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 11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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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奴看到銀子,哪兒還管其他,立刻恭恭敬敬把程亦風請到了紅珠的房內。

他沒有說謊。那個紅珠果然是有幾分姿色的,然而癡癡傻傻,看到程亦風來了,就拿了把琵琶叮叮咚咚地彈奏。程亦風幾次開口問她,知不知道紅蓮和「白公子」是什麼關係,她都傻笑著不回答。問急了,她就說:「那個紫兒——那個紫兒是男人裝的!我沒有見過那麼好看的男人。也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強盜。嘻嘻。」

程亦風曉得再問也隻是徒勞,嘆了口氣。好在紅珠絮絮叨叨,根本也不在乎他做什麼,甚至他附耳到牆上,偷聽隔壁的動靜,紅珠也視若無睹。隻可惜,青樓之地仿似皇宮,是世間醜惡與秘聞最多的地方之一,所以牆壁也特別厚,根本就別想知道隔鄰房間裡發生的事情。程亦風好不心焦。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聽身後房門「吱呀」一聲,有人道:「哈,我道是哪個非要坐在紅蓮的隔壁,原來是程大人!」回偷看時,隻見白羽音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口。

「你……你怎麼在這裡?」程亦風吃驚不小。

「這話應該我問大人才對。」白羽音掩好了房門,插牢了插銷,「大人已經和符小姐訂婚,雖然她現在不在京城,大人也不該做出尋花問柳的事來吧?打算尋花問柳也罷了,好色乃是男人的本性。那你也找一個好看又好玩的女人才是——偏偏要找這個傻子紅珠。所以呢,依我看,大人不是來尋歡作樂的。大人是來找我的。是在街上看到我帶著鳳凰兒往這邊來,所以就跟蹤過來了,對不對?」

程亦風一怔:「你早就發現了?」

白羽音笑笑,掩飾不住的不屑:「程大人加上白神父,你們兩人那點兒本領,以為自己是疾風堂的追蹤高手麼?除了鳳凰兒那個傻瓜,誰都能看出你們在跟蹤。」

既然被拆穿了,程亦風也就開門見山:「不錯,我就是想看看你帶鳳凰兒出宮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你都已經發現了我,為何不……」

「為何不怎樣?逃跑?」白羽音咯咯嬌笑,「啊呀,我原本葫蘆裡賣的是一種藥丸兒,不過,見到了程大人之後,忽然就煉出另一種藥丸兒了——嘿嘿,我這看來還是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蘆呢!你信不信?」

程亦風不想和她浪費時間:「說吧,你到底想乾什麼?」

「嘻嘻,」白羽音笑道,「我一直聽說大人是個粘粘乎乎的書呆子,怎麼也有如此爽快的時候?啊,不,那天在菱花胡同,大人打我一個耳光的時候,也很爽快。」

「下官對郡主多有得罪,如果郡主因為此事憤憤不平,大可以向康親王告狀,或者向太子殿下告狀。隻不過下官對當日摑郡主耳光的事絲毫也不後悔。」程亦風冷冷,「假如郡主因為怨恨下官便加害鳳凰兒姑娘,程某真會毫不猶豫再打郡主一個耳光。」

「一點玩笑都開不得,真沒趣!」白羽音撇嘴,「也就是符雅這麼討厭的人才跟你配成一對——其實我也很討厭你,根本不想跟你多說一句話。不過,我更討厭袁哲霖,如果你可以幫我除掉他,我和你多講幾句話也沒什麼關係——我跟你合作都可以。」

她想要除掉哲霖?程亦風一愣——是她想,還是康親王想?這不學無術又不知廉恥的小丫頭為什麼要插手朝廷的事呢?看來背後多半還是康親王吧?

