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 1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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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千山何以突然就殺到芙蓉廟了?程亦風驚愕——上一次聽到他的消息還離開京城很遠,照他那種招搖的「送別」方式來計算, 總要再有十來天才能到達京城, 如何轉眼已經來到了跟前?

一驚之後也隨即明白了過來——冷千山之前大張旗鼓是為了要動搖京城的人心, 在大家都擔驚受怕的時候, 他再悄悄來個突然襲擊,正好就把混亂推到了頂點。這是對他最有利的——戰場上怎麼不見他使出這樣的計策?

「芙蓉廟情形如何?」他問。

「聽說還好。」風雷社的人回答,「大家駐紮得十分有序, 也沒有武裝。不過看起來就好像來了一隻軍隊似的。所以附近的百姓都慌亂起來了。」

「那宮裡如何?」程亦風又問。

「為怕冷將軍造反,近畿防衛部隊的將領已經全部都待命了。六部堂官和各位殿閣大學士也都進宮去——恐怕大人是最後一個呢!」

真要命!程亦風跺腳。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進宮去, 不過如何解決這場危機, 他連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到了這節骨眼兒上,符雅給他提的那些藩國新法也是幫不上忙的。

然而別無選擇。他胡亂整了整衣衫,驅車入宮。

來到東宮的時候, 果然其他的官員們都已經到了,黑壓壓擠滿了大殿。沒有人交頭接耳, 殿上一片死寂, 氣氛反而顯得更加緊張,仿佛有一跟引線在無聲地燃燒, 隻等轟然一響,周圍的一切都會被炸得粉碎。

恐怕眾人的心中也都沒有合宜的對策, 所以才緘口不言, 程亦風想。不過當他走進大殿的時候,眾人的目光幾乎同時向他射來,盡是問責和埋怨, 還有一句無聲的問話:現在你要怎麼收拾殘局?

他感到芒刺在背。但是心中也不斷地問自己:怎麼辦?怎麼辦?若是公孫天成,會怎麼辦?若是哲霖,會怎麼辦?

正一團亂麻的時候,竣熙走上殿來。少年的麵上陰雲密布,連他身後跟著的幾個太監都陰沉著臉。才坐定,就單刀直入地問道:「芙蓉廟的冷千山及其黨羽,諸位大人都和高見?」

眾人垂著頭,幾乎同時朝後退了半步,又齊刷刷將目光投向程亦風——何用他們提示,竣熙也盯著程亦風呢。長久以來憋在心中的話,這是終於忍不住出了口:「程大人當日力保冷將軍等人,希望我可以網開一麵給他們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然而他們卻趁機逼宮謀反。程大人現在想怎生應對?」

「臣……」程亦風感覺冷汗涔涔而下。給冷千山逼京的機會,的確是他的錯。他不怕承認,不怕承擔。但是現在這樣說,也許就推翻自己一直堅持的信念,會造成疾風堂的徹查再次興起,那樣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冷千山鋌而走險。如果隻看眼前的危機,也是左右為難的——采用強硬的手段,大約立刻會在京城打響內戰——冷千山等人此刻沒有武裝,不代表不是有備而來。內戰一旦開始,對誰都沒有好處。若采用安撫的手段,那就等於昭告天下竣熙臣服於冷千山的威脅,從此天威何存?不說別的官員會效法,但看冷千山,他違法亂紀,卻沒有受到懲罰,將來說不定還會變本加厲。

這些念頭在他的心中打架。從兵部的衙門一直打到了東宮。竣熙問話的時候,他依然不曉得該如何應答。

「殿下!」忽然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回頭看,才發現是哲霖,正跨進大殿來——比他來得還晚的,就隻有此人了。胳膊下麵夾著一大疊卷宗,好像是剛剛在忙著什麼緊急公務似的。「殿下,臣有軍情上奏!」

