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 10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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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不敢說的?」竣熙道,「難不成還是母後麼?此等宣揚歪理邪說之人,我定意要嚴辦,你隻管說!」

「是……」白羽音仿佛還在猶豫,但忽然手一指身邊的符雅:「就是符小姐!」

這下,不由得滿場嘩然,幾十道目光統統射向符雅。程亦風急得恨不得立刻跳出來揭發一切,隻是公孫天成暗暗拉住他的袖子:「大人,等等。」

「還怎麼等?」程亦風焦急,「她這樣豈不是要把符小姐冤枉死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公孫天成道,「大人不要忘了,死地才有生路。」

「符姐姐,這是……真的麼?」竣熙詫異地望著符雅。

符雅的麵上很平靜,看也沒有看白羽音一眼,徑自走到了竣熙麵前,端正地跪下:「符雅不敢隱瞞,我的確是基督教徒,同白赫德神父早在婆羅門國就認識了。菱花胡同用作教堂的宅院是我幫白神父置辦的。我也曾廣傳福音。基督教義中童貞女生子是真的。不僅如此,耶穌受難,三日後復活也都是真的。正因為他復活了,所以我們信的才不是枉然。」

竣熙一時驚得不知說什麼才好。在場的其他人也都竊竊地議論:什麼童貞女生子,什麼死人復活,這邪教果然邪得很!

「符姐姐,你……」竣熙斟酌著措辭,「你這樣一個見識廣博又聰明的女子,怎麼會被這種下三濫的邪教所騙?」

「殿下既然覺得我見識廣博又聰明,」符雅不答反問道,「那你認為能讓我真心信服,連死且不懼的,會是下三濫的邪教嗎?」

「你……你這又是何苦?」竣熙道,「中原有那麼多神仙好信,為何要去信那外藩的玩意兒?母後誠心禮佛,廣結善緣——你去信菩薩不是很好麼?即使是父王迷戀燒丹煉汞之術,也是修身養性之道。周易八卦之類,多的是學問,你可以去研究,何必攪進這邪教之中?你不愛權,也不貪財,何故要幫那外藩之人搜刮我中原的財富?」

符雅笑了笑:「中原如何古來自有『菩薩』之說?還不是從天竺國傳來的?這不也是外藩之物嗎?燒丹練汞倒的確是中原代代相傳,但是殿下這麼快就忘記了三清天師麼?他怎樣取紅鉛,又怎樣用那周易八卦的道理將殿下困在行宮?」

竣熙當然沒有忘記,隻是急著要勸符雅,想不出更好的例子而已。「哪裡都有害群之馬。」他勉強辯道,「隻一個三清天師,不能就把黃老之術統統拋棄。再怎麼說,佛家、道家都還講究綱常倫理,沒有教導些……汙七八糟的東西。」

「基督的教導也有綱常倫理。」符雅平靜地應答,「經上多處規勸,不可殺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盜,不可作假見證,當孝敬父母。又當愛人如己。這些難道不就是倫常之綱嗎?」

眾新科進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以為此話並無問題。

白羽音卻冷冷的道:「一切害人的東西,倘若真想害人,就非得裝成對人有益的。試想,若有人開口就教導你要奸淫擄掠殺父弒母,你大概不是調頭逃跑,就是直接去報官了,又怎麼會信他呢?」

「不錯,」符雅道,「經上說了,好樹結好果子,壞樹結壞果子,要看樹的好壞,就看它的果實便可。菱花胡同的每一個弟兄姐妹,虔心向主,日裡做著自己本分的活兒,夜晚還輪流來胡同裡照顧病人……」

「說到病人,臣有一事要稟報殿下!」哲霖打斷了符雅,「菱花胡同裡住的病人不少是大麻風,朝廷命令禁止這樣的人在京畿地方居住,以防傳染。如今邪教公然抗旨,不知有何圖謀!」說著,目光像劍一般盯住符雅,又掃向程亦風,似乎是挑釁他出來為符雅辯解。程亦風氣得微微打顫,但公孫天成死死地抓住他不放:「大人,小不忍則亂大謀!」

「圖謀?」符雅毫不畏懼的回視著哲霖,「圖謀就不敢說,目的卻是有的。我們當然知道朝廷有旨,凡是有麻風、傷寒、暑痙、鼽窒等症者,必須送往京城以外三十裡,不愈不得回京。這樣做,固然確保京中不會疫病流行,但是對這些病患和他們的家人未免殘忍。病患中有的是祖父母,有的是父母,他們將死之時,沒有子女送終;病患中又不乏無知孩童,一旦出京,就再也見不到家人。我們教會之所以悄悄收留這些人,就是為了讓他們可以由家人陪著,走完最後一程,這難道有錯麼?再說,白神父通曉醫術,可以治病救人。教會在京城這幾個月,請問疫病可有流行?」