白羽音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放心,這跟我外公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我跟袁哲霖有點兒私仇,若是不能把他除掉,我就寢食難安。反正他現在也把你的兵部搞得雞飛狗跳的,咱們豈不成了『同是天涯淪落人』?咱們合作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這話更加離奇了,程亦風半句也不信。

「我知道袁哲霖手裡握著許多人的把柄,他又四處追查貪汙腐敗玩忽職守的官吏,朝廷上下沒有幾個人能幸免。而程大人為了保朝廷的安寧,在東宮率領百官長跪不起,這才逼得太子殿下勉強答應暫時停止徹查。」白羽音慢條斯理,「哲霖能夠理直氣壯扮演殺貪官的青天大老爺,除了他有手段搜集別人的把柄之外,還因為他沒有把柄落在別人的手裡。如果他也乾了違法亂紀之事,你說局勢會變成什麼樣?要麼他放棄追查眾官員,要麼太子殿下一氣之下就把他也殺了。」頓了頓,她拿出一個荷包來:「我手裡就有袁哲霖做壞事的證據。」

「是什麼?」程亦風還是不能相信。

「這個?當然是荷包了。」白羽音道,「大人見過宮中親貴女眷佩戴的荷包麼?」

程亦風能認識幾個親閨女卷?所親近者唯有符雅,而符雅卻素來不喜歡佩戴飾物,就算有,他也不曾留心觀察。「怎麼,這荷包有什麼特別?」

「可特別了!」白羽音道,「官用和上用的錦緞繡品一般都是昇州織造府所製,講求生動逼真。這個花裡胡哨的是鄂州的繡品。當日太子殿下說要建什麼天冶城,又說要在鄂州建立一個織造府發展絲綢繡花,好安頓礦工的妻女。為了讓鄂繡暢銷,他叫鄂州進貢了一批錦緞繡品來,讓鳳凰兒穿戴上做招牌。鳳凰兒又做好心,把好多香囊荷包手絹之類的都分送給了親貴女眷。景康侯的夫人也得了好幾樣。」

「那便如何?」程亦風示意她快點兒切入正題。

「這一個原本是景康侯夫人的,不過我是隔壁那娼婦紅蓮的手中得來。」白羽音不無得意,「那天這個不知死活的紅蓮在瑞雲軒裡跟我搶一匹天竺閃電綢,我看到這荷包覺得古怪,就把那綢緞讓給了她,還送了她好些首飾。她見錢眼開,立刻什麼都說了。原來她就是景康侯夫人當年藏身青樓時候的姐妹——你可想不到,原來景康侯的夫人思韞從前是袁哲霖的相好呢!不知如今景康侯府裡是不是過著兄弟共妻的荒淫日子?」

「郡主請自重!」程亦風臉一沉。

「程大人何必裝清高?」白羽音不屑道,「你現在雖然見了女人就臉紅,但是當年也風流過,對麵的倚翠館門口還有程大人的墨寶——如今符小姐不在眼前,裝模作樣給誰看?算了,懶得跟你說這些——你可知道為什麼思韞會把這荷包送給紅蓮?其實袁哲霖那一夥人常常偎紅閣聚會。而且,因為官員們都會光顧秦樓楚館,或者請花魁名妓到府中陪席唱曲,所以妓女們知道不少官員的秘密。很多疾風堂的小道消息也是從妓女那裡來的。因此,思韞要好好地籠絡紅蓮,讓她繼續打聽消息。」

竟有這種事?程亦風略略一驚,不過細想起來,也不甚稀奇。

「此外,思韞還要收買紅蓮的身子。」白羽音道,「袁哲霖是馘國遺老,他現在雖然掌管著疾風堂這樣一個龐大的衙門又當了武林盟主,其實他最信任的人還是當初一同從北方流亡來的患難夥伴。這些人才是疾風堂的核心力量。而看上紅蓮的那個人,就是這其中的一位。思韞為著哲霖打算,當然是希望能把他的手下也都照顧周到了。但她卻萬沒有想到,紅蓮隻認銀子不認人。我沒花多少價錢,就已經套出足夠消息——都可以寫一本《疾風堂逸聞》或者《袁哲霖荒淫錄》了!」她頓了頓,又道:「當然,紅蓮說話添油加醋,誰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不過,一本《袁哲霖荒淫錄》隻要十有一、二是真的,也就足夠——嘻嘻,你說太子殿下知道了之後會如何?袁哲霖勸他不要在眼裡容下一粒沙子,看來他是要把袁哲霖這粒沙子狠狠揉出來了!」

可不是!程亦風想,竣熙如何處置哲霖到是其次,但少年恐怕不止是震怒,還會心痛不已吧?