好哇!誰不知道這「徹查」的風波其實就是程亦風和哲霖的鬥爭?今日的麻煩就是源自這兩個人的爭鬥。一個是沉浮宦海多年的小吏,因為機緣巧合忽然就成了民族英雄,出將入相。一個是亡國的皇子,臥薪嘗膽機關算盡,以文武全才和可怕的間諜網絡成為竣熙的寵臣。他們都不是論資排輩一步步爬上來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和在座的其他大臣都是對手。破壞了遊戲的規則,也破壞了在座各位的既得利益。他們鬥,他們爭,他們最好來個兩敗俱傷!眾人樂得旁觀。便不約而同又朝後退了半步,給哲霖讓出一條道來,看他有什麼「軍情」要匯報。

「什麼事?」竣熙焦急地,「莫非是芙蓉廟?」

「不是芙蓉廟。」哲霖道,「不過也可以說和芙蓉廟有關。冷將軍企圖陷邊關於險境以威脅殿下,但是據臣所探,我國北疆並不危險。」

「什麼?」眾人都是一驚,全瞪著哲霖。

哲霖就拿出一本卷宗來成交給竣熙:「這上麵是我疾風堂在北方的眼線所傳回的情報——玉旈雲在東征途中身染重病,幾乎不治。她的軍醫幾次要求她回到後方去修養,她卻一直勉強支撐。後來遇到了一位名醫,才僥幸撿回一條命來。如今估計還未痊愈,恐怕是沒有精力指揮南下的。」

竣熙一頁頁翻閱。卷宗雖然不厚,但記載詳細,好像這人就潛伏在玉旈雲身邊一樣,連每天軍醫開了什麼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外,玉旈雲和石夢泉還產生了矛盾。」哲霖繼續說下去,又遞交上第二本卷宗,「兩人是在東征一開始就產生嫌隙的。具體原因雖不清楚,但是麾下士兵都覺得他們與平常有所不同。玉旈雲本來樹敵無數,又難以親近,石夢泉才是聯係她和士兵的紐帶。如果沒有石夢泉,玉旈雲的威力恐怕要大打折扣。」

驚訝地,竣熙翻開第二本卷宗。上麵記錄的多是士兵的言論。雖看不到玉、石二人的直接對話,但是從部下的議論之中可以看出,這兩人行為反常已經到了十分明顯的地步,連普通士兵也慌亂擔心起來。

「第三——」哲霖再次呈上卷宗,「此次樾國東征鄭國,看似玉旈雲和劉子飛聯合指揮,但其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殿下從這些記錄中可以看出些蛛絲馬跡來——玉旈雲作為領侍衛內大臣,早已沒有領兵的權力。她發動對鄭國的戰爭,就是為了要奪回兵權。為此她使用了非常手段——似乎是她出手殺死了樾國將軍呂異嫁禍鄭國,而且其中也出了紕漏——樾國皇帝好像一直沒有給她領兵的聖旨。所以她不得已才和劉子飛合作。這兩人麵和心不和。兵分兩路東進的時候還一直明爭暗鬥,看誰能先攻下江陽城。如今鄭國已下,他們一定又在『分贓』的問題上費盡心思。如果臣推測的沒錯,他們大概已經分別向西京提交了奏折,彈劾對方。西京那邊招他們回去問話是少不了的——是招一個還是把兩個都招回去,對我方都無甚分別。總之在鄭國境內的樾軍是團結不起來的。」

果真!雖然隻有竣熙一人能看到卷宗,但眾人聽到哲霖的推論,都覺得十分有理。程亦風也想起兵部所接到的消息,說是樾軍在鄭國實行了一係列軍事化管理的措施,看來是怕占領區發生起義,到時無法收拾。樾軍自顧且無暇,再要南下實在太勉強了。