哲霖被她質問得一怔,還未想出駁斥之詞,符雅又接著道:「我聽說昨天袁大人查抄菱花胡同時,將所有病人就地正法,請問這是依了哪一條王法?你為何不讓人將他們送到三十裡外,而是要將他們殺死?」

「當時情況緊急。」哲霖道,「一時間突然出現這麼多大麻風,未免造成疫災,隻好當機立斷,將他們殺死。」

「當機立斷?」符雅冷笑道,「袁大人還自詡是一個講求綱常倫理的人——所謂仁者愛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當時病患中有袁大人的親人,袁大人難道也會將他們就地斬殺嗎?」

竣熙之前並沒有聽說斬殺病人的事——就算邪教中人可惡,病人為他們所收容,卻是無辜,哲霖這樣做未免過分。他就皺起了眉頭:「亂殺人的確是不對。不過,那個藩國來的什麼邪教分舵舵主,若不是他把病人悄悄藏在京城,這些病人好好在外養病,也不會招來殺身之禍。叫順天府去查一查,死了哪些人,燒埋銀子從沒收邪教的財產中支出。袁大人你到時要親自向家屬們解釋情況。」

哲霖聽出話中偏袒自己的意思,暗暗歡喜,道:「是,臣一定做到。隻是現在要審那藩國的妖僧白赫德,他口風甚緊,似乎中原話也不是很懂,一時也難以問出將聚斂的財寶收在何處。」

「這個……」竣熙看了看符雅,「符姐姐你不是會說好幾國的藩話麼?白赫德說的什麼話,你總會說吧?你去順天府幫他們一幫,或者可以將功折罪……」

「我的確是罪人。」符雅道,「但是不是袁大人安給我的罪名,我不需要將功折罪。再有什麼罪,我主耶穌在十字架上也已經為我贖了。」

「你……」竣熙念著往日的情分,才想保住符雅,沒想到她這樣固執,「你再如此執迷不悟,恐怕母後也不會保你——前朝對景教教徒是立斬不赦的,基督教既然是一路貨色,你恐怕也難逃死罪——為這個白白丟了性命,值得麼?」

「耶穌能為我而死,我還有什麼不能為他做的?」符雅淡然卻堅定的回答,又看了一眼程亦風,好像是知道自己必然難逃一死,用這一眼來訣別了。

程亦風心理裡不由刀割針紮一般地疼:符小姐向日待我如何,如今回憶起來,歷歷在目,隻恨我這木頭一般的人,全然辜負了她!她昨夜說了那些肺腑之言,我也未曾回應。今天若是就這樣沉默下去,豈不……想著,就發狠要甩脫公孫天成的手:「殿下,臣……」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表態,卻見鳳凰兒撲通向竣熙跪倒:「太子殿下如果要治符姐姐的罪,就請連鳳凰兒也一並治罪吧。」

「你……這是做什麼?」竣熙驚訝,「快起來!」

鳳凰兒隻是搖頭。

竣熙道:「我何嘗想治符姐姐的罪,但是她固執己見,你也不是沒看見——符姐姐,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不要為了此等邪教白白犧牲。」

「殿下,你不明白。」鳳凰兒輕輕的解開了衣領,從裡麵取出項鏈來,「鳳凰兒就是景教的教徒。」

「什麼?」竣熙驚得幾乎站立不穩,「你——你——這話不好混說!」

鳳凰兒將那項鏈解了下來,交到竣熙的手裡,上麵果然墜著十字架。「殿下不記得了麼?鳳凰兒是西瑤景族人。」她道,「景族之所以得名如此,就是因為我們族人都是信奉景教的。我聽大家方才的話,景教是老早就被名令禁止的,凡教徒,殺無赦,而基督教新近傳來,還沒有被禁,也談不上處罰。由此看來,這裡如果有誰該死,那就是鳳凰兒。」