「程大人願意跟我合作麼?」白羽音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放心,我一不缺銀子,二不缺官職。我隻是很討厭袁哲霖這個人。隻要程大人拿著這證據把袁哲霖給殺了,我就心滿意足。這合作條件如何?」微微虛起眼睛,她斜視著程亦風。這個提議是無從抗拒無從拒絕的,她想,引起這般軒然大波,都是因為哲霖的緣故,現在給他一個消滅對手的機會,他應該千恩萬謝。

然而程亦風隻是板著臉,連一絲表情都沒有——殺哲霖能解決問題嗎?眼下看來,對局勢是一點兒幫助都沒有的!他因冷冷道:「程某人不喜歡屠殺同僚。」

「同僚怎麼就殺不得了?」白羽音道,「你不殺他他就殺你——司馬勤就是因為袁哲霖從中做了手腳才會枉死獄中的!」

「袁大人以卑鄙手段害死司馬參將,」程亦風道,「程某人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程某人和袁大人有什麼分別?」

「你——你這不可理喻的家夥!」白羽音怒道,「你難道是想跟本郡主漫天要價

麼?」

「程某不想要價。」程亦風說道,又多長了個心眼兒,「郡主這麼想置袁大人於死地,何不自己去太子殿下麵前揭發?」

「去太子殿下跟前搬弄是非?豈是我這樣的金枝玉葉名門閨秀應該做的事?」白羽音冷笑,「隻有鳳凰兒那樣的蠢材才會乾這種後宮乾政的蠢事——大人不知道麼?鳳凰兒為了替大人求情,惹惱了太子殿下,現在離打入冷宮也不遠了吧?有她前車之鑒,我還會去重蹈覆轍嗎?」

程亦風一愕,他絲毫也不知道鳳凰兒為自己受了委屈。

這細微的表情變化立刻被白羽音看在眼裡,嘿嘿一笑道:「其實呢,我是為了大人好,才來跟大人提這交易,大人不願幫我自然有人願意——大人想,我今天為什麼要帶鳳凰兒出來見紅蓮呢?就是想借鳳凰兒的嘴把這《袁哲霖荒淫錄》捅到太子跟前去呀!我不怕承認,我看鳳凰兒也不怎麼順眼,讓她來揭發袁哲霖,無論結果如何都跟我沒什麼關係。再說,無論結果如何,對她也不會有更壞的影響了——大不了就真的打入冷宮嘛。反正她這樣女奴出身的賤民,能住在冷宮裡有吃有穿就該感謝她的那個上帝了!」

「你……」程亦風又驚又怒——其實,知道白羽音的為人,她無論做出什麼事來,都不該驚訝,但是,看著麵前這張玩偶般精致無邪的臉,在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之後還微笑依然,程亦風感覺不寒而栗。