竣熙連上的陰雲也稍稍散開:「照這麼看,的確是沒有我們當時想象得那麼緊迫——不過,大青河防線驟然失去三位主帥,樾軍看到這樣的大好時機,難道不會動心?」

「不是三位,是四位。」哲霖道,「據臣所知,司馬元帥在冷將軍等人辭職的次日也離開平崖告老還鄉,隻不過他老人家不願招搖,所以輕車簡從,沒有驚動任何沿途的官員。」

司馬非走了?程亦風大驚——難怪老元帥一直沒有回復他的信!哲霖是什麼時候得知這一消息的?卻故意隱瞞著,使得兵部無法及時的調整策略!是了,疾風堂悄悄地掌握了這麼多關於樾國的消息,卻一條也沒有及時報告,到了今日才一股腦兒地拋了出來。想來他們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而兵部的鴿子站等傳訊係統隻是不停地傳回沒用的訊息而已。如果這隻是他和哲霖的爭鬥,他已經輸了。如果這是以哲霖為首的疾風堂向舊的作戰、情報係統做出的挑戰,那麼,哲霖的優勢已經表露無遺。倘若他沒有私心,倘若他真的能夠率領楚國上下富國強兵,就把兵部尚書的位子讓給他又何妨?可是,他搞出這麼多事來,如何讓人放心?

竣熙和在座旁人卻是驚愕不已:「司馬元帥也走了?那豈不是北方大門洞開?」

「殿下放心。」哲霖道,「冷將軍能夠為了一己之私將國家安危拋到腦後,司馬元帥豈是這樣的人?他雖然因痛失愛子而無心領兵,但走之前已經布置好了北方的一切——北方各處正密切注意著敵人的一舉一動,隻要發現樾軍有半點圖謀不軌的,平崖部隊立刻渡河進攻石坪,而遠平城部隊則會進攻鎖月——石坪城上次被崔抱月的民兵糟蹋得千瘡百孔,守軍也是新調去的,平崖部隊如果傾巢而出,諒他們也守不住。鎖月城歷來據險以守駐軍不多,以遠平的兵力去攻打也不是難事——至於遠平的士兵要如何過河,上次樾寇怎麼過來的,我軍也怎麼過去。將這兩個重鎮拿下之後,就等於打開了通往樾國後方的大門。彼之南方七郡是富庶之地,我軍也不需要繼續攻城略地,隻消將那裡的農田摧毀,就足夠樾寇頭疼的了——那時候,他們還有心思從鎮海、攬江之地侵略我國嗎?再說那些城池,雖沒有將領,依然有士兵,還也團練的民兵,樾寇要想打下來,也沒有那麼容易。」

這樣的計劃雖然不是長久之計,但是應對樾軍存的僥幸心理的突襲還是綽綽有餘的。眾人竊竊議論,緊繃著的心情都稍稍放鬆下來。

「所以……」哲霖呈上最後一封文書,乃是一本奏章,「所以臣以為,如今邊關固若金湯,冷將軍失去了威脅殿下的籌碼。他如此行,與其說是逼宮,不如說是自投羅網。其行為愚蠢可笑,但大逆不道,萬不可姑息,應當明正典刑。」說到這裡,瞥了程亦風一眼,仿佛是說:「你有異議嗎?」而程亦風完全被他殺了個措手不及,哪裡能反駁?

「不錯!」竣熙拍案道,「冷千山著實可惡,竟敢要挾朝廷,要是讓他得逞,我堂堂監國太子顏麵何存?幸而老天有眼,他此舉天理難容,連樾寇都不助他,要將他推上死路——這就讓刑部帶人過去,將芙蓉廟一乾人等拿下!」

「殿下少安毋躁。」哲霖道,「其實程大人先前要力保冷將軍,除了為邊關安危著想之外,也是為怕引起舉國騷亂。冷將軍能夠在短時間之內糾集大批黨羽逼京,可見其勢力龐大,程大人所慮非虛。如果這時候冒然去芙蓉廟抓人,恐怕把那裡的人都逼急了。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是征戰沙場的軍官?殿下還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才是。」

「那麼你的意思是?」竣熙低頭看了看奏章,但洋洋灑灑數千言,一眼怎能看得過來?