竣熙對著鳳凰兒,滿腔柔情蜜意,別說治她的罪,就是誰動她一根頭發,他也決不答應。驟然聽到她竟是景教教徒,怎不完全亂了方寸,怔怔地握著那項鏈,不知該如何是好。

鳳凰兒道:「殿下聽了許多人說基督的教導如何不符合綱常倫理,殿下也聽了符姐姐的辯駁。鳳凰兒沒有符姐姐的學問,說不出大道理來,但是卻知道,主耶穌一直在保護著我。我小的時候,父母病故,我被人販子拐賣進了歌舞伎班子。別人看來,真是萬分不幸,但誰又會知道這個歌舞伎班子能夠從西瑤來到涼城,能夠進宮?鳳凰兒進宮,第一次表演就……遇到了麻煩,本來難逃此劫,但誰料到符姐姐正好在場,能施以援手?後來鳳凰兒逃了出來,又正好碰到了太子殿下,被殿下收留——及至我被迫出宮,看來也是壞事,卻得到了符姐姐的悉心教導。符姐姐被袁大人綁架,看來也是劫難,但卻讓鳳凰兒有了重新進宮的機會。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多碰巧的事呢?一個銅錢扔起來,隻有一半的機會得著正麵,一個骰子擲起來,大概六次中有一次是六點。鳳凰兒每次遭遇解難,無數的可能,卻偏偏都化險為夷,且一步一步將我引向殿下,這豈是『湊巧』可以解釋的?」

��謂「禍兮福之所倚」讀書人都讀過這一句,沒什麼稀奇的。而竣熙聽她說著話,隱隱有一種「緣分天注定」的意味,心裡又是甜蜜又是焦急:他是無論如何不能把鳳凰兒當成邪教徒處死的。

鳳凰兒又接著道:「主耶穌教導過我們,他對我們這一輩子早就有所安排,任何事都有他的美意在其中。他叫萬事互相效力,讓愛主的人得益處。殿下看,這教導可有半句是假的麼?」

竣熙無心聽什麼「耶穌的教導」,隻想著鳳凰兒的安危——鳳凰兒不能有事,符雅也最好不要有事。聽她們的描述,這個基督教的教義並非大逆不道,白赫德也沒有在京城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隻要問清楚向信徒征收的銀錢去向如何,倘若他們不過是像寺廟道觀一樣募集些善款治病濟貧,這件事情可以平息下去。如果真的乾了什麼壞事……他自己立刻又否定了這個猜測:鳳凰兒這樣的姑娘都篤信耶穌,他們怎麼會乾壞事呢?

越想,心中就越堅定,終於道:「景教被禁絕,是前朝的事情。前朝還有皇帝下令滅佛呢,難道今天也要將和尚尼姑趕盡殺絕麼?所以,你們誰都不要隨便說死罪。」

「但是殿下——」哲霖看竣熙態度轉變,急道,「景教早已不成氣候,鳳凰兒姑娘與世無爭,自然不必深究。但這個基督教真的古怪萬分,方才殿下也聽到,他們的信徒有販夫走卒,親貴女眷,甚至連朝廷大臣也和他們頗有來往呢,連程大人也曾經去過菱花胡同幾次——程大人,你不會否認吧?」

程亦風正愁插不上嘴,聽言,當即上前一步道:「不錯,我是去過。基督教並不是朝廷名令禁止的邪教,白神父勸人向善,又以身作則,我聽說你們去拿人的時候,他本來可以逃走,但是為了保護別的信徒,才會落到你們的手中——此人對自己所信仰的耶穌至忠,對教友至義,對病人、窮人至仁,乃是以個堂堂正正的君子。我程某人與人結交,不論貧富,不論貴賤,不論鴻儒白丁,不論中原外藩,隻要是君子,我就願意同他做朋友。袁大人覺得這樣做有錯麼?」

袁哲霖沒有和程亦風當麵沖突過,愣了愣,才道:「大人說是結交君子——我聽說樾國人都認為玉旈雲身邊的石夢泉是個大大的君子,莫非大人也要結交他麼?再說,君子和偽君子光看表麵又豈能分別得出?如果這個白赫德背後還有旁人,隻不過打著教堂的招牌來招兵買馬,意圖對朝廷不利,或者勾結樾寇——將來萬一出了事情,誰來擔待?」

程亦風冷笑:「袁大人也算是消息靈通的人,怎麼不知道菱花胡同教會裡多是些平民百姓呢?就算還有符小姐這樣的親貴女眷,就算還有我這種心存好奇,就去看個究竟的朝廷大臣,我們的一舉一動,還不是都被袁大人你牢牢地掌握著?如此說來,袁大人你那支龐大的細作隊伍,比我們統統加起來還要厲害。我們真想要造反,你會不知道?一邊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一邊是中原武林的高手,誰造反比較容易成功呢?」