「大人既然不想跟我合作,就隻當我今天沒跟你提過這事。」白羽音轉身出門,語氣輕描淡寫,「就此別過吧。希望下次我和大人見麵,不是在鳳凰兒入土的那一天。」

「等等!」程亦風真想好好教訓這小妖女一頓。可是,白羽音即便隻有花拳繡腿,還是學過些功夫,像泥鰍一樣的靈活,程亦風根本抓不到她。「咯咯咯」地笑著,已經出了門去。

程亦風跟著追出,還沒跨過門檻兒呢,忽然又見到白羽音掉頭沖了回來。「讓開!」這小姑娘嫌程亦風擋路,一把將他推到旁邊。

「你……乾什麼?」程亦風嗬斥。

「紅蓮的那個陰魂不散的相好來了!」白羽音道,「他見過我,叫他看道我來見紅蓮一定會起疑的!」她身手敏捷,「噌噌」幾下就登上了窗台:「嘿嘿,程大人,你要是不想惹麻煩,就躲在這裡不要出來——不過,我看鳳凰兒恐怕就難免陣亡啦——是自保還是救人,大人,你怎麼總是會陷入兩難的境地呢?」說話間,她飛身一躍,像一隻鷂子般撲到了院中的大樹上,跟著又是一縱,就逃出偎紅閣去了。

程亦風對此人真是厭惡到了極點,不過眼下的危機是依然在紅蓮房裡的鳳凰兒。他顧不得許多,反身跑出門去,隻見一個年輕劍客正大步走到二樓上來,遇到龜奴阻攔,正在爭執。趁此機會,他一頭撞進了紅蓮的房間。

妓女紅蓮和鳳凰兒正促膝而談,忽然聽人闖進來,都吃了一驚。「程大人!」鳳凰兒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

程亦風無暇解釋,拉起鳳凰兒就走。紅蓮本還阻止,聽到房外的爭執聲,立刻就明白了大概。「外頭走不了的!」她道,「我那冤家是個醋壇子,出門撞上了反而麻煩——走窗戶!」

「窗戶怎麼能走?」程亦風急道,「鳳凰兒又不像霏雪郡主有飛簷走壁的本領。」

「這外頭有花格子——」紅蓮開窗一指,原來是一帶狹長的木質台子,大約是節日放置鮮花用的,現在正空著。它連通著二樓所有的房間,也就意味著可以從這裡爬到紅珠的房間去暫時躲避。別無他法,程亦風隻有扶鳳凰兒爬上窗台。天真的小姑娘還一個勁兒地問:「怎麼了?霏雪郡主到哪裡去了?」程亦風哪兒有功夫解釋?才將鳳凰兒藏出去,外頭紅蓮的相好已經破門而入。

「紅蓮妹,你不要怕他們!」這人嚷嚷道,「我就快給你贖身了,他們再敢逼你接客,我幫你出頭——」後半截話忽然卡住。「你——你是程大人?」他愕然地瞪著眼睛:「我聽說這裡是一位白公子一位馮公子……」

「本來是有一位白公子和一位馮公子的。」程亦風故作鎮定道,「他們都是程某人的朋友。程某人聽說他們結識了一位紅顏知己,所以特來見識見識。他們兩人隻是來引見的,如今自然已經回去了。我方才聽到公子說,你準備為紅蓮姑娘贖身,看來紅蓮姑娘是名花有主了。君子不奪人所愛,若白公子早些跟程某說,程某也不會做出這樣唐突之事。程某還是告辭為上!」說著,拱了拱手,便欲離去。

誰知紅蓮的相好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醋壇子,擋住了程亦風的去路,道:「程大人知道在下是誰麼?是疾風堂的金餘慶。」

「袁大人的麾下,失敬失敬。」程亦風應負道。

「是袁大人的麾下也就是程大人的屬下。」金餘慶道,「程大人不會不知道徹查違紀官員的這項任務就是由在下負責的吧?」

這還真的沒聽說過。程亦風道:「疾風堂隻不過是兵部掛名的下屬,袁大人做事向來很少告訴我。」

「那倒無妨。」金餘慶道,「不過官員宿娼乃是楚律所明令禁止,大人這時出現在紅蓮的房中,不知作何解釋?」

程亦風又好氣又好笑,心道:若我是宿娼,你又是來做什麼的?即冷笑了一聲,道:「程某人宿娼可有年頭了,金公子方才經過倚翠館的門口莫非沒有看到程某人的題詩麼?疾風堂剛剛開始徹查貪官的時候,程某人就跟太子殿下說,我宿娼有罪,第一個就該查辦我。可是太子殿下偏偏不肯,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啊呀!是兵部程大學士!」門口已經聚集起了一批看熱鬧的人。之前誰也沒想到這個不起眼兒儒生就是當年的風流探花今日的民族英雄,妓女們紛紛眯起眼睛,將他仔細打量。更有人立刻飛奔下去通知鴇兒——不要再和「洋和尚」糾纏啦,快來看看稀客!