「臣在奏章中寫了,」哲霖道,「冷將軍此舉,無非是想引起朝廷的恐慌,朝廷如果急於應付,難免會有錯漏,就讓他們一黨鑽了空子。如今殿下知道北方邊疆堅不可破,自然不需驚慌,可以慢慢的想辦法。他們原想咱們迅速地交涉,若咱們偏偏晾著他們,他們就自亂陣腳,恐怕內部分裂起來。所以臣以為,殿下不必派吏部、刑部的人前去,隻消傳話給他們,讓他們交一份總名單來,說朝廷會逐一核對罪行,並量刑處罰,不怕他們不亂套!」說著,又看看程亦風:「程大人要擬定的反貪養廉新法,不知有沒有眉目了?下官以為,隻要對冷千山的黨羽放出消息,說,此新法已經擬成,對於違紀情節較輕的官員可以寬大處理,而執迷不悟一錯再錯的就嚴懲不怠,如此冷千山內部必然分裂。」

這可真是妙計!眾大臣紛紛點頭,且都望向程亦風:你的新法呢?

符雅的信還沒有看完,程亦風不敢妄言。「臣已有些眉目了。」他秉奏竣熙道,「總在……三日之內必呈送東宮。」

「好吧。」竣熙皺皺眉頭,似乎是嫌程亦風堂堂兵部尚書又身兼大學士,鬧出了許多風波卻連一件事情都沒有做好。「就按袁大人說的辦——王大人,譚大人,你們兩個負責派人去叫冷千山提交個名單上來,然後量刑。這封折子我也不用看了,你們各部堂官現在參詳一下,就照上麵說的辦。」說著,讓太監把奏折遞下去。

吏部尚書王致和跟刑部尚書譚紹文垂首領了,恭恭敬敬退開一旁。大臣們多有當日陪程亦風長跪東宮的,然此時此刻隻感到哲霖的勢力已經絕非任何人可與之抗衡,剛才那番「輕者寬大、重者嚴懲」的話豈是說的冷千山一黨?分明是在向整個朝廷發出警告:誰不依附袁哲霖,必然沒有好下場。因此,今後該如何行事,大家心照。

一場火燒眉毛的風波竟然這樣輕易就平息了下去,竣熙心情自然大好,連動作也輕快起來,揮揮手:「大家都去忙吧,朝會時再見。」

群臣因垂頭恭送太子。程亦風還是站在隊首的,隻感覺自己在被壓下去,再壓下去,耳邊仿佛還有哲霖的笑聲——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包括符雅的新法,都要成為哲霖得勢的工具了。又仿佛聽到了嘆息,似乎是符雅,似乎是公孫天成,似乎是臧天任,有似乎誰都不是。他忽然萌生了退意:本來就不適合混跡官場,何必勉強留下?倒不如離去,這一切,成也好,敗也好,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他不要青史留名,也不信死後還有什麼天堂地獄——不怕孔聖人來質問他讀了聖賢書何以不做當做之事。反正符雅也是不能回到涼城來的,倒不如跟她隱姓埋名,什麼蓬萊國,什麼婆羅門國,還有歐羅巴洲的藩國,哪裡都好,去過自在安寧的日子去……

正這樣想著,忽然聽到太監喝了一句:「外頭什麼人偷偷扌莫扌莫的?」

眾人一驚,回頭看去,隻見一個小太監正躲在東宮正殿的門口,經此一嗬斥,不得不走了出來:「奴才……奴才是蓼汀苑的,有急事要稟報太子殿下,又怕礙著正事,所以……」

「蓼汀苑?」竣熙驚道,「莫非是鳳凰兒出了什麼事?」

「是……是……」那太監哆嗦著道,「我們主子這幾天悶悶不樂,今日說要去花園散散心,結果到現在也沒回來。奴才們把禦花園都找遍了,也沒見到她。」

「什麼?」竣熙急得跑了下來——少年人對鳳凰兒隻不過是一時之氣,再加上近來政務忙碌,才沒有設法和解。此刻,驟然聽到愛人失蹤,急得把那一點兒小齟齬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一直沖到門口,拎住小太監的領子道:「什麼叫沒見到她?怎麼會讓她一個人到禦花園去了?你們怎麼當差的?」