「手無寸鐵不過是表象。」哲霖道,「你怎知道他們中不是臥虎藏龍?」

「不錯,耳聽多是虛,眼見未為實。」程亦風道,「袁大人出入禁宮竊取試題易如反掌,這你是演示給大家看過的。而菱花胡同的諸位有什麼本事我就沒有見過了——白赫德是武林高手麼?那他為什麼現在還關在監牢之中?或者符小姐比你嫂子的武功還要好?那她當日怎麼就被你挾持了呢?什麼是謹慎小心,什麼是捕風捉影,我想大家都還分得清楚吧?」

「本領並不光是武功吧?」哲霖道,「白赫德使的也許是苦肉計,符小姐今天或者就是欲擒故縱,而鳳凰兒姑娘說不定就是美人計呢?」

「袁哲霖!」竣熙怒而拍案,「你說什麼!」

「臣……」袁哲霖想勸諫「色字頭上一把刀」之類的話,但竣熙厲聲喝住他:「今天從頭到尾就是你一個人在說!基督教如何是邪教了,如何搜刮銀錢, 如何意圖造反有勾結樾寇了,全是你一個人說出來的,連半點證據也沒有。那個白赫德我是沒有見過,但是符姐姐是怎麼樣的人,我清楚得很!她深得母後的信任,豈容你胡亂汙蔑?而鳳凰兒——」他月匈口劇烈地起伏著,好像下麵要說的話已經醞釀了許久,這時終於要出口了似的,片刻,才道:「鳳凰兒和我情投意合,我遲早就稟明父王母後,迎娶她為太子妃——你敢胡言亂語壞她名聲?」

哲霖愣住——竣熙對鳳凰兒如此認真,他是沒有計算到的。

「基督教的事情,不需要你去查。」竣熙道,「你給我繼續閉門思過去。念在你揭發貪官有功的份上,若你就此好好反省,一個月期滿,我仍然會不計前嫌地中用你。若是你再……再做些先斬後奏的事,我定不輕饒!」

「是。」哲霖知道教會的這件事屬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既然已經砸了,此刻多說什麼都沒有好處,隻能等風頭過去,再做補救,因而叩拜:「臣知罪了。臣告退!」起來躬身,一直倒退出門去。

竣熙親自攙扶著鳳凰兒,又叫符雅也起身。「這個事情本來是小事,不必小事化大。」他道,「我讓順天府去查,查不出罪狀來,就會釋放那個神父了。隻要以後不做違法亂紀的事,天朝上國,不見得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基督教。」

鳳凰兒登時大喜:「多謝殿下。」

符雅亦深深一福:「謝殿下的恩典。」

程亦風自然也開心,輕輕問公孫天成:「先生說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這麼一回事?先生怎麼知道這樣行得通的?」

公孫天成輕輕一笑:「其實就在貢院事件的那一天……」原來那天鳳凰兒不知符雅的去向,又到程亦風家裡來尋找,可巧就遇到了等著消息的公孫天成。老先生無意中看到小姑娘頸中掉出來的項鏈,認出和教堂的雕塑一模一樣,猜想鳳凰兒和教堂必有聯係,就暗中言語探問,果然就問出了鳳凰兒是景教教徒的事。當時就想利用鳳凰兒和竣熙的關係化解符雅的危機,便問鳳凰兒是否願意幫忙。小姑娘看符雅就好像唯一的親人一般,能救符雅的,如何不肯,當即答應。公孫天成就如此這般地囑咐,又製造合適的時機——他一方麵讓嚴八姐監視景康侯府,一方麵拜托宇文雍照著嚴八姐抄來的名單修改刑部詢問記錄。那些人本來心中有鬼,一被提審,無不如實招供的,久而久之,宇文雍連記錄也不需要修改了。到後來哲霖寫折子給竣熙,要求對貪汙犯網開一麵時,鳳凰兒正在竣熙身邊伺候,就偷偷把折子偷了出來。公孫天成按照嚴八姐的名單把漏網之魚統統填上,結果就成了揭發信。他本打算慢慢逼哲霖出手的,未料中途殺出個白羽音來,加速了計劃的進行。也算歪打正著,現在終於圓滿地解決了。

程亦風才舒了一口氣:「先生你瞞得我好啊!我可差點兒沒有急死!」

公孫天成隻是笑:「要是一早告訴了大人,這戲怎麼唱得真呢?大人的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呢!」

程亦風也知道自己不擅權謀之術,果然怪不得公孫天成。看看周圍,經過了這一場變故,大家都無心繼續作詩了,紛紛向竣熙告辭。而竣熙自然也有很多話要和鳳凰兒悄悄地說,就不留客。

符雅呢?程亦風探頭張望,卻是不見。方才危急之時,心理翻滾著不少話,想一股腦兒的說出來,生怕晚了就再無機會。現在危機解除,忽然就半個字也不記得。符雅昨夜說,當初涼城的城樓上,程亦風隻記得朝陽公主,不記得她——程亦風的記性可不就是這麼差麼!