金餘慶臉色發青。正這時,窗外傳來了「乒乒乓乓」的響動,大概是鳳凰兒不慎踢到了紅珠窗台上的事物。金餘慶便警覺地要去看個究竟。紅蓮趕緊拉住他:「你就別小心眼兒了。誰不知道得程大人親筆題詩的藝妓立刻身價百倍呢?你看對麵那倚翠館,成天耀武揚威的!」

「你現在還要什麼身價?」金餘慶道,「明天我就來給你贖身,咱們成親之後,你就是良家婦女,清白的名聲才是無價之寶。」

「怎麼什麼都是你說了算?」紅蓮惱火道,「你怎麼不問問我是什麼想法?芒種節就快到了,那天送花神的大會上要選涼城花魁,我既然已經是風月場上的人,若是連花魁大會都不能參加,豈不是白活了?」

「選了花魁又怎麼樣?」金餘慶道,「除了風月場上的人,誰在乎那個名號?難道你想一輩子都賣笑為生麼?還是你想將來從良了,還把這些風月場上的光輝事跡拿出來炫耀?」

「既然你這麼介意我的出身,何必還死纏爛打要娶我?」紅蓮發作道,「你去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官家小姐好了!」

你一言,我一語,兩人登時就吵了起來。鴇兒已經趕來,麵帶歉意對程亦風道:「大人見笑了。年輕人就是有些不知輕重。小婦人給大人重新找個姑娘吧?紅杏也不錯的!」

「不必了。」程亦風道,「我還有事,要回衙門去。」

「那請大人走之前務必給我們紅蓮題個字。」鴇兒道,「今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將來大人再次光臨時,一定好好賠罪。」

程亦風可不想「再次光臨」,隻不過,須得支開鴇兒他才能溜到隔壁紅珠的房間裡幫鳳凰兒脫身。因點頭道:「好吧,你去準備文房四寶,在大廳裡等我便是。」

鴇兒一邊恭恭敬敬地給他開門,一邊笑道:「好,小婦人這就吩咐下去——其實白公子和馮公子還沒有走吧?我們偎紅閣有個後門,專為應付這些尷尬事,大人趕緊叫了他們來,小婦人就護送他們出去。」

這女人真是精明又事故,程亦風想,不過,要在風月場中打滾跟在宦海沉浮也是一樣,自己要能有如此八麵玲瓏的本領,也不至於會被魑魅魍魎逼迫到今日這步田地。然而,要他去做那反復無常逢迎拍馬口蜜腹劍無所不為的小人,他寧可不再於官場立身!

在紅珠房內找到了一臉迷惑的鳳凰兒。「大人,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你就別問了。」程亦風嘆氣道,「這些朝廷上的事,知道多了,隻會拖累你而已——上次在東宮已經……」

鳳凰兒搖搖頭:「大人別這麼說。大人為國為民,我也想做點兒什麼。再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太子殿下變成一個暴君。結果也沒幫上什麼忙,還……還……唉,歸根結底,是我不夠聰明。當時教會有難,公孫先生教我怎樣到太子麵前去進諫,殿下他立刻就聽了。這一次,我以為也可以呢……看來沒有公孫先生計劃,我是沒有用處的。」說著,她的眼眶就紅了,便用衣袖擦了擦:「大人,紅蓮跟我說司馬參將『爭地傷人』案中那那個苦主的夫人——就是到京城來鳴冤結果給人殺害的——殺她的就是疾風堂。是特地要把她帶到陳國夫人的民兵營地跟前去殺了,還留她一口氣,她好跟陳國夫人說出凶手是誰。大家都曉得,崔女俠是個炮仗似的性子,一點就著,肯定會跑去疾風堂鬧事。但是天下也沒有人會相信,疾風堂殺人滅口會做得如此不乾淨,所以,留下來的證據越是指向疾風堂,大家就越認為這是栽贓嫁禍。這都是疾風堂袁大人的陰謀,是想利用司馬勤的案子打擊司馬元帥和程大人。」