「奴……奴才……」小太監嚇得麵無人色。

「殿下莫急。」哲霖道,「還是先仔細找一找,或者去了別的宮房裡做客也說不定。」他一壁讓大臣們趕緊散去,一壁又吩咐東宮的太監們分頭去各個宮房裡尋找,儼然自己是東宮的主人。

程亦風想,鳳凰兒是被白羽音帶去了偎紅閣,此刻應該正由白赫德送回宮來。如果說出真相,一則宮中女眷微服出宮要受罰,二則鳳凰兒難免又惹上「後宮乾政」的罪名,倒不如等一等,也許一會兒鳳凰兒就能悄悄溜回來,編個謊就瞞過去了。因此一言不發,也退出正殿去了。

他一個人獨自出宮,滿懷愁緒與感慨。硬撐著支持了這麼久,也不是全無快樂。咬咬牙就堅持過去——幾番山窮水盡,總又柳暗花明。但是,最後呢?曲折迷宮的盡頭,也許還是個死胡同。就此放棄,是灑脫,還是心存不甘呢?對那些一路支持他的人,他要如何交代呢?對那些被他的堅持燃起希望的人,他又要如何交代呢?可是,他又有什麼能力?再堅持下去,能否有所改變?是否越是堅持,看到最後的失敗,大家就越失望?那還是放棄的好……

思緒在不停地交戰,走錯了路也未察覺,一直撞到了後宮的入口處被人攔住,他才趕緊再調頭往回。這樣到了宮門口時已經是掌燈時分。

冷不防宮牆的陰影裡有一人跳了出來,道:「好哇,程亦風,你上哪裡逍遙去了,怎麼別人都出來許久了,你到這會兒才露麵?嘖嘖,你是撞鬼了,還是丟魂了?」

他定睛一看,正是白羽音叉月要站在自己麵前。這小妖女真是個魔星!他因沒好氣道:「郡主找程某人又有什麼事?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太子殿下已經發現鳳凰兒姑娘失蹤。你最好祈禱鳳凰兒姑娘平安無事回到蓼汀苑裡,否則必然會查到你的頭上——帶著後宮女眷去逛妓院,看你怎麼解釋!」

「我還要你提醒?」白羽音煩躁道,「已經出大事了——鳳凰兒叫袁哲霖的人給捉走了!」

「什麼?」程亦風吃了一驚,但隨即又想:白羽音謊話連篇,誰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因沉了臉道:「被捉走了也是你惹出來的麻煩。你們究竟為什麼會去花街柳巷,為什麼會招惹了疾風堂,你就慢慢向太子殿下解釋吧!」說著,就要繞開小姑娘徑自離去。

白羽音急了,一個箭步擋住他的去路:「我沒騙人!是真的!我親眼看見的——鳳凰兒和菱花胡同的白赫德,都被疾風堂的人抓走了。而且紅蓮和金餘慶也被殺了。看來袁哲霖已經知道我和紅蓮搭上了線,故意引我們去那裡,然後設下陷阱……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程亦風聽她這語氣,並不像是說謊,忙問其中細節。

原來白羽音雖然看到金餘慶前來就先行脫身,但後來想到無法和鳳凰兒交代,就又折回去,誰知,剛到偎紅閣的後門,就看到有幾個人將鳳凰兒和白赫德套進了麻袋裡。她心知出了事,就悄悄潛回紅蓮房外,站在花格子上朝裡頭窺探,不由嚇了一跳——紅蓮和金餘慶都已經斃命,尚有一個陌生人正在裡麵擺弄房中的事物。白羽音大氣不敢出,躡手躡腳,躲到了隔壁紅珠的房內,直到聽外頭「嗖」地一響,曉得殺手已經離去,才敢逃離偎紅閣。

「除了疾風堂,還有誰會來殺金餘慶和紅蓮呢?」白羽音道,「必定是因為發覺他們泄露了秘密,所以才殺了滅口,抓走鳳凰兒和白赫德也是同樣的目的。而我想,疾風堂做事一向乾淨利索。如今殺了人卻沒有毀屍滅跡,肯定還有別的陰謀——或者是要栽贓嫁禍給什麼人——你說會是誰?」