不如就算了,等哪天想起來,又有合適的機會再說?

才起了這樣的念頭,他又忍不住暗暗打了自己一巴掌:「程亦風啊從程亦風,你一世做人就是這樣的爛脾氣。一切能拖則拖,拖到最後,徒然後悔!你就不能好好的做一件事麼?」

如此想著,心潮激盪。「公孫先生,我想起有事要去辦,你自己回去吧。」他說著,丟下了公孫天成,又來和竣熙告別,就直追出東宮來了。

可是,兩旁的步道上隻見太監宮女來來往往,根本沒有符雅和白羽音的影子。

到哪裡去了?他撓頭:回去坤寧宮?還是出宮了?

心有不甘,他先朝後宮的方向追了一段,畢竟不好進後宮,所以未見到人就回了頭,又往出宮的方向追,一直追到宮門口,也沒有看到。不由泄氣萬分。

其實他不曉得,白羽音帶著符雅,既沒有回坤寧宮見皇後,也沒有出宮,隻是走到了東宮花園的深處。初冬時節,到處蕭索,夏日茂密的樹叢,如今一眼就可以看透,直看到鏡子一般平靜的池塘。

白羽音一步一步的朝池塘走,符雅喚她,她卻不聽。

「郡主,」符雅道,「皇後娘娘還等著你呢——康王爺大約也等著你回家呢,花園裡這麼冷,仔細著涼。」

白羽音走到了池塘邊,將琴擱在一塊假山石上,伸手摘了一條光禿禿的柳枝,端詳著,把玩著,忽然轉身「啪」的一下抽在符雅身上,柳枝堅韌,符雅的肩頭立刻出現了一道血痕。她驚得退後兩步:「郡主,你這是做什麼?」

白羽音冷笑著,揮動柳枝再次抽來:「真可惜,我今天沒有能治死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迫讓他們殺了帆哥哥!我恨死你了!」她說話的時候,柳枝像吐信的毒蛇,一下一下舔向符雅。符雅素來沒有練過武功,怎麼躲閃得過,片刻就已經遍體鱗傷。

白羽音也打累了,稍稍住了手:「鳳凰兒……那個死丫頭,我原先倒是沒有料到你還安插了這樣一步棋。現在你的教會也得救了,你也不需要我外公了,你是不是打算借她的口向太子揭發我?」

「奴才怎麼敢!」符雅搖著頭,「郡主是皇後娘娘親自挑選了兒媳婦……我做奴才的,怎麼敢胡亂插手主子的事。鳳凰兒今天會出來說話,我也沒有料到。」

「說得倒好聽。」白羽音冷笑,「原來你也是一個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我今天才發現。」

符雅不知她究竟想怎樣,既不能呼救,又不能自衛,看她一步步逼近自己,隻能一步步後退。但白羽音停住了腳步,若有所思。片刻,道:「你幫我拿著琴,我們走吧。要有人問起,你就說是自己摔的,知道了麼?」

符雅不想多惹麻煩,便點了點頭,走到假山石邊,將白羽音的琴抱了起來,卻冷不防背後被人一推,她失去重心,一頭就摔進了池塘裡。刺骨的池水浸透她的傷口,不住地打顫。

白羽音哈哈大笑:「我告訴你,之前我根本就不稀罕太子妃這個位子。不過現在我非要得到不可。你,鳳凰兒,程亦風,我一個一個把你們治死,為帆哥哥報仇!」

說著,轉身朝來路跑去,便跑邊喊:「救命啊!符小姐掉進池塘裡啦!符小姐幫我撿琴,掉進池塘裡啦!」

她的聲音那樣的尖細,那樣的刺耳,像錐子一樣。符雅記憶裡深深埋藏的片段被這樣一刺,都湧了出來——沉船,慌亂的宮女,韓國夫人……她是沒有活路的,早晚而已。

早晚而已。回憶沉重,濕透了水的冬衣更加沉重。她漸漸地向水底沉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下福利真的結束了……

閃走作事去了

一百章啦……哈哈哈哈哈

03/10/2009 俺居然把皇後的家寫成慈寧宮了……分特……雖然皇後也不是長住坤寧宮的,但是我懶得編造一個宮殿的名字了,等我有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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