「什麼?」繞了一個彎又一個彎,程亦風一頭霧水,沒聽明白這樣的「內幕」到底是什麼意思。

鳳凰兒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霏雪郡主解釋了——袁大人陰險狠毒。當初程大人選中了司馬參將去鎮海,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爭地傷人案被揭了出來。袁大人要造成程大人和司馬元帥結黨營私的假象,所以故意要把這案子鬧大,要殺認證、毀物證,但又留下些蛛絲馬跡,好讓旁人發覺是有人故意要包庇司馬參將。他更使出苦肉計,讓別人來懷疑自己——這種懷疑又是很特別的,是被他牽著鼻子走的。那些人隻要稍稍多想一點兒,就會被他誤導了,認為是程大人和司馬元帥嫁禍疾風堂,或者,認為是程大人和司馬元帥威脅疾風堂幫他們殺人滅口。總之不管怎麼樣,他就扮忠臣、扮好人,而程大人就成了壞人。現在可不是如此?太子殿下都誤會程大人了!」

這解釋似乎有些道理,但又十分牽強。關鍵是,是出自白羽音之口。這個刁蠻郡主原是個謊話連篇的貨色,她的話有幾分能信呢?然鳳凰兒一片好心,為此涉險,不好把話說白,隻有道:「這事交給我吧。鳳凰兒你還是什麼都不要管,好好在蓼汀苑裡住著。這些有危險的,惹麻煩的事,以後不要做了——霏雪郡主說什麼,你也不要做了。你有個萬一,太子殿下於心何安?」

「殿下……殿下他恐怕再也不會看我一眼了吧?」鳳凰兒黯然。

「殿下不過是一時小孩子脾氣罷了。」程亦風道,「白神父也來了,恐怕就在外麵。你從後門出去,然後讓白神父護送你回宮吧。」

鳳凰兒出來也久了,點頭答應。程亦風便帶了她下樓,又讓鴇兒找人護送她出門交給白赫德。而程亦風自己則還要到大廳裡依約應付鴇兒——鴇兒已經準備了文房四寶堵住他的去路,非敲詐了一幅「艷冠群芳」才放他離去。待得出得大門,對門倚翠館又有無數鶯鶯燕燕湧了出來,顯然是聽說傳聞中的風流探花再次回到了風月場,都想一睹其風采——古往今來,隻聞花魁娘子露麵,好色之徒引頸爭看,卻未聽說過風流嫖客現身,歌姬舞娘空巷而迎。

眾妓女們或是央他寫詩題字,或是要奪他的汗巾、扇子來留作紀念。她們連抓帶撕,程亦風好不狼狽。待他跌跌爬爬逃出人叢的時候,帽子歪了,鞋子掉了,扇子、扇袋都「屍骨無存」,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幾處。他連腳步都不敢放緩,一直沖出好遠,才心有餘悸地回頭望望:怎麼會有這樣的事?莫非是老天爺看他生活苦悶,特來演出一場鬧劇以為娛樂麼?

這樣一邊搖頭苦笑一邊走回兵部,到衙門口,隻見風雷社的好些人熱鍋上螞蟻一樣在打轉,一見了他,立刻迎上來:「大人,你到哪裡去了?可不好了!」

「怎麼?」程亦風看著架勢,心就一沉。

「冷將軍已經回來了,」大家回答道,「他們好幾百人都待在芙蓉廟,說是要等著太子殿下去問罪!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這學期真是非常的忙啊……所以更新都很慢

不過大家放心,作者沒有棄坑

大家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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