對竣熙道:「殿下想知道臣是如何做到的麼?殿下可以請人在這裡的大梁上掛上一個和當初裝試題的一模一樣的匣子,讓臣示範怎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試題偷走。」

「大膽,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趙興怒斥道,「這是貢院,不是雜耍班子,你——」

「趙大人,等等。」竣熙道,「袁哲霖,你果真是從東宮大殿把試題偷走的?你現在真可以示範給我看?」

哲霖笑了笑:「臣樂意之至!」說時,就拿過桌上的一卷畫軸,掂量了一下:「這個比裝試題的匣子還重一些,應該更難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偷走吧?」又從袖中取出一條繩子來——顯見著他是早有準備的——將畫軸一捆,輕輕就甩過了房梁。他自己點地縱起,將繩子的另一端牢牢綁在梁上,之後才穩穩的落地——堂上眾人不是個個都見過他的武功,有些不禁看呆了。唯嚴八姐低聲嘟囔了一句:「雕蟲小技!」

「這個高度看起來很像是當時東宮正殿裡掛著的試題吧?」哲霖問竣熙,看後者點頭,他就微笑著輕輕拍了拍手。

眾人都不解是何意,一時都安靜下來盯著他。而他隻是那樣微笑的靜立著,好像當真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法術一般。他越是鎮定自若,大家就越是盯得他緊,生怕一眨眼,他就會飛起來拿走那畫卷。可是時間慢慢流逝,他連要移動的意思都沒有。

忽然,有人叫了一聲:「看!那畫!」大家紛紛抬頭看去,隻見畫軸如同長出了隱形的翅膀,竟脫出繩套,朝窗外飛了出去。「還不快追出去!」竣熙命令。看傻了的禁軍兵士連忙拔腳疾奔,可是到了外麵已然不見了那畫的蹤影。

「你有同黨!」趙興怒道,「還不快叫他們也出來認罪!」

哲霖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就像沒聽見這話一般,徑自對竣熙道:「偷走了試題,就要抄錄下來,然後把試題還回原處,這樣才能不被發覺。我想抄試題大概也用不了多少功夫吧?請殿下稍待片刻。」

竣熙咬著嘴唇,交握兩手,感覺自己竟然被臣下當成玩偶一般擺布,實在想要發火,但是又好奇哲霖瞞天過海的本領,所以強忍著。

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隻聽「嗖」的一聲,那畫軸羽箭一般從窗外射入,不偏不倚就鑽進了繩套,繩子晃動了幾下就徑直下來,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哲霖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如何,殿下想知道謎底麼?」

多此一問,竣熙早已經等不及了:「是怎麼做到的?莫非……啊,《紅線盜匣》這種本領,傳奇裡也多的是——你是武林盟主,手下自然高手眾多。你找了一位武林高手潛入禁宮?」

「殿下隻猜對了一半。」哲霖道,「臣有幸當上武林盟主,不過是中原武林各位英雄的抬舉。但竊取試題的這位高人,並不是中原武林人士呢,其實……」

他才說到這裡,嚴八姐再也忍不住了,暴喝道:「誰承認你是武林盟主了?你這個陰險小人!」話音落下,已經飛身撲向哲霖。

作者有話要說:  以斯帖記

大家自己去看吧……

老娘最近準備發飆了……希望能夠多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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