程亦風心裡不由一寒:鳳凰兒在後門被綁架,金餘慶和紅蓮在樓上被殺,這大約都是在他被眾妓女圍攻的時候。疾風堂的殺手肯定知道他也在偎紅閣——莫非是要嫁禍他?以什麼罪名?他和紅蓮及金餘慶兩個隻有此一麵之緣,要編造一個什麼樣的殺人動機?再說,以他一人,恐怕是殺不了這兩個人的吧!他看了看白羽音,這小丫頭麵色鐵青,大約是擔心自己也是栽贓嫁禍的對象之一。

「郡主在這裡等程某人,又想怎樣?」他問。

「還用問?」白羽音焦急道,「原本你跟不跟我合作都無所謂,但是眼下看來,咱們是非合作不可了。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把袁哲霖鏟除,否則咱們都要遭殃。」

「可是郡主有沒有想過,既然紅蓮已經暴露,你手裡掌握的所謂罪證可能一條都用不上。」程亦風道,「沒有紅蓮和金餘慶,誰能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白羽音一愣,跺腳罵道:「該死的袁哲霖,真是陰險!總有一天我要把他碎屍萬段!」又轉向程亦風:「那你說怎麼辦?」

程亦風扌莫著眉頭:如果目的是殺人滅口防止秘密外泄,何必抓走鳳凰兒?應該就地斬殺才對。鳳凰兒對竣熙至關重要,綁走他是為了將來事情敗露時要挾竣熙以求生路嗎?這是下三濫的伎倆,不像哲霖的作風。既然竣熙已經知道鳳凰兒失蹤了,查出她被綁架也是遲早的事,焦慮之下少年往往會做出草率的判斷,他會對這個綁匪恨之入骨,會不顧一切將匪類鏟除,救出愛人……竣熙的一時沖動會對哲霖有利——他殺了誰對哲霖有利?司馬非?已然離開平崖。程亦風?竣熙絕不會相信他做出綁架鳳凰兒的事。嚴八姐或者什麼江湖中人?範圍太廣,猜不到,也防範不了。白羽音?小丫頭家,疾風堂何必同她一般見識。康親王?雖然暗藏著野心,但是始終沒有做過什麼逾矩的事,說服不了外人……猜想一個一個的浮上腦海,又一個一個被推翻,最後,冷千山的名字忽然蹦了出來——不會吧?哲霖剛才還說要慢慢跟他周旋,不要把他惹急了,怎麼會同時誣陷他綁架鳳凰兒呢?這豈不是會引得竣熙發動整個京城的兵力去救出鳳凰兒?

眉頭鎖得更緊,但心中卻忽然一閃:在司馬勤爭地傷人案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冷千山一黨頻頻上疏,揭發司馬勤。雖說冷千山和司馬非是夙敵,但他若是很久以前就掌握了司馬勤的把柄,肯定忍不住早捅了出來,不會等到多年以後。這次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提交出各種「有力」證據,或者是別人給他的?是疾風堂給他的?冷千山被疾風堂利用了?冷千山也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這次回來不純是為了脅迫竣熙,也是為了扳倒哲霖——或者,拖哲霖下水?那麼哲霖聰明至斯,不會猜不到——他要借竣熙的手殺了冷千山?

心下不由大駭:萬一是這樣,該怎麼辦?他鬥不過疾風堂,找不到鳳凰兒,也勸不動竣熙。唯有——穩住冷千山,讓冷千山無論如何不要做出大逆之舉,無論如何不能在近畿打起內戰……對,先穩住局麵,再做打算!

於是他拔腳就跑。

「等等!」白羽音追上來,「你上哪兒去?」

「我有正事辦。」程亦風道,「郡主還是回府去吧,免得多生事端。」

「我還能回府去嗎?」白羽音道,「你也說太子知道鳳凰兒出宮了,還有袁哲霖在一邊攛掇著,我看沒一會兒就會找到我——到時候我要說什麼好?我不回去,我就假裝也被